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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章 圆子得所遥结前书 周撰被驱遂完续集 话说黎是韦走到郑绍畋家,只见郑绍畋正陪着一个穿中国衣服的健壮男子在房 里谈话。黎是韦看那男子三十来岁年纪,中等身材,两颧高耸,准头端正,浓眉大 口,两目炯炯有光芒射人。郑绍畋见黎是韦进来,即指着男子绍介道:“这便是我 常和你谈起的,我至好的朋友,黄君文汉是也。”黎是韦听了,连忙行礼,说久仰 久仰。黄文汉起身答礼,请教了姓名。黎是韦问道:“何时从上海来的?”黄文汉 道:“刚到没十分钟,行了还在中央停车场呢。”郑如畋道:“黄君真要算是天下 第一个有情人了,十五日接了我的信,今日这时候就赶到东京,不到四天。你看若 不是为情人,就逃命也没这般快呢。”黎是韦点头道:“不怪黄君这么急的赶来, 像黄君的这位圆子太太,实是不可辜负。他在那笠原料理店里,不待说也是望眼欲 穿了。 黄君已见过面了没有?“黄文汉摇头道:”我才到,还不知她在什么地方呢。 黎君见过她吗?“黎是韦笑道:”岂但见过,还扰了她的情,请我吃料理哩。“黄 文汉对郑绍畋道:”你还有什么事没有呢?若没事,我们就去看看罢!“郑绍畋道 :”我就有天大的事,也只得放下来,且陪你去了再说。“黄文汉笑着起身。黎是 韦笑道:”我同去看看,没有妨碍什么?“黄文汉笑道:”妨碍什么?就请同行罢。 “郑绍畋笑向黎是韦道:”你的芳子,只怕也是望穿秋水了呢。“黄文汉道:”芳 子是谁?“黎是韦道:”等歇到了那里,自然知道。“三人遂一同出来,电车迅速, 顷刻就到了。 郑绍畋在前引道,进了笠原料理店。芳子正在门口,一眼看见黎是韦,笑嘻嘻 的迎着,接手杖,取帽子,往楼上让。三人上了楼,郑绍畋向芳子道:“你快去请 圆子姐姐来,有个最要紧的人来看她,快去,快去!请她快来,快来!”芳子望了 黄文汉几眼,觉得中国装束好看,悄悄的问黎是韦道:“这个穿花衣服的是什么人?” 黎是韦道:“你快去把圆子姐姐请来,自然明白。”芳子拿出三个蒲团来,分给三 人坐了,望着郑绍畋笑道:“点什么菜呢,要菜单么?”郑绍畋急得在自己腿上拍 了一巴掌道:“你还没听得吗?且去把圆子姐姐请来,我再点菜。”芳子翻着两只 眼睛道:“圆子姐姐么?”郑绍畋道:“谁说不是圆子奶姐呢,你真是一个马鹿!” 芳子笑道:“我倒不是马鹿。圆子姐姐病了几天,不能起闲,你不知道吗? 教她怎生上得楼。“ 黄文汉吃了一惊,忍不住问道:“是什么病,没有医院诊么?此刻住在哪里?” 芳子见黄文汉穿着中国衣服,说话又和日本人一样,不像郑绍畋说得牵强,发音也 不大对,倒惊得望着黄文汉出神,不知道是个什么人。黄文汉又问了一遍,芳子才 答道:“我不知道是什么病。”随用手指着黎、郑二人道:“自他们两位那日从这 里走后,圆子姐姐也请假出去了好一会,到下午回来,就说身体不舒服,向番头请 了假,睡着调养。 大约是身上有些痛苦,我见她时时躲在被卧里哭泣,番头问她什么病,她也不 说,只说过一会就要好的。要她进医院去诊治,她也不肯去,每天只喝点儿牛乳, 到今日已过一星期了。“黄文汉拔地立起身来道:”她睡在楼下么?请你引我们去 看看,我自重重的谢你。“芳子道:”那怕使不得么,她不病的时候,她房里尚不 愿意男子进去。