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二回 关小西假请恶霸 赛郑恩暗算忠良 话说关小西看罢庄头黄隆基，原本生的恶相架子，款式倒不俗，腹内说，他虽 乡下人，一切房屋陈设，甚是精致，比京都旗下老爷们不矮短。我将才见他从此一 过，剜眼瞧我一眼，还不知吉凶怎样？不表小西暗自思虑，单言庄头在椅上坐定， 笑着说：“叫施不全打发来的小厮进来，我问他话。”家丁答应一声，望小西说： “那人跟我来，太爷叫你呢！”好汉闻听，并不答应，举步向前，假充愣怔，两眼 可直瞅着庄头；从怀中取出那字柬来，往上一递。黄隆基有点心中不悦，“啊啊啊” 了几声，伸手把字柬接过，摇着头说：“小厮，见了你太爷，也不下跪，也不叩头。 别说你哥哥儿，就是你主人施不全，见了你老爷，也得哈哈腰儿。也罢，且看你主 人施不全之面，暂且恕你出去。外边站着！”家奴一齐大声说：“愣头青听见了没 有？太爷恕你不跪之罪，出去站着罢！快去。”小西仍不答应，暗说“爽利！”转 身出门下台阶，还在原处站立不表。且说庄头用手从封筒内取出字柬，留神细看， 只见上面写着： 本巡按施奉请台驾光临，明日候教，勿却是幸。 不全拜 庄头看罢，点头扭项，望家丁们带笑说：“施不全前作顺天府，我见过他，生 了个四六不成材。可笑万岁就看上他咧！升为钦差大臣。耳闻他有个听头儿，会想 邪钱，故此我喜欢他。又是好汉的后代。他也知道咱家爷们有个名望，因此才下请 帖，请我相见。这要是六部九卿大人们，那有工夫会他们呢？”言罢，把红柬放在 桌上，站起就往外走。走着说：“叫那小厮等着我，施不全眼前既有我，来而不往 非礼也，我就此更衣，同他进城，会会施不全大人才好。叫可用陪着，赏他杯茶吃。” 除却胡可用，余者跟同庄头，蜂拥而出。 且说胡可用见众人俱去，左右无人，他上前伸手把小西一拉说：“你到台阶上 坐着歇歇。”小西答应，二人一齐坐下。胡可用低言说道：“关爷，你的造化不小， 你不下跪，竟免了一顿脚踢。那时老爷回来问话，你跪下罢！ 光棍不吃眼前亏。”小西故意迟了一会说：“我知道了，不用嘱咐。我有一事 不明，说是院中狗多利害，为何不见狗的影响？”胡可用说：“关爷不知，宅内恶 犬足有一百多只。派四个人喂养，都在北角，白日圈起，更定这才开撒。外人给起 了外号，太皇庄叫作恶狗村。”小西点头。 不表小西、可用叙话，且说黄隆基家奴跟着，出了南院，来到自己住房，进内 更衣。家奴都在门外伺候。忽见大管家乔三来到。众奴一齐站起，个个垂手侍立， 如同侍候主人一般。乔三见众人侍立，便说：“孩子们坐着罢！”又问：“太爷呢？” 众人见问，即将施公下帖之事，回了一遍。乔三说：“幸而我回来，几乎投入施公 套圈。等我进去说罢！”迈步入内书房，但见庄头更衣。乔三上前打千回话说： “太爷不用更衣咧！奴才有话回明了太爷，可行可止，再细酌斟。”庄头点头说： “有话起来讲。”乔三站起，侍立一旁说：“小的今早进城，到盐店当铺烧锅里算 帐，已闻施不全把告咱爷们的呈状收的不少。他差人下帖入城是计。太爷，此事恐 有不利。”庄头说：“依你说怎样办法？”乔三说：“依小的拙见，先打发来人回 去。咱到东院与响马商议商议，今夜叫绿林朋友去几位，潜入金亭驿，行刺如何？” 庄头说： “此计甚妙，就先打发来人回去，”乔三答应，望众奴说道：“你们跟我去见 投帖之人。”众奴答应引路，霎时进了南院。胡可用见了乔三，连忙站起，又望小 西低言说：“你快站起，我们管家乔三爷来咧！”