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八回 施贤臣卖卜访冤屈 老渔翁觅醉吐真情 却说黄天霸等人，将谢豹、一枝兰二人先后解进城来。施公一一讯明，当即就 地正法，人人称快。施公见此案已结，心中也觉少了一事。 惟白杨岗一案，虽曾有红桃花示梦，究竟未得其中端绪，必要有个水落石出， 才可心安。不然冤屈难伸，还要自请开棺处分。左思右想，暗说要此案明白，必得 如此如此。一宿无话。次日用过早膳，施公改扮卖卜的模样，却叫计全改扮摇串铃 子的郎中，两人一齐出了行辕，沿路细细访去。头一日毫无消息。 直至第三日，夕阳欲下，施公走至一处，清溪曲曲，碧水滔滔，两岸垂杨覆地。 见有一人。手执竹竿在那里垂钓。施公走至背后，低低问道：“借问一声，此去茂 州，向何路径？”那渔人回头一看，见是个卖卜先生，便戏问道：“先生善卜，能 卜小人今日钓得起几尾大鱼？如果灵验，小人当请先生寒舍暂宿一宿，如不灵验， 此去茂州，尚有七八里，现已日落，定赶不到，左近又无客店，住宿一事，即不便 相留。”施公听罢，亦戏答道：“据我所卜，你可连得三鱼，计重五斤以外。”那 渔人笑道：“偏且先生灵也不灵。”说着，又将钓垂下。一会子，果获一鲤、一鳊、 一鲫。渔人大喜笑道：“先生真是神仙也。小人茅舍不远，即请先生权住一宵。” 施公也不推却。那渔人提了鱼篓，收了鱼竿，便同施公回去。约走有半里多路，已 经到了渔人门首，即请施公进内。那渔人指着鬓发苍白的老婆子，向施公道：“这 是小人的老母，今年八十二岁，幸尚康健，眼目牙齿俱不曾损坏，就是两耳不行。 人家向她说，她便牵七牵八。”又向施公说：“先生请少坐，我去换壶酒来。” 说着在鱼篓内，捡了一尾鲤鱼，交付他老母去煮。其余连篓子提出门去。一会子酒 已换回，却好鱼已煮熟。当下摆了杯箸，请施公上坐，老母对坐，己在中间相陪。 施公向渔人说道：“我也太觉洒脱，酒是吃了，宿也有地住了。闹了半天，还 不曾问你尊姓大名。”那渔人道：“小人姓洪。我也不曾请问先生呢。”施公道： “我却姓方。”又道“：“我看你如此壮年，怎么无妻室？”渔人道：“先生你说 是壮年，小人已六十三岁了。怪不得大家送我个外号，叫我做红如桃哪！”施公听 说“红如桃”三字心中早已惊诧，正欲开口再问。只见红如桃又道：“先生若说我 不娶亲，不瞒先生说，我只因老母，不便远去，不然早已去做和尚了，我是最看透 的：“天下最毒妇人心！娶亲有什么好处？”施公听他说“妇人心”一句，更觉有 些引线，便假词说道：“照你这样说，难道天下妇人心皆是毒的？娶了亲都是要死 于非命么？”红如桃道：“这却不知。因有一件事，是我亲目所见的。先生是个忠 厚君子，旁又无人，说出来谅也不妨，但请不能泄漏。不瞒先生说，小人平生最好 赌钱，刻不去心。 有时赌输不能偿还，还得作无所不堪的事。六月十八，因吃酒醉了，有个朋友 又来约小人去赌。不料大输，不得已只好再做那不堪之事。久知前村朱天佑家颇有 钱财，而且朱天佑久病在床，他家只有一个妻子，似乎易于得手。 mpanel(1); 主意已定，等到十九，三更时分，由朱天佑家后墙扒入屋面。先听了一听，俱 已睡熟，声息毫无。便从屋上跳下，走至朱天佑房外，向里一看，见房内灯光未灭。 于是躲在窗下。意欲等房内灯灭了，再行下手。等了片刻，复在窗外往里去看，那 知不看倒也罢了，这一看，小人连魂都骇掉了！”施公又问道：“为什么可怕呢？” 红如桃即忙说道：“此言大有干系，若先生誓不泄漏，我方敢说出原委。”施公道 ：“既然如此，我便发一个誓。”红如桃复又说道：“小人望里一看，见病人卧在 床上，呻吟不已。他妻旁着这身子，坐在床前，低着头，在那里想心思。一会子， 忽然站起来，将桌上灯重新剔亮，又点一枝蜡烛，向床后面招了招手。只见轻轻有 个少年走了出来，两个人附耳小语，说了一刻。他妻复开了箱子，取了一匹白娟， 将病人的口缠了个结实，两人又将病人抬至床下，把两双只手背缚起来，伏卧在地。 褪下裤子，露出尻孔。又取过一个小坛子来，开了坛口，捉出一条小蛇，将蛇头纳 入竹管。又将竹管对定尻孔，用香火烧著蛇尾，蛇被烧急了，既由尻孔窜入腹内。 那病人口不能言，只听大喘一声，死于非命，病人气绝。又同那少年复将死者抬到 床上，那背缚解去，白绢扯去，两人相顾而笑。小人惨不忍看，于是一跃上屋，恨 恨而回，先生你想娶妻如此，有何恩爱？岂不是最毒妇人心吗？”施公道：“这妇 人既谋害亲夫，难道死者竟绝无亲族，前去伸冤么？”红如桃道：“朱天佑虽遭不 测，却身无微伤。数日前正有个总潜施大人，说是朱天佑托梦求他伸冤，特来开棺 相验，只验不出伤来。恐怕他老人家还不了呢。”施公道：“你既知底蕴，何不去 首告呢？”红如桃道：“非我亲戚，不干己事罢了！”时已三更，两人便去安息， 后事如何，下回分解。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