此时病了,我是不敢引你去。“黄文汉从身边掏出一张名片来,交 给芳子道:”你引我到她房门口,我在门外等着,你拿这名片进去问她,她如不教 我进去,我就不进去,是这么行么?“芳子才接了名片,点点头道:”你随我来, 不要高声。“黄文汉回头向黎、郑二人道:”两位坐坐,我去一会就来。“黎、郑 齐声说道:”你对我们客气怎么。“ 黄文汉随着芳子下楼,走到楼梯口,芳子望着一个女子喊吉子道:“你的郑先 生在楼上,你还不快上去陪他。”只见那吉子把嘴巴一鼓,口里嘟嘟哝哝的说道: “没得倒霉了,又要我去陪他。”黄文汉也无心听她,跟定芳子走到里面一间很黑 暗的房子门首,芳子轻轻的向黄文汉说道:“请在这里等着。”黄文汉点头答应。 芳子推门进去,随手把门关了。黄文汉忍耐不得,芳子才把门带关,随即伸手推开 了,跨进一只脚,伸进头一看。芳子正弯着腰,递名片给圆子看,口里还不曾说出, 听得门响,即回过头来用手指着黄文汉对圆子道:“就是他呢。”圆子一眼看见黄 文汉,不由得哎呀一声,即咽住了,说不出第二个字来。黄文汉抢行两步,到得圆 子跟前,也只说得一句“可不把我想死了呢”,就哽了嗓子,眼泪和种豆子一般的 纷纷落了下来。芳子在旁见着,料道是情人见面,即抽身退了出来,上楼陪黎是韦 去了。 黄文汉见芳子已走,即屈一个腿,跪在圆子的床缘上,伸手握了圆子的手道: “可怜,怎的便憔悴到这一步,我真是冤苦你了。”圆子一手扯着被角,拭干了眼 泪,望着黄文汉的脸半晌笑道:“你的容颜倒比先光彩了,从上海来的吗?”黄文 汉点了点头,见枕头旁边一卷字纸,低头凑近一看,就是留在持田家的那份日记。 圆子脱出手来,拿了那卷日记,几下撕得粉碎道:“你要归国就归国罢了,偏要留 下这害人的东西做什么?你要不来,我做鬼都要带了你去。”黄文汉也拭干眼泪笑 道:“我若见不着你,做鬼也不由得你一个人活着。”圆子道:“你坐开一点,我 想起来坐坐。在这里面,磨过几日了。”黄文汉移到旁边坐着问道:“自己能起来, 不吃力么?”圆子指着壁上挂的衣服,“你伸手取下来,给我披上。”黄文汉见仍 是去年同住时,常穿着下厨房弄菜的那件薄棉衣,即探着身子取下来,圆子已翻身 坐起,便替她披上。圆子道:“你把行李下在旅馆里吗?”黄文汉笑道:“把行李 下在旅馆里才来见你,也不是我了,你也不必见他了。行李还在中央停车场呢! 只怕要午后三四点钟才能去取。“圆子停了一会问道:”你这回来打算怎么呢? “黄文汉道:”看你说要怎么便怎么。“圆子笑道:”我在这里是当酌妇,你知道 么?“黄文汉笑道:”不当酌妇,怎显得出你来。“圆子笑道:”五十岚的李铁民, 常到这里来,你不知道么?“黄文汉道:”一百个李铁民也没要紧,你能走得动么? 我还有两个朋友在楼上,走得动,就同上楼去说话。“圆子道:”朋友是哪个? “黄文汉道:”就是我托他来看你的那人。“圆子笑道:”又不早说,你先上去罢! 我就来。“黄文汉道:”迟一点没要紧,我扶你上楼梯罢!“ 圆子即立起身来,结束了衣带,对镜略理了理头发。望着镜子里笑道:“我只 道这一生已用不着这东西了,万想不到今日就要用它。”黄文汉道:“你本来就不 肥胖,近来更消瘦得可怜了。”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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