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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不卑不亢斗太君 四海镖局的副总局主东方逸,早已闻声迎出,伫立滴水帘前。 柏长青刚刚走出车厢,东方逸已哈哈大笑道:“柏老弟你好?” 柏长青也爽朗地笑道:“好好,谢谢副座!” 说话间,两人已把臂走上台阶,向四海厅中走去。 东方逸边走边笑道:“老弟真好兴致,已经来到洛阳畅游了三天,也不知会老 朽一声,如非老朽昨宵在会宾楼无意中碰到季大侠,真还被蒙在鼓里哩!” 柏长青也淡淡一笑道:“副座请原谅,实因属下久慕洛阳名胜古迹,深恐报到 之后,公务缠身,无暇……” 东方逸截口笑道:“老弟,凭这几句,待会洗尘宴上,就该罚你十大斗。” 说话间,已进入大厅,柏长青边走边打量这足可容纳七八百人的四海厅,一面 扭头笑问道:“属下何事该罚?” 东方逸道:“老弟你想想看,你报到之后,如想畅游洛阳名胜,除了有特别事 故,老朽不能奉陪之外,谁还能绊住你么?可是你不此之图,反而住在客栈中,你 自己想想着,该不该罚?” 柏长青不禁哑然失笑道:“该罚,该罚……” 此时,已穿过大厅,进入厅后的一间精室中。 精室中一张铺着洁白桌布的方桌上,已摆好精美的茶点。 东方逸哈哈笑道:“该罚的,且等中午的洗尘宴上再说,现在请坐,先用早点, 然后由老朽陪同你去早已为你准备好的宿舍中去……” 在朱诚、莫刚、柳侗等人的陪同下,大家一面进早点,一面谈笑风生,气氛显 得非常融洽。 用过早点之后,柏长青主仆二人在东方逸单独陪同下向预先准备的宿舍走去。 不亲身目睹,不知道四海镖局内部建筑之宏伟,柏长青边走边游目打量间,不 由暗自心惊。 原来这四海镖局的建筑,每一幢房屋之间,都有相当距离,而空地上,大都种 植各种奇花异草,而尤以牡丹最多。 这倒不足为奇,因为洛阳城,本来就是以牡丹冠全国而闻名,奇的却是所有建 筑物,都暗藏五行生克变化,即那些空地上的花圃,竟也是按诸葛武侯的八阵图所 排列,还有令人诧异的,是如此多的建筑物,却静悄悄地听不到一丝人声,屋外的 通道上,也不见有人来往。 柏长青方自暗中惊凛诧讶之间,东方逸已侧目相顾神秘一笑道:“老弟,看出 这些建筑的蹊跷了么?” 柏长青剑眉微蹙地道:“好像是按正反五行的原理建造?” 东方逸接问道:“这些花圃呢?” 柏长青道:“如果属下没有看错,这该是诸葛武侯的八阵图?” 东方逸哈哈大笑道:“老朽早就知道难逃老弟法眼,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柏长青歉笑道:“副座过奖!属下不过是胡乱猜中罢了!” 东方逸笑道:“老弟,你不觉得过分的谦虚,有时是迹近虚伪么?” mpanel(1); 柏长青笑道,“副座如此一说,属下倒没甚可说的了。” 微顿话锋,才扭头注目接问道:“这些,都是副座的精心杰作?” 东方逸神秘地笑道:“老弟这一猜,可猜错了!” “错了。” “是的!这些,都是咱们总局主的精心杰作,老朽不过是因人成事而已。” 柏长青微笑道:“副座也未免太谦啦!” 东方逸笑道,“老弟,你这真是七月的债,还得可真快啊!” 柏长青笑了笑,旋即一整神色道:“副座,属下几时晋见总局主?” 东方逸也正容答道:“老弟,总局主正在闭关期中,短时期内,还没法晋见!” 柏长青微显失望地道:“那真是不巧得很,只是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晋见总 局主呢?” 东方逸沉思着:“大概总还得等上半年。” 接着,又微微一笑道:“老弟必大可不因暂时没法晋见总局主而不安,事实上 总局主子闭关之前,已授权老朽令权处理局中大小事务,老弟如有其他问题,请尽 管向老朽提出就是。” 柏长青点点头道:“是的!在下知道了……” 说话间,已到达一幢小巧而精致的楼房前,大门口并俏立着一个年约十七八, 眉目姣好,淡装素抹的青衣侍女在含笑恭迎。 东方逸停步兰指柏长青和季东平二人,向青衣侍女道:“这就是你的新主人柏 总督察和季老爷子,以后,你可要好好伺候他们两位。” 青衣侍女娇声道:“奴家知道了。” 说着,向柏长青和季东平二人分别一福道:“绿珠参见总督察和季老爷子。” 柏长青方自一蹙剑眉,东方逸已含笑接道:“老弟觉得绿珠这名字很奇怪,是 么?” 柏长青苦笑道:“副座,换一个人可好?” 东方逸神秘地笑道:“老弟不中意?” 那绿珠(青衣侍女)方自俏脸一变,柏长青已蹙眉接道:“副座,我想换一个 男的小厮。” 东方逸不禁哈哈大笑道:“老弟你毕竟太嫩了!” 伸手拍了拍柏长青的肩膀道:“别怕,老弟,女人不是毒蛇猛兽,妙处可多着 哩,以后,你会慢慢习惯的。” 柏长青不禁苦着脸,讷讷地道:“副座……” 东方逸截口敞突道:“老弟,凭你的一身无敌武功,竟怕跟女孩接近,传出去 岂非天大的笑话!” 东方逸这几句话,换来了绿珠的一声娇笑,也激起了柏长青的万丈豪情! 就当柏长青剑眉一扬之间,东方逸又微笑地接道:“老弟,就这么决定了,现 在,老朽说个简单的故事你听。” 柏长青一楞道:“甚么故事?” 东方逸神秘地笑道:“老弟知道咱们这四海镖局的原址,本来是甚么场所么?” 柏长青殊感兴趣地反问道:“属下恭聆?” 东方逸笑了笑道:“这场所,本来就是晋代石崇为其爱姬绿珠所建的金谷原址。” 柏长青禁不住“哦”地一声道:“所以,这位绿珠姑娘,就是为了纪念此一古 代美人而命名?” 东方逸点点头道:“不错!