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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 英雄泪 就在出石门地上寸余处,同样大小,同样石色的一颗枢纽。 花三郎踩下去,石门开了,他走了进去。 当然,他看见了玲珑看过的,已经够他心惊了。 他也看到了玲珑没看到的,那些东西放在那一个个的小抽屉里。 那是一叠叠铲除异己,暗杀对头的名单,列名在上的,人不少,他没心情细看。 还有一本本的帐册,登录在上的,全是刘瑾命各地方的搜括,以及历来的不法 收获。 这,更让他心惊。 若把密室里的这些东西拿出去,刘瑾必落个凌迟而死,大明朝的“国库”,能 装满又装满。 奈何,这些一样也拿不出去。 不但拿不出去,很可能他花三郎还要赔上一条性命。 他急,真着急。 在他花三郎的记忆里,他从没有这么急过,从没有这样失去镇定过。 情急而不死心,他不信没有机关枢纽,石板会自动降下。 毕竟,刘瑾跟玲珑就是登上降下的石板升上去的。 他不相信,绝不相信,那块石板是凭刘瑾的“感应”自动降下来的。 因为,刘瑾真要有那个能耐,大明朝的江山早就是他的了。 又何必再安装什么枢纽。 而事实上,亭子里有枢纽,石门外也有枢纽,足证,刘瑾没有那个通神的能耐。 既然没有那种能耐,他就必得靠机关枢纽。 那么,让石板降下来的机关枢纽,究竟在哪里呢? 花三郎步出石室,抬眼望顶上,在琢磨它的道理。 他没有踩枢纽,让石门关上。 目前,是用不着了。 mpanel(1); 没能琢磨出道理来,一双目光由上而下,再望地上,然后,又一步步的走过去。 踩的明是刘瑾踩过的每一个地方。 只有刘瑾踩过的地方,才有可能是机关枢纽的所在。 而,理虽如此,事却不然。 他走完了,也走到了地头。 顶上那块石板,却仍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花三郎的心凉了。 看样子事已成定局,不等别人来,他是绝没办法出去了。 更可悲的是,他不知道是不是能支持到别人来。 他走进石室,又走出石室。 进进出出,他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少趟。 事实上,他根本没有数,没心情数。 进出多少趟,于事何补? 只有―次,他走进石室的时候,无意中又踩着石门外地上的那颗枢纽。 石门已经开了,当然踩了也是白踩。 可是等他往里走到头,转身要往外走的时候,他猛然一怔停住。 他看见了一件奇事,不可能发生的奇事。 但是,毕竟发生在了他眼前。 那块圆形的石板,已经降下来了,而且上头并没有人。 这是怎么回事? 定了定神,他忙赶过去再踩石门外枢纽,石板开始上升。 忙再踩一下,石板却又降下。 猛然一阵惊喜,他霎时想通了,全明白了。 敢情,石板、石门,是同一个机关枢纽控制,乘石板下降,踩开石门,进入密 室,石板即升了上去,恢复原状。出密室以后,踩枢纽关上石门,石板即降下接人, 等从石门走到地头,石板也恰好落在眼前。是这么回事。 没错,是这么回事。 花三郎渐渐收敛了脸上惊喜的神色,望着那块圆形石板发了怔。 他不能不慨叹,不能不佩服设计人之匠心独具,不能不慨叹,不能不佩服设计 奥妙神奇。 这是世间哪位巧匠的杰作? 花三郎没工夫,没心情去想。 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定了定神,飞一般地又扑进了石室。 金冠顶上的那颗珠子,镶好了。 由于没能看出密室的开启方法,玲珑怏怏地捧着那顶镶好明珠的金冠回到了房 里。 