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八回 消灾孽朱氏求神 访情由天霸装鬼 话说施公算完命，朱氏打发丫头，取出一百康熙钱来，递与贤臣。贤臣有心不 收，又怕他们动疑。有心收下，又觉自愧，沉吟多会。秃丫头说：“先生嫌钱少罢？” 贤臣笑了笑，只得收下，将包袱打开了，挎在手腕上，手拿卦板站起身来，往外就 走。一边走着，往四下里观看。秃丫头说：“你去还瞧什么呢？莫非要偷谁么？” 忠良说：“你这个姑娘知道什么？这院内不大干净。”丫头说：“有甚么不干净处？” 贤臣是安心设计，要访情由，连忙说道：“有鬼。”秃丫头说：“要是你家才有鬼 呢，快出去罢！人家好好的院子，你说有鬼的。人家害怕。”贤臣出门，回头观看， 只隔着一家，就是土地庙。瞧了瞧，斜对过是枣树，土坯垒的墙，使瓦盖顶，石灰 勾抹，两扇大门。贤臣看罢，把地方方向记清，走着心中暗想：“那妇人俊俏风流， 夺尽眷光，就只是满脸凶煞，带着死气，莫非内中有别的缘故？与佟六通奸，我看 着她不像那等人。她丈夫偏又出门，我算他落个外丧鬼，报了个时辰，又逢凶死， 岁数又逢三九之年。”贤臣思想着，往前走不多时．出了北门，四下里观望天霸， 可巧天又漆黑，看不真切，急的老爷浑身是汗，一面敲着卦板一面走。黄天霸顺着 卦板声音，住前紧走，走到跟前，看见贤臣，彼此都放下心来。贤臣说：“我算命 走进土地庙内，听见那卖菜的两个人泄漏了底细，寸到东街算命。”那些言语，从 头至尾，告诉了天霸一遍。复又叫：“黄壮士趁着天晚，你还得走一趟，东街上有 条小胡同，内有座小土地庙，庙旁有一门，斜对过儿有一棵枣树。 你等到夜静更深，越墙而过，硬在那院内扔砖撂瓦、装神弄鬼。听那妇人说些 什么言词，好查她就里情由。”天霸答应。爷儿俩说话，正走之间，忽见有一人在 前面站立说：“小店干净，炕是热的，住了罢”，忠良闻言，煞住脚，仔细一看。 原来是座豆腐房。贤臣看罢，眼望天霸。天霸遵爷的谕不敢怠慢，连忙迈步，竟奔 北门儿来。进了城，来到东街。不多时，进了小胡同，来到土地庙，去找妇人的门 户。到门口隔门缝看着有灯光，细听正房内娇声语，叫道：“庆儿，你且放下红绫 被先去睡罢。”又听有人哼哼一声。天霸纵身上房去，轻轻落到尘埃，来到上房窗 户底下・蹑足潜踪，用舌尖湿破窗户纸，使一个眼往里观瞧。但见佳人坐在炕上。 一双眼内泪珠直倾。好汉观看到这光景，暗里赞叹一会子说：“此妇一定牵挂她丈 夫出外，没有回音。 又遇见我们大人算命，算她丈夫在外，逢凶而死。果然是命丧他乡，那才真是 红颜薄命呢！拿着如花似玉的美貌佳人，独守孤灯，实在令人可叹的。”好汉想罢。 复又听着。又见佳人转身下炕，轻移莲步，到炕下伸出玉腕，拿过铜盆手中来净手。 拭面漱口毕，玉笋拈香，双膝跪倒，叩头顶礼，口念：”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 菩萨。保佑夫主，逢凶化吉，转祸为福，从此弟子持斋茹素，不动腥荤。再者，还 有那件事情，难哄虚空过往神灵，望求菩萨，从公判断，到底谁是谁非。老佛爷保 佑弟子，消此灾孽。翻盖庙字，塑画金身。”祝告毕，平身站起，坐在床上，涕泪 纷纷。好汉在窗棂下复又往里偷看，见那佳人躺在红绫被上。又迟了一会，欠身形 “噗”一口，把银灯吹灭。 