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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嘲讽与怜悯都是好的顾问; 前者的微笑使生命温馨,  后者的热泪使生命圣洁。                   ――阿那托尔・法朗士:                   《伊璧鸠鲁的花园》 胡国光满肚子计划,喜攸攸地回家来。北风吹得他的鼻尖通红,淌出清水鼻涕,他也不 觉得;他一心在盘算他的前程。刚进了大门,听得豁浪一响;他估准是摔碎了什么瓷器了, 并且还料到一定又是金凤姐和太太吵闹。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往里跑,穿过了大门后那两间空 着的平屋,猛听得正三间里一个声音嚷道: “不给么?好!你们是土豪劣绅。老头子,也许明天就要去坐监,家产大家来共!大家 来共――我倒没份儿么?”“土豪劣绅”四个字,钻进胡国光的耳朵,分外见得响亮;他打 了个寒噤,同时脚下也放慢了,一句久在他脑里盘旋的话――“果然来查抄了”,此时几乎 跳出他的嘴唇。他心里乱扎扎地,竟听不出嚷的声音是谁。半小时前,张铁嘴灌给他的满天 希望,一下子消得无影无踪。他本能地收住了脚,已经向外转身,一个尖俏的声音却又在脑 后叫: “老爷,老爷!” 这回,胡国光听得明白,正是金凤姐的声音。他冒险回头一看,金凤姐已经走到跟前, 依旧脸上搽着雪白的铅粉,嘴唇涂得猩红,依旧乜着眼,扭着腰,十分风骚,没有一些儿慌 张倒楣的神气。 “么事儿?”胡国光定了定神问。他又看见小丫头银儿也躲躲闪闪地跟了出来。 “少爷又和太太闹呢!少爷摔坏了一把茶壶,跺着脚,嚷了半天了。” “还打我呢!”银儿夹进来说;两只冻红的手,拱在嘴边不住地呵气。 胡国光松一口气,整个的心定下来了;他沉下脸儿,对银儿猛喝道:“要你多嘴,滚 开!”他又提高嗓音,咳了一下,然后大踏步抄过平屋前的小院子,走进了正三间――他的 客厅。 这胡国光,原是本县的一个绅士;两个月前,他还在县前街的清风阁茶馆里高谈吴大帅 怎样,刘玉帅怎样,虽然那时县公署已经换挂了青天白日旗。他是个积年的老狐狸。辛亥那 年,省里新军起义,占领了楚望台的军械库,吓跑了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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