同时,这妞儿也是本局现有侍女中长得最美,也最 善解人意的一个。” 微顿话锋,又正容接道:“本来,她是我老伴身边的红人,为了服侍你这位年 轻英俊而位尊的总督察,老朽才由我老伴身边,强行将她要了过来……” 柏长青连忙截口道:“副座,属下怎敢用夫人身边的红人。” 东方逸挽起柏长青的臂膀笑道:“别老站在这儿,咱们上楼去。” 柏长青所住的房间,共两明两暗,前面是一间小客厅,一间书房,里面两间才 是起居室。 由起居室的窗户中,可以看到一道围墙隔开的花辅,东方逸指着花辅里端一连 列的精舍道:“那都是本局同仁的眷舍。” 接着,又忽有所忆地道:“老弟,这小楼是本局四幢高级人员单身宿舍之一, 目前,左首紧邻的一幢住着朱总镖师,其余两幢都还空着。” 话锋略为一顿,又淡笑着接问道:“老弟,这环境还满意吗?” 柏长青笑了笑道:“好,太好了!” 这时,绿珠已分别献上香茗。 东方逸目光移注季东平笑道:“季大侠的房间在本楼左端。” 接着,扭头向绿珠说道:“绿珠,你领导季老爷子回房间去。” “老爷子,请随我来。” 当季东平与绿珠二人相偕走出时,东方逸又沉声说道:“两位暂时不必过来, 我有要事跟柏老弟详说。” 季东平与绿珠同声应是,脚步声逐渐远去。然后,东方逸神色一整,目注柏长 青说道:“老弟,老朽昨宵曾应铁板令主之召,老弟知道么?” 柏长青平静地答道:“属下曾听季老说过。” 东方逸接问道:“老弟是否知道铁板令主何事召见老朽?” 柏长青摇摇头道:“这个,属下可不知道。” 东方逸道:“自老弟屈就本局总督察一职以来,老朽已蒙铁板令主召见两次了。” 柏长青讶问道:“难道铁板令主召见副座,是跟属下有关?” 东方逸点点头道:“不错!” 柏长青蹙眉接问道:“究竟与属下有些甚么关连,副座能否见示?” 东方逸道:“当然!不过,在老朽说出铁板令主召见老朽的原因之前,有一件 事,老弟必须先行答覆我,而且必须据实答覆。” 柏长青笑道:“副座有话尽管请问,只要属下能答覆的事,必定详而且实。” 东方逸目光深注地问道:“有关老弟的师承方面,老弟令师果然是不为人所知 的‘天虚我生’?” 柏长青点点头道:“不错!” 接着,又正容反问道:“副座有点不信?” 东方逸正容点头道:“能调教出老弟这等出色的徒弟来,如果说令师是一位武 林中默默无闻的人,那是谁也难以相信的事。” 柏长青方自咀唇一张,东方逸又抢着接道:“不过,老朽深信江湖之大,身怀 奇才异能而不为人所知的高人,也并非没有,所以,严格说来,老朽对老弟的话, 并没怀疑过。” 柏长青微笑地道:“副座既然不怀疑,难道说是那铁板令主怀疑属下的身份?” 东方逸正容点首道:“正是。” 柏长青似乎殊感意外地一楞道:“这就奇了,属下的来历,何须劳他铁板令主 前来过问?” 东方逸道:“老朽说出原因,老弟就不致有此一问了。” 柏长青苦笑道:“那么,请副座快点说吧!” 东方逸点点头道:“老弟,铁板令主怀疑老弟跟他本门叛徒有关。” 柏长青笑道:“这更是笑话啦!铁板令主的叛徒,难道他铁板令主竟不认识, 属下既未易容,又没戴人皮面具,是非真伪一看便知,又何须转弯抹角地暗中调查?” 东方逸也笑道:“老弟说得是,只是那铁板令主所怀疑的,认为老弟可能是他 那叛徒的传人。” 微微一顿,又正容接道:“目前的这位铁板令主,由年龄上判断,该是‘不老 双仙’的儿孙辈,如果他口中的叛徒是他的师伯或师叔,那他对老弟的怀疑就不能 说没有理由了。” 柏长青蹙眉沉思少顷,才注目答道:“副座,这问题,恐怕不这么单纯吧?” 东方逸点点头道:“是的!最近江湖上有一个尚在暗中活动的组织,名叫通天 教,铁板令主怀疑那通天教主就是他本门的叛徒,而老弟你更可能是通天教中的高 级人员。” 柏长青苦笑道:“通天教这个名称,属下还是此刻才由副座口中听到,想不到 所谓寰宇共尊的铁板令主,竟也无凭无据的,故入人罪……” 东方逸忙截口接道:“老弟不可乱说,事实上铁板令主仅仅是对你有所怀疑, 而命老朽暗中调查,老朽因深信老弟你绝非通天教中人物,所以才来一个瞒上不瞒 下,直接向老弟说明。” 柏长青沉思着道:“副座如此信任,属下非常感激,只是,号称武林偶像的铁 板令主既已对属下存疑,为免增加本局麻烦,我想,就此请辞。” 东方逸笑道:“老弟,辞职二字,不许再谈!你要知道,你是四海镖局的人, 铁板令主对你怀疑无关紧要,只要总局主和东方逸对你信任就行了!” 柏长青显得非常激动地道:“副座这知遇之恩,令属下不胜铭感,只是,铁板 令主方面,如何交代呢?” 东方逸笑道:“用不着交代,老朽已在令主面前拍胸担保,如果柏长青有了问 题,唯我东方逸是问!” 柏长青苦笑道:“副座盛情固然可感,但属下可不能莫名其妙地背这黑锅呀!” 东方逸微微一楞道:“老弟之意,是……” 柏长青接道:“属下之意,是想请副座跟铁板令主打个商量。” “如何一个商量法呢?” “请铁板令主安排一个时地,由武功上考察属下的师承是否与他那叛徒有关。” 东方逸笑道:“老弟可能是有意斗斗铁板令主吧?” 柏长青点点头道:“属下也确有此意。” 东方逸敞声笑道:“英雄出少年,老弟豪气干云,老朽由衷佩服,只是……” 他语音略顿之后,摇头说道:“这办法行不通。” 柏长青讶问道:“为甚么?” 东方逸道:“老弟忘了,咱们这一段话是瞒上不瞒下的,如果老朽向他提出这 请求,岂非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泄漏他的密令已属罪无可恕,而轻视铁板令主的权 威,那罪名可就更大啦!” 