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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篇 沧落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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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落的人们 戈仁权 雪影译 一 这是一条通往城里的街,两边是破旧的小平房,你挨着我我挨着你,墙壁倾斜,窗框歪 歪斜斜。这些住着人的房屋年久失修,房顶千疮百孔,用树皮做补钉,上面长满了层层绿 苔。顶上,到处竖起一根根高杆,上面垒着鸟巢。城郊贫民窟那些可怜的植物,绿叶上积满 灰尘的接骨木树和节节疤疤的白柳树,掩映着那些高杆。 小屋的窗玻璃由于日久天长而变成暗绿色,用卑怯的骗子似的眼光互相看着。街道中央 那条车道通向山坡,蜿蜓曲折,路上凹的坑被雨水冲得很深。四处推放着成堆的碎石和各种 垃圾,上面杂草丛生,这都是水利工程的遗迹或者地基,原是当地居民造出来,用以抵挡从 城里猛冲下来的雨水,却毫无用处。上边,山坡上,果园茂盛,一片苍翠,掩映着漂亮的石 砌房屋。教堂的钟楼骄傲地直冲蓝天,金黄的十字架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在雨天,这个城市把泥浆灌到这条进城的街上,旱天就在上面撒满尘土。所有那些难看 的小屋像是被一个什么人有力的大手扫垃圾那样扫在一起,也从上边抛到此地来了。 那些小屋遍布山坡,拔地而起,大半已是破烂不堪,样子虚弱多病,被阳光、尘土、雨 水染成暗灰色,如朽木一般。 街道的尽头,像是从城里抛到脚下来似的,耸立着一栋长长的两层楼房,是商人佩通尼 科夫的房产,却无人继承,按顺序它已经排在尽头上,到了山脚下,再过去就是宽阔的原 野,半俄里以外便是一道临河的陡岸了。 这所古老的大房子跟邻近的房屋相比,外貌显得极为阴森。整栋房子东倒西歪,两排窗 子没有一扇完好无损,破窗框上留下些破玻璃碎片,现出沼泽地死水那种暗绿色。 窗户之间的墙壁上是道道裂痕,还有泥灰脱落后留下的黑斑,看上去好似时间用象形文 字在房屋墙上写下了它的经历似的。房偏向街上,这就越显出凄凉的景象,好像这所房子趴 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等候命运的最后一击,好把它变成乱七八糟的一堆朽木和瓦砾似的。 门大开着,有半扇门已经从合页上脱落,躺在地上,从那些木板的缝隙里已经长出青 草,这类青草在这所房子荒芜的大院里处处都是,粗大肥实。院子深处有一间被烟熏黑的矮 房子,铁皮房顶从高处斜下来。正房本身没有住人,但这所房子原先是铁匠铺,现在成了 “夜店”,是由退役骑兵大尉阿里斯季德・福米奇・库瓦尔达经营的。 夜店里边是个阴森的长方形的洞,四俄丈宽,六俄丈长。 这个洞里只有一边见得到阳光,有四个小窗子和一扇宽敞的门,屋里的砖墙没刮水泥, 被煤烟熏黑。天花板原是用帆船底做成的,也熏得乌黑一片。房中央有个大火炉,底部本来 是做熔铁炉用的。火炉四周,沿墙放着宽阔的板床,上边堆着各种破烂,算是给住店人做被 褥用的。墙上浓烟四散,地面上潮气腾腾,板床散发着破布的腐烂气味。 夜店老板就睡在炉台上,炉台四周的板床是高贵的铺位,只有得到老板青睐而又跟老板 有交情的投宿者才有资格安寝。 白天,骑兵大慰总在夜店门外度过,坐在一个有点像围椅的位子上,那是他亲自用砖砌 成的。要不然他就到佩通尼科夫房屋斜对面那家由叶戈尔・瓦维洛夫经营的小饭铺里去打发 日子。骑兵大尉经常在那儿用餐和喝酒。 阿里斯季德・库瓦尔达在租了这所房子之前,本来在城里开一家荐头店,介绍仆人。如 果再对他的过去寻根问底,就可以知道他开过印刷厂,至于开印刷厂以前干过些什么事,那 么,照他的话说,就是“简简单单地过日子。而且,见鬼,还过得挺自在的呢。我可以说, 我很会生活。” 这个肩宽体长的人,年纪在50左右,那张麻脸由于酗酒而浮肿,留一把泥黄色大胡 子,他的眼睛灰白,很大,眼神显得莽撞而快活。他说话低沉,咕噜作响,上下牙齿中间几 乎总是咬着一根瓷制的德国烟袋,烟袋锅是弯的。当他生气时,那大而红的钩鼻子的鼻孔就 扩张,嘴唇发颤,露出两排狼样的黄色大板牙。他胳膊长,腿瘸,身上穿着脏兮兮的烂军官 大衣,头上戴一顶油乎乎的帽子,镶着红帽箍,但没有硬帽檐,脚上踏着破毡靴,齐膝高。 每天早晨,他总是因为酒后头痛而觉得难受,晚上老是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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