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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回 演活剧刻意绘春情 儆淫风当场飞黑索 且说余太守在上林春请客,金观察和章秋谷是和余太守一同去的,还有言主政 和杨司马两个人一会儿也都来了。金观察便和众人写起叫局的条子来。原来京津一 带,不说叫局,只说是叫条子。当下金观察叫了宝华班的金兰,余太守叫五凤班的 桂红,杨司马叫东天保的贵喜,言主政叫富贵班的银珠,章秋谷自然是叫宝华班的 云兰不用说了。 条子发了出去,余太守便请众人点菜,写好菜单交给细崽拿了出去。不多一刻, 细崽端上汤来,叫的姑娘也都来了,一个个坐在客人后面。金兰和桂红,秋谷本来 认得;贵喜和银珠,秋谷虽然也在金观察席间见过一次,却看得不甚清楚,又仔仔 细细的打量一番:虽然比不上金兰和云兰两个,却也还五官端正,身段玲珑,并不 十分惹厌。 那桂红见了秋谷,忽然想起招呼月芳的客人,连忙问道:“章老爷,你不是招 呼月芳的么?为什么不去叫他?”秋谷微笑,摇一摇头。云兰却瞪了桂红一眼。金 观察便道:“月芳和你狠要好的,你就多叫一个也没有什么。”秋谷道:“我们今 天要去听戏,一会儿就要走的,改天再叫罢。”金观察听了,也就不说什么。 云兰却拉着秋谷的手,附着耳朵悄悄的说道:“耐勿要去做啥格石灰布袋,阿 晓得?今朝看过仔戏,阿到倪搭去呀?”秋谷略一沉吟道:“等一会再说,不来也 说不定。”云兰又低声说道:“倪勿要。晏歇点定规要耐去格!”秋谷听了,便也 附着云兰的耳朵说了几句,云兰面上一红道:“倪是勿晓得格。 金观察见他们两个附耳说话,便喝一声采道:“你们两个人不用这般鬼鬼祟祟 的样儿,今天我来和你们做个媒人何如?”章秋谷微微一笑,也不言语。云兰接口 说道:“格末蛮好,就请耐金大人搭倪做个媒人,勿得知倪阿有格号福气?”说着 自觉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回头一笑,恰恰和章秋谷打了一个照面。秋谷便握着他 的纤手,定睛细看时,只见他宝靥微红,梨涡欲笑;柳挹双眉之翠,花飞一面之春 ;头上带着两条茉莉花条,一阵茉莉花香直送到章秋谷鼻孔中来。 秋谷到了这个时候,不由得心中一动,两只眼睛一瞬不转只是静静的看。云兰 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觉“嗤”的笑道:“耐格人啥实梗呀!”秋谷微微一笑, 一言不发,只细细的领略那静中香色、个里温柔。云兰见他看得诧异,不由得脸上 竟红起来,推开了秋谷的手,口中低低说道:“耐勿要实梗哩,拨别人家看仔,阿 要难为情!”说着便立起身来走到那边,对着壁上的着衣镜理了一理鬓发,又取出 一个小小的牙梳来把前刘海梳了一梳。回过头来对着章秋谷嫣然展笑。秋谷也对着 他微微的飞个眼风。 余太守见了便嚷道:“你们两个人有什么话儿只顾当着我们讲就是了,何必要 挤眉弄眼的做出这个样儿来!”秋谷听了还没有开口,言主政便也笑道:“秋谷兄 既然这样的赏识云兰,明天何不就在他那里吃一台酒,也好等我们做个现成媒人。” 正说着,忽然听得笛声嘹亮,金兰低低的唱起昆曲来,大家要听曲子,便打断 了话头。秋谷原是个惯家,听他唱的是《八阳》,便按着节拍一句一句的听下去, 觉得一字一转,音节缠绵,便不由得喝一声采。接着云兰唱了一段《二进宫》,却 也唱得平平稳稳的,没有什么舛误,大家也不免得赞了一声。桂红是不会唱的。贵 喜、银珠都唱了一支天津小调。 五道菜已经陆续上完,桂红和贵喜先自去了。金兰尚有别处转局,便也匆匆走 了。只有云兰和银珠要同着众人一起去听戏,秋谷和言主政自然答应。一会儿细崽 送上帐来,余太守签过了字,大家谢过主人,出了上林春,竟到东门外天仙戏园来。 这个时候已经差不多有八点多钟。金观察是预定的包厢,大家一哄上楼,各自 坐下。