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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是白天虹被司长胜劫持的第二天的午后。 地点是通天教总坛的一个精致花厅中。 那位老太君西门翠正徐徐步出花厅,当她跨过花厅门槛时,并回头向仍在花厅 中度方步的冷剑英沉声说道:“剑英,记好!目前绝不能意气用事!” 冷剑英点点头道:“我知道。” 他,负手在花厅中徘徊半晌,才停下来,一挑长眉,沉声喝道:“来人!” 门外一个劲装汉子,应声恭喏道:“属下在!” 冷剑英挥手沉声接道:“请副教主!” “是!” 盏茶工夫过后,古太虚坦然走进花厅,向冷剑英含笑伺道:“教主见召,有何 见教?” 冷剑英摆手接道:“请坐,咱们慢慢谈。” 古太虚迳自在一张太师椅上坐下之后,小厮立即奉上香茗,他浅浅地啜了一口, 才目注冷剑英,淡淡地一笑道:“教主有何指示?” 冷剑英仍然负手来回蹀踱着,脸色肃穆地说道:“古兄,咱们相处多久了?你 还记得么?” 古太虚微笑地道:“当然记得,已经足有十二年了。” 冷剑英道:“这十二年之中,咱们相处,一向都很融洽是不是?” 古太虚点点头道:“不错。” 冷剑英停住身形,满面诚挚地注目接道:“古兄,凭咱们这十二年的交情,咱 们之间,如果有甚么话,是否该开诚布公地坦白提出来?” 古太虚脸色一整道:“教主,别转弯抹角了,请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冷剑英点点头道:“是的,咱们是该打开天窗说亮话。” 微顿话锋,才长叹着接道:“古兄,创业维艰,守成更不易,咱们十几年的心 血才初具规模,如果在强敌虎伺之下,先行同室操戈,这后果还能想像么!” 古太虚正容答道:“我同意教主的说法,但教主未免说得过于严重了!” “我说的一点也没夸张。”冷剑英注目接道:“难道古兄自己所做所为,还要 我来当面拆穿?” 古太虚故装迷糊道:“教主此话怎讲?” 冷剑英双眉微轩,冷冷一笑道:“别的姑且撇开,咱们只谈最近所发生的事吧!” 一顿话锋,又注目接问道:“古兄,将白天虹暗中劫走,所为何来?” 古太虚微微一楞道:“我承认有这回事,但我另有解释。” 冷剑英“唔”了一声道:“我正听着。” 古太虚道:“教主知不知道,本教中有内奸,企图将白天虹劫走?” “我知道有这回事。” mpanel(1); “所以,我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给他一个莫测高深,以便追查内奸。” 冷剑英蹙眉接道:“连我也要瞒着?” 古太虚歉笑道:“为了便于查出内奸,这是不得已的措施。” 冷剑英注目接道:“这理由太牵强了……” 古太虚截口笑道:“教主不信,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好!我现在请问另一件事。”冷剑英微一沉吟,才蹙眉接问道:“有关昨宵 那‘方大人’府中所发生的事,又如何解释呢?” 古太虚微微一楞,但旋即坦然一笑道:“教主的消息,倒真够灵通。” “别挖苦我了!”冷剑英苦笑着接道:“古兄,这多年,我一直被蒙在鼓中, 还能算消息灵么!” “但教主毕竟知道了。” “这叫做‘亡羊补牢,犹未为晚’。”冷剑英目光深注地接问道:“古兄,请 答我所伺?” 古太虚神色一整道:“教主,俗语说得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也是一 个极平凡的俗人,又怎能例外。” 话锋略顿,又注目接道:“不过,我虽然有自己的实力,却并非包藏祸心,对 教主有甚不利企图,仅仅是基于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原则,所产生的自卫措施而已。” 冷剑英淡淡地一笑道:“如此说来,还是我的不是,我使你失去安全感。” 古太虚接道:“话不是这么说……” 冷剑英截口笑道:“不论怎么说法,事情已经过去了,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 追,在团结就是力量的大前提下,仍请古兄一秉初衷,共同完成咱们未竟的事业。” 古太虚正容答道:“古太虚仍唯教主之命是听。” 冷剑英也一整神色道:“至于这教主职位,就按照老太君所提办法,三年轮流, 只等强敌剪除之后,第二任正式教主,即由古兄提任。” 古太虚居然谦笑道:“这倒不必……” 冷剑英截口接道:“古兄,前车之鉴不远,咱们最好是先小人,后君子,事先 加以说明。” 古太虚默然点了点头。 冷剑英注目接问道:“古兄是否还另有高见?” 古太虚沉思着答道:“我想,明天即将方府的人员,全部迁到这边来,交由教 主统一指挥。” 冷剑英爽朗地笑道:“好!好!这足以证明古兄合作的诚意,也是咱们事业成 功的保证。” 