柏长青剑眉紧蹙间,东方逸又微笑地接道:“老弟,不必为这些事情在烦恼, 有道是:浊者自浊、清者自清,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了,别人的怀疑,大可付之 一笑。” 柏长青神色一缓道:“是的,谢谢副座的开导!” 东方逸正容接道:“老弟,老朽有几句知心话,希望你勿等闲视之。” 柏长青也正容说道:“属下恭聆。” 东方逸道:“有一件事,也许老弟还不知道,总局主和老朽,都是既无子女, 也没收徒弟。” 柏长青方自轻轻一“哦”,东方逸又轻叹着接道:“而且,总局主和老朽都是 已入土半截的人,而四海镖局这一份基业,撇开未来的发展不论,光是目前,纵然 不敢说绝后,也该算是空前的了。” 一顿话锋,目光深注接问道:“老弟,明白老朽的意思么?” 柏长青苦笑道,“副座,请恕属下愚鲁,还没明白。” 东方逸笑了笑道:“老朽索性说明白吧,老弟,你目前不但要好好地干,而且 也得多负点责任,因为……因为你就是这偌大基业的继承人!” 柏长青似乎大吃一惊地道:“副座,属下怎配!” 东方逸笑道:“配不配,你我心中各自有数,老弟,你说是么?” 接着,起身拍拍柏长青的肩头道:“老弟好好歇息一会儿,洗尘宴开始前,老 朽再来请你。” 但就当此时,门外一个清朗的话声道:“副座在这儿么?” 东方逸听门外有人问他,忙沉声问道:“谁?” 门外语声道:“属下司长胜,有要事禀告。” 东方逸道:“有话进来说。” 随着一声恭喏,一个青衫年轻人走进屋内,向东方逸躬身施礼道:“见过副座。” 东方逸一指柏长青道:“参见柏总督察。” 青衫年轻人应声向柏长青深深一躬道:“属下司长胜,参见总督察。” 柏长青早已看出了这司长胜就是“南方孤独翁”独孤钰的徒弟,也就是前此在 茶洞救援三英镖局收服“矮叟”朱诚时,在朱诚手中吃瘪的司长胜。 当时,司长胜因柏长青迟迟出手,致使他在朱诚手下吃了亏,而对柏长青暗怀 怨恨,想不到目前又碰了头,而且是屈居于柏长青的属下。 柏长青心中暗笑,但表面上却一面还礼,一面笑道:“不敢当!司兄这一向可 好?” 司长胜漠然答道:“托总督察洪福,还好。” 东方逸注目司长胜问道:“司镖师,有甚么事?” 司长胜这才谄笑道:“回副座,今晨洛阳城中,传出了一件奇闻。” 东方逸漫应道:“甚么奇闻?” 司长胜道:“事情是这样的,有人在四城城门及闹市中贴出同样的招领告示, 那告示的内容大意是;有人于去年中秋节后的某天在云南大理洱海中一个小岛上, 以十两白银的代价买到一个由地下挖出的油布包……” 说到这里,有意无意之间,向柏长青瞟了一眼。 但柏长青才一听到去年中秋云南大理洱海等字时,业已心生警惕,而立刻联想 到“矮叟” 朱诚于便条中所给他的警告。 所以,目前他尽管急需知道这可能关系他身世之谜的消息,而禁不住内心热血 沸腾,但表面上却镇定得听如未闻。 也因为如此,司长胜这有意无意之间的一瞟,自然瞧不出甚么名堂来。 倒是东方逸,依然漫不经心地截口道:“这消息有甚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司长胜口沫四溅接道:“副座,地下挖出一个油布包,当然值不得大惊小怪, 但值得惊奇的却在后头哩!” 东方逸笑道:“别卖关子了,快点说吧!” 司长胜接道:“那告示上说他已知道那油布包的主人到了洛阳,要那位主人携 带黄金千两,于三天之后的夜半三更,前往宓妃祠赎取。” 柏长青淡淡一笑道:“这倒委实算是―件奇闻,十两银子卖来的东西,出卖时 却要千两黄金,恐怕天下没有这样的傻瓜前去赎取吧!” 东方逸沉思着道:“老弟,这倒不一定,江湖中事,形形色色,无奇不有,也 许那油布包中有某种武功秘笈,那么,那人索价千两黄金,也就不算高了。” 司长胜道:“副座,您可能猜中了一半。” 东方逸注目问道:“这话怎么说?” 司长胜道:“那告示中说得很明白,油布包中的东西非常珍贵,对于某些人来 说,其价值决不止千两黄金……” 东方逸截口问道:“我问的是那没猜中的一半。” 司长胜笑道:“副座没猜中的一半,就是那油布包中,还有关系那原主的身世。” 说话间,又向柏长青瞟了一眼。 但柏长青依然镇定如常,若无其事。 东方逸霜眉一蹙道:“这些,又怎能算得甚么重要大事?” 司长胜笑道:“副座你忘了传说去年八月中秋夜,通天教在洱海围捕一个渔家 小子的事。” 柏长青脸含微笑,完全是一付听故事的局外人姿态。 东方逸点点头道:“我没忘记,据说那渔家小子还可能与神秘失踪的‘中原四 异’有关。” 一顿话锋,目光移注柏长青问道:“老弟你听说过么?” 柏长青微笑摇头说道:“属下没听说过。” 司长胜接道:“可不是么!副座,据说那渔家小子,本来也就住在那挖出油布 包的小岛上,如果那小子果然与神秘失踪的‘中原四异’有关,则那油布而包的价 值可委实不止千两黄金,而这一消息,更是江湖上一件非常重大的新闻了。” 东方逸点点头道:“这倒不错,看来三天后的宓妃祠,又有热闹可瞧啦。” 柏长青淡笑着问道:“副座是因为届时通天教也将插手?” 东方逸道:“是的,那告示中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如果那洱海中幸逃不死的娃 儿果然已来洛阳,势必前往宓妃祠中赎取那油布包,而通天教既然对那娃儿志在必 得,又岂肯放过这大好良机。” 柏长青微微点首道:“副座分析得极有道理,只是,那出告示的人显然也是道 上人,他既然获得那油布包,也知道那油布包的内容和重要性,应当不致于不明了 此中因果和利害关系,但他还居然不惜惊世骇俗地这么公开招摇,副座不觉得此中 大有可疑么?” 