举目看时,已经挤得个人山人海,连包厢都挤得满满的了。原来天津、京城 的戏园规则和上海不同,上海是不论包厢正桌,一样都是上等人的座位,只有同着 女客的方才去坐那包厢。平常的人大半都坐正桌,看得清楚些儿,听也听得明白些 儿。京城和天津的戏园,上等人出来听戏大家都坐包厢。那池子里头的正桌,都是 些下流社会的人物,上等人一个都没有的,表过不提。 只说金观察邀着大家坐下,先拿过戏目来看时,只见戏目上排着男伶高福安的 《金钱豹》、青菊花的《珍珠衫》、小陈长庚的《奇冤报》,又是女伶尹鸿兰的《 空城计》、小菊英的《烧骨记》、冯月娥的《卖胭脂》。原来天津戏馆都是男女合 演的,所以生意十分发达,地方官也不去禁他。 这个时候,台上正在那里演《金钱豹》。这个高福安本来也是个著名的武生, 台容既好,武工也狠不差。这出《金钱豹》更是他的拿手好戏。到那飞叉的一场, 高福安卖弄精神,拿着一把明晃晃的真叉飞得穿梭一般的,没有一些儿渗漏。那个 做配角接叉的开口跳刘燕云,也接得十分神捷,伶俐非常。大家都称赏不已。 《金钱豹》演毕,就是青菊花《珍珠衫》上场。那青菊花穿著一身艳服,婷婷 袅袅的走到当场,恰生得骨肉停匀,丰神妍丽。比临风之玉树,粉面凝脂;同出水 之芙渠,纤腰约素。好似那一朵彩云,慢慢的飞到台前的一般。那态度神情,也不 像什么男扮女妆,竟是逼真的一个大家闺秀!出得场来,流波四盼,狠有些娇羞腼 腆的神情。 秋谷见了,先叫一声“好”,对着金观察等道:“这个青菊花狠不错。据我看 起来,比那上海的什么高彩云、周凤林还要胜些。”一面说,一面看,看着那青菊 花的做工也觉得甚是到家。直到小陈长庚唱完了《奇冤报》,方才是女伶出场,尹 鸿兰起着孔明出来。秋谷仔细看时,见他短短的一个身材,台容也不见得十分出色, 唱工倒还没有什么,就是喉音低些。秋谷便有些不高兴看,回过头来低低的和云兰 握手谈心,也不去看那戏台上做些什么。 一会儿的工夫,小菊英《烧骨记》唱过,就是冯月娥的《卖胭脂》。刚刚出得 戏房,就听得楼上楼下的人齐齐的喝一声采,轰然震耳,倒把个章秋谷吓了一惊。 章秋谷在上海的时候也看过冯月娥的戏,觉得平平常常的,也没有什么出类拔 萃的地方。如今见了冯月娥,又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觉得还是和从前差不多。面貌 本出平常,唱工又不见得大好。只有那一对秋波生得水汪汪的,横波一顾,剪水双 清,着实有些勾魂摄魄的魔力。章秋谷看了暗想:“虽然一双眼睛生得好些,却究 竟不是全材,唱工、做工也都狠是平常,为什么天津地方的人要这般的赏识他?” 想着,又留意看他的做工,觉得似乎比以前做得老到些儿。那里知道这个冯月娥做 到“买脂调戏”的一场,竟当真和那小生捻手捻脚,两个人滚作一团,更兼眉目之 间隐隐的做出许多荡态,只听得楼上楼下一片声喝起采来。 秋谷本来最不喜欢看的就是这些淫戏,如今见冯月娥做出这般模样,不觉浑身 的鸡皮疙瘩都直竖起来,别过了头不去看他,口中只说:“该死!该死!怎么竟做 出这个样儿来,真是一些儿廉耻都不顾的了!”金观察等看了也说形容得太过了些, 未免败坏风俗。只把一个云兰看得满面通红,低着个头,抬都抬不起来,拉着章秋 谷的手,口中说道:“格号浪形,勿知区俚那哼做得出格!看仔阿要勿色头。”章 秋谷附耳和他说道:“你不要说他浪形,等回儿我们两个人也去串一下子给众人看 看,何如?”云兰打了秋谷一下道:“倪是勿懂格,请耐一干仔去串罢。”说着忍 不住一笑,面上更红起来。 mpanel(1); 秋谷正和云兰说笑,忽然又听得那些座客齐齐的喝起采来。秋谷连忙看时,只 见冯月娥索性把上身的一件纱衫卸了下来,胸前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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