扭头一声沉喝:“来人!” “属下在。” “吩咐下去,立即备酒,本座要与副教主痛饮一番。” “是!” “同时派人请老太君和玉环姑娘。” “属下遵谕。” 同时,门外响起西门翠的语声道:“老婆子已不请自来。” 冷剑英,古太虚二人同时起身笑道:“欢迎!欢迎!” 西门翠目光在对方二人脸上一扫,慰然一笑道:“看情形,你们两个该已前嫌 尽释了?” 冷剑英,古太虚二人都含笑点首。 冷剑英并亲自替西门翠拉过一张太师椅,三人落座之后,西门翠才长叹一声道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从今之后,你们两个,可得提高警觉,莫轻信手下人的 挑拔离间之词。” 冷剑英,古太虚二人同时恭声应“是”。 西门翠正容接道:“有关今后行动方针,是否已经研商好了?” 古太虚抢先答道:“还没有。” 冷剑英含笑接道:“这也正是我要恭请老太君前来的原因。” 西门翠目注古太虚,霜眉一蹙道:“白天虹那小子的下落,是否已经查出?” 古太虚歉笑道:“还不曾查出。” 西门翠接问道:“是谁劫走,也没查出?” 古太虚道:“这个,倒已有点眉目,九成是独孤钰给劫走了。” “独孤钰?”冷剑英讶问道:“昨宵,独孤钰不是还在场么?” 古太虚苦笑道:“教主有所不知,白天虹是被独孤钰的徒弟司长胜所劫走。” 西门翠注目问道:“太虚,方才你为何只说‘九成是独孤钰所劫走’?” 古太虚道:“因为没有确实证据,但司长胜那小子昨晚神秘失踪,而今天,独 孤钰也不辞而别了。” 冷剑英蹙眉接道:“既有这等迹象,此事准定是他们师徒所为。” 这时,刚好玉环姑娘迈着春风俏步,走了进来,没头没脑地劈头笑问道:“教 主,甚么事啊?‘他们师徒’又是谁?” 冷剑英挥了挥手道:“姑娘家,少管闲事,坐下来,待会,好好地多敬副教主 几杯。” 跟着,酒茶也送了上来。 经过一阵忙乱之后,西门翠坐上首,冷剑英,古太虚二人分坐左右,玉环姑娘 则敬陪未座,把盏侍候,四人各据一方,浅酌低斟起来。 酒过三巡之后,西门翠轻轻一叹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想不到独孤 钰师徒,竟也是外貌忠顺,内藏奸诈的人物。” 玉环张目讶问道:“老太君,独孤钰师徒怎样?” 古太虚抢着答道:“他们师徒,将白天虹暗中劫走啦?” 玉环方自心中暗忖着:“怪不得我怎么也打听不出那小冤家的下落来……” 只听西门翠自语似地接道:“该不是送往徐丹凤那边去了吧?” “不可能。”冷剑英道:“‘白马寺’内外遍布本教暗桩,如果独孤钰将白天 虹送往‘白马寺’,早就应该有消息传来。” 西门翠蹙眉接道:“那他劫走白天虹的目的何在呢?” 古太虚微微一笑道:“因为白天虹是一部能说话的武学宝典,我想,独孤钰之 所以有些行动,必与此一原因有关。” 冷剑英也同意地点了点头。 西门翠则目注古太虚道:“如此说来,他们师徒是挟持白天虹,高飞远走了?” “那也不见得。”古太虚接道:“据我的判断他们师徒,决断不会离开洛阳城 周围百里之外去。” 冷剑英笑问道:“古兄如此肯定,想必有所根据?” 古太虚拈须微笑道:“可以这么说。” 冷剑英注目接问道:“古兄能否请道其详?” 古太虚道:“事情是这样的,当白天虹神秘失踪,追踪无着之后,我即断定是 内奸所为,而且必有同党。 “俟后,经密查结果,发觉司长胜也同时神秘失踪,于是,即密令心腹,暗中 加强对独孤钰的监视……” 西门翠截口问道:“那么,独孤钰的不辞而别,你应该已掌握了他的行踪。” 古太虚道:“是的,但因监视他的人,不敢过于欺近,只能估计其大略范围。” 冷剑英接问道:“古兄估计他在那一个地区?” 古大虚道:“独孤钰是在通往‘北邙山’的小径上,甩脱跟踪人的,而且,他 在昨宵的分兵追踪中,是自动提出前往‘北邙’,所以,我判断他们的藏身地点, 是在‘北邙山’一带。” 冷剑英点点头道:“古兄这研判,极有价值。” 西门翠蹙眉接道:“只是,‘北邙山’范围不小,搜寻起来,可并不是一件简 单的事。” 古太虚笑了笑道:“老太君,‘北邙山’多古代帝王陵寝,那些皇陵中,大多 都有地下室,咱们只要将搜寻范围限在那些皇陵中,就可事半功倍的了。” 真是三个臭皮匠,凑成一个诸葛亮,独孤钰师徒的藏身之处,居然被他们猜出 来。 西门翠连忙接道:“那么,事不宜迟咱们立即着手搜寻。” 古太虚正容接道:“老太君,我认为咱们当务之急,并非在搜寻独孤钰的下落。” 西门翠微微一楞道:“依你之见呢?” 古太虚道:“咱们应该乘白天虹那小子尚未被救出之际,先集中全力,给徐丹 凤一个致命的打击。” 冷剑英点首接道:“对!我也赞同。” 西门翠沉思着接道:“这意见是不错,但独孤钰既将白天虹劫走,咱们也决不 能让他们远走高飞,酿成后患。” 古太虚笑道:“老太君请放宽心,对付独孤钰,我已有妥善安排,只要他们真 在‘北邙山’中,绝难逃出咱们的手掌!” 西门翠正容接道:“太虚,你的办事能力,我是信得过,但兹事体大,一个不 妥就将成为一步错,满盘输,所以咱们必须慎重考虑才行。” 冷剑英一扫双眉道:“老太君,考虑固须慎重,但先行收拾徐丹凤的原则,决 不变更! 