侍婢们恭候多时。 此刻的玲珑,见人就烦,不待侍候,立即把两名侍婢打发了出去。 侍婢们出去带上了门。 玲珑坐在灯下发了愁,深皱黛眉,望着眼前桌上的金冠发怔。 一只手,轻轻地抚上了她的香肩。 玲珑吓了一大跳,忙扭着头看,竟是花三郎,她又吃了一惊,慌忙站起:“您 怎么出来了?” 花三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玲珑,跟我走吧,回到你爹身边去。” 玲珑一怔:“走?” 花三郎点头道:“不错,走。” 玲珑站了起来:“可是我还没有――” “不要紧,你不用再费心了。” 玲珑讶然道:“不用再――为什么,难道不要证据了?” “怎么能不要?刘瑾一天不除,就永远需要证据。” 玲珑看了看花三郎,忽然脸上变色,道:“我明白了,是我不中用,还是您不 再相信我了,所以――” 花三郎微笑道:“别瞎猜,都不是,是我把所要的证据,已经都拿到了手。” 玲珑一怔,瞪大了美目:“您――我不信,您怎么进得去?您不可能进去。” 花三郎笑笑道:“那么你听我说,刘瑾的那间密室,在花园小亭的地下,对不 对?” 玲珑一怔。 “小亭里有块圆形石板,能升降自如,到了底下,经过一扇石门,就算进入了 密室,对不对?” 玲珑瞪大了眼。 “密室里有重重的帷幕,整排整排的柜子,有不少夜明珠照明,衣橱里,凡是 皇上的衣着,应用之物一应俱全,还有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另一排小抽屉里,放 的都是帐册,对不对?” 玲珑惊愕欲绝,几乎要叫出声:“您,您真进去过了!” “这么重大的事,我不会拿它来开玩笑吧。” “您是什么时候――” “就是今天晚上,刚才。” “刚才?”玲珑叫道:“您,您是怎样进去的?” “跟在你跟刘瑾之后进去的。” “不可能,那些机关枢纽,到现在我都没有――” “我看出来了,找到了,而且知道它的妙用,我跟你不同,跟他在一起,你不 便细看细找,我能。” 玲珑失神地坐了下去:“天,您果然是―一” 花三郎轻抚玲珑香肩:“玲珑,我知道你对他的感情,也知道你是他唯一真心 爱护的人。 但是为了更大更重要的理由,我不能不竭尽所能除掉他。“ 玲珑的脸色变了变:“我承认,我是真不忍,我不是草木,也没有铁石心肠, 他是对我好,我实在不忍加害他,但是,我也能为更大更重要的理由。” “那就好。” “为什么您不相信我,要自己去做。” “我不能否认,我曾经不信任你,而你刚才也承认,你确实不忍,你能为更大、 更重的理由,可是我并不知道,所以你也不能忍心怪我。” 玲珑脸色连变,默然片刻:“我怎么敢怪您,我只怪自己心肠不够硬。” 花三郎道:“人总是人嘛,幸亏他没有对我好过,否则我也会不忍。” 玲珑突然一凝目光道:“您拿出来的东西呢?” “我没拿,一样也没有拿,那间密室里,不会少一点东西。” 玲珑讶然道:“你没有拿?” “东西太多了,不知道从哪儿下手,也不知道该拿哪一样好,真要带着那些个 累赘,我恐怕出不了内行厂。” “可是您不是要证据吗?” “让它还留在那间密室里,怎见得它就不是证据了?” 玲珑够聪明,这句话她听懂了,为之悚然动容,也站了起来:“那么您现在― 一” “带你走,把你交给你爹,跟你爹尽速离京,以后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尽速离京?” “不尽速离京,你还等什么?” 玲珑沉默了一下:“以后,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您?” 