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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回 不辨雌雄混战娘子队 都无伦次同结女儿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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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不辨雌雄混战娘子队 都无伦次同结女儿盟 大家说笑了一阵,李老太太留着梅双修和李冬青说话,自己却去监督着王妈做 饭。一会儿饭好了,大家吃毕。梅双修一定逼着李冬青一路去玩。李冬青没有法子 推诿,只得跟着她去。梅双修道:“平安今天有一张新到的片子,我想邀你看电影 去。不过这时候还早,我们同到密斯余家里去坐坐,你说好不好?”李冬青道: “我不是说了吗?我的衣服不好,我不配到阔人家里去。”梅双修道:“得了,干 吗老这样说,你不自负是个很洒脱的人吗?”李冬青笑着辛牵她的衣襟道:“我和 你去得了,走道少说话罢。”说着,梅双修在胡同口上拣了两辆干净人力车,说了 地名,也没有讲价钱,就坐上去了。 到了余宅门口,梅双修在钱口袋里,拿出六个小银币,把三个往这辆车子脚踏 上一扔,又把三个往那辆车子脚踏上一扔,头也不回,就往里走。李冬青笑嘻嘻地 在后面轻轻的说了一句:“真是大小姐!”梅双修回头也笑了一笑。她在这里,本 是熟地方,一直往里面走。恰好她们所要拜访的余瑞香女士,从里面出来。看见她 们进来,连忙引到内客室里去。刚一进去,只见一个二十几岁的少妇,梳了一个双 挽的如意头。上身衣服是月白绸底子,上绣蝴蝶逐飞花的花样,大襟摆都是圆角, 也不过一尺多长,就像圆鸭蛋式一般。下身穿一条深绿色的哔叽裤子,又长又大, 远望像一条裙子一样。脸上的粉擦得厚厚的,人还没有到,早就来了一阵香,她看 见客进来了,先嘻嘻地笑了。余瑞香便介绍着说:“这是我的三姨娘。”李冬青早 就知道这位余三姨太太的名儿了。今日一看,除了打扮时髦,却并不见得什么好看, 倒出乎她意料以外。三姨太太人虽不过如此,招待倒是好的,很不讨厌,所以也陪 着李冬青说话。谈了一刻,余三姨太太自己用的扬州老妈,进来说道:“三姨太太, 刘太太来了电话。”余三姨太太便笑着对李冬青道:“我有点儿事,请我们的老二 陪你二位坐坐。”说着在余瑞香小姐肩膀上拍了一下,说道:“好好的陪客。”就 笑着走了。 她到自己屋里,一搞电话,问道:“你是刘家姐姐?”那边刘太太说道:“是 的。你们老爷在家没有?”余三姨太太道:“没有在家。”刘太太道:“今天是轮 在胡家,你去不去?”余三姨太太手上拿着电话机子,眼睛望着窗户外头,说道: “这一阵子,我输得太苦了,连零用的钱都周转不过来。”刘太太在电话里笑道: “你哭什么穷?我又不问你借钱。”余三姨太太道:“这是真话,昨天和老头子麻 烦了半天,只要到二百块钱,又是支票。天气也渐渐的暖和了,我要做几件单夹衣 服。”刘太太道:“不要算账了,我又不是你的老头子,算给我听做什么?干脆, 你说去不去?”余三姨太太想了一想,说道:“我来罢!不过要请你先挪动一百块 现款。”刘太太道:“我还没梳头,打算到澡堂子里去梳头带洗澡。我在那里等你, 你可以去找我。钱的话,回头再说。”余三姨太太道:“好!就是那样说罢。”余 三姨太太挂上话筒,在烟筒子里取出了一根三炮台烟,擦着火柴吸着了,便靠在睡 榻上,望着天花板,想起了一件心事。整整的把一根烟卷抽完了,她才慢慢的起身, 对镜子掠了一掠头,又重新扑了一些粉,然后打开玻璃橱子,挑了一件新鲜颜色的 衣服穿了。扬州老妈照规矩站在一边照应,和她牵大襟,牵领子,拾落得清楚了, 拿出细银丝织的小钱口袋,递给余三姨太太。又在玳瑁烟嘴子上,安上了一根烟, 等她囗在口里,然后擦着火柴替她燃上。一面笑着说道:“今天三姨太太气色很好, 一定可以赢得几百块钱回来。”余三姨太太笑道:“赢也不想赢,只要这买衣料的 两百块钱保得住就是好的。”说毕,高跟鞋子一阵响,走出大门。那个时候,是三 姨太太出门的法定时间,马车早在大门口套好了。