而且行动时间,是越快越好。“ 西门翠点点头道:“好!你们两个好好计划一下吧!” 冷剑英目注古太虚问道:“关于行动时间方面,古兄有何高见?” 古太虚一略沉吟道:“咱们决定明夜三更如何?” 这一顿酒足足喝了一个时辰,才尽欢而散。 当天天黑之后,玉环姑娘易钗而弁,悄然进入古剑的起居室中,一直呆了足有 半个时辰,方双双启门而出,古剑并独自走出大门,消逝于沉沉夜色之中。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白马寺”前出现一个中年灰衫文士,他向守在大门外提 担警卫的丐帮弟子低语了几句,随即昂然走了进去。 一直走到徐丹凤所住的小院外,才朗声说道:“启禀令主,史立民告进。” 原来此人竟是丐帮八俊中的史立民所乔装。 小院中,传出于四娘的语声道:“请进来。” 史立民恭应着走进小院,折入徐丹凤的客厅中,触目所及,但见群侠毕集,济 济一堂,显然是在举行重要的会议。 史立民微微一楞之下,向徐丹凤躬身施礼道:“史立民参见令主。” 徐丹凤点首还礼道:“史少侠辛苦了,有甚么消息么?” 史立民恭应道:“回令主,消息很多,有好的,也有坏的。” 徐丹凤黛眉微蹙道,“史少侠且先行坐下,一桩桩慢慢道来。” “谢令主!” 史立民就近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之后,才正容说道:“禀令主,白令主下落,已 大致查明。” 徐丹凤娇躯一震道:“怎么说?” 史立民道:“那是‘南荒孤独翁’独孤钰师徒所劫持,据古太虚所研判,他们 可能是隐身在‘北邙山’的古代皇陵中。” 徐丹凤“啊”了一声,美目深注地道:“还有呢?” 史立民道:“冷剑英与古太虚二人,已释嫌修好,并已议定明夜三更,对令主 发动一次致命的打击。” 徐丹凤冷笑道:“那是再好不过……” 冷寒梅接道:“咱们正好以逸待劳,毋须劳师动众,赶到魔巢去了。” 于四娘连忙接道:“不!咱们还是照预定计划,先下手为强。” 史立民刚好坐在于四娘身边闻言之后,低声讶问道:“姥姥,咱们准备今宵发 动攻击?” 于四娘点点头道:“是的,不过还没做最后决定。” 史立民沉思着道:“姥姥,我也赞成今晚发动。” 徐丹凤注目问道,“史少侠有何高见?” 史立民恭应道:“回令主,古太虚已说明,明天将带领他那‘方府’中的大批 高手,交与冷剑英指挥,如果错过今宵,明天势将增加困难。” 江月娥点首接道:“不错!咱们必须今宵发动,且必须采取各个击破策略,先 收拾古太虚。” 于四娘笑道:“对!这叫做先下手为强,来一个攻其无备。” 徐丹凤神色凝重地连连点首,但没接腔。 申天讨蹙眉说道:“办法是不错,只是那些不畏刀剑的怪物,如何去对付,倒 是……” 白云飞截口“哦”地一声道:“对了!有关那些怪物,我想起了一个办法,也 许会有效。” 申天讨注目问道:“白老有何良策?” 白云飞道:“哀牢山所出产的金毛神狒,虽然是刀枪不入,拳掌难伤,但却有 两个弱点,可以制服它。” 冷寒梅张目讶问道:“那两个弱点,是在那一部位?” 白云飞含笑答道:“第一:是它脑后有几根特长的毛发,只要能在这几根特长 毛发之中,拔下一根,那它就立即驯服,任凭处置。” “任凭处置?”徐丹凤含笑接道:“那是说,也可以把它收服过来了?” 白云飞点点头道:“不错。” 徐丹凤毕竟童心未泯,闻言之后,不禁大喜过望地笑道:“这种怪物,如能收 服几头,倒也好玩得很。” 冷寒梅却目注白云飞问道:“白老,那第二个弱点呢?” 白云飞接道:“第二个弱点,就是它的喉结下,有一块铜钱大小的最脆弱之处, 那是唯一可以制它死命的地方。” 冷寒梅沉思着道:“虽然这些部位,都不易得手,但既然知道它的缺点,倒不 妨遇机一试。” 白云飞霜眉一蹙地道:“只是,古太虚所豢养的这些怪物,并非纯种的金毛神 狒,恐怕……” 申天讨截口接道:“白老,这一点,我想不会有甚问题,那怪物既已承受金毛 神狒那刀枪不入的特长,想必也会承受那些弱点。” 白云飞点点头道:“老弟言之有理。” 于四娘笑了笑道,“那么,咱们就决定这么对付。” 季东平插口接道:“诸位,对付那些怪物,虽已想出办法,但还有一个更棘手 的问题,不曾解决。” 于四娘一楞道:“是甚么问题?” 季东平道:“如果冷剑英带着白晓岚大侠等,三位迷失神智的人,前来替古太 虚支援,咱们怎么办?” 这委实是一个棘手问题,以致一时之间,群侠都紧蹙眉峰,默然无语。 半晌,白云飞才一挑霜眉,长叹一声道:“诸位不必为难,这问题,由老朽负 责处理就是。” 江月娥满脸忧容地问道:“白老打算如何处理?” 白云飞正容接道:“迫不得已时,咱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总而言之,咱们 决不能为了他们三个,而放弃卫道降魔的神圣任务!”这意思,已很明显,必要时, 白云飞将亲自杀死自己的儿子和江丽君,吕伯超等三人,以免老是被冷剑英所藉以 要挟。 白云飞这种大义灭亲,壮士断腕的果断精神,不由使全体群侠,都悚然动容。 