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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回 骂野道戎兴迩室 寻贵宦妖遇鬼头 珠莲闻七窍言,忿至书室之外,破口骂曰:“吾家郎君禄享万钟,官居一品, 原为读书种子,扬眉吐气。野道有何不服,频使妖法,导之梦中?幸吾郎君识见高 明,不落尔术。尔颜何厚,又至吾衙耶?现今皇上下旨,禁止野道妖僧。吾念尔修 炼有年,速去他方,饶尔犬命。如再纠缠下去,必命力役擒尔奏君,斩首市曹,那 时悔之亦已晚矣。”三缄曰:“小蚌精以吾为妖,尔不自知其妖。恐祸到临头,死 无厝所。”珠莲曰:“尔有何道,敢夸大言?”三缄曰:“吾道虽不大,能将妖孽 拿。”珠莲曰:“吾家郎君与尔有亲乎?”三缄曰:“非亲却有谊。”珠莲曰: “何谊?”三缄曰:“昔日同习道,同道且同师;坠落红尘久,反本正其时。”珠 莲曰:“聆尔所说,真是野道,例所当诛。”三缄曰:“蚌妖小女,吾与尔路开一 线,速去劝尔郎君,将贪名好利之心,变作炼道成真之念,吾亦收尔入吾门墙。一 日道成,脱却水族壳儿,为大罗仙子,逍遥快乐。 奚必区区以此色身,迷弄仙种,孽根造满,甘遭雷劈,灵魂谁为之追散乎? “珠莲曰:”任尔甜言蜜语,夫人心有所主,决不入尔牢笼。“三缄曰:”吾言可 听,尔休错过渡人舟楫也。“珠莲曰:”尔既可为舟楫,胡不自渡耶?“三缄曰:” 吾不自渡,敢诩渡人?“珠莲曰:”尔既自渡,宜在上天驾雾乘云,遨游海岛,为 何尚在尘世,徒以言语惑人乎?“三缄曰:”初为天仙,外功尚欠,因不辞苦况, 下得红尘,度些人儿,以充外功不足之数。故受人詈骂,不忍弃之不度,岂如世上 小丈夫然哉?“珠莲曰:”尔言仙子气度宏大,满腹慈仁,蚌族虾宫,以及龙鳞之 俦,尔师紫霞胡以诛及?“三缄曰:”吾师紫霞其尽水族而诛之乎,抑不尽水族而 诛之乎?其尽水族而诛之也,是仙不能容物,慈仁无有。其不尽水族而诛之也,是 必水族有害于世,有阻于道,在所当诛,不得已诛之,又何失乎仙子之慈仁也?但 尔为水族之妖,不识其中道理,吾以显而易见者为尔譬之。盈天下皆人也,人为忠 孝节义之人,上天爱之重之,又从而加之以福,予之以禄,此予之宜予也。人为奸 淫忤逆之人,上天厌之绝之,始而夺其福禄,继而加以雷火,此诛之宜诛也,不得 谓与以福禄者为慈仁,诛以雷火者非慈仁矣。盖诛恶类即所以奖善类,奖善类即所 以化恶类,无在非天之慈仁也。 如赤鲤、虾妖、老蛟、毒龙及尔蚌氏母女,恶类也。恶类不诛,道终为尔所阻。 诛尔辈乃能存大道,不诛尔辈,则大道不存,此于诛之之中又见仁慈之大者。“珠 莲曰:”尔师紫霞能诛吾躯,焉能诛吾魂魄?“三缄曰:”仙子道法高妙,何者不 可? 其不诛尔魂魄者,以留尔辈生生转转,而有改过自新之日也,是又非仙子之慈 仁乎?“珠莲曰:”任尔巧辩,吾不信之。“三 缄曰:”蠢蚌儿何其愚之太甚! 吾为尔恨,又为尔悲耳。