花三郎明白她的意思,她还是有点放不下,但是这时候不是多说“道理”的时 候,他道:“我总是会回家的。” “那――内行厂的禁卫您是知道的,您能来去自如,我能吗。” “我负责平平安安的带你出去,你还不放心吗?” 玲珑又沉默了一下,旋即点了头:“好,我走,我跟您走。” “走,紧跟着我,万一惊动了他们,你走你的,我来断后。” 玲珑点了点头。 花三郎穿窗掠了出去。 玲珑看了桌上那顶金冠一跟,她不再留恋什么,吹熄了灯,跟着从窗户跳了出 去。 真要说起来,花三郎、玲珑,两个人对内行厂的径路都不算熟,但花三郎有花 三郎的办法,他带着玲珑一前一后,藉着暗影疾行。 身后有玲珑,花三郎的行动当然不能再象一缕轻烟,来无影,去无踪。 现在不但有踪,而且有影。 而,内行厂的禁卫,也的确是够森严的。 走没多远,一声沉喝传了过来:“什么人,站住。” 玲珑急道:“您躲起来,我来应付。” 这她准行。 花三郎一闪身,人已经不见了。 间不容发的,一道奇亮的灯光照射过来,立即罩住了玲珑,紧接着,两名二档 头疾如飘风掠到,立即躬下身去:“原来是公主。” 玲珑道:“你们干什么呀,吓我一跳。” 一名二档头道:“卑职等不知道是公主在此。” 另一名二挡头道:“夜已深,公主还没有安歇。” “问得好,要是已经安歇了,我还会在这儿吗。” “这个――” 玲珑微一笑道:“你是问我,夜已深了,不安歇要上哪儿去吧?” 那名二档头躬身道:“卑职斗胆。” “我告诉你们,不知道你们信不信。” 两名二档头望着玲珑,静等后话,谁也没敢问。 玲珑笑笑又道:“我想趁夜逃出内行厂去,你们清楚了吗?” 两名二档头怔了一怔,一名忙道:“公主说笑了。” 另一名自作聪明,只当现在盘问已引起玲珑的不快。要是玲珑一状告到九千岁 那儿,祸福可卜,准是吃不完兜着走,当即忙道:“公主请到处走走吧,卑职等公 务在身,不敢擅离职守,告退。” 一躬身,两人飞掠而去,同时,灯光也灭了。 这一刻,玲珑站立的地方最暗,连玲珑自己都未必看得见身周。 花三郎的话声在身旁响起:“姑娘,你真行,居然说实话。” 玲珑道:“奈何人最不相信的,就是实话。” 花三郎笑了:“走。” 两个人又继续向前疾行。 没再被发现,两个人从“内行厂”后门出了“内行厂”,直奔天桥。 到了韩奎的住处,韩奎还没睡,父女见面,高兴自是在所难免,但玲珑在高兴 之中还有些愧疚不安。 花三郎不愿打扰人家父女欢叙别后,道:“韩大哥,我走了,我已经跟玲珑说 过了,你们父女最好马上离京。” “三少,这时候?” “这时候城门虽然早关闭,还难得了你们父女吗?” “那么您――” “以后的事,韩大哥你就不用管了,暂时离开一段时期,等到,刘瑾伏诛以后, 再回来定居也行。” “好,我听您的。” “那我走了。” 花三郎要走。 “三少,”玲珑忽然叫了一声。 停步回身,花三郎从玲珑的一双美目里,看见很多东西,他有些不忍,但是他 不能不咬牙:“玲珑,好好孝顺你爹,将来让你爹带你上关外玩玩去。” 他没再多说,也没容玲珑说话,转身走了。 玲珑没说话,但是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已经代表了她要说的话,只是姑娘她 就是不让它掉下来。 看在韩奎眼里,心里不免一阵难受,女儿是自己的,怪归怪,还能真拿她怎么 样,忍着心疼,道:“玲珑。” 玲珑回过身,嘴角竟噙着轻微的笑意:“我来收拾,咱们赶紧走吧。” 韩奎心里又一阵难受,比刚才还难受。 连夜,花三郎去见他该见的人,总算不负所托,详详细细地交代了他应该交代 的,然后交出一张草图,包括那座小亭,地下密室,以及密室里藏物的明细表。 最重要的,当然是图上重要部份,标示出的机关枢纽所在。 