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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回 去垢见佳儿转疑丽色 好施夸善土初警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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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去垢见佳儿转疑丽色 好施夸善土初警贪心 这一阵飞花,飘飘荡荡,落地无声,却打动了士毅一腔心事。心里想着,这些 娇艳的鲜花,在树上长着的时候,那是多么好看!但是经过这阵微微的风吹过之后, 就坠落到水里泥里,甚至于厕所里,风是无知的,不去管它,若是一个人,用这样 恶毒的手腕去对付这棵花,那不显得太残酷了吗?一个人对于一棵花,还不能太残 酷了,何况是对付一个人呢?现在小南子总还算是不曾沾染一点尘土的鲜花,假使 自己逞一时的兽欲,花了极少数的钱,把人家害了,那比把一树花摇落到水里泥里 去,更是恶毒,因为只要树在,花虽谢了,明年还可以再开,人若是被人糟蹋了, 就不能算是洁白无瑕了。求爱是无关系的,然而自己对于这女子,并不是求爱,乃 是欺骗呀。 小南见他向后面看着,只是不住地发呆,便道:“你还不想回城去吗?望些什 么?”士毅道:“我倒不望什么?我想今天这西便门外的地方,很可作为我们的纪 念,也许将来有第二次到这里来的时候,想想今日的事,一定是十分有趣味,所以 我望一会儿,好牢牢地记在心里。”小南道:“你还打算第二次到这里来啦?这地 方有什么意思?”士毅道:“既然没意思,今天你为什么来着?”小南道:“你有 那样的好意带着我来,我不能不来呀!我不是花你的钱来着吗?”小南不过是两句 平常的话, 士毅听到, 犹如尖针在胸窝连连扎了几下,同时还脸上一红,便道; “以后你不要这样想了,难道我送你几个钱花,我就可以随便的强迫你陪着我玩吗? 你这样说了,我倒更不能不早早地送你回去了。”说毕,掉转身来,慢慢地就向西 便门的大路上走。小南跟在他后面,显出十分踌躇的样子,觉得自己不该说那话, 已经引起士毅的不高兴,第二次再要向人家要钱,恐怕人家都不肯了。 士毅偶然一回头,见她那样很不自在的神气,便问道:“怎么样?你怕回去要 挨骂吗?”小南将上牙咬了下嘴唇皮,微摇了摇头。士毅道:“那为什么你有很不 乐意的样子呢?”小南低了头道:“你不是说带我玩一天的吗?这会子你就送我回 去,我怕是你有些不高兴我了。”士毅道:“不是不是,我以前是想带你玩一天, 后来我看你是个很好的姑娘,不能害了你,所以我又要早早地送你回去了。”小南 道:“那末,以后我们在什么地方相会呢?”士毅背了手,只管慢慢地走着,低了 头望着地下,一路想着心事,忽然一顿脚道:“我有了主意了。我天天到慈善会去 办公,或者由慈善会回家的时候,我总可以由你大门口经过,你只陪我走一截路, 有话可以对我说,我有钱,也就可以给你花。”小南道:“你挣多少工钱呢?能天 天给钱我花吗?”士毅道:“我挣钱虽是不多,可是每天够你花的几个钱总不为难 的。可是有一层,以后,你要把身上弄得干干净净的,不许再捡煤核。你家里为了 没有煤烧火,所以要你去捡煤核,我天天给你钱买煤球,你就不应当再捡煤核了。” 小南道:“我也没有那样贱骨头?有你给我钱,我还捡煤核做什么?” 士毅听她说来说去,都不离这个钱,瞧她那鹅蛋的脸儿,漆黑的眼珠子,是个 绝顶的聪明相,倒不料她的思想,却是这样的龌龊,因向她道:“也不光在钱上, 无论什么事,我都愿意帮你的忙呀。”她对于这句话,似乎不理会,只是跟在身边 走着,慢慢地走着,进了西便门,又在顺治门外的西城根铁道上走路了。士毅道: “你以为这世界上只有钱好吗?”小南笑道:“你这不是傻话?世界上不是钱好, 还有什么比钱再好的呢?”士毅笑道:“哦!世界上只有钱是好东西,可是据我想, 世界上尽有比钱还可宝贵的东西哩。现在你不明白,将来慢慢的你就会明白了。” 小南笑道:“我怎么不知道?比钱贵的东西,还有金钢钻啦。”士毅笑着摇了摇头 道:“了不得,你都知道金钢钻比钱贵,可是我说比钱贵的东西,不是吃的不是穿 的,也不是用的,也不是一切可以用金银钱财去买得到的。”