天霸在窗外见此光景，暗说：“大人命我前来打探女子的消息，听了这么半天， 连一点信儿也没有。我何不如此这般，看看如何。”好汉主意已定，听了听鼓打三 更。忽然一阵朔风刮的窗纸响动，借着风声，口中呜呜号叫，又借手拍的门叭叭直 响。复又抓了把尘土，唰一声扬在窗棂，四下里扔砂撂瓦，满院乱响。佳人在房中， 并未睡着，听见院内声响，不由得心中害怕，连忙爬起来，打火点灯，坐在床上， 叫了声：“庆儿呀！醒醒儿，醒醒儿。”叫够多时，那边床上的秃丫头，这才答应， 口中哼着，爬起来说；“作什么呀？这么早起来。”朱氏说：“叫你起来，不为别 的事情，我一个人怪害怕的，有你到底作个伴儿．还好些。你听听外面刮这么大风， 倒像是有人在院里打窗户弄门。”那是的庆儿闻听，哈哈傻笑了一阵子说：“姐姐 呀：不用害怕，有我呢。等着我出去瞧瞧，到底是人是鬼。”说着即忙下床来，拿 着一盏灯，一边走着，一边自言自语的胡捣鬼话：“我出去瞧瞧，邪魔外祟都怕我。” 来到门前，伸手拉开两道门闩，把门开放。往外走，刚一探头，天霸在门外噗的一 口气，把灯吹火。秃丫头吓的往后步一翻身，门槛子拌了个仰八叉，手中灯盏扔了 在地下，大叫一声说：”我的妈呀！”翻过身来。爬了半步，颤颤打打爬将起来， 连说：“不好了，有了鬼了。”佳人吓的浑身打战，连忙下床说：“妹妹别怕，八 成是起大风，你往外走，一阵大风把灯吹灭了。”庆儿摇头说：“不是不是。要不 是凶神，必是厉鬼。”朱氏说：”坐下罢，不用瞎话流舌了。”庆儿说：“要撒谎， 烂了我的舌根子！都是那算命的先生说丧话，他说家院里有鬼，这才招的真有了鬼 咧，姐姐呀，那位先生他还说过‘会拿鬼净宅，管保除根！’明日等他来了，请他 进来给咱们净宅，叫他拿住那个鬼魂，是怎么个样，看他还闹哦呀？”再说天霸吹 灭了灯，翻身蹿上房檐，往下细听秃丫头说话。佳人并不言语。好汉自思，再扔下 瓦去。再听听怎样。想罢房上揭瓦往下扔，就闹起来了，只听丑丫头说：“姐姐呀， 可可可不不好了！插上门他进不来了，又拆房呢。”那妇人说：“少说话罢。”秃 丫头可就不说了。只听那妇人说：“外面的听真。休要如此！你要是贼人前来偷盗 呢，实告你说，家内银子衣服全都没有，我劝你另走一家儿罢，你要是见我丈夫不 在家中，心生别念，妄想前来调戏良人呢，奴家不是那样的妇人。我劝你早些打断 这个念头。快些去罢。”又听屋内佳人说：“是了，莫非是冤鬼？你要是我的丈夫， 被人谋死，前来诉冤，只管明讲，何必敲门打户？你娄虽是女流之辈，还能替你伸 冤告状，报仇雪恨，，延请高僧高道，超度亡灵。早脱幽孽。”女子说罢，外面还 是响声不绝。只听人叫一声说：“啊！我知道了，敢是你来作耗；你的那冤魂不散， 来缠绕我，莫非你死的委屈，不该死。果然若是你作耗，你也得担心自己想一想， 是谁之过，千万莫屈心。等我丈人回家见一面，我合你森罗殿上，对口供去。你先 去酆都城内等我罢！”佳人说罢。将牙咬得咯吱吱的连声乱响。房上的天霸听见这 些言词，不由的心中另有缘故。复又想起施公吩咐的言语来，也不掷砖弄瓦咧，轻 轻的下房来，走至窗外站住思想了会子，暗说；“她的言语我已记清，不可久在此 处。”猛听金鸡报晓，蹿到墙外走了。不知真情如何探法，且听下回分解。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