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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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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从玛斯连尼科夫家出来,聂赫留朵夫乘车赶到监狱,往他熟悉的典狱长家里走去。他象 上次一样又听到那架蹩脚钢琴的声音,不过今天弹的不是狂想曲,而是克莱曼蒂①的练习 曲,但也弹得异常有力、清楚、快速。开门的还是那个一只眼睛用纱布包着的侍女。她说上 尉在家,然后把聂赫留朵夫带到小会客室。会客室里摆着一张长沙发、一张桌子和一盏大 灯,灯下垫着一块毛线织成的方巾,粉红色的纸灯罩有一角被烧焦了。典狱长走进来,脸上 现出惊讶和阴郁的神色。 “请问有何见教?”他一面说,一面扣上制服中间的钮扣。 “我刚才去找了副省长,这是许可证,”聂赫留朵夫把证件交给他,说。“我想看看玛 丝洛娃。” “玛尔科娃?”典狱长因琴声听不清楚,反问道。 “玛丝洛娃。” “哦,有的!哦,有的!” 典狱长站起来,走到门口,从那里传来克莱曼蒂练习曲的华彩乐段②。 “玛露霞,你就稍微停一下吧,”他说,从口气里听出这种音乐已成了他日常生活中的 一大苦恼,“简直什么也听不见。”   ①克莱曼蒂(1752―1832)――意大利作曲家,钢琴家。作有钢琴练习曲一百首, 是系统的钢琴教材。 ②华彩乐段(cadenze)――又译华彩经过句。在一些大型独唱曲、独奏曲和协奏曲 中,插于乐曲或乐章末尾的一个结构自由的段落。 钢琴声停了。传来不知谁的不愉快的脚步声。有人往房门里张了一眼。 典狱长仿佛因音乐停止而松了一口气,点上一支淡味的粗烟卷,并且向聂赫留朵夫敬了 一支。聂赫留朵夫谢绝了。 “我很想见见玛丝洛娃。” “玛丝洛娃今天不便会客,”典狱长说。 “为什么?” “没什么,这得怪您自己不好,”典狱长微微地笑着说。 “公爵,您不要把钱直接交给她。要是您乐意,可以交给我。她的钱还是属于她的。您 昨天一定给了她钱,她就弄到了酒――这个恶习她怎么也戒不掉,――今天她喝得烂醉,醉 得发酒疯了。” “真的吗?” “可不是,我只好采取严厉措施:把她搬到另一间牢房里。这女人本来倒安分守己。您 今后再别给她钱了。他们那些人就是这样的……” 聂赫留朵夫清清楚楚地回想起昨天的情景,心里又感到害怕。 “那么,薇拉,那个政治犯,可以见见吗?”聂赫留朵夫沉默了一会儿,问。 “嗯,这可以,”典狱长说。“哎,你来做什么,”他问一个五六岁的女孩子说,她正 扭过头,眼睛盯着聂赫留朵夫,向父亲走来。“瞧你要摔交了,”典狱长看见女孩向他这个 做父亲的跑来,眼睛不看地面,脚在地毯上绊了一下,就笑着说。 “要是可以,我去看看她。” “好的,可以,”典狱长抱起那个一直盯住聂赫留朵夫瞧的小女孩说,接着站起身,温 柔地把女孩放下,走到前室。 典狱长接过眼睛包纱布的侍女递给他的大衣,还没有穿好,就走出门去。克莱曼蒂练习 曲的华彩乐段声又清楚地响了起来。 “她原来在音乐学院里学琴,可是那边的教学法不对头。她这人倒是有才气的,”典狱 长一边下楼,一边说。“她想到音乐会上演出呢。” 典狱长陪着聂赫留朵夫走到监狱门口。典狱长一走近边门,那门就立刻开了。看守们都 把手举到帽沿上,目送典狱长走过去。四个剃阴阳头的人,抬着满满的便桶,在前室里遇见 他们。那几个人一见典狱长,都缩拢身子。其中一个身子弯得特别低,阴沉沉地皱起眉头, 一双乌黑的眼睛闪闪发亮。 “当然,有才能应该培养,不应该埋没,但是,不瞒您说,房子小,练琴招来了不少烦 恼,”典狱长继续说,根本不理睬那些犯人。他拖着疲劳的步子,同聂赫留朵夫一起走进聚 会室。 “您想见谁呀?”典狱长问。 “薇拉。” “她关在塔楼里。您得等一会儿,”他对聂赫留朵夫说。 “那么我能不能先看看明肖夫母子俩?他们被控犯了纵火罪。” “明肖夫关在二十一号牢房。行,可以把他们叫出来。” “我不能到明肖夫牢房里去看他吗?” “你们还是在这里见面安静些。” “不,我觉得牢房里见面有意思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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