东方逸手拈长髯,沉思着道,“这倒委实是一个可疑的问题。” 微顿话锋,又注目接问道:“那么,老弟认为?……” 柏长青正容接道:“副座,屑下认为这是一个阴谋……” 东方逸注目截口道:“怎么说?” 柏长青道:“那极可能是通天教故布的陷阱,企图诱使那漏网的娃儿上钩。” 东方逸连连点首道:“不错!不错!老弟这见解委实高明!” 柏长青谦笑道:“副座过奖了,实际上屑下不过是就事论事,猜中与否,还得 等三天后的事实证明哩广东方逸目光移至司长胜道:”司老弟以为然否?“ 司长胜颇不自然地一笑道:“属下也认为总督察的见解极有道理。” 东方逸笑了笑道:“那么,司老弟向我报告这宗大新闻,本来有何打算?” 司长胜尴尬地一笑道:“不瞒副座说,属下本来想请准副座,届时让属下暗中 前往宓妃祠……” 东方逸脸色一沉地截口道:“不可以!徒然柏老弟没分析出此中隐含某种阴谋, 本局中人,也决不许淌这浑水!”司长胜俯首恭应道:“是,属下遵命。” 东方逸声容俱厉地接道:“年轻人戒之在贪,你这动机,本来就有欠光明,记 着,以后决不许动这些歪脑筋!” 司长胜恭驯地答道:“是是!属下知过了。” 柏长青心中冷笑着:“你们这双簧,表演得还算逼真,只可惜碰上我柏长青。 算是枉费心机了……” 就当此时,门外传来“矮叟”朱诚的语声道:“禀副座,洗尘宴已排好,恭请 副座和总督察即行移驾。” 东方逸扬声答道:“知道了,朱兄弟先请,老朽同柏老弟马上就来。” 接着,向柏长青微微一笑道:“老弟,咱们走吧……” 四海镖局为柏长青所设的洗尘宴,就是在广场末端的四海厅中开四十席,凡是 总局中各级执事的人员,除了出差在外及值勤者外,差不多全部到齐。 柏长青与东方逸二人并坐首席上首,“矮叟”朱诚与季东平二人左右横里相陪, 四大金刚之二的莫刚与柳侗二人则敬陪末座。 东方逸首先为柏长青向全体群豪做郑重而简短的介绍致词之后,愉快的宴会为 之展开。 在觥筹交错,笑话喧哗中,忽然传来一声沉喝:“老太君驾到!” 随着这一声劲喝,全场立即肃静无声,全体群豪也在东方逸的领导下,一致肃 立恭候。 东方逸一蹙霜眉,扭头向柏长青做了一个无言的苦笑,随即以真气传音说道: “老弟,老太君是总局主的义母,这老太婆不但武功奇高,脾气更是古怪得很,待 会,如果她言语之间使你难堪时。可得忍耐一点。” 柏长青剑眉微扬,淡笑道传音答道:“属下理会得……” 一阵环佩叮哨之声中,两位风华绝代的红衣少妇,掺扶着一位鸡皮鹤发的青衣 老妪,袅袅行来。 青衣老妪虽然满脸皱纹堆叠,看不出究竟有多大年龄,但却是脸色红润,双目 精芒如电,显然是一位内外功都有极高成就的顶尖高手。 至于那两位红衣少妇,年纪都在二十七八之间,环肥燕瘦,固然各擅胜场,但 那美艳妖冶的风情则如出一辙?尽管此刻外表上装扮得一本正经,一付冷若冰霜的 神态,但那两双勾魂摄魄的媚目,则焰欲熊熊地叮着柏长青,一瞬也不瞬。 这本来是柏长青目光偷偷一瞥之间的事。 东方逸首先向青衣老妪拱手为礼,道,“老太君好。” 柏长青也躬身施礼道:“属下柏长青参见老太君。” 说着,几乎是与东方逸同时让出了首座。 但东方逸飞快地将柏长青拦住道:“老弟,你还是坐原位。” 柏长青正容说道:“副座,您不能让属下僭越失礼。” 东方逸笑道:“老弟目前不谈这些,今天这宴会是为你而开,这首座理当由老 太君与你并坐……” 青衣老妪飞快地接道:“东方老儿说得对、娃儿,你就不必再谦让了。” 说着,已经自在东方逸的原座上坐了下来,两位红衣少妇分左右侍立她的背后, 东方逸则退坐“矮叟”朱诚身边。 柏长青不禁苦笑道:“属下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啦!” 东方逸笑道:“本该如是。” 当柏长青再行坐下之后,全场肃立的群豪也随之纷纷就座。 紧接着,东方逸指着侍立青衣老妪背后的两位红衣少妇向柏长青含笑说道: “老弟,这两位都是总局主的爱姬,也是老太君身边的红人,胖的叫玉环,瘦的名 飞燕,这两位以后你可得多巴结一点?” 柏长青禁不住心中暗笑:“环肥燕瘦,固然名实相符,只是未免太以唐突古代 佳人了……” 但他表面上却起身向两位红衣少妇抱拳一揖道,“柏长青见过两位姐姐。”两 位红衣少妇同时裣衽万福,掩口媚笑道:“总督察,奴家担当不起……” 东方逸爽朗的笑道:“姊姊不能白叫,两位今后可得多多照顾我这位柏老弟才 行。” 较胖的玉环白了东方逸一眼道:“那还用你多说……” 在两位美人的娇笑,与东方逸的豪笑声中,这大厅中的严肃气氛,又恢复轻松, 全场又是笑语喧哗,觥筹交错。 青衣老妪扭头目注柏长青问道:“娃儿,你今年几岁?” 这语气,就像是对一个小娃儿问话似地? 柏长青气在心中,表面上却恭声答道:“屑下今年二十一岁。” 真是天晓得了实际上他的虚岁只能算十六岁哩! 青衣老妪点点头道:“小小年纪,难得难得。” 柏长青笑了一笑道:“多谢老太君嘉勉!” 青衣老妪接问道:“听说你武功很高,是么?” 柏长青谦笑:“老太君,那是副座过于夸奖。” 青衣老妪道:“娃儿不必太谦虚,东方老儿一向自负得很,向来不轻易赞许别 人。” 东方逸拈须笑道:“老太君这话,真是深获我心……” 青衣老妪注目如故接道:“而且老身老眼未花,也看得出来,你,神仪内蕴, 宝相外宜,显然曾获某种不世奇遇,对不对?” 柏长青点点头道:“是的,先师曾给属下服食过一枚道家视为无上珍品的‘朱 果’。” 年纪轻轻而有如此高的功力,自非有不世奇遇不能致此,柏长青不便说出自己 洱海中因祸得福,服食过千年金斑白鳝的血液,只好胡扯一遍了。 青衣老妪目光一亮道:“怪不得!” 