三姨太太说了一声“澡堂子”, 便坐上车。不一时,到了润身女浴所,会合了刘太太,便一同坐着马车,到胡宅来。 这时,门口停了一辆马车,一辆汽车。大门院子里,又停了几辆包月车。刘太 太笑道:“小胡子汽车,倒先到了。”两个人提着钱袋,一直望里走。一个三十来 岁的小胖子,长袍马褂,头上戴着红顶便帽,手上拿着手杖,嘴唇上养着一小撮短 胡子,从里面走出来。他一看见刘太太,走上前拍着她的肩膀道:“你这几天,手 气太好,要请客吧?”刘太太举起手来,将小胖子的手一拨,瞪了他一眼,笑着骂 道:“滚开些!你赢了钱又请过谁?”小胖子道:“那也不算什么。我今天要是赢 了,我就请客。”刘太太道:“你这个时候钻出去,又往哪里跑?”小胖子道: “胡同里面,有一点小应酬,一会儿就来。”刘太太道:“不长进的东西,明天告 诉你家太太,罚你跪踏板。”小胖子把头一缩,张着嘴伸出半截舌头,眯着一双肉 眼,笑了一笑,就抬着肩膀走了。余三姨太太问道:“这是谁?我倒和他同过两回 场面,还不知道他姓什么。”刘太太道:“这是刘二混,你怎么不认识?早几年, 做了四五任知县,很有几个钱。现在在部里,弄了一个挂名差事。一年到头,专在 外头赌。虽然鬼头鬼脑,人到是很好的。”两个人说着话,走到后进。刘太太先就 在钱袋里掏出两卷钞票,走进厢房里去。房里一个男子汉,正坐在桌子边算筹码, 看见她二人进来,便站起来笑道:“今天要多少?”刘太太将一卷钞票,往桌上一 扔说道:“三百!”余三姨太太对刘太太道:“刘姐,你拿一百五十给我,好不好?” 刘太太道:“你就在我筹码里分一半去得了,我们好算账。”那汉子已经把红绿白 三色的骨头筹码,抓了一把,递给刘太太。刘太太便把筹码往口袋一塞,和余三姨 太太走进上房去。一掀门帘子,只见七八个男女,在那里推牌九,余三姨太太道: “没有意思,我们上边去罢。这里我还是新来第一次,请你在前走。”刘太太道: “你随我来罢。”两个人又走过一个院子,早听见临风一阵笑语之声。走到上房, 揭开帘子,两张大餐桌并拢,摆在中间,正在摇摊。桌子上男女夹杂坐着,也有认 得的,也有不认得的。刘太太走到桌子边,看了一看,身边两个男子汉,正赌的高 兴。刘太太见他二人挤在一处,恰坐着三张兀子,她便将脚一提,在人缝里插了进 去,挤着坐下去,左右两个男子,都回过头来望了一望。有一个笑着说道:“慢一 点啊,你这是靠上我了。”刘太太把眉毛一扬,将钱袋一板,说道:“少讨太太的 便宜。刘太太不是好慧的。”余三姨太太站在那边还没有过来,一看四周,简直没 有插脚的地方,踌躇了一会子。对面的小胡子一眼看见了,将身子侧了一侧,用手 拍着旁边一张椅子道:“这儿有空位子,在这儿坐罢。”小胡子上手,坐的张五奶 奶,是个大肚胖子,最怕人挤,瞪了小胡子一眼道:“你这不是存心,哪儿有地方 呀!你还只是往这边挤。”一边说着,一边拿着五十块钱的筹码,押二的孤丁。一 言未了,宝盒子揭开,却是一宝四。张五奶奶把那张肉脸,往下一板,把手将桌子 一拍,轻轻的骂了一声道:“他妈的!乱七八糟吵也吵的。”小胡子笑嘻嘻的说道: “五奶奶你可别含混着骂,我可受不了。”五奶奶道:“管得着吗?我骂我的,你 和人家客气你的。”说着又_对她上手的王奶奶道:“这不是狗眼睛?二的风头好 些,就都押二。输了也活该!”余三姨太太和这位张五奶奶,本来也就同过几回场, 很讨厌那副老前辈的样子。小胡子让她到那边坐的时候,她本不愿去,而今看见张 五奶奶那股儿酸劲,心里一阵冷笑。便提着钱口袋。踏着高跟鞋,袅袅婷婷的走到 小胡子边下,挤着坐下去。问小胡子道:“身上有烟没有?送根我抽。”小胡子道: “有有有!”就在袋里拿出一个银质珐琅的烟盒子,打开盖,递给余三姨太太。余 三姨太太顺手拿了一根,咖在口里,问道:“你有取灯儿没有?”小胡子道:“有 有有。”在身上取出一个白钢自来火匣子,将机子一捺,匣子打开冒出火头,俯着 身了,递了过来。余三姨太太低头,就着火吸了一口,然后呼出一口烟,用手取下 烟来,对小胡子笑了一笑道:“劳驾!”张五奶奶看见,只气得一张胖脸,白里翻 红,红里翻紫。余三姨太太只当没有那回事。在刘太太那里分来一百块钱的筹码, 自去赌她的钱。 mpanel(1); 今天这场摊赌,是曹司长太太做庄,也不过三个钟头,一千块钱的筹码,看看 要输光。