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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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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水上航行的即兴剧――同陌生人关于教育、命运、理性的谈话 我们的朋友辗转折腾了一夜,有时清醒,有时被恶梦所困扰。他在梦中看见玛 丽安妮,她一会儿显得光艳照人,一会儿显得形容惟淬,现在她手里抱着孩子,不 久孩子又被夺去了。天刚破晓,迷娘就同一名裁缝师跨进房来。 她带来灰布料和蓝塔夫绸,要求按照她的身材做一件新马甲和一条水手裤,外 加蓝色翻领和飘带,就象她看见城里男童们所穿的那样。 威廉自从失去玛丽安妮以后,抛弃一切鲜艳的颜色。他习惯穿灰色一类不显眼 的衣服,只靠大蓝色的衬里,或者同类颜色的小领来稍稍点缀素净的服装。迷娘巴 心巴肝地要穿同他的衣服一样的颜色,催促裁缝师照做,他答应不久即可完工。 我们的朋友今天同勒尔特司一起练习舞蹈和击剑课,并不十分成功。他们不久 就被梅林纳走来打断了,后者不厌其烦地表示,目前已经聚集起来了一个小小剧团, 大可以利用它来演出不少戏剧。他重新提议威廉对剧院的建设预付一点钱,威廉再 次表示没有决心。 过了不多久,菲琳娜和女孩们嘻嘻哈哈、闹闹嚷嚷地到来。她们又想出了一次 兜风的玩意儿。她们总是不断希望变换地方和对象来取乐。每天换一个地方吃饭, 是她们最高的愿望,这回是水上航行。 书呆子已经预订好了船,他们打算沿着这令人喜爱的河湾顺流航行。在菲琳娜 催促下,大伙儿不再迟疑,很快就上了船。 “我们来玩点什么好?”菲琳娜问,同时大伙儿都坐在长凳上。 “最简便的法儿,”勒尔特司回答道,“是我们来即兴演戏,每人都扮演与他 的性格最合适的角色,这样我们可以瞧瞧,究竟我们能成功到什么程度。”“妙极 了!”威廉说,“在一个不化妆的团体里,每人只是任意而行,优雅情操和满足心 情不会长久隐藏不露,如果不断改头换面,那就说不上什么心情和情操了。所以我 们一开头就承认我们是假扮的角色,这样干并不坏,因为以后我们就是戴上假面具 也会如我们所想的那样诚实不欺。”“是呀,”勒尔特司说,“所以同妇女们打交 道令人高兴,她们从不以本来面目示人。”“这是由于,”梅林纳太太回答道, “妇女们不象男人们那样自命不凡,男人们总是幻想自己天生来就够使人喜爱了。” 在这段时间里,他们的航行穿过令人赏心悦目的树丛和丘陵,穿过花园和葡萄园, 年轻的妇女,尤其是梅林纳太太对这地带连声赞叹不置。她甚而开始庄严地朗诵一 首描写风物的动听的诗,以赞美相似的自然景色。不过菲琳娜打断了她,并建议立 一条禁令,不准有人谈论无生命的对象;她热心地把建议贯彻成即兴喜剧。让大嗓 门老人扮演退休军官,勒尔特司扮演失业的击剑师,书呆子扮演犹太人,她自己扮 演蒂罗尔女子,其余的人各自选择角色。他们要装作是彼此互不相识的人,方才在 一只买卖货物的船上碰在一起。 她立即开始同犹太人一起演出她的角色,普遍的愉快气氛散布开来。 船航行不久,船夫把船停住,请团体允许他接纳一个站在岸边招手的人。 “这正是我们用得着的,”菲琳娜叫道,“我们旅行团正缺少一位无票乘客。” 一位身材适度的男子登上船,人们从他的穿着和端庄的表情上,大约可以把他当作 是位教士。他向全团的人致敬,他们各按自己的方式答谢,不久他们就说说笑笑厮 熟起来了。接着他就接受一位乡村教士的角色,他演得十分道地,使众人都感到惊 奇,他一会儿谆谆告诫,一会儿讲些小故事,暴露出一些弱点,却懂得保持令人敬 重的态度。 这其间任何人只要有一次退出角色,他就得交付一项抵押品。菲琳娜十分仔细 地收集了抵押品,特别吓唬教士先生,说将来赎回抵押品要接许多吻,其实他本人 从没有受过处罚。倒是梅林纳被掠夺一空。凡是他身上一切可以拿走的东西,诸如 衬衫钮扣,扣带的环等,都被菲琳娜夺去了。因为他打算扮演一个旅行的英国人, 却一直没有进入角色。 时间过得十分愉快,每人都尽量集中他的想象力和机智,每人都说一些愉快而 富有风趣的笑话来演出他的角色。不久他们到达一个地方,打算在这儿逗留一天。 威廉同教士――我们根据他的外貌和角色这样称呼他――一块儿去散步,很快他们 就进入了有趣的谈话。 陌生人说:“我觉得这种练习在演员当中,尤其是在朋友和熟人的团体当中是 很有益的。这是最好的方式,让人们放浪形骸之外,然后绕过弯又回到自身上来。 每个小队都应当采用这个法子,他们有时就不得不通过这种方式来练习。如果每月 都可以演出不成文的剧本,演员自然少不了要准备许多排练,然而观众对此一定获 益不浅。”