接着,又注目问道:“‘朱果’确为道家的无上珍品,服之不但可增加功力, 而且可以延年益寿,令师既然给你服过朱果,他本人当也不会例外,那么,令师怎 会已归道山了呢?” 柏长青正容答道:“老师正因也服食过朱果,才提前功行圆满羽化飞升!” 虽然是满口谎言,却也无懈可击。 青衣老妪目光炯炯地凝注少顷,突然沉声喝道:“娃儿,你接我三招!” 事出意外,柏长青不禁一惊道:“属下不敢。” 青衣老妪震声说道:“不敢,这是甚么话!你娃儿是四海镖局的总督察,地位 仅次于副总局主,如果连老身的三招都不敢接,将来怎能替四海镖局效力!” 柏长青苦笑着没答话,却目注东方逸连施眼色,意思是请东方逸作主解围。 东方逸微微一笑道:“老太君已半甲子没跟人动过手了,老弟,老太君既然已 起豪兴,要你接她三招,这是老太君看得起你,也是老弟你的光荣,你就恭敬不如 从命吧!” 柏长青心中暗哼一声:“要她看得起我,她算是甚么东西……” 念转未毕,青衣老妪又沉声接道:“再说,你娃儿年纪轻轻,而身居高位,如 果不显露两手出类拔萃的真才实学,又怎能教手下心服。” 这几句话,似乎激起了柏长青的豪情,只见他剑眉微挑,微笑地道:“老太君 说得是,属下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青衣老妪点点头笑道:“这才对!” 目光移注东方逸道:“东方老儿,吩咐他们腾让开场吧。” 东方逸应声沉喝道:“诸位,将场地让出来!” 其余群豪一听有热闹可瞧,而两位当事人更复一个是他们平日视为神圣不可侵 犯的老太君,一个是新到差年龄轻而功力奇高的总督察,其精彩情形自不难想,他 们心中兴奋,可就不用提了。 因此,在纷纷自己动手之下,刹那之间,即将大厅正中场地让了出来。 青衣老妪缓缓起身,举步一跨间,已到了空地的中心,使的竟是武林中难得一 见,而仅次于“千里户庭缩地大法”的“大挪移身法”。 柏长青不禁心中凛地暗忖:“好家伙,看来这老婆子的一身功力,恐怕不在于 姥姥之下……” 青衣老妪已扬声喝道:“娃儿,你还不下场!” 柏长青恭应道,“属下来啦!” 说着,已如行云流水般向前走去,在青衣老妪身前丈远处站定。 凭柏长青目前的功力,纵然放展轻功中最上乘的“千里户庭缩地大法”也非难 事,但他无意炫耀,也不愿步青衣老妪的后尘施展“大挪移身法”。 但青衣老妪自是识货的大行家,目睹柏长青那气定神闲,有行云流水般的身法, 不由赞许地点点头道:“唔,娃儿你很谦虚。” 柏长青淡笑道:“在长者面前,理当如此。” 这话,表面上很中听,但骨子里却是高傲得很,那言外之意青衣老妪自然能体 会出来,当下,她微笑着目光深注地道:“好!你谦虚得可怜,却高傲得可爱!” 一顿话锋,神色一整接道:“轻功你可以礼让,动上手时,你可得小心一点, 老身出手一向不留情!” 话锋再顿,紧接着一声沉喝:“娃儿接招!” 话落,欺身扬掌奇幻无伦地抓向柏长青胸前。 这一抓之势,不但绝幻无伦,隐含着无穷变化,而其劲力之强,更是骇人听闻, 招式未到,破空锐啸先临,连旁观群豪,也不禁为之心惊胆战而脸色大变! 柏长青心中暗凛,但表面上却从容的身形一飘一闪,同时右手奇妙地一拂,不 但避过了对方那凌厉无匹的一抓,也将对方掌指间所发的无形罡气拂向一旁。 只听“嗤嗤”连响间,柏长青右后侧五尺外的一根合抱木柱上,已现出五道深 达寸许的爪痕。 青衣老妪一抓未中,似乎微微一楞,精目中异彩连闪,暴喝一声:“好身法, 再接老身一掌!” 话声中,身形如鬼魅飘风,疾扑而前。 这回,柏长青不再闪避,但听劲风呼啸中,两道人影一触而分。 柏长青脸含微笑,朝着满脸惊诧神色的青衣老妪深深一躬道:“多谢老太君手 下留情!” 青衣老妪脸上肌肉牵动了一下,精目深注地道:“娃儿,别向脸上贴金了,我 老婆子手下并没留情。” 接着,又苦笑一声道:“如非我老婆子年老气衰,招式荒疏,那就是你娃儿委 实了不起!” 柏长青也苦笑道:“老太君过奖了,难道老太君没看到属下方才的狼狈像么?” 柏长青这话虽然是言不由衷,但他方才所表演的,真是恰到好处。 他明知青衣老妪之所以要他接三招,无非是想由招式上一探他的师门来历,他 自恃“空前三式”的神奇招式和身法,敌方尚未曾见识过,自不致由此而泄露身份。 但他也深知这青衣老妪既然是这四海镖局中武功奇高,而身份也最尊崇的人物, 如果自己显得锋芒太露,不但有损对方面子,而且也可能影响他以后的行动计划。 所以,他方才的避招接招,都是故意以险煞人的姿态演出,只因他表演得逼真 而恰到好处,动作又快速之至,以致旁观群豪,除了东方逸和当事人的青衣老妪之 外,都没瞧出,而已瞧出个中真象的青衣老妪与东方逸,却也没瞧出什么破绽来。 青衣老妪漠然地道:“那是你自己的想法,但老身两招落空,在纪录上却是少 见的例子。” 柏长青正容道:“那是老太君深恐伤及属下,而有所保留。” 青衣老妪绽出一丝微笑道:“娃儿很会奉承人!” 柏长青道:“属下是实话实说。” 青衣老妪精目深注地道:“娃儿,你方才的身法和招式,叫甚么名称?” 柏长青微一迟疑道:“属下说出名称来,老太君可莫见笑。” 青衣老妪点点头道:“好!你说吧!” 柏长青微微一笑,旋即一整脸色道:“这招式和身法,先师本来未曾定名,属 下暂时名之为‘空前三式’。” 青衣老妪淡笑道:“这名称定得好!‘空前三式’,高傲中隐有谦虚,既响亮, 又吻合实际,十年之后,这武林天下,该是你柏长青的了。” 柏长青谦笑道:“老太君谬奖啦,属下可汗颜得很。” 青衣老妪接道:“三招已去其二,在你那‘空前三式’之下,再发一招也将是 徒劳无功!” 