那位,要他留下来等候酬功。 花三郎拒不受,走了,临走交代,速速进宫面圣。 那位,轻车简从,连夜驰向禁宫。 夜是寂静的。 在京城的这一角,夜更宁静,尤其是这个四合院。 而,就在这宁静当中,一条矫捷黑影出现在上房屋脊上,颀长的身影,迎夜风 挺立,清朗的话声,划破了这片宁静:“烦请哪位代为通报,花三郎求见。” 几条黑影,从各处黑中射起,直扑屋脊。 这时,上房灯亮,光亮透窗,一个甜美而隐含慑人威严的话声传出:“说我有 请。” 已到半空中的几条黑影,扑势一顿,立即倒射落地,相当俊的轻功,其中一个 人向上发话:“敝主人有请。” “不敢。” 屋脊上颀长身影一闪,再看时已站在院中几条黑影之前,可不正是俊逸超拔的 花三郎。 发话黑影抬起了手:“请。” 花三郎转身进人上房,上房中,丽人着晚装等候,是那位大公主。 花三郎躬下身去:“夤夜见驾,实非得已,公主恕罪。” “别跟我客气,坐。” 大公主轻抬皓腕,欺雪赛霜,如凝脂一般。 花三郎道:“多谢公主,草民不坐了――” “草民?” “原本来自江湖,如今还我本来,自该称草民。” “那么你是来――” “请公主火速回宫。” 大公主脸色一变:“难道宫中有变?” “不,请公主回宫,助圣上逮捕奸恶。” “奸恶!哪一个?” “公主认为哪一个奸恶最大?” “刘瑾?”大公主失声:“究竟怎么回事?” “朝中一位大员,已连夜进宫面圣,呈上刘瑾一切不法证据,圣上必连夜召刘 瑾进宫,恐他带有侍卫,宫中无人是他对手。” “这,你怎么会知道?” “公主原就未将草民当做刘奸一丘之貉看,是不?” “那么你究竟是――” “公主逮捕刘瑾后,自会明白一切。” “不,我要你自己说。” “恕草民不能从命。” “你――” “公主,这不是要紧的事,要紧的是公主应该马上启驾。” “好,我这就回宫,你跟我一起走。” 花三郎道:“公主一身所学高绝渊博,再加上个个高手的锦衣卫,迅雷不及掩 耳逮捕刘瑾,应该不需要帮手。” 大公主道:“我不是需要帮手,刘瑾进宫,不可能带领大批的三厂高手,我对 付得下来。” “那么公主要草民一起走――” “你除了国贼,救了大明朝跟天下百姓,应该接受朝廷酬功。” 花三郎道:“谢谢公主的好意,草民不愿居功,也不是为得朝廷的酬庸而来的。” “那你是为什么?” “不负昂藏七尺躯,为自己心安而已。” 大公主更为之动容,美目异采绽放,道:“听你这么一说,我更不能放你走了。” “呃?” “朝廷需要你这种人才。” “草民自去来处,任务已了,当回来处去。” “难道你就能不顾朝廷的需要。” “不,草民懒散惯了,过不惯宦海生涯,也不愿找个上司管着。” “你可以跟着我,不必受任何人的管辖。” 跟着她,不是照样有个人管? “草民感激,只是公主恐怕没想到,莽莽江湖,更需要草民,行侠仗义于江湖, 维护民间之宁静,不也等于效力朝廷!” “你执意非回到江湖去不可?” “人各有份,也不能忘本,草民原属于江湖,自当还回到江湖去。” “以前那位姑娘,也是江湖中人?” 花三郎知道她指的是谁,点头道:“是的。” “肖嫱也来自江湖,她也要回到江湖中去?” “是的。” “我知道你为什么非要回到江湖中去不可了。” 大公主可算得冰雪聪明,只是她猜到的只是原因之一,却不是主要原因。 花三郎未置辩。 大公主叹了口气道:“凡事不能勉强,两个生活在不同世界里的人,是没办法 勉强凑在一起的,我不再强留你,只是临别在即,我要送你一样东西――” 她从项间解卞一方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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