威廉回答道:“我们不可以把一部即兴剧当作即席创作出来的东西,而 是当作这样的东西:它的计划、情节及场面分配尽管早就有了,然而他的演出却要 听凭演员来负责实行。”“完全不错,”陌生人说,“正是关于演出这点,只要演 员一旦行动起来,这样的戏剧将会赢得莫大的好处。演出不是靠语言,如果是靠语 言,优秀的作家自然就得粉饰他的工作了,演出是靠动作和表情,靠感叹以及与此 有关的活动,简单他说,靠哑剧和低声话剧,这些东西在我们这儿似乎逐渐地消失 得无影无踪了。德国大约有这样的演员吧,他们的身体表示出他们思想和感觉的是 什么,他们懂得通过沉默、踌躇,通过手势,通过柔和、优雅的身体动作来准备一 翻讲话,而谈话的停顿则通过惬意的哑剧与整乍结合起来。然而一种练习不过是帮 助愉快的天性,教它怎样同作家竞赛,所以不能这样来进行,好象这是为了希望讨 好看戏的人似的。”威廉回答道:“难道说,一种愉快的天性,始终就不能使一个 寅员象任何别的艺术家,甚而可以说,象任何一个人那样,树立崇高的目标吗?” “第一个到最后一个,开头到末尾也许始终是不变的;但是艺术家处在中间就或许 缺少某些东西,只有教养才使他成为应当成就的人,尤其是早年的教养;也许人们 称作天才的人,比仅仅具育普通才能的人在这点上更坏一些,因为前一种人比后者 更容易波人教坏,更厉害地被推上错误的道路。“不过,”威廉回答说,“天才难 道不能自救吗?旧的创伤难道下会自行痊愈吗?”“绝对不行,”对方说,“或者 充其量不过是将就应急,因为没有人认为青年时代最早的印象是抹煞得了的。如果 他是在值得赞美的自由气氛中长大,周围尽是美好而高尚的事物,只和善良的人交 往,他的老师教导他首先必须知道什么东西,以便更容易了解其他的东西,他学习 过绝对用不着荒废的东西,他的行动受到这样指导,就是他将来可以把好事完成得 更容易、更方便,而毋需戒除任何东西――那么,这个人比那个把最早的青春力量 消耗在反抗和错误中的人,将度过更纯洁、更完善和更幸福的生活。关于教育,人 们已经谈得和写得不少了,我只见到少数人能够理解简单的、但包含一切别的东西 在内的伟大观念,并把这付诸实施。”“这也许是真的,”威廉说,“因为每个人 都想把别人教育成他的样子,但他的能力是很有限的。所以只有受到命运光顾的人 才是幸福的,命运教育每个人都是按照他自己的方式!”“命运,”对方含笑答道, “是一位高尚的、但昂贵的教师,我总是宁愿信赖一位合乎人情的大师的理性。我 对命运的智慧怀着一切敬畏,它在赖以发生作用的偶然机会上也许有一种十分冥顽 不灵的器官。因为这种偶然机会极少显得准确而完全地实行每人决定了的东西。” “您似乎在表达一种非常奇特的思想,”威廉回答说。 mpanel(1); “完全不是!世界上发生的大多数现象,都证明我的意见正确。难道说,许多 事情在开头不都是显示出伟大的意义,而结果却变得荒谬可笑吗?”“你想开玩笑 吧。”对方继续说:“难道个人的遭遇不也是和这一样吗?假定命运决定一个人成 为好演员(为什么不该向我们供给好演员呢?),而偶然机会却不幸地把这个青年 男子带到木偶戏里去,于是他早年就不得不在这里参加一些无聊的活动,开始对一 些幼稚的东西觉得还过得去,逐渐觉得它有趣,于是就从错误的方面接受青年时代 的印象,这些印象永不消灭,而我们也永远难以摆脱对它们的某种眷恋。”“您怎 么想到木偶戏了?”威廉带着几分惊讶神情插嘴问。 “这不过是随便举的例子,要是不合您的意,我可以另外举个例子。假定命运 决定一个人成为大画家,而偶然机会却宁愿把他在青年时候就驱逐到污秽的茅屋、 牛棚和谷仓里去――您认为这样一个男子有朝一日会提高灵魂的整洁,高贵和自由 吗?他越是在青年时候就用清楚的感觉接触到这种不清洁的东西,并按照他的方式 加以净化,那么,这在他后来的生活中将更厉害地对他报复,尽管他试图克服这点, 然而这却和他极其紧密地结合起来了。 谁早年就在恶劣的、低下的社会里生活过,纵然他后来可以遇到更好的社会, 然而他还是不断怀念旧的社会,因为旧的印象也同回忆青年时代难得再现的欢乐一 样永不消失。”在这种谈话中,其他的人逐渐离去,是可想而知的了。特别是菲琳 娜从开始起就退到了一边。人们穿过岔路重回到他们身边来。菲琳娜拿出抵押品来, 这些得用各种方式来赎回。那位陌生人表现得彬彬有礼,他从容不迫地参加活动, 引起整个团体尤其是女士们的赞赏,每天的时间就这样在玩笑、唱歌、亲吻以及各 式各样的逗趣当中极其愉快地消逝。 -------- 泉石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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