一顿话锋,精目中神光一闪道,“现在老身以一记劈空掌代替最后一招,娃儿, 你准备好!”柏长青心中暗忖:“轻功、招式,都已较量过,现在却是等于较量内 功了!小爷不使你失望就是。” 心念电转中表面上却正容道:“属下准备好了。” 青衣老妪微微点首,退后三步,双方采取一丈距离,然后脸色一整,右手单掌 朝前徐徐地一送。 柏长青也依样画葫芦,右掌轻轻朝前一送。 双方的掌势,都没带一丝劲风,那情形,竟像是虚应故事似的。 就当全场旁观群豪,睁大双目,脸呈困惑之间…… 陡地,一声闷雷似地爆响,震得整个“四海厅”都发出强烈震颤! 旁观群豪脸色大变间,但见那青衣老妪白发蓬飞,衣袂飘扬,有如挺立在强烈 的飓风中,身形也随之摇晃不已。 柏长青的情形也大致相同,不过,不知他是故意装成了还是功力真正略逊一筹? 但见他那本来有如冠玉的俊脸竟微显苍白,在那强烈激荡的罡风中强自撑持少 顷,终于“蹬蹬蹬”地接连退了三大步。 他,方自淡淡一笑,抱拳待拱,却陡地垂手肃容,静立不动。 那情形,竟似本来想向青衣老妪抱拳行礼,却为了强抑胸中的翻腾气血而中止 似的。 青衣老妪缓步而前,目光深注地问道:“娃儿,老身没伤着你么?” 这刹那之间,柏长青的脸色已恢复正常,少顷之后,才微笑着答道:“谢谢老 太君关注,属下没伤着。” 青衣老妪微微点首道:“好,好,能接老身全力的一掌而仅退三步,你的功力 当与东方老儿在伯仲之间……” 此话一出,―全场群豪不禁神情一震,一齐将目光投注在柏长青的身上。 柏长青谦笑截口道:“老太君过奖了,属下怎敢与副总局主相提并论!” 青衣老妪道:“娃儿别太谦虚,老身亲自试的招,还会有错!” 一顿话锋,精目环扫全场,震声说道:“方才的情形,你们都看到了?” 全场一声暴喏:“都看到了。” 青衣老妪接道:“那么,对这位年轻的总督察,心服不心服?” 全场又是一暴喏:“心服。” 青衣老妪语声一沉道:“心服就好,记着今后如有敢对柏总督察阳奉阴违,或 意存轻视其少不更事者,当心我老婆子活劈了他?” 在全场一片如雷似的暴喏声中,青衣老妪含笑向柏长青道:“娃儿,咱们喝酒 去。” 说着,拉着柏长青的右腕,重行走向首席。 但见他们二人刚刚重行入座,一个青衣汉子已匆匆而入,向着东方逸躬身一礼 道:“禀副座,有客人求见!” 东方逸注目欠身道:“是甚么人?” 青衣汉子恭声答道:“他自称白云飞,来自太原。” 东方逸一怔道:“白云飞?长的甚么模样?” 青衣汉子道:“中等身裁,凤目重瞳,须眉全白,看不出有多大年纪?却显得 威严已极!” 东方逸目光移注青衣老妪道:“看来果然是他了。” 青衣老妪道:“你的意思是说来人就是那‘神拳无敌’白云飞?” 东方逸点点头道:“是的?姓名容或有雷同之人,但如此长相者,武林中却仅 此一人。” “此人号称少林一派中,近百年来成就最高的俗家弟子,不但以少林绝艺的‘ 百步神拳’挣得‘神拳无敌’绰号,据说其对于‘伏魔剑法’也有极高造诣!” 东方逸蹙眉接道:“是的,只是听说此人,归隐已达半甲子,此番前来本局究 为何事?” 青衣老妪道:“管他所为何事,你先去将他接进来再说。” 东方逸点点头,又向那青衣汉子问道:“来客一共几位?” ‘青衣汉子答道:“来客一共五位。” 东方逸接道:“另四位是甚么人?” 青衣汉子一怔道:“回副座,那四位未报姓名。” 东方逸蹙眉问道:“是何模样?” 青衣汉子道:“是一对很俊美的年轻男女,和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矮老头。” 东方逸蹙眉如故道:“矮老儿?是否一个黄衫,一个白衫?” 青衣汉子连连点首道:“正是,正是。” 东方逸目光移注青衣老妪道:“矮老头显然是黑道巨擘‘燕赵双矮’宇文兄弟。” 青衣老妪默然点了点头。 东方逸又蹙眉接道:“白老头为人极为正派,也极自负,今天,怎会跟这两个 声名狼藉的黑道巨擘走在一起?” 说着,已徐徐起身,向外走去。 青衣老妪向后侍立的玉环要过一幅丝巾,蒙在脸上,然后目注柏长青问道: “娃儿,听过方才这三人的名字么?” 柏长青心头暗忖:“这老太婆一听白云飞前来,即蒙上面纱,显然与白云飞是 熟识的人物。” 但他表面上却欠身答道:“属下曾听先师说过这位白云飞大侠,是与寰宇共尊 的‘和合双童’同一代人物?……” 青衣老妪点点头道:“不错!致于那‘燕赵双矮’宇文兄弟,虽然是邪魔外道, 但一身功力,比起当代的八大高人来,相差却也有限得很。” 柏长青道:“这个,先师也曾说过。” 青衣老妪笑了笑道:“令师虽不为人所知,但他对武林中的情形,却好像熟悉 得很?” 柏长青淡笑道:“是的!” 青衣老妪岔开话题道:“娃儿,待会如果这五个人来意不善,你不妨放手挫挫 他们……” 他的话没说完,东方逸已陪同老少五人,鱼贯地走入厅来。 为首的葛衫老者与殿后的两个矮老头,一如方才那青衣汉子所描述之状。 当中是一对年约十七八岁的俊美男女。 男的一身天蓝色劲装,肩插长剑,长得方面大耳,目似朗星,尽管肤色微显黝 黑,却不影响他那英挺而飒爽的英姿。 女的则是紫色劲装,紫色披风,圆圆的脸,大而亮若晨星的美目,长长的睫毛, 瑶鼻、檀口、樱唇,虽不算太美:却特别惹人喜爱,尤其是配上那婀娜中不失刚健 的身裁,和那肩头荡漾着粉红剑穗,更予人一种无法形容的美感。 这五位不速之客,尽管其年龄,性别,穿着,各不相同,但那严肃的脸色,却 如出一辙,很显然的,他们的来意纵非不善,也决不会友好。 东方逸一进大厅,立即向执事人员扬声喝道:“宋治平,立刻安排客席!” 走在为首的葛衫老人冷然接道:“不必!