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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回 男女妖全凭舌伏 牛虎斗又遇天仙 此妇来至中堂,指三缄师弟而詈曰:“尔属何方野道,以妖言惑众,夸尔能伏 魔鬼,且诳尔老父能治妇女虿性!尔老母今日虿性发矣,看尔如何治之!”言毕, 手举木棍,直向狐疑击来。狐疑曰:“尔毋将人错认!论收妖魔,乃是吾师。吾等 皆其弟子,收妖法术尚未学精。”妇曰:“谁是尔师耶?”狐疑曰:“堂中独坐者 是也。”此妇即到三缄面前,向地一棍,竟将地泥击起,已飞数点在三缄衣上。三 缄呼李老出,询是妇为何人。李老曰:“是乃吾家之女妖也。吾自得此女妖入门, 家业几被吞荆而今于衣食艰难之际,日日扭吾跪于床头,不以棍打,便以手击。望 道长与吾收去,吾实沾恩!”妇见其夫跪求道士收彼,勃然大怒,扭着夫发,拉入 室中。只听木棍交加,呼救之声有如豕叫。 狐疑骇,与诸道友面面相觑。三缄曰:“尔动辄夸尔为收妖神手,胡不收之?” 方言及斯,此妇将夫击已,心恨道士,提棍出堂,欲打三缄。三缄不便相争,师徒 奔入侧室。狐疑怒,暗将飞龙瓶向室外抛之。瓶却作怪,在地乱滚,滚了片刻,瓶 口出一大汉,青面獠牙,酷肖鸡足神,直扑此妇。妇骇极,大叫:“有鬼!”倒在 地中。狐疑闻其叫声,心恐此妇提棍入室以击师徒,忙将室门紧紧闭着。其夫亦闻 妇声震动,紧闭寝门。 久之,动静毫无。狐疑暗于门隙偷窥,只见此妇身坐地上,旁一恶鬼,以手指 之。遥闻此妇哀声告曰:“自兹以后,不敢再击丈夫矣!”狐疑见此光景,与师言 及。三缄方乘机而出,坐于中堂。恶鬼将妇拉来,跪在三缄座下,然后缓缓钻入瓶 去。 其妇受此一骇,心胆俱碎,乃向三缄叩首者三。三缄曰:“妇人原贵柔和,以 敬丈夫,尔何胆击尔夫子如击小孩乎?”此妇泣曰:“吾自幼随吾父母,皆无此性 情。今之性情躁暴,以欺侮丈夫者,实由丈夫惯之耳。”三缄曰:“如何?”妇曰 :“吾初入夫门,丈夫爱吾貌美,常与吾兰房调笑。或时予以好食,或时予以好衣, 又恐吾劳,不任以中馈之事。吾得享此清福,装束朝朝。”三缄曰:“妇女以洁净 足矣,何必朝日装束冶容乎?”妇曰:“妇女之所以矜张丈夫者,持此容颜也。苟 容颜不美,丈夫乌能羡之?吾得夫羡有年,始而稍不合意,吾将面黑,不与之言。 丈夫见吾不言,万计千方,以使吾悦。吾得此惯,性情于是日益骄傲焉。以是,非 丈夫惯坏乎吾,乌至于此。”三缄闻而叹曰:“世间男儿痴于色欲,何将房内妻子 养成胭脂猛虎?自遭吞噬,何怪他人?正所谓太姒、太妊,如遇鄙夫,亦属妖冶; 妲己、褒姒,若遇君子,亦是贤媛。信哉! 为丈夫者,诚不可一日去纲常也。“ 言已,转向此妇曰:“丈夫既宠爱于尔,尔当自思终身所靠者此人,凡事必计 从而言听。又要想夫为妇纲,以妻子而辱击丈夫,在尔以为阃内之威,非人所及, 而不知丑声远播,将有子也而人不乐妻,有女也而人不乐媳,何莫非尔之性情所致 乎?况性情乖戾,易造愆尤,上而忤逆翁姑,中而不和妯娌。 有此大罪,上天不佑,定遭奇祸奇穷。死入阴曹,必受诸般极刑,罚变禽兽。 尔乃聪明之女,胡为作此极恶之行耶?