尤其是江月娥与冷寒梅二人,一个关心自己的胞妹,一个关心自己的梦里情人, 更是脸色大变地各自在心中默祷着:“但愿他们三个,不被带出来……” 此刻的群侠中,只有季东平显得比较平静,他心念一阵电转之后,沉声接道: “诸位! 要想避免冷剑英将白大侠三人带来支援,所发生的困忧,只有一个办法,那就 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和雷霆万钧的力量,尽速解决古太虚,使冷剑英来不及支 援。“ 徐丹凤正容点首道:“好!就决定这么办,” 接着,又一蹙黛眉道:“不过,关于小明,咱们既已知道他被劫持在‘北邙山 ’中,总得分出一部人员去解救才对。” 白云飞轻轻一叹道:“丹凤,有关解救小明的事,我想,明天再去也不迟。” 于四娘点点头道:“对!今宵,咱们以集中全力,解决古太虚为第一要务。” 徐丹凤因关心个郎安全,尽管心中不以为然,却拗不过众多长辈,只好暗中一 锉银牙,点首示可道:“好!就这么办。” 微顿话锋,目注史立民,正容接道:“史少侠请仍返原岗位,尽速与古少侠联 络,传本座之命,请朱大侠,古少侠,玉环姑娘等三位,立即伺机脱离魔巢,回白 马寺来。” 史立民恭声应“是”之后,又接问道:“令主是否还有指示?” 徐丹凤微一沉思道:“没有了,请早点走吧!” “是!” 史立民躬身退出之后,于四娘蹙眉问道:“丹凤,你这是干吗?有他们三位在 魔巢中,对咱们是有益无害呀!” 徐丹凤轻轻一叹道:“姥姥,我不希望咱们的人,再有甚么不幸,或者是陷落 在敌人手中……” 就当群侠计划着给古太虚一个致命打击的同时,“北邙山”上,那高耸如一座 小丘的汉帝陵墓旁有若幽灵似地突然冒出一个全身包没,只露出一双精目在外面的 黑衣怪人。 他,像一尊塑像似地默然呆立半晌,然后,疾若飘风地在陵墓周围百丈之内, 绕场三圈,又突然消失于沉沉夜色之中。 这神秘的夜行怪客是谁呢? 他,就是那劫持白天虹的元凶,“南荒孤独翁”独孤钰。 至于他的突然消失,也并非已经离去,而是由秘密通道,进入了地下室中。 时为初更过后,司长胜正显得颇为不忍地在一间客厅布置的地下室中负手徘徊 着,一见乃师到来,不由色然而喜地脱口问道:“师傅,外面情况如何?” 独孤钰一面卸除头上的黑布套,一面脸色凝重地长吁一声道:“不太妙。” 司长胜不由心头一沉道:“难道他们已查出咱们的行踪?” 独孤钰道:“至少,古太虚的注意力,已指向‘北邙山’。” 司长胜脸色一变道:“那……咱们该怎么办?” 独孤钰沉思着接道:“所需药物,是否都已备齐?” 司长胜道:“还是差那三味药,没备齐。” 独孤钰接问道:“你公冶前辈呢?” “他老人家正在打坐。” “白天虹情况如何?” “表面上看来,很平静。” 独孤钰注目问道:“有关细节,你都跟他谈过了?” 司长胜点点头道:“是的。” 独孤钰眉峰一蹙道:“如果在明天午前,仍不能找到那三味药物,咱们只好退 而求其次了。”司长胜一楞道:“师傅,何谓退而求其次?” 独孤钰冷然答道:“那就是先换血,不顾那小子的生死!” 司长胜脸色一变道:“为甚么?那不是太可惜了么!” 独孤钰脸色一沉道:“长胜,你别不知足,平空增添一两甲子的功力,这已经 算是旷代奇遇啦!” 接着,又沉声喝道:“谁?” 隔室中,一个娇美语声答道:“婢子青梅。” 司长胜接着叱道:“你鬼鬼祟祟地在干甚么?” 青梅的语声道:“公子,白令主喝多了酒,要喝茶……” 司长胜截口喝道:“快点离去!” “是!” 独孤钰沉声说道:“鱼与熊掌,不能兼得,咱们只能在两者之中,择优而取其 一。” 司长胜道:“师傅,您还没说出原因?” 独孤钰轻轻一叹道:“咱们必须在明天晚间,离开这儿。” “明天晚间?”司长胜急道:“师傅,即使要走,咱们也可带着他走,到别一 个安全地点,以竟全功。” 独孤钰苦笑道:“你想得真天真!” 接着,又神色一整道:“你知道师傅我为何要选择明天晚上走么?” 司长胜一楞道:“徒儿不知道。” 独孤钰道:“这‘北邙山’周围,已在通天教暗中监视之中,明天晚上,他们 要对‘白马寺’发动一次大攻击,我就是利用这空档,才决定明天晚上走,事实上, 咱们这些人,能否全部顺利突围,还是问题,又怎能再带像白天虹这么一个活死人 呢?” 独孤钰的消息,还真够灵通,看情形他在“通天教”中,还有地位颇高的同党 哩! 司长胜“哦”了一声,蹙眉接道:“师傅,咱们能否在这儿多呆几天?” 独孤钰冷笑道:“你还想完成原定计划之后再走?” 司长胜道:“是的,只要徒儿获得了白天虹的全部武功,咱们就用不着怕谁了!” “话是不错。”独孤钰苦笑道:“但你忘了,咱们还缺少三味药,药物不齐, 就不能保全白天虹的生命。” 司长胜沉思着道:“待会,徒儿去问问公冶前辈,看看有没有补救办法?” 独孤钰点点头道:“可以,但咱们最迟只能等到明天中午,如果没有奇迹出现, 午后立即换血,换血后你还有三个时辰可以调息,晚间即全力突围。” 司长胜双眉紧蹙,虽然没再提出异议,但他那不甘心与不知足的神情,却洋溢 于眉宇之间。 独孤钰入目之下,不由笑道:“人心不足蛇吞象,长胜,我要提醒你,只要有 了这一身罕绝的内家真力做本钱,武功招式方面,可以慢慢来,明白么?” 