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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   赵子曰正在屋里发楞,窗外叫:“老赵!老赵!”“啊!老李吧?进来!”   李景纯慢慢推开屋门进去。擦了擦头上的汗,然后和赵子曰握了握手。这一握 手叫赵子曰心上刀刺的疼了一下!“老李!”赵子曰低声的说:“王女士怎样了? 别再往坏处想我,我后悔了!”   “她现在十分安稳,没危险!”李景纯把大衫脱下来,慢慢的坐在一张小椅子 上。“老赵,给我点凉水喝,天真热!”“凉茶行不行――”   “也好!”   “我问你,欧阳找你去捣乱没有?”   李景纯把一碗凉茶喝净,笑了一笑:“没有!他不敢!人们学着外国人爱女人, 没学好外国人怎样尊敬女人,保护女人!欧阳敢找我去,我叫他看看怎样男人保护 女人!老赵!我的手腕虽然很细,可是我敢拚命,欧阳没那个胆气!”赵子曰低着 头没言语。   “老赵!我找你来并不为说王女士的事,我来求你办一件事,你愿意干不愿意?”   “说吧!老李!我活了二十多岁还没办过正经事呢!”“好!”李景纯身上的 汗落下去了,又立起来把大衫穿上。“老赵,你听着,等我说完,你再说话。我是 个急性子,愿意把话一气说完!”   “老李你说!”   “我现在有两件事要办,可是我自己不能兼顾,所以找你来叫你帮助我。我要 求你作的事是关于老武的:我听得一个消息,老武和他的同事的勾串外国人,要把 天坛拆毁,一切材料由外国人运到外国去,然后就那个地址给咱们盖一座洋楼,还 找给市政局多少万块钱。老武这个人是:有人说胖子好看,他就立刻回家把他父亲 的脸打肿;他决无意打他父亲,而是为叫他父亲的脸时兴好看。他只管出锋头而不 看事情的内容。这次要拆天坛也是如此,他决不是为钱,是要在官场中显显他办事 的能力。   “我想,我们国家衰弱到这样,只有这几根好看的翎毛――古迹――支撑着门 面,我们不去设法保存修理,已经够可耻的了,还忍心破坏吗!为什么外国人要买 那些东西,难道外国人懂得什么叫爱古迹,什么是‘美’,我们就不懂得吗?老赵 你和老武不错,我愿意叫你劝劝他,他听了呢更好;不然呢,为国家保存体面起见, 跟他动武也值得的。我不主张用武力,可是真遇上糊涂虫还非此不可!我决不是叫 你上大街去卖嚷嚷,老赵,你听明白了!因为我们要是打着白旗上大街去示威,登 时就有人说我们是受了这国人的贿赂,不愿把天坛卖给那国人,那么,天坛算是拆 妥了!我的意思是:先去劝他;不听,杀!杀一个,别的人立刻打退堂鼓;中国的 坏人什么也不怕,只怕死!为保存天坛杀了我们的朋友,讲不来,谁叫公私不能两 全呢!   “你也许疑心:为什么因保存一个古迹至于流血杀人?老赵!这大有关系:一 个民族总有一种历史的骄傲,这种骄傲便是民心团结的原动力;而伟大的古迹便是 这种心的提醒者。我们的人民没有国家观念,所以英法联军烧了我们的圆明园,德 国人搬走我们的天文台的仪器,我们毫不注意!这是何等的耻辱!试问这些事搁在 外国,他们的人民能不能大睁白眼的看着?试问假如中国人把英国的古迹烧毁了, 英国人民是不是要拚命?不必英国,大概世界上除了中国人没有第二个能忍受这种 耻辱的!所以,现在我们为这件事,那怕是流血,也得干!引起中国人的爱国心, 提起中国人的自尊心,是今日最要紧的事!没有国家观念的人民和一片野草似的, 看着绿汪汪的一片,可是打不出粮食来。   “现在只有两条道路可以走:一条是低着头去念书,念完书去到民间作一些事, 慢慢的培养民气,一条是破命杀坏人。我是主张和平的,我也知道青年们轻于丧命 是不经济的;可是遇到这种时代还不能不这样作!这两样事是该平行并进的,可是 一个人不能兼顾,这是我最为难的地方,也就是今天替你为难的地方:我劝过你回 家去种地,顺手在地方上作些事,教导教导我们那群无知无识的傻好乡民。