“珠莲曰:”如何?“三缄曰:”恨尔不知转念,以为上 品;悲尔迷途深误,不畏死亡。“言犹未已,珠莲曰:”任尔舌底莲开,宜自方便, 速出衙去,异地云游。胆敢逗留,吾必束尔入朝,加以大辟。“三缄再欲回语,七 窍曰:”夫人言已如此,尔宜急去,免惹杀身之灾。“三缄曰:”七窍道弟,尔妻 其果人乎,抑非人而为妖属乎?“七窍曰:”明明人也,何妖之有?“三缄曰:” 嘱尔夫人候着,吾必使之现其原形,与尔一视。“言毕,略显仙法,锁脱而出。珠 莲骇,忙忙回首,逞步欲归。三缄以手指之,行动不能。刚欲现彼原形,恰为毒龙 知得,手提月牙大斧,来战三缄。 战未逾时,毒龙力怯,妖风驾起,腾空而升。三缄亦驾祥云,与之斗于空际。 但见山林摧折,都中屋宇,鸳鸯瓦解,地黑天昏。满都人民,无不惊惶吐舌。三缄 在云头之上,忙取飞龙瓶抛向空中,瓶内火龙飞出,张牙舞爪,直搏毒龙。毒龙败 下阵来,逃去海外。三缄云头按落,欲乘势以诛珠莲,又遇赤鲤、老蛟接着大战。 一来一往,胜负不分。久之,三缄取出斩妖宝剑,向二妖抛去。二妖恐被剑伤,亦 驾妖风向海岛而遁。 三缄也不追逐,掉转身来,虾妖手执双叉,复与大战。仍以斩妖剑抛去,虾妖 将叉扭定,口喷黑雾,顷把都城内外昏黑如漆,对面不见人形。三缄无可如何,只 得升上云头,再作区处。不料蚌母负珠莲而遁,虾妖亦负七窍而逃。俟至黑雾散余, 部衙中独不见七窍夫妇。一时宣言于外,都中嘈杂不堪。当道官员奏闻于朝,上命 武勇将军入衙查视后,即命武将洪佐带兵追寻。 寻访数朝,杳无音耗,急急将兵撤转,以复旨意。皇上登殿,谕及众臣曰: “可惜一位明鉴大臣,为妖所害。如或天佑其人,得以归都,速奏朕躬,官还本职。” 谕罢,退入内朝,不必详言。 且说虾妖吐下黑雾,与同蚌母,负了珠莲、七窍,乘风而逃。逃至海中,正遇 毒龙、老蛟、赤鲤三妖,惊曰:“尔等俱逃,夫人与大人今在何处?”虾妖曰: “吾战三缄不过,喷出黑雾,迷漫千里,暗将珠莲、七窍负至于斯。今幸遇兄,须 共筹商,看将吾大人夫妇若何安置?”毒龙曰:“吾洞深幽,人所罕到,安置在内, 不亦可乎?”虾妖曰:“可则可耳,但七 窍、珠莲食惯烟火,海底腥物,如何供 之?”毒龙曰:“吾与赤鲤、老蛟去市镇盗取烟火器具,以供二人焉。”言罢,仍 命虾妖、蚌母负之入洞。 七窍此际如梦初醒,举目四顾,曰:“是非吾衙也,吾在何地耶?”虾妖曰: “三缄妖物要噬大人夫妇,吾等奋力救之,幸得皇天默佑,布下大雾,吾与老婢才 将大人夫妇负逃此地洞里安身,切毋声张,恐三缄知觉寻来,噬尔二人也。”七窍 曰:“吾官居一品,暗逃至此,不几失却乎?”虾妖曰:“大人性命不顾,尚贪极 品耶?”七窍曰:“尔言三缄为妖,不知究属何物?”虾妖曰:“彼乃白荡山中一 毒蟒耳。”七窍曰:“满朝文武,与吾同品者甚多,彼何不噬他人,而独噬于我?” 虾妖曰:“尔近来爱言大道,彼因以大道诱尔。尔又将习不习,俾彼怒从心发,故 欲噬尔以泄忿。所以人心不可乱思,思鬼则鬼生,思怪则怪至。”