老夫不是来骗吃骗喝的。” 东方逸笑道:“白大侠等远来是客,不论此行究为了何事,且先喝杯水酒再说 ……” 由东方逸这话中,已确定这葛衫老者果然是‘神拳无敌’白云飞了。 白云飞停步大厅的空地中心,精目环扫,冷冷一笑道:“很好,原来场地也早 已腾出……” 白云飞这一停下来,其余四位也自然停止前进。 东方逸却连忙截口笑道:“白大侠误会了,这场地腾出是另有原因。” 白云飞冷然接道:“老夫不愿问,也无权过问,不过,却同意贵局这种干脆作 风。” 东方逸苦笑道:“白大侠,因为今天是本局新任总督察柏少侠的到差,眼前正 是给柏少侠接风的洗尘宴……” 白云飞冷笑一声道:“那老夫很抱歉!打扰诸位豪兴。” 东方逸苦笑如故地接道:“腾出场地,是供方才柏少侠表演神功绝艺之用。” 白云飞这才微微一楞道:“是么,那老夫是真是误会了。” 东方逸笑道:“话不说不明,白大侠明白了就好,东方逸不会介意。” 这说话之间,宋治平已在首席左边,迅疾地另外排上了席位。 东方逸含笑摆手肃容道:“白大侠,诸位,请上坐。” 白云飞冷冷一哂道:“好!老夫先叨扰你一番……” 说着,大步走向客席,迳行坐在首位上,那一对年轻男女左右横坐,两个矮老 头则坐在下首。 但两个矮老头刚刚坐下,白云飞已沉声喝道:“东方副局主,给那两位另设一 席!” 东方逸一面连声应是,吩咐宋治平再设一席,一面却目注白云飞讶问道:“白 大侠,你们不是一道?” 白云飞轻轻一哼道:“他们两位的目的,可能与老夫相同,但老夫生平不愿与 陌生人同席。” 这话说得相当含蓄,明明是不屑与“燕赵两矮”同桌,却偏说是不愿与陌生人 同席。 “燕赵双矮”尴尬地一笑,同时起身。 东方逸也颇不自然地道:“那么,贤昆仲请稍待,东方逸立刻与二位另排席位。” 这时,那宋治平已不等东方逸再行吩咐,立即自动在一旁又安设了一席。 当“燕赵双矮”重行入席之后,酒菜也源源送上。 东方逸首先向白云飞,“燕赵双矮”分别敬过酒之后,白云飞注目说道:“东 方局主,老夫说话,不喜转弯抹角,此行是特为面见贵局局主,有所请教而来。” 东方逸微笑答道:“白大侠,东方逸在大门口时已说过,本局总局主正在坐关, 有甚么指教,向我东方逸说也是一样。” 白云飞冷然问道:“你能完全做主?” 东方逸笑道:“东方逸既然忝为本局副总局主,局主正在坐关,所有有关本局 大小事务自当全权作主。” 白云飞轻轻一哼道:“那么,老夫问你,有关贵局强行收买各地镖局之事,你 知不知情?” 东方逸淡淡一笑道:“白大侠!本局收买各地镖局是实,但白大侠口中的‘强 行收买’四字,却似乎有欠斟酌。” 白云飞脸色一沉道:“你是说老夫冤枉了你?” 东方逸道:“冤枉不冤枉本局,那是你白大侠之事,东方逸只说明一个事实, 那就是所有各地卖给本局的镖局,不但经双方同意,立有契约为凭,而且其原有人 员,也一律由本局雇用……” 白云飞截口冷笑道:“契约算得了甚么!在刀尖的威胁之下,自然是生命为重, 而不得不忍痛牺牲!” 东方逸脸色―整道:“白大侠,东方逸敬重你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奇侠,才 一再忍让!……” 白云飞再度截口道:“老夫不要你尊敬,也不要你忍让,只要你还我一个公道 来!” 东方逸脸色一变道:“如此说来,白大侠认定本局对各地的镖局,都是强行收 买的了?” 白云飞微微一晒道:“老夫不敢断定所有各地镖局,都是同样情形,但至少‘ 武威’‘振威’与‘定远’等三家镖局,却是在刀尖之下被迫出让的。” 东方逸苦笑道:“想不到凭白大侠的身份地位,竟然也说出这种含沙射影,故 入人罪的话来。” 白云飞冷笑道:“有事实,有人证,何能谓故入人罪!” 东方逸道:“那么,请白大侠说出事实交出人证来。” 白云飞道:“事实毋须再说,人证现在在嵩山少林寺,那是‘振威’与‘武威 ’两家镖局的局主,也是我白云飞的记名徒弟。” 东方逸冷冷一笑道:“白大侠是当今少林派掌教的师叔,自然可以少林派的声 威吓人……” 白云飞震声大喝:“住口!” 接着,又微微一哂道:“老夫虽然是少林掌教的俗家师叔,却不愿抬出少林派 的招牌来吓人。” 东方逸也微哂道:“可是,事实上白大侠已说出人证在少林寺。” “不错!”白云飞冷然接道:“那是因为他们受到生命的威胁,只好暂时去少 林寺以求庇护。” 话锋微微一顿,又沉声接道:“四海镖局胆敢如此无法无天,想必有所仗恃, 老夫已半甲子未履江湖,对武林近况,陌生得很,此行本该带他们同来……” 东方逸微笑地接问道:“白大侠之意,是要我东方逸前往少林寺对质?” 白云飞道:“不错。” 东方逸笑道:“白大侠,我感到对你很抱歉,本局草创伊始,百废待举,东方 逸半年之内都抽不出时间来……” 白云飞截口接道:“你抽不出时间来不要紧,只要将那‘武威’,‘振威’两 家镖局,退还给老夫也行。” 东方逸沉思着道:“这事情好商量,白大侠且请多喝几杯水酒,容东方逸先问 问两位宇文朋友。” 白云飞冷冷一笑,举杯自行喝了一口之后,冷电似的目光缓缓扫向全场。 东方逸目光移注“燕赵双矮”,正容问道:“两位宇文朋友,听白大侠方才的 语气,那‘定远’镖局,想必与两位有关了?” “燕赵双矮”中的老大宇文黄点点头道:“不错!‘定远’镖局的局主是宇文 黄兄弟的入室弟子!” 东方逸接问道:“严贤昆仲也认为定远镖局是本局强行收买?” 那老二宇文白冷哼一声道:“多此一问。” 东方逸眉峰一蹙道:“那么贤昆仲此行来意是?” 宇文黄接道:“当然是为了收回‘定远’镖局!” 东方逸笑道:“好!好!