“此妇闻之,豁然醒悟,叩首悔过,自是遂 为顺妇焉。 三缄师徒将女妖收讫,复回少年家中,老农又以男妖恳祈制伏。三缄曰:“此 男妖也,狐疑前去收之!”狐疑曰:“吾得女妖一骇,至今魂尚外散,未附吾身。 再见男妖,恐骇死矣!”三缄曰:“尔乃收妖妙手,何得缩首如斯?”狐疑不答。 三缄于是谓老农曰:“尔言两头蛇,觌面又难,如何收法?”老农曰:“闻彼 明日要在观音阁与村人谈理,道长可先至候之。”三缄见其诚求,遂率众门徒别辞 少年,止宿于此。 次日,两头蛇果到阁中。三缄听其所说,皆横而暴虐痞骗之语。可怜村人软弱, 任彼辱詈,忍气吞声。三缄乘间激以数言曰:“天地间是是非非,自有正大道理, 如此巧言播弄,横暴压人,真与痞棍无殊!吾恐上天将诛尔命矣。”两头蛇闻之, 倒竖双眉,勃然大怒曰:“尔系出家道人,吾即痞人骗世,与尔何涉?”三缄未及 回言,两头蛇撩衣挽袖,势欲举手以击。 三缄、狐疑曰:“人言人妖恶甚于水怪山精,今信之矣!”金光道人曰:“此 人欲击吾师,尔仍以飞龙瓶抛之。”狐疑诺,将瓶抛去。两头蛇以为戏顽,接在手 中。忽然瓶内一声响亮,出一巨蟒,长约三丈,昂头以吞两头蛇。两头蛇骇得魄散 魂飞,频呼三缄“救命”!三缄曰:“尔听吾言,吾方救尔!”两头蛇曰:“任道 长吩谕,吾愿听之。”三缄乃嘱狐疑收转飞龙瓶,命之坐,而后言曰:“人生天地, 衣禄财帛,各有定数,不可相强。如前世善行广作,衣禄财帛,上天多定与尔,用 受今生;前世一善不为,今生则罚受穷困。所以世上顽梗,用尽奸心,痞骗欺瞒, 终是贫而不富,尚且绝灭子孙者,以天定胜人,其中自有主恃,非人力所可转移也。 尔也身为男子,不思多种丹桂,少栽荆棘,以免他日挂尔子孙之衣,而乃逞尔豪强, 以痞骗为能,徒饱一时之溪壑。贫道从旁代计,甚为尔所不取焉!”两头蛇为三缄 一席话儿,说得心安意服,乃叩首而谢曰:“久入迷途,不知从乎坦道。兹得道长 一棒当头,恍如暮鼓晨钟,得证菩提之路。不然,愈坠愈下,他年无间狱内,恐无 出期! 从此洗髓伐毛,不作污泥之再染。愿道长慈悲普救,功成指顾,早证大罗。 “三缄曰:”愿尔自今改过,心肠不变,异日子孙齐登富贵录中。“言已,两头蛇 复又拜舞三缄,以谢指点之恩而归。 三缄见男女二妖俱感化于言词,欣喜不荆狐疑谓其师曰:“人妖固收矣,令吾 至今想其情形,心犹未甚。”三缄曰:“岂较碧玉山之九头恶妖,尤骇人乎?”狐 疑曰:“殆有甚焉。”师徒言谈之间,四野烟生,落霞天挂,知已傍晚,不敢前进。 到了次日晨餐后,始离观音阁,又向他途而行。 mpanel(1); 当是时也,季春已过,又历夏初。三缄触景生情,偶成四 语,曰:“暖和天 气不多时,又历春中暗自思;大道何年能到岸,令人朝日恨迟迟。”狐疑曰:“吾 师呻吟不语者何也?”三缄曰:“心忧大道骤不能成,空劳师徒程途奔走耳。”狐 疑曰:“吾师常言:‘习道人有内功,尤要外功’。不知吾师外功,还有几许人妖 未能收伏?”三缄曰:“随遇之而随化之,焉有定数?”狐疑曰:“但愿前面多遇 山精水怪,切无再遇人妖。”三缄曰:“尔遇二三人妖,即如是畏惧,倘一但尔化 为人,又为人中之妖,恐自是而不自畏也。”狐疑曰:“师言曲折,弟子又进一层。” 三缄曰:“师弟闲谈,不觉村庄之内厨烟生,外蜂闹午衙。