司长胜无奈地点了点头。 独孤钰神色一整道:“你再想想看,咱们处在‘通天教’与‘铁板令主’两大 正邪之间,不论哪一方,都要得咱们而甘心……” 司长胜截口接道:“师傅,徐丹凤不见得会知道咱们吧?” 独孤钰道:“徐丹凤那一批人,岂是易与之辈!纵然一时之间,不知道咱们的 情况,但当他们两大之间,拚个你死我活之后,‘通天教’必然全务搜索咱们,那 情形,能瞒得过徐丹凤那批人么!” 一顿话锋,又沉声接道:“到时候,正邪双方高手,云集‘北邙’,咱们这些 人,就只好活埋在这陵墓中啦!” 司长胜长叹一声道:“徒儿想开了,一切听您的安排。” 独孤钰微微一笑道:“唔!这才像话……” 当这师徒两人在商讨今后行动计划时,另一间密室中的白天虹与青梅二人,也 在低声密谈着。 青梅紧偎着白天虹,显得非常忧急地说道:“少侠,想不到我竟这么笨……” 白天虹微笑道:“青梅,你不但不笨,而且是非常聪明……” “你是故意安慰我。” “绝对不是!青梅,你一个根本不懂解穴手法的人,能在不到一个对时之中, 学会我所传的神奇而又复杂的手法,这天份,已算是很难得啦!” “可是,我不能解开你封闭功力的穴道。” 白天虹轻轻一叹道:“这不是你的错,因为你武功有限,内家真力不能透达穴 道内部之故。” 青梅扭了扭娇躯道:“少侠,这可怎么办呢?他们明天午后,就要替你放血了!” 原来方才她外出替白天虹取茶时,已听到了独孤钰师徒的部份对话,并已转告 白天虹。 白天虹以安慰的口吻道:“别为我担心,青梅,到时候我自有办法……” 青梅苦笑道:“目前,你还不如我的气力大,能有甚么办法脱身?” 白天虹道:“我不会骗你,青梅,有一点你必须切记,到时候,人绝对不能露 出惊惶或焦急的神色来,以免危及你的生命,影响我的计划。” 青梅点了点头道:“我记下了。” 白天虹接道:“还有,不论发生任何奇异的事情,都不能露出惊异表情,并尽 可能照我的话去做。” 青梅茫然地又点了点头,接着,又嗫嚅地接道:“少侠,我再给你试试……” 白天虹摇摇头道:“不必了!青梅,你已将近一个对时没休息了,该好好地睡 一觉,养足精神,也许明天早晨能有力量替我解开穴道,” 青梅嫣然一笑道:“少侠说得对,咱们明晨再试。” 接着,在白天虹脸上亲了一下道:“少侠,你也该睡了……” 当夜,二更过后,古太虚由地下秘道进入那神秘巨宅“方府”的一间精舍中。 俏立门口迎候他的是“释道双妖”中的“三绝道姑”宇文洁。 今宵的宇文洁,薄施脂粉,淡扫蛾眉,也许还喝了点酒,更使他她那眉宇之间, 充满着撩人遐思的盎然春意。 古太虚前脚才进门,宇文洁立即白了他一眼道:“教人家好等,我还以为你不 来了哩!” 古太虚一把将她搂过,迳自坐在逍遥椅上,呵呵大笑道:“有你这小宝贝在这 儿,我怎能不来。” 宇文洁神色一整道:“听说你已决定将这边的人,都交给冷剑英?” 古太虚在对方香腮上亲了一下道:“小宝贝,你想我古太虚会那么傻!” 宇文洁意味深长地一“哦”道:“原来如此。” 接着,媚目深注地问道:“那么,明天如何向冷剑英交待?” 古太虚笑了笑道:“这有甚么不好交待的,将人怪带过去就是啦!” 宇文洁楞了楞道:“你是说,明里交给冷剑英指挥,暗里却仍然是你的人?” 古太虚含笑反问道:“难道不行么?” “当然行。”宇文洁沉思着接道:“只是,冷剑英也不是那么容易欺骗的人… …” 古太虚得意地截口笑道:“这就得看各人的手段如何了。” 顿住话锋,又暖味地笑道:“小宝贝,春宵一刻值千金,现在,可不是谈公事 的时候哩……” 顺手一挥,房间内顿呈一片黑暗。 但宇文洁那令人蚀骨消魂的媚笑,却在黑暗中回荡着,回荡着…… 约莫是半个时辰之后,室内传出宇文洁的讶异语声道:“你……你说甚么?” 只听古太虚的暖昧笑语声道:“小宝贝,我说,咱们必须马上走。” “走?”宇文洁的语声接道:“走到哪儿去?” 古太虚的语声道:“去一个比这儿更隐秘的地方。” 宇文洁的语声道:“为甚么?” 古太虚的语声道:“这儿,立刻将有一场空前激烈的火拼……” 宇文洁的语声截口讶问道:“那是谁和谁?” “冷剑英与徐丹凤。” “你是怎么知道的?” 古太虚的语声笑道:“冷剑英的一切行动,十九逃不过我的耳目,至于徐丹凤 那边,情况也差不多。” 宇文洁的语声接问道:“他们此行,都是针对你而来?” 古太虚的语声接道:“不错,冷剑英是表面上与我释嫌修好,以便稳住我,暗 中却乘我精神松懈之间,给我一个措手不及。” 宇文洁的语声道:“徐丹凤怎也会赶得那么巧?” 古太虚的语声道:“据我的判断,徐丹凤是于获悉咱们将于明晚对她采取联合 行动的消息之后,才奇兵突出地,先下手为强,予以各个击破。” 此人心机之深,也真够厉害,对情况的研判,竟有如身经目见。 宇文洁的语声道:“冷剑英身边有你的耳目,不足为奇,但徐丹凤那边的消息, 又是怎样获得的呢?” 古太虚的语声笑道:“小宝贝,有钱能使鬼推磨,白马寺的和尚中,早就有人 被我收买啦!” 宇文洁的语声娇笑道:“你们这三位,倒算得上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啦!” 