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一回 总镇署桂兰抚窃贼 济南府施公接状词 话说窃贼蒋二被张桂兰一刀背砍中右臂，登时蹲倒在地，口中哀求说道： “求老爷饶命！”一连喊了二声。张桂兰复又在他左肩上头，用刀背又砍了一 下，直砍得哼声不止，死去活来，蹲在地上，动弹不得。张桂兰见他已是不能动弹， 这才取了火种，将灯光亮将起来。在蒋二脸上一照，见他约有二十多岁的年纪，虽 然来作窃贼，倒也生得不甚丑陋。再将他身上一看，也穿一身玄色衣靠，旁边地下， 落下一把八寸多长的尖刀。张桂兰看罢，将灯放在桌上，便向他喝道：“该死的贼 囚！尔胆敢来犯太太的虎威么？尔可知这是什么地方？”蒋二此时已被他两刀背砍 昏过去，渐渐苏醒过来，一闻此言，方才明白是偷错了人家了。又听张桂兰太太长、 太太短，在那里乱嚷，心中暗道：“怎么女人家有这等本领？想来定是个蛮婆子。” 一面想，一面将眼睁开一看，见是个三十上下的美貌妇人，心中更觉奇异。正要开 口求饶，又见桂兰问道：“你这贼囚，姓甚名谁？那里人氏？怎么太太问你的话， 你还装佯不睬太太么？”蒋二哀求道：“求太太格外施恩，小人实是误犯。小人姓 蒋，排行第二，就唤作蒋二，是宿迁人氏。只因小人幼失父母，稍长便喜舞弄枪棒， 又好结交朋友，却是无以生计，因此就做了这狗盗之事。起初窃了一二回，并无人 知道，也未犯过案被地方官捉去，由此胆大起来，以为这件事是终不犯案的。 哪里知道，愈做愈多，失窃人家恨极了，就去禀了地方官，请地方官捕捉。 地方官因窃案叠出，觉得于自己官声有碍，又恐被地方上绅士，告发他纵贼贪 赃。因此差了捕快，立限捉拿，务要将屡犯贼案的窃贼，拿获到案，追究惩办。果 真上头追得紧了，他们就叫小人去别处躲避躲避，等过这阵风头，然后再行回去。 小人因此到了此地，才进了城，就听人说，衙门隔壁有个王大户，有万贯家财，只 可恨他为富不仁，专在小人身上刻薄。小人听见这句话，又因他是个为富不仁的人， 就便偷他些钱财，也不为损德。后来一想，断不可去，他既靠在总镇衙门，难保不 与总镇黄天霸大人有些往来。黄大人是一个名闻天下、武艺超群的人，万一小人去 偷时，把他家人惊醒，黄大人前来捉我，不必说这一个蒋二，就有一百个蒋二，也 不在黄大人心上。那时小人还想逃命去，不料又闻人说，现在黄大人已随施总膺进 京去了，动身尚未多日。小人因此才拿定主意，前去偷他。满拟此次得手，必然得 注大财香，小人是误犯的，赐小人一条生路，小人当感太太的大德。自今往后，再 也不作此偷儿的事了。”说罢，磕头不止。 张桂兰听了他这些话，暗道：“这个人虽然是窃贼，听他所说之话，倒也是句 句老实，并无狡赖情事。而况我家物件，又不曾损失一件，我又何必难为他呢？” 因又问道：“你这贼囚，你说能蒙咱太太宽恕于你，饶你一条死命，尔便从此洗手， 不作此等生涯，咱恐怕你有此言，并无此心。况你除了这件事，又有何事可以做呢？” 蒋二听张桂兰说出这些话，似有放他的意思，因又哀求道：“小人是真实是要洗手， 再也不作此等生涯。太太的明见，从前小人所以恋恋不舍者，实因所窃各案向来不 曾被人捉住，故也不曾吃过若恼，今日吃过太太这两刀背子，小人想来，从前实乃 万幸去干这等事业。 从今以后，小人洗了手，不论什么事，只要我混得一碗饭吃，小人也就愿心愿 意去干，再不作此等事了。”张桂兰说道：“你果真再不作此事么？”蒋二道： “如再作这偷儿的事，小人定死于刀箭之下。”张桂兰道：“你果能如此，咱太太 有一件事，你可做得。咱这衙门里，虽不要人使唤，就再添一名兵卒，也还可以使 得。你如愿心愿意，咱就给你补上，每月兵饷三两六钱。 你可甘愿作此事么？”蒋二一听此言，赶着叩头说道：“能蒙太太提拔，小人 虽死，也难报此大德，还有什么不愿干呢？就请太太给小人补上这名兵额罢。”张 桂兰答应。 此时已将天明，内里的仆妇，丫鬟是已早知捉住窃贼，皆在房内看张桂兰审问 的。桂兰当下即命丫鬟，到外面将褚标请进来，告明一切。褚标也甚愿意，暗暗羡 慕张桂兰，居然能恩威并用，收伏小人。又与桂兰说了两句话，便将蒋二带了出去， 一面命人随时补了兵额。蒋二自以后就在总镇衙门当兵，后来居然是个好人，而且 成家立室，这也不在话下。 mpanel(1); 且说施公进京陛见，一路上水陆并进，按站俱有地方官迎接。施公不肯骚扰， 所有一切供给费用悉行免去，故此一路上颂声载道。又兼施公断案神明，清白无比， 那赛龙图的名声，早已传闻远近。因又引出许多事来。这日到了山东，济南府衙暂 住一宿，一来息肩，二来打探些本地人情风俗。一众人等，方到济南府衙门，忽见 轿旁有一美貌女人，手捧状词，跪在一旁呼冤。 施公听他呼冤之声颇为情急，因命天霸收下状词。天霸答应，随即在妇人手里， 将状词取过，呈送施公细看。施公看毕，当即准词。先退下候补提被告，再行审断。 毕竟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