小西只得站起，偷眼观瞧，但只 见一人出来，走进厅中。叫声：“尔等快请那人来。”一人答应出门，眼望小西说 ：“乔三爷请台驾呢！”好汉闻听，暗说：“不好！这事有些差了。庄主说更衣出 来就走，为何此人不来，打发管家出来呢？又加一个‘请’字，其中必有原故。见 面听音，便知详细。”想罢带笑说：“不敢。”跟那人进去。乔三见英雄，站起身 说：“看坐。”有一人拿过一张椅子来，放在对面说：“上差请坐。”小西见恶奴 带笑，以礼相待，只得陪笑回答说：“爷上请坐，我小的有僭了。”小西对面陪坐。 乔三扭项，又说：“看茶来。”众奴答应走去。不多时托盘端了两杯茶，先让小西， 然后递与恶奴乔三。茶罢接茶杯。乔三望小西陪笑开言说：“家主进内更衣，才要 进城，忽然心疼不止，老病发作，不能前去。尊驾回去，善为周旋。容日病好，必 去陪罪。”小西回言：“好说，好说。”就要告辞。乔三复又嘱托说：“多有借重 了。 mpanel(1); 胡可用送上差出庄，小心恶犬。”可用答应：“晓得。”眼望小西说：“我送 爷出庄。”好汉站起身来，乔三说：“失送，望祈包容。”好汉回言：“不敢。” 乔三与小西哈腰而别。小西在后，可用引路，一同而行。到了庄外，二人拱手而别。 小西走路，心中犯想，我看恶奴言谈礼貌，强于他主百倍；他给家主托病，心 内却藏奸诈。一路走，一路想，霎时来到金亭馆，面见施公，将已往之事细说一遍。 贤臣点头，心中为难：请他不来，拿他又费了事咧！众军民呈状无数，无人原案， 如何是好？忠良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一摆手，小西退闪。贤臣忽闻天霸在一旁冷 笑，施公暗里察见。待小西出去后，明知故问： “壮士冷笑何故？”天霸见问，只得上前打千说：“老爷容禀：想庄头那厮， 不足为惧。久闻绿林中有人讲说，他手下有个管家名叫乔三，外号飞腿。他手使单 鞭，坐骑乌马，黑面目，满部胡须，文武都通，人送他外号叫赛郑恩。 他专爱结交盗寇，抬聚能人，窝存好汉，足智多谋，心毒意狠。庄头见帖，真 心前来，打算是要与大人交好，忽又推病。，必是乔三识破咱的机关，拦住不叫主 人前来，其中必有了毒计。依我细想：或者他夜叫贼人到驿馆来害老爷，千万提防 才好。”贤臣闻听。心中不悦说：“壮士此言差矣！恶人不过叫贼人来害施某，我 想就算他文武精通，怎奈有官兵日夜巡查，何足惧哉？”黄天霸微微冷笑说：“恩 官所想，虽是如此，怎奈暗箭难防，他并不讲争战之勇。依老爷讲，白日有兵将堵 挡，夜晚有城守巡捕。自古道：‘能人背后有能人。’不可不防。想当初江都县衙 内巡逻，衙外有兵丁，恩公灯下观看案稿，我小人夤夜进内，谁人知晓？”施公被 天霸几句话，说的低头不语，心中有些恐惧，不好明言，暗想： “明有防备，暗来行刺，令人难防。当日天霸行刺，不亏我三寸之舌，焉有今 日？”思虑了一会，有些胆怯，可不肯带出惧色来，反倒含笑说：“壮士，依你怎 样呢？”好汉说：“那用恩公挂心？古云‘年年防火，夜夜防贼’。 就只小的与小西二人，自己防备。我在户上，他在地下，每夜如此。大约贼人 有天大胆子，白日也不敢来；即便夤夜行刺，不过一二人，何足惧哉！”施公点头， 即吩咐小西一同防备不表。且说乔三打发小西去后，到东院见了众绿林，说几句客 套话，一齐坐下。吩咐厨役收拾酒菜，与众寇饮酒闲谈。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