古太虚得意地笑道:“饶他们奸诈似鬼,也逃不出我古某人的掌心。” 宇文洁似乎是在沉思着道:“你打算来个隔山观虎斗?” 古太虚的语声道:“是啊!他们双方在‘喜相逢’的情况之下,自然免不了一 战,结果不论是谁胜谁负,或者是两败俱伤,对我古太虚,都是有益无害。” 宇文洁的语声道:“他们是几时发动?” “当在三更之后。” “那时间快到了哩!” 古太虚的语声接道:“是的,咱们该走了,小宝贝,快把衣衫穿好了……” 在一阵“悉悉率率”的穿衣声中,夹杂着宇文洁的语声道:“咱们的人呢?” 古太虚的语声笑道:“他们已于二更过后就走啦!” 宇文洁的语声带着惊骇道:“那……现在……这儿只剩下咱们两个了!” 古太虚的语声笑道:“是啊!” 接着,又笑问道:“小宝贝,你怕了?” “有你在一起,我倒是不怕。” 宇文洁的语声接道:“只是,在这紧要关头,为甚么你还要……还要……” 这人尽可夫的妖女,居然也会感到说不出口来。 古太虚笑道:“还要怎样呢?” 宇文洁的语声佯嗔地道:“你……你真坏!” “不坏,你又怎会喜欢我。”古太虚的语声暖昧地笑道:“小宝贝,你知道这 ‘逍遥床’的来历么?” 宇文洁的语声道:“你不是说过,是那‘赛鲁班’向日葵的杰作么?” 古太虚的语声“嘿嘿”淫笑道:“不错,这是天下独一无二的至宝,与你那四 绝功夫中最拿手的一绝,配合起来足以使人……” “去你的!” “嘻嘻……所以,我必须在临别之前,再尽情地……” 宇文洁的语声再度截口道:“你……到底有没有个完!” 古太虚的语声呵呵大笑道:“完啦!我的小宝贝……” 一阵机关开动的“轧轧”之声后,一切归于寂静。 当这两人由秘道中逸去,约莫盏茶工夫之后。 一道人影,有若长虹经天似地射落在死寂的巨宅屋顶之上,赫然竟是那身高不 满五尺,头如笆斗,眼似绿豆的“阴山老怪”司马因。 他,射落屋面之后,略一凝神静听,不由脸色一变,绿豆眼中寒芒一闪,发出 一声阴森之极的冷笑。 紧接着,另一道人影,以比司马因更快的速度射落到司马因身边,那就是通天 教教主冷剑英。 冷剑英身形才落,司马因已迎着他苦笑道:“教主,咱们上当了。” 冷剑英脱口讶问道:“掌门人此话怎讲?” 司马因道:“老朽已默察过,此巨宅中,已寂无一人。” 冷剑英脸色一变,凝神默察少顷,不由钢牙一挫地恨声说道:“好狡滑的老贼!” 司马因沉思着接道:“这情形,是闻风逃逸,就是咱们已陷入了他们的阴谋之 中。” 冷剑英方自双眉一挑,“燕赵双矮”中的宇文黄,宇文白兄弟,也相继疾射而 来。 但宇文兄弟的身形方自越过围墙,斜刺里一道人影电疾地截来,人未到,劲喝 先传。 “匹夫躺下!” “砰砰”连震声中,宇文兄弟被震落围墙之内,但那横里发掌的人,也被震落 围墙外面。 紧接着,围墙上人影一晃,赫然竟是那“北漠狼人”申天讨。 他,目光一扫围墙内那作势欲起的宇文兄弟,敞声大笑道:“原来是你们这一 对矮鬼……” 他的话声未落,宇文兄弟已双双一声怒叱,腾身飞扑。 “燕赵双矮”的功力,较之八大高人中人,所逊本就有限得很,但方才与申天 讨猝然硬拚之下,二对一也没占有到便宜,这口气,固然受不了,面子上则更是挂 不住,这一含愤出手飞扑,其威力真是非同小可! 申天讨狂笑声中,以居高临下之势,和身飞扑。 两声震响过处,三道人影乍分倏合,立即舍死忘生地缠斗在一起。 申天讨虽以一敌二,却仍然是攻多于守,锐不可当。 但宇文兄弟的个别功力,与申天讨相差不大,尽管申天讨自出任铁板令主右侍 之后,获益非浅,更以翻译那天竺秘笈,使他的功力更形精进,但他所面对的两个 敌手,身手实在太高明了,以一敌二而能保持优势,已属不易,要想于短时间内击 败对方,却是不可能。 但尽管如此,眼前这情况,也够宇文兄弟心底生寒的了。 尤其是冷剑英与司马因二人,入目之下,不由既讶且惊地直皱眉头。 这些,本来也不过是刹那之间的事就当冷剑英眉峰一蹙之间,只听申天讨敞声 大笑道:“姓宇文的,你们两个矮鬼不是老夫敌手,快去叫古太虚出来……” 他的话声未落,陡地,四周人影纷飞,杀声大作,一片混乱声中,传出来季东 平的震天大喝道:“古太虚,别缩在龟壳中装孙子,滚出来领死!” 只听西门翠怒声叱道:“季东平,还我义子的手臂来!” 季东平的语声呵呵大笑道:“老太君,你说的是司马宏么,老实告诉你,季某 人是看你老太君的面,才留下他的一条狗命……” 西门翠的语声一声怒喝:“混账东西!” “呛”地一串金铁交呜,不绝于耳,显然这两人已交上了手。 冷剑英眉峰再度一蹙,方自向司马因投过困惑的一瞥间,只听枯木大师佛号高 喧地道:“阿弥陀佛!司徒施主昆仲归隐已久,何苦再入红尘,淌这浑水。” 枯木大师口中的“司徒施主”,当是“天残地缺”司徒楚,司徒泽两个老怪, 连这两张王牌都已打出,也可想见,冷剑英委实是想一举将古太虚消灭的了。 但这两个老怪,一个是天聋,一个地哑,枯木大师那暮鼓晨钟似的警语,自然 发生不了甚么作用。 只听白云飞震声大喝道:“师弟,遇文王谈礼义,逢桀纣动干戈,对付这般不 通人性的东西,只有以杀止杀”? 