好商量,好商量……” 目光移注青衣老妪道:“方才的经过,老太君都听到了?” 青衣老妪冷冷地答道:“我老人家又没聋,怎会听不到!” 东方逸接口道:“那么,老太君有何指示?” 青衣老妪道:“本局虽草创伊始,却不能任人污蔑,更不能任人讹诈!” 白云飞与宇文兄弟方自同时脸色一变,东方逸却道:“三位请稍安勿躁,东方 逸自有合理交代。” 接着,目光移注青衣老妪道:“老太君,咱们犯不着为了小小三家镖局,而开 罪道上朋友。” 青衣老妪道:“开罪朋友事小,本局丢人事大,何况两家镖局用白花花的银子 买来……” 东方逸截口苦笑道:“老太君,毁约的是人家,咱们谈不上丢人啊!” 青衣老妪面纱一扬道:“不管如何,我老人家不同意!” 东方逸方自摇头苦笑间,白云飞却注目微哂道:“东方副局主,原来还是你不 能做主!” 东方逸笑道:“白大侠,这位老夫人是本局总局主的义母,长者在座,东方逸 理应请示一番。” 白云飞冷笑道:“现在,你如何答复?” 东方逸微一沉思道:“白大侠,如果老夫人不在座,东方逸可以斗胆做主,将 前此所买镖局退还,但目前……” 白云飞接道:“目前却听老夫人的了!” 东方逸苦笑道:“白大侠,这是礼,务请大量包涵。” 白云飞道:“老夫可以包涵,可是,问题如何解决?” 东方逸微一沉思道:“且等本局总局主启关之后,再作解决如何?” 白云飞冷然道:“老夫不愿等!” 东方逸蹙眉苦笑道:“白大侠,你不能使我左右为难。” 白云飞笑道:“这真是笑话,恃强收买各地镖局的是你们四海镖局,老夫依理 原价赎还,又怎会使你为难?” 东方逸道:“白大侠,东方逸本有归还之心,毋如老夫人不肯同意……” 白云飞笑道:“那是你们自己的事。” 青衣老妪怒声道:“白云飞,你以为四海镖局怕了你!” 白云飞敞声笑道:“四海镖局不怕事,我白云飞也非怕事之人。” 青衣老妪面纱―扬道:“那你是打算用强了?” 白云飞霜眉一挑道:“老夫此行志在赎回‘武威’,‘振威’两家镖局,如果 贵局恃强不肯通融,老夫不惜一搏!” 青衣老妪冷笑一声道:“好!你划下道来吧!” 白云飞道:“有道是:”客随主便‘,贵局怎么安排,老夫怎么接着就是!“ 青衣老妪目注柏长青道:“娃儿,你去向这位白大侠拜领几招不传绝艺吧!” 柏长青方自恭应着含笑而起,白云飞已脸色一变道:“你敢消遣老夫!” 青衣老妪讶问道:“此话怎讲?” 白云飞冷笑道:“老夫再不成器,也不致于跟一个年轻后辈动手……” 青衣老妪截口淡笑道:“白老儿,别倚老卖老,你且仔细瞧瞧,这娃儿是怎样 的材料?” 白云飞和那一对年轻男女,自入座之后,虽然也曾向柏长青投过讶异的一瞥, 但那是因感到柏长青年纪轻轻,竟坐在首位而奇异,当时可并未仔细端详。 眼前经青衣老妪这一提醒,六道目光深注之下,竟一齐目放异彩地楞住了。 青衣老妪淡笑着接道:“白老儿这娃儿姓柏,名长青,就是本局新聘请的总督 察,说来也许你老儿不相信,曾任川、湘、黔三省绿林总瓢把子,目前出就本局总 镖师一职的‘矮叟’朱诚在这娃儿手下竟没走出十招。” 白云飞连连点首道:“我相信,我相信……” 青衣老妪得意地笑道:“现在,你老儿不再说我老婆子是故意消遣你了吧?” 白云飞禁不住喃喃自语道:“如此百年难得一见的年轻高手,值得老夫一搏。” 说着,已起身走向空地中心,向柏长青点点头道:“哥儿,老夫恭候了……” 青衣老妪抢着说道:“就这么胡打一通,事先也不说说清楚。” 白云飞不禁哑然失笑道:“老夫被这娃儿的绝世丰神迷惑住了……当然得说清 楚,当然得说清楚。” 接着,神色一整道:“老夫的目的既然是在赎回镖局,自然是点到为止,而且 以百招为限。” 青衣老妪点点头道:“我同意百招之内,只要你老儿赢了,‘武威’,‘振威 ’两家镖局,由老身做主,无条件发还。” 一顿话锋,又注目接道:“如果你老儿输了呢?” 白云飞脱口答道:“两家镖局,不再过问,老夫也永不再出江湖。” 东方逸笑接道:“如果是秋色平分,又如何?” 白云飞道:“那就等贵局总局主启关之后再说。” 青衣老妪接道:“好!就此言为定。” 白云飞目注柏长青道:“哥儿请!” 柏长青在全场数百道目光注视之下,缓步走向场中。 这刹那之间,他心念电转,已做下重大的决定。 本来,白云飞给他的最初印象,除了威严中不失长者的蔼然风度之外,更予他 一种莫可言喻的亲切之感。 这种没来由的亲切之感,使他百思不得其解,所以,方才当双方的展开一场唇 枪舌剑时,他除了不时向对方深注之外,始终蹙眉沉思着…… 一直到青衣老妪要他下场时,他才暗自苦笑着给自己做了一个答覆:“这可能 是因为他是爷爷的故人吧……” 他,安详地停立白云飞身前丈远处,抱拳一拱道:“白前辈请!”白云飞笑道 :“老夫偌大一把年纪,怎好意思占先!还是你先请吧!” 柏长青正容说道:“恭敬不如从命,晚辈放肆了!” 语声方落,一个踉跄,一拳捣向白云飞的左肋。 白云飞闪身避过一拳,脱口惊呼道:“你是古太虚的徒弟?” 柏长青笑道:“非也!白前辈再瞧这个……”说话间,右掌如落英缤纷地幻出 漫天掌影,左手却飞指迳点对方“章门”大穴。 白云飞一面化解,一面不胜诧讶地道:“飞花掌,一阳指,你……你是‘中原 四异’的共同传人?” 柏长青摇头笑道:“也不是……” 说话间,身形微闪,右掌“呼”地一拳,向大门外击去。 只听“蓬”然大震声中,大门外五丈处的一块“禁止喧哗”的木牌,已应掌而 碎。 ------- 文学视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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