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七回 王成衣捉奸被杀 富木匠行恶遭擒 且说李公然在窗外侧耳细听，富明把前前后后一本说了，心中大喜。忽听得前 门有人叫门。妇人慌着说：“酒鬼来了。他这个时候从没回来的。”富明说：“不 错，他哪一晚上不喝酒？喝了酒不醉不罢休的。今天这个时候回来，一定知了风声， 酒也没吃，特地叫了帮手来捉奸了。”妇人忙说：“你快些走罢！”富明说：“叫 我哪里出去呢？”妇人说：“你从后面围墙上跳出去罢！”富明说：“围墙又高， 又没接脚的东西，怎的跳得过？”二人正在着忙，忽听外面擂鼓也似的敲门，口内 骂道：“贱货！你在里头做什么？ 还不开门啦？”富明说：“你且答应了他再讲，被他闹的四邻八舍都听得了。” 妇人口内喊着：“天杀的！半夜三更回来，我不要点起灯来，穿了衣服，才好开门 吗？”外面不管，只是骂着说：“你要不开，我就打门进来了。”妇人口里虽硬， 心内越发着急，富明说“你且不用慌，我在这里静海县地面一天也住不得了。如今 有两条路在此，凭你走那一条罢？”妇人说：“什么路？ 快说吗！”富明说：“你要就跟着我的，我在房内等着，你去开门，放他进来， 待我结果了酒鬼性命，与你拿了些细软东西，连夜逃去到别处去呢，大长地久过日 子。你要是跟他的，我就此走了，与你断绝往来，今生今世再不见面了。”妇人听 了，流下眼泪来说：“叫我怎么舍得下你呢？”富明说： “既然这样，你就去开门，放他进来吧！”妇人虽是点头，那两条腿抖的寸步 难行。 忽听得外面豁喇剌一声响亮，果真打开大门来了。富明一手扯开房门跳出去了， 随脚就见王成衣闯进房来。这李爷在窗眼内看得明白，见他五短身材，生成一个猫 儿脸，断眉毛，小圆眼睛，小耳朵，十几根菱角髭须，眉毛眼睛攒聚在一处，可怜 他死在目前，尚然未晓。一进房来，指着老婆就骂，气哼哼的说“你做些好事！” 东一张西一看，瞧了床底下说道：“这个忘八躲到那里去了？”正要回身出房去寻 找，忽然见富明抢将进来，手提了一把菜刀，一手扯住王成衣，举刀便砍。只听得 “磕磕察察”的，一连七八刀，把个王成衣的脑袋砍得零里零丁，没有一半完全的 了。李爷看见这个光景，也觉可怜。这妇人虽则与富明通奸，究竟与酒鬼十几年结 发之情，见丈夫死得太惨，听他临死，砍到两三刀时候，还喊叫：“大姐快来劝劝， 饶尔罢！”岂知妇人这时光，唬得浑身乱抖，心头乱撞，一头哭着，一手扯住富明 说： “你把我丈夫杀死，叫我怎样呢？”富明说：“你是唬昏了。快快收拾细软东 西，替换衣服，打成两个包袱，等待天明，同你逃出城，往他乡再作道理。”妇人 听了，越发哭起来了，说：“我是小足伶仃，怎会跟你逃难？跟你去也是折磨死了。 等在这里，明日官府捉去，谋死亲夫，也是六刀之罪。我前后总是一死。你索性把 我杀了，倒是给我一个爽快，省着受许多惊恐。”说着揪住富明胸前衣服，只是不 放，叫道：“你要想走吗？”富明听了这句言语，见他真个不肯放他，不觉一时怒 起，用他左手对着他胸前只一掌，打个正着。 那妇人怎禁得这一下，把手一松，仰面朝天，往后噗咚的一交，跌倒在地。 也是活该，这一交跌下去，可巧她的脑袋碰在柱磉石上，只听得“壳托”一声 响，登时脑浆迸出，一命呜呼！富明见了，哈哈一笑说：“这是你自己讨死，与我 何干。”富明见妇人已死，把手内切菜刀抛在一旁，走过去把箱笼物件，乱翻乱倒， 见了值钱的金银首饰，就向兜肚内乱塞。虽是小经纪人家，倒也有好几十两银子的 东西。那知他翻来倒去，随手抓得一件东西。富明又是哈哈一笑，说道：“原来果 然是你拿的，想你平日与我恩爱，都是哄我哪！你这死得一些也不冤枉了。”李爷 听了，在门缝内瞧着，见他手内拿的黄澄澄的正是一根金钗，抓来也放在兜肚之内。 笑嘻嘻的说道：“我有了这些东西，到处好过日子。难道没了老婆吗？老爷走他娘！” 说着走出房门。不防李爷闪在旁边，等他走到近身，喝声“慢着！”把他夹颈皮抓 柱，小鸡一般提将过来。 mpanel(1); 富明这一唬，几乎失落了三魂七魄，口中只叫：“老爷饶命！”李爷说：“你 自己不肯饶人，倒晓得叫人饶你。也罢，你把兜肚解下来献了我，我便不来杀你。” 富明无奈，自己性命要紧，只好将兜肚解下来，说：“爷爷拿去，放了我罢！”李 爷一手接过兜肚说：“且慢，我得了你的贿赂，应许下不杀你，你只管放心罢！” 说着话，将他拧在地下，找了一根绳子，把他四马攒蹄捆个结实，然后将兜肚束在 自己腰间，一手提了富明，出了院子，直奔围墙而来。且听下回分解。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