紧接着,一串有若春雷陡发的震响中,还夹杂着屋瓦倒塌的“哗啦”暴响,以 及“天残地缺”两个老怪时“哇哇”怪叫,衬托那四周的震天杀声,这声势,真令 人怵目心惊。 卓立正厅屋顶上的冷剑英与司马因二人,默察四周情况之后,不由同时发出一 声惊“咦”。 接着,冷剑英苦笑道:“世间竟有如此巧合的事!” 司马因蹙眉问道:“教主此话怎讲?” 冷剑英道:“这情形,已很明显,咱们与徐丹凤,是不约而同地,对古太虚实 行突击,但那老贼却已闻风逃逸,让咱们与徐丹凤先来一场火并……” 司马因点首截口接道:“不错,那么,对目前情况,教主打算如何处之?” 冷剑项钢牙一挫道:“本座决不让他称心如意地坐收渔人之眼前人影一闪,香 风轻拂,徐丹凤与于四娘二人已悄然卓立他们面前丈五之外。 徐丹凤目凝冷电,注视冷剑英冷笑一声道:“姓冷的,亮兵刃。”于四娘连忙 喝道:“慢着!” 微顿话锋,才向冷剑英喝问道:“冷剑英,叫古太虚出来!” 冷剑英不禁苦笑道:“二位,眼前局面,怎还没看清楚?” 徐丹凤一挑黛眉,冷然接道:“姓冷的,我再说一遍,亮兵刃!” 冷剑英双目中寒芒连闪,沉声喝道:“徐丹凤,你如此咄咄逼人,是以为老夫 怕了你么!” 所谓仇人见面,份外眼红,何况父母之仇,更是不共戴天!此刻的徐丹凤,已 被复仇的火焰冲昏了灵智,连此行本是为对付古太虚而来的目标也忘记了,又哪管 冷剑英的言外之意。 她,美目中厉芒一闪,冷笑一声道:“不怕,那是再好不过!” 手中琵琶一挥,飞身进击。 冷剑英闪身避过一招,震声大喝:“住手!” 但他喝声出口,徐丹凤已如影随形似地跟踪进击,一面连连冷笑道:“老贼, 还逃得了么?” 冷剑英一面在徐丹凤的疯狂攻势中,左飘右闪,连连后退,一面怒喝道:“丫 头,你忘了此行所为何来……” 徐丹凤是何等身手,在志切亲仇的全力抢攻之下,换一个对手,恐怕一招也未 必能挡得住。 冷剑项尽管与她是艺出同门,深知她的招式变化,但在徒手闪避之下,也是惊 险万状,一句话没说完,就几乎着了她的一记杀手。 徐丹凤是横了心,不管对方还不还手,只是一味抢攻,并睁目怒叱道:“姑奶 奶是取你的狗命而来!” “唰,唰,唰,”一连三记绝招,又将冷剑英迫退了五尺;此时,冷剑英距屋 顶边缘已不足三尺,再退,可就要掉到地面去啦! 冷剑英一个飘闪,纵回屋顶中央,“呛”地一声,已亮出肩头长剑,一串金铁 交呜过处,双方各被震退一大步,但乍分复合,立即龙腾虎跃地杀得难解难分。 这时,面幛青纱的江月娥,也已赶到,冷寒梅与邱尚文二人也与于四娘并立一 起。 冷剑英那边,新增八个灰衫老者,与司马因虎视眈眈地卓立一旁。 除了这十多位正在为己方领袖人物掠阵,尚未加入战圈之外,整个巨宅,已被 叱喝声,与金铁交鸣之声所淹没了…… 冷剑英亮剑还击之后,已不再后退,而且,目射精光地连声冷笑道:“丫头, 你我之间,迟早免不了一场生死之搏,提前于今宵解决也好,只是,未免太便宜那 老匹夫了!” 江月娥向于四娘低声说道:“奇怪,古太虚怎还没出场?” 于四娘眉峰一蹙道:“这情况,委实透着稀奇……” 冷寒梅目注司马因问道:“司马掌门人,古太虚何在?” 司马因冷冷一笑道:“你们又不是白痴,难道听不懂咱们教主的话?” 江月娥“哦”地一声道:“此中必有蹊跷,于大姊,快叫丹凤停下来。” 于四娘苦笑道:“这丫头复仇心切,我已约束她不住啦”冷寒梅接道:“江姊 姊,这些日子来,丹凤很听你的话,你不妨试试看…” 她的话未落,陡地传来“天残地缺”两个老怪的一串怪叫,只听白云飞的苍劲 语声呵呵大笑道:“老怪物,再吃老夫一拳!” “轰”地一声,有若平地起了一声焦雷。 于四娘目注邱尚文问道:“邱大侠,目前各处战况如何?” 邱尚文道:“目前,战况呈胶着状态,双方没甚损伤……” 于四娘截口接道:“邱大侠,劳驾你去各处接应,以防意外。” 邱尚文目光一瞥冷寒梅道:“于前辈,已经有申大侠和云帮主在往来掠阵……” 于四娘自然明白,冷寒梅是邱尚文的第二生命,尽管邱尚文的武功比起冷寒梅 来,还要逊上一筹,但他却随时随地以护花使者自任,目前,冷寒梅既然尚未参战, 他邱尚文也自然不会远离,于是,于四娘只好微微一笑,拍胸截口道:“你只管去, 冷姑娘的安全,我老婆子负责担保。” 邱尚文这才讪然一笑,飘身离去。 这时的徐丹凤,因仇人当面,连战百余招,还是一个此进彼退的拉锯之势,急 怒交进之下,不由芳心一横,根本不事防守,放手抢攻,大有不惜与敌偕亡之势。 冷寒梅入目之下,不由促声叫道:“江姊姊,快制止丹风……” 江月娥舌绽春雷,一声断喝:“丹凤,住手!” 江月娥这一声断喝,是贯注佛家“狮子吼”功夫发出,声威所及,竟使激战中 的徐丹凤与冷剑英二人,有若焦雷轰顶似地身躯一颤,各自虚晃一招,飘纵丈外。 徐丹凤不由目注江月娥讶问道:“阿姨,你是怎么啦?” 江月娥正容接道:“丹凤,你且退过一旁。” 接着,那透过幛面纱巾的森寒目光,凝注冷剑英,沉声问道:“冷剑英,古太 虚为何不出场?” 冷剑英由江月娥那一声断喝所显示的深湛功力,以及对徐丹凤的称呼,几以为 是“不老双仙”中的冷飞琼,方自心头一凛间,但徐丹凤口中的一声“阿姨”,却 不由使他更加凛上加惊。 