小南道:“哟!那是 什么东西呢?”士毅道:“现在和你说,恐怕你不会明白,再过个三年五载,你就 明白了。” 小南低了头只管想着,一步一步向前走着。她不说话,士毅也不说话,静默着 向顺治门口走来。士毅觉得再不说话,就到了热闹街市上,把说话的机会耽误过去 了,因之站定了脚,低低地道:“嘿!你不要走,我还有两句话对你说呢。”小南 听说,掉转身来向他望着,问道:“你说的话,老是要人家想。要是像先前的话, 我可不爱听。”士毅道:“这回的话,用不着你猜,我说明了,你就懂得我是什么 意思了。我说的是……”口里这样说着,两手把衣襟抄着抱在怀里,将脚板在铁道 的枕木上敲拍着,放出那沉吟的样子来。小南皱了眉道:“我说你的话,说出来很 费劲不是?”士毅笑道:“不是我说起来费劲,我怕你嫌我罗嗦。我的话,就是我 实在喜欢你,希望你不要以为我今天没有陪着你玩的高兴,你以后就不和我交朋友 了。我天天和你见面,准给你钱。钱算得了什么?挣得来,花得了!就是彼此的人 心,这是越交越深的,你不要在钱那上头想。”小南笑着将身子一扭道:“真贫, 说来说去,还是这两句话。”士毅笑道:“不是我贫,我怕你把话忘了,就是那样 说,我们明天上午见面了。八九点钟的时候,我会从你家大门口经过的。”小南本 想再说他一句贫,可是手抚着衣袋碰到了士毅给的那块现洋,心里想着,可别得罪 人家了,人家老是肯给钱花,若是得罪了他,他以后就不给钱我花了,那不是自己 塞死一条光明大路吗?因之把要说的话,突然忍了下去,只向士毅微微一笑。 mpanel(1); 士毅认为她对于自己的话,已经同意了,便笑道:“我们现在要进城了,我知 道你在路上怕碰到了人,不肯言语的,不如趁了这个时候,你就先告诉我。”小南 摇着头道:“我没有什么话说,反正天天见面,有事还来不及说吗?”士毅听了天 天见面这句话,心中大喜,笑道:“对了,从今天以后,我们总要过得像自己兄妹 一样才好哩。”小南将肩膀一抬,缩了脖子道:“什么?”说毕,回过头来,向士 毅抿嘴一笑。士毅看得这种笑,她似乎不解所谓,又似乎解得这有言外之意,有些 害臊。便悄悄地在她身后紧跟着,由城里走上大街,由大街走进小胡同。绕了几个 弯,不觉到了上次小南不要他跟随的所在,于是停住了脚,向她笑道:“到了这里 了,我还能跟着你走吗?”小南也停了脚,向他面着站定,将一个食指的指甲缝, 用门牙咬着,转了眼珠子,不住地带着笑容,士毅道:“因为上次我走到这里,你 就像很害怕似的,所以我今天不必你说,我先后退了。”小南连转了几下眼珠子, 突然将身子一转,笑道:“明天见吧。” 她口里说着,两条腿跑得很快,已经转过了一个弯了。她到这里,就定了定神, 挨着人家的墙脚,慢慢向家里走,走到大门口的时候,一脚向里一踏,忽然想起自 己脸上擦洗得很干净了,母亲若要问起来,自己用什么话来对答?因之立刻将脚一 缩,待要退到胡同里来。恰是她母亲余氏由屋子里走到院子里来了,要退走也是来 不及,只得走上前来。余氏果然哟了一声道:“这是怎么回事?今天你把脸擦得这 样子干净?”小南知道怎样抵赖,也不能说脸上原来是干净,便道:“我这脸,就 该脏一辈子,不准洗干净来的吗?”余氏道:“干净是许干净,可是你不在家里洗, 怎么到外面去洗呢?我不问别的,我要问问你,在什么地方洗的?”小南低了头, 悄悄地走到院子里,一只手伸到衣袋里去,捏住士毅给的那一块钱。一手扶着墙壁, 只管向屋子里走。 他们虽是穷家,倒也是独门独院,大门口一堵乱砖砌的墙,倒是缺了几个口子, 缺得最大的地方,却用了一块破芦席抵住。院子里犄角上,满堆了破桌子烂板凳以 及碎藤篓子断门板之类。这院子里就喂养了三只鸡,那鸡在这些家具上,拉满了屎 尿,土掩着,太阳晒着,结了一层很厚的壳。上面只有两间屋子,里面这间,有一 张大炕,就把这屋子占了十停的八九停。自然全放的是些破烂的东西。外面这间屋 子,就无所不有了。小南的父亲,在墙上贴了一张佛像。佛像上挂了两块一尺宽长 的板子,上面放了几本残破的佛经,裂口的木鱼,一根粗线,穿了十来个佛珠子。 小南的母亲在佛像的上面,也供了她所谓的佛爷,乃是南纸铺里买来的三张木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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