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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回 徐宗师岁考东昌 邢中丞赐环北部 世路尽茫茫,关河各一方。数封疆,吴楚齐梁。 一似别离难再合,嗟卯酉,叹参商。 恩多偏易见,怨广每相偿。是相遭,都在羊肠。 只劝人情留好处,访故旧,遇他乡。 ――右调《唐多令》 却说晁夫人从晁梁七岁的时候就请武城学的一个名士尹克任教他开蒙读书,直 教到十六岁。那晁梁的资性也不甚聪明,这尹克任的教法也没有甚么善诱,首尾十 年,把晁梁也教了个“半瓶醋”的学问。宗师行文岁考,晁梁初次应试,县里也取 了名字,府考是他丈人姜副宪的人情,也取在三四十名之内。 学道将次按临东昌。原来那学道宗师姓徐,名文山,江西吉水县人,甲戌进士, 原任武城县知县,十六年前,打那晁思才与晁无晏、替晁梁起名字的,都是他。由 武城知县行取工科给事中,因谏言削职为民,又丁了两遍艰,奉恩诏起了原官,升 了参政兼副使,提督山东学政。他未曾按临,心里也就想道:“那武城晁家的孩子, 我与他取名晁梁,今已十六岁矣,那孩子象是有些造化,只怕已是进过学了。” 及到了东昌,看那府里呈送的童生文册,武城县童生第三十八名正是晁梁名字。 徐宗师看了,晓得他未曾进学,叹惜时光易过,不觉又是一十六年。又叹:“凡事 有数,只知替他保全家事,又替他取名,那知又来与他成就功名。”到了考试的日 期,点到晁梁跟前,宗师见是个披发童生,眉清目秀,知是逼真晁梁无疑。宗师问 说:“你是那晁乡宦的儿子么?”晁梁应说:“是。”宗师问说:“你的名字是谁 起的?”晁梁回说:“是宗师老爷起的。”宗师又问:“你那嫡母与生母都还在么?” 晁梁回说:“都在。”宗师说:“下去就号,用心做文。”那童生们见宗师问了他 这许多家常说话,都说:“这是不消讲得,稳稳的一个秀才了。”出的题目是“故 旧不遗”“取二三策而已矣。” 晁梁早早做完,交了卷子,送上宗师面试。宗师问说:“你从的先生是谁?” 晁梁回说:“是尹克任。”宗师问说:“是我行后进的么?”晁梁应说:“是。” 宗师说:“这先生不教你做文的法律?你这文字也还未成,我取你进学,你却要用 心读书,不可说是进了学就懈了志,便辞了先生,你就终世无成了。那些晁思才这 班歪憋族人也还上门来欺你家么?”晁梁说:“每人都与他五十亩地、几两银子, 又是几石粮食,如今也都相安了。”宗师说:“与他地的时候,我还在那边。你且 暂回家去,待四五日来看案。” 晁梁谢了宗师,回到下处,欢欢喜喜,备了头口,晁凤、小宦童(起名晁鸾)、 厨子张重仪跟了暂且回家,说:“徐宗师再三致问,许了进学。”晁夫人甚是喜欢。 丈人姜副使也来看望,问晁梁要誊出的文章看了。姜副使说:“这文字就没有情也 是进的。”献过茶,欢喜而去。过了四五日,晁梁仍往东昌,等候出案。过了两日, 抬出武城县童生卷来,晁梁进了第四。晁夫人赏了报喜的人。晁梁谢了宗师,告辞 回家送学,不必烦言。 再说武城县有个光棍,叫是魏三,年纪约四十上下,专一在县前做保人,替比 较;后来赚了些不明白的钱,又在县前开了个酒店,又在间壁开了个小杂粮铺,家 中也尽可过得日子。一日,走到晁家门上,撞见晁凤,彼此作了揖。晁凤因常往县 前勾当,每次都在他酒店借坐饮酒,彼此都相识。晁凤问道:“呀!魏明泉,你是 个忙人,有甚事到这里?”魏三说:“我特来寻小相公,合他有句话说。”晁凤道: “这事跷蹊!俺家小相公家事是一些不管的,你又不是书铺笔铺,寻他何干?况他 正在书房,也没在家里。你合他说甚,你把话留下在这里,即是一般。”魏三说: “这事你也尽是晓得的:小相公是我的儿子,我因贫难度日,悄悄的收了你家三两 银子,你家使老娘婆老徐抱了来家。这是我的个头首孩子,那穷就说不得了。我如 今也有碗饭吃,怎舍的把个孩子放在人家?我情愿用十两银赎他回去。我就是来说 这个。” mpanel(1); 晁凤道:“你胡说甚么哩?小相公是沈奶奶生的,徐大爷还自家看了,叫老娘 婆验过。生了还报与大爷知道,大爷起的名字,大爷还送的粥米,这谁是不知道的? 如今徐大爷不见做学道哩?到徐爷跟前就知事的真假。”魏三道:“徐大爷只见有 个大肚子就是了,没的徐大爷自家使手摸了一摸不成?您家里做的弄儿,没的徐大 爷是你家灶神么?”晁凤说:“你休胡说!若真个来历不明,还不够叫俺族里的几 个强盗掀腾哩!”魏三说:“你看这话!不是为堵挡那族里的嘴,要俺这孩子做甚 么?要不是有这点绕弯,晁奶奶可不就轻易的一家给他五十亩地呀?你到家合奶奶 说,奶奶心里明白,奶奶使孩子如今就跟了我家去极好。;要奶奶舍不的,叫他且 养活奶奶老了,可这话合我另讲。要说是合我混赖,倒趁着徐爷在这里讲个明白倒 好”晁凤道:“你且去着,待我合奶奶说。”魏三道:“我往那去?你进去说声, 或长或短的,咱好各人干营生。”晁凤道:“你等等,待我进去说看。” 晁凤对着晁夫人从头说了一遍。晁夫人说:“外头有个人说你是他的儿,他来 认你家去哩。”晁梁说:“真个么?”晁夫人道:“这奇呀!这话是那里吊下来的? 你去书房里请了你二叔来。”晁凤从便门请了晁梁来到,晁夫人说:“真个,倒不 诧异的慌了!”晁梁道:“这话可是从那里来的哩?”晁夫人叫:“晁凤,你从后 门出去,到姜爷家把前后的事对着姜爷告讼告讼,看姜爷怎么说。” 晁凤见了姜副使,说了前后的事情。姜副使沉吟道:“只怕是真个!”晁凤道: “甚么真个!不知他待怎么?只自乍听了恶囊的人荒!到其间,这真的事也假得的 么?二叔是通州香岩寺梁和尚脱生的,他那里坐化,这里落草,那模样合梁和尚再 无二样,这都是有招对的。那咱爷两只手上两道天关文,文里头都有一根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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