因为在他的心目中,正派群雄中,“不老双仙‘’已不问尘事,毋须顾虑,唯 一劲敌白天虹,目前已成为独孤钰的阶下囚,只剩下徐丹凤,于四娘,白云飞,枯 木大师等四人,还能算一号人物之外,其余碌碌诸子,已没放在他眼中。 却想不到平空钻出这么一个功力高得出奇的“阿姨”来,这情形,又怎能不教 他惊上加惊,因而连江月娥的问话也没听进去,反而脱口问道:“尊驾是谁?” 江月娥冷哼一声道:“先答我所问!” 冷剑英这才“哦”地一声道:“夫人问的是古太虚?” 江月娥点头答道:“不错。” 冷剑英淡淡地一笑道:“夫人问我,我能去问谁?” 江月娥一楞道:“你是说,古太虚已不在这儿?” 冷剑英道:“可以这么说。” 江月娥注目问道:“今宵,你也是为了对付古太虚而来?” 冷剑英笑了笑道:“咱们彼此彼此,对么?” 于四娘问道:“所以你方才说,便宜了古太虚那厮?” 冷剑英神色一整地反问道:“难道你于大姊不以为然?” 于四娘蹙眉无语,江月娥目光移注徐丹凤问道:“丹凤,你的意思是……” 徐丹凤黛眉一挑道:“先解决谁都一样。” 江月娥转向冷剑英道:“你呢?” 冷剑英正容答道:“夫人,站在我的立场上,是不惹事,也不怕事。” 微顿话锋,又注目接道:“不过,有一点,我不能不提醒夫人,咱们这一战, 不论是谁胜谁败,败的千方,固然是一蹶不振,胜的一方,也必然是元气大伤,可 说是两无益处,只便宜了古太虚坐享渔人之利而已。” 江月娥接问道:“那么,依你之见,目前该如何处理?” 冷剑英苦笑道:“夫人,目前,我能有选择余地么?我总不能引颈就戮呀!” 江月娥目光移注徐丹凤,沉声说道:“丹凤,虽然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但也 该分个缓急轻重,目前,咱们当务之急,是先解决古太虚,以及如何营救小明脱险, 懂了么?” 徐丹凤一锉银牙,默然点首。 江月娥接道:“那么,咱们暂时罢战,还来得及。” 徐丹凤凄然一笑道:“一切请阿姨做主好了。” 江月娥目光移注冷剑英道:“尊意如何?” 冷剑英点点头道:“我同意暂时罢战。” “那么”江月娥注目接道:“请下令停战。” 冷剑英道:“我要先知道夫人的来历?” 江月娥冷然接道:“目前,未便奉告。” 冷剑项尴尬地一笑道:“夫人真够厉害。” 接着,一整神色,震声大喝道:“通通住手!” 混战中的正邪群豪,闻声一齐虚晃一招,纵出战圈。 唯一例外的是白云飞,枯木大师与“天残地缺”那两对,他们四个,不但不曾 住手,反而打得更形激烈了。 白云飞并震声怒喝道:“混账东西!你叫谁住手!” 说来也难怪,白云飞与枯木大师,是少林一派中功力犹在掌门人之上的两位长 老,其自视之高,自是没得话说。 至于“天残地缺”两个老怪,论武林辈份并不低于白云飞与枯木大师,同时, 因其天生残废,对武功的精研,更有独特之造诣,其目无馀子的心情,也不难想见。 但他们这四位,在硬拚了两百多招之后,依然是个不胜不败之局。 而事实上,白云飞与枯木大师二人,都心中有数,目前这架势,可能只能维持 到五百招,五百招以后,这两位位尊望重的一代奇侠的英名,极可能会毁在这两个 老怪的手中。 这情形,自然使白云飞枯木大师二人,心中极为不舒服,因而冷剑英这一喝, 等于是火上加油,枯木大师虽碍于出家人身份,不便发作,但白云飞可再也忍受不 住,将一腔怒火,发泄在冷剑英身上了。 冷剑英是大行家,对四位老人的实力,自然看得很清楚,但他衡量目前双方实 力,自己固可立于不败之地,但要想对方彻底解决,却实在太困难了,为了贯彻那 “不使古太虚坐收渔人之利”的初衷,只好耐着性子,淡淡地一笑道:“白老请息 雷霆,且歇下来,平心静气地谈谈可好?” 江月娥也扬声说道:“白老,请停一停,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待办哩。” 基于前述理由,白云飞与枯木大师二人的心中,自是希望在败象未萌之前罢手, 只是格于颜面,未便由冷剑英呼喝而已,此刻,一经江月娥委婉地加以补充,自然 是顺风转舵地扬声答道:“好!老朽听你的。” “呼”地一拳,将对面的“天残”司徒楚迫退五尺,踊身纵出战圈。 同时,枯木大师也连展绝招,将“地缺”司徒泽逼退三大步,飘纵战圈之外。 综计这一场狭路相逢的混战,群侠方面,仅仅丐帮八俊中,有两人负轻伤,至 于通天教方面,也只有“燕赵双矮”中老大宇文黄伤在申天讨的天狼爪下,但也不 怎么严重。 这情形,自然使双方都暗中连道“侥幸”不已。 四位老人的恶拚停止之后,徐丹凤目注冷剑英冷笑一声道:“冷剑英,错过今 宵,咱们哪儿碰上碰儿算!” “行!”冷剑英也冷冷一笑道:“只要你有本事,冷某人这六阳魁首,你随时 都可来摘取……” ------- 文学视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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