旁边就有人问道:“曹太太手气不好,是不是继续摇下去?”曹太太坐在 桌子的横头,一只手托着腮,一只手用两个指头,拿着烟卷在嘴里抽,眼睛望着桌 子边的人下注。她听了这话,呼了一口烟,随便答应了一句道:“不要紧。”只见 耳朵上两串珍珠环子,微微摆了几摆,似乎摇了摇头。旁边坐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妇 人,叫杨四奶奶,乃是曹太太的帮手。曹太太两只手,微微的往上伸了一伸,回头 对杨四奶奶道:“我的家伙呢?”杨四奶奶道:“在隔壁。”曹太太听说,便站起 身来,说道:“你来几宝,我去过两口瘾再来。”说着,退出位子去,就到隔壁屋 里来。她一掀门帘子,只见有个三十来岁的汉子,正躺在床上抽鸦片。一阵一阵的 青烟,直从帐子里面往外喷,曹太太也没理会,便走到桌子边去,拿起一个红木嵌 玉石的匣子要走。床上那人便道:“曹太太要烧两口吗?我让你。”曹太太笑道: “我说是谁?原来是王老七。”说时,便不走了,把她助下夹着的木匣子,也放在 床上,揭开盖来,里面正是一套烟家伙。王老七把烟盘子一移,自己爬起睡到右边 去。曹太太擦了一根火柴,将烟盘子里烟灯点着,自己却在王老七原来睡的地方睡 下去了。王老七和曹太太隔了中间的烟家伙,对面躺着。王老七烧王老七的烟,曹 太太烧曹太太的烟。曹太太把瘾过足了,再到外面赌场上看时,又输了一千多,场 面上的人却有一大半是赢家。余三姨太太刘太太也都赢了。 刘太太对余三姨太太道:“我们到那边去,玩两下牌九,好不好?”余三姨太 太一看手上那只表,已经七点钟了,心想,今天并没有通过家里,若是赌得夜深回 去,怕又要生气。便说道:“也好,到那边去看看。”两个人说着话,便离开桌子, 到推牌九这场面上来。无如这边一桌牌九,男男女女拥挤着十几个人,哪里有一点 缝儿可以插进去?余三姨太太道:“刘姐,今天我人倦得很,我要先回去了。”刘 太太道:“忙什么?回头我们一块儿吃小馆子去。”这时人堆里挤出一个女子来, 将余三姨太太的手一拉道:“别走,我们另外来拼一桌,我来推几条子。”余三姨 太太认得她,她是什么部里一个来主事的太太。她的老爷最好说话,不但不干涉她 赌钱,有时候不放心,还要上赌场来监督着她。余三姨太太道:“你推几条子,我 倒可以奉陪。”宋太太本来赢了一百多块钱,高兴极了,听说余三姨太太愿来,连 忙就咐咐这胡家的听差,另外铺好一个场面。她在桌子上方,打开骨牌盒子,将牌 往桌上一倒,早就有五六个人围上来了。宋太太将牌理成一叠放在面前,在钱口袋 里拿出一把筹码放在桌上。又在牌里拣出两粒骰子,握在手心里摇了几摇。一面口 里笑着说道:“我是小玩意,五十块钱一底。”说毕,铺出牌去,便推起来。谁知 她押牌九的手气很好,自己推起庄来,却差得多,接着出三个五十块,都给人家折 了庄。俗语说,兵败如山倒,赌钱的人,手气闲了,也是这样。宋太太把赢的钱输 光了,还把自己的本钱几十块都输了,也不知什么道理,背上一阵一阵的发热,两 腮就像烤了火一样,肉里面泛出红来,透过那层雪花膏,直红到耳朵根下去。但是 她挣着硬劲,极力的露出笑容来,表示不在乎的样子。这时候,那张五奶奶早来了, 她押的天门,手气最好,宋太太输的二百块钱,她倒赢了一半。宋太太低着头,把 桌上的牙牌理好了,正要铺牌出去,只听得郎当郎当一阵响,一只又白又厚的大手, 按在牌上,接上就有一个人说道:“别忙!”宋太太抬头一看,原来是张五奶奶拦 住了她。五奶奶手上,原带着两副镯子,一副是玉的,一副是金的,一只粗手带两 只镯子,本来就当当响起来。现在她把手使劲望桌上一放,一金一玉和桌子一碰, 自然就响起来了。出其不意的,倒吓了宋太太一跳。宋太太道:“你为什么拦着我?” 张五奶奶道:“我拦你干吗?你拿本钱出来比比再推。谁也不配拦着谁,我拦你干 吗?”宋太太想硬停着不推,未免面子上下不去,红着脸道:“比比做什么?你只 管押,你赢了,不少你一文半文。”张五奶奶那只手依旧极力的按住牌,好像这一 着就能制宋太太死命似的,一面说道:“谁又能短谁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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