前面一山,方平高大, 未识上面有观刹否? 狐疑善能寻访,试去访之。“狐疑闻言,速速前去。 去约一刻,回禀三缄曰:“师命弟子寻访观刹,刚到山麓,有村人止而言曰: ‘道士休上此山,恐为怪物所噬。’弟子当问:‘有何怪物在兹?’村人曰:‘此 山近日有一牛、一虎,终朝相斗,自晨至酉方止。’吾闻是说,暗暗走上山半,果 见牛与虎斗。细细审视,牛似斗之久而气喘不息,虎以斗之久而畏怯欲行。无何斗 停,各向后路而退。弟子见牛、虎已退,方上山顶。顶有古刹一座,人迹毫无。其 中住持,谅畏牛、虎而他往也。”三缄曰:“牛与虎斗于此地,主何先兆耶?”狐 疑曰:“大约此山,牛有其穴,虎亦有其穴。牛不服虎,而逐虎于他所;虎不服牛, 而欲逐牛于异方,故两两搏击如是。”三 缄曰:“既有古刹,吾师弟暂居于是, 看属何为?”是夜,师徒在刹栖止。 次早,三缄独自出刹视之,遥见牛从东方而来,虎自巽方而至。渐相近矣,各 逞雄威。虎舞爪以搏牛,牛举角以击虎,奋力争斗。争斗良久,牛退而虎亦退,各 得一息肩之所,似欲气定而复搏击焉。三缄视之已悉,手持飞龙瓶,向牛虎抛来。 其瓶倏然坠地,为虎衔着。牛似不服,欲争于虎而夺之。虎不舍瓶,牛不舍虎, 竟望山尾奔去。 三缄见瓶已失,心忘所畏,亦向牛、虎所奔之地而追。追至山尾,牛、虎不见, 倏现峭壁万重,一洞高悬,其圆如镜。 向洞遥观,内一老道坐于石榻,双目紧合,似炼功然。三缄不见牛、虎,恐瓶 弗得,直入洞内,拜了老道,俯首地下。老道如未知也。久之,始开目而视,曰: “俯首者何人?”三缄曰:“弟子三缄,俗姓李氏。”老道曰:“耳食尔名久矣, 尔其任肩阐道之三缄乎?”三缄曰:“然。”老道曰:“尔来此何求?”三缄曰: “弟子云游至此,偶遇牛、虎相斗,疑属妖部,有害村民,故将飞龙瓶抛向半空, 以收此物。殊瓶坠地,被虎衔之,牛欲夺之,两相追逐,同至山尾。弟子恐瓶失却, 急急追至此地,牛、虎俱不见其影形。恳祈老道垂怜,为予指示。”老道笑曰: “虎属乎寅,牛属乎丑,丑寅之日,尔必有厄。吾先以牛、虎示尔,尔不能解,因 将牛、虎收回,引尔来兹,晤吾一 面。”三缄曰:“老道何名?”老道曰:“吾 乃云衣子也。”三缄听得“云衣”二字,又重而拜舞之,云衣子曰:“灵宅子几次 阻道,都为紫霞诸真所败,恨入骨髓。而今炼就万鬼大阵,欲诛尔命,兆在丑寅之 日也。尔将如何?”三缄曰:“惟求吾师援救弟子耳。”云衣子曰:“吾招尔来, 赐尔一瓶,名曰‘万窍’。此瓶针之有数,如遇万鬼大阵,安放平地,师徒同入, 窍窍可祝万鬼即能进窍捕尔,尔纡徐曲折,自有藏身所在。纵灵宅子下了千钧铁石, 飞打阵内,不能将瓶损伤。此瓶赐尔,好好珍重!”三缄拜而受之。云衣子曰: “尔今云游,宜倒向北,看能免是阵否?”三缄诺。将辞行矣,云衣子曰:“尔之 飞龙瓶在此,可并万窍瓶一样珍藏。”三缄接过二瓶,拜辞出洞。 刚行数步,回视峭壁,渺无所有。三缄异,逞步归刹,正值狐疑诸弟寻至山尾, 忽见三缄在道,不胜欣喜,簇拥而回。 ---------- 好书大家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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