七窍曰:“如是, 吾其不可归乎?”虾妖曰:“归胡不可?但须时日稍缓,看用如何良策收伏三缄, 以绝尔祸,然后送归都下,亦不为迟。”七窍曰:“今既不可速归,宜寻一绝好房 廊,为吾居之。不然,石洞阴润如斯,若何可住?”虾妖曰:“暂住数日,自另觅 居室,以安大人。”言谈至此,毒龙等已将盐米一切盗归洞内。珠莲烹煮,与七窍 同餐。 mpanel(1); 无如洞之东偏有一地缝,缝中一鬼,目如筐笸,山妖畏其厉,俱以“大眼鬼” 呼之。赤鲤、毒龙因畏三缄搜寻到此,每日出外探访。或潜高埠,放眼长悬;或乘 妖风,隐于云脚。岂知三缄未到,而洞里之患已生。他日,蚌母在洞炊黍,烟生树 外。正遇大眼鬼闲游山岭,望而惊曰:“是地荒凉,无人居住,何得烟生乃尔?” 于是阴风驾动,顷刻来至毒龙洞前,恰值蚌母汲水洞外,大眼鬼涎垂口角,过上前 去,一口吞之。吞已入洞,见得珠莲、七窍品坐石床,鬼暗思曰:“吾腹此际业已 充矣,不如将此女男携回缝中,慢慢咀嚼。”思罢,阴风大逞,拿攫而前,一手擒 着一人,竟出石洞。珠莲、七窍骇得魂不附体,大声呼救。岂知深山旷野,无人来 往,兼之毒龙等尽皆远出,谁为救援?片刻之间,已为大眼鬼攫回缝内。刚欲举口, 倏然地下出一神祗,吼曰:“孽鬼休得无礼,此二人系他日仙真,尔若吞之,定不 容尔。如能保护,大道成后,亦有余荣。”鬼闻此言,遂罢吞噬之念。 日将西坠,毒龙诸妖见三缄无有踪迹,陆续回洞,遍觅珠莲、七窍,杳不见形。 毒龙跌足曰:“欲守陇以保蜀,岂料陇不能守,蜀又失矣,如之奈何?”虾妖曰: “是必此地山精将二人攫去。吾等各执宝器,遍山寻之。”遂驾妖风,遍山游转。 转到芜岭,瞥见大石之旁卧一巨妖,头如斗大,黄须青面,鼾声若雷。赤鲤私 谓虾妖曰:“攫七窍夫妇者,必此物也。”虾妖曰:“小小精怪,敢攫吾等所保之 人。”举起双叉当头刺去。 巨妖惊醒,怒目视曰:“尔为谁?素与无仇,何得于睡梦中伤吾性命?”言毕, 手举斗大铜锤,向虾妖打来。虾妖闪过身儿,仍复以叉刺去。彼来此往,弱强莫分。 赤鲤、毒龙、老蛟齐齐上前曰:“巨汉停斗,尔何妖属?试为吾言。”巨妖曰: “吾乃大头鬼也。”毒龙曰:“尔何以此名耶?”鬼曰:“吾在生日,名列虎榜, 年正妙龄。逢了族亲,只点一点头儿,装作大模大样,即家中父母,亦难与我见而 交言,人人恨之,暗以大头鬼称之,又兼身好邪淫,万罪俱造。死见阎君,受尽殛 刑,打入阴山,吾即在此修成一鬼,名号大头。今日闲游到斯,倦卧石下,于人无 侮。这位驼背汉子,胡得暗下毒手,刺吾以叉?”毒龙曰:“彼属无知,误犯尔躬, 祈勿见咎。吾且问尔,毒龙洞内不见一男一女,尔可知乎?”大头鬼闻言,色若不 豫。不知何说,请递观之。 ---------- 好书大家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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