可是, 跟老武去拚命,也不算不值得,我不知道叫你作那样去好!”“老李!”赵子曰说: “我听你的!叫我回家,我登时就走!叫我去卖命,拿刀来!” mpanel(1);   “这正是我为难的地方呢!”李景纯慢慢的说。“我知道你不是个愿把别人牺 牲了的人。”赵子曰想了半天才说:“这么办:我自己挑一件去作,现在先不用告 诉你。也许我今天就回了家,也许我明天丧了命。我回了家呢,我照着你告诉我的 话去作些事;我丧了命呢,我于死的前一分钟决不抱怨你!”   “好吧!你自己想一想!自然,我还是希望你回家!”李景纯立起来要往外走。   “等一等!老李!”赵子曰把李景纯拉住,问:“你要办的是什么?你不是说 有两件事我们分着作吗?”   “我的事,暂时不告诉你!再见!老赵!”   赵子曰等着武端直到天亮,武端还没回来,他在床上忍了一个盹儿,起来洗了 洗脸到市政局去找武端。到了市政局门口,老远的看见武端坐着辆洋车来了。车夫 把车放下,武端还依旧点着头打盹。   “先生,醒醒吧!到了!”车夫说。   “啊?”武端睁开两只发面包子似的眼睛,一溜歪斜的下了车。   武端正迷离迷糊的往外掏车钱,赵子曰对那个车夫说:“再喊一辆,拉鼓楼后 天台公寓!”   说完,他把武端推上车去,武端手里握着一把铜子又睡着了。……   到了天台公寓,赵子曰把武端拉到第三号去。武端一头躺在床上就睡,一句话 也没说,赵子曰把屋门倒锁上,从床底下把欧阳天风的那把刺刀抽出来。   “醒醒!老武!”   “啊!六壶?我刚碰了白板!”武端眼也没睁,嘟囔着。   “你――醒――醒!”赵子曰堵着武端的耳朵喊。   武端勉强睁开了眼,赵子曰把刺刀在他眼前一晃,武端揉了揉眼,看见眼前是 把刀,登时醒过来了。他的已经绿了的脸更绿了,好象在绿波中浮着一片绿树叶。   “怎回事?”武端说完连着打了三个哈欠。   “老武!朋友是朋友,事情是事情,我指着这把刀问你一句话:你是打算卖天 坛吗?”   “是!”武端的嗓音都颤了:“并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我先找你,别人 一个也跑不了!”赵子曰拍的一声把刀放在桌上。“反对这件事的理由很多,不必 细说,你只想想外国人为什么要买就够了!你我是好朋友,我先劝告你,你答应我 撤销前议,咱们是万事全休,一天云雾散!不然,老武,你看见这把刀没有?你杀 我也好,我杀你也好,你看着办!”   武端看着赵子曰神色不正,不敢动,也不敢喊叫;他知道赵子曰的力气比他大, 又加上自己一夜没睡觉,身上一点力量没有。他知道:要是一喊叫,救兵没到以前, 自己的脖子和脑袋就许分了家!   “老赵!你许我说话不许?”武端想了半天大着胆子问。“说你的!”赵子曰 说着给武端一条湿手巾:“擦擦脸,醒明白了再说!”   “老赵,我问你三个问题!”武端用湿手巾擦了擦脸,真的精神多了:“是好 朋友呢,回答我的问题!专凭武力不讲理呢,我干脆把脖子递给你!你猜――”   “说!我接着你的!”赵子曰冷笑了一声。   “第一,谁告诉你的这件事?”   “老李!”   “好!第二,除了为保存天坛,还有别的目的没有?是不是要――”   “指着卖古物占便宜,我骂他的祖宗!”   “也好!第三,我要是因撤销前议而被免了职,你担保给我找事吗?”   “我管不着!”   “那未免太不讲交情啊!”武端现在略壮起一些胆子来:“我一一解说这三个 问题,你听着――”   “赵先生!电话!”李顺在门外说。   “谁?”   “莫先生!”   “告诉他等一会儿再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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