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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魔心舍利 只见一根粗够五尺的石柱,耸立于茫茫黑暗之中,顶端周围有无数小孔,从孔 中喷出暗赤色的火焰来,那熊熊火舌高达数丈许,自孔中喷出之后,便往上倒卷, 合拢成一个圆形的大火球。 火势虽猛,但火光却并不太强,在这深沉的黑暗中,闪闪烁烁,令人有若置身 炼狱之感。 在火球里面,隐约看见一个肥胖之人盘膝而坐。 何可人乍一瞥见之下,禁不住啊了一声,掉头不敢再看。 韩剑平仔细望去,发现此人的形貌,竟与钟离秦或是钟离汉十分相似,但浑身 上下,赫然一丝不挂,连脑袋和下颔也是光秃秃的寸草不生。 奇怪的是这人既然赤身坐在火焰之中,不但皮肤没有灼伤,连汗都不冒,并且 脸色铁青,看来毫无人色,仿佛是被冰雪冻僵了一般。 此际,但见他睁着一双像死鱼般的眼睛,口也未开,只从喉咙里吐出一丝微弱 的声音道:“原来二位乃是仗着这异种狗枭之力,那就难怪不惧这地火的热焰了。” 韩剑平扬声道:“尊驾就是钟离珏么?” 火中之人道:“不错,朋友是……” 韩剑平道:“在下韩剑平,这是我盟妹何可人。” 钟离珏似乎对这两个名字甚为陌生,哦了一声道:“何姑娘,我已身同化石, 并且年已过百,纵然赤身裸体,又何妨正眼相视我遭劫的惨况呢?” 何可人闻言,这才释然回过头来。 韩剑平道:“八妹,你打算怎样救他?” 何可人目注那火球,看了一会道:“合我们身上两瓶‘柴达木河灵泉’之力, 也许能将这地心火焰扑灭,然后……” 话未说完,钟离珏已急声截口道:“不,不行。这地心火焰一灭,穴口上面的 云气便立刻凝成坚冰,那时,就算二位功力再高,也难以冲破,这办法万万使不得。” 何可人略一沉吟,又道:“那么,五哥就将你那瓶灵泉,用内家真力逼成雾状 喷在火上,暂遏那火势,然后我们合运无形罡气将他护住,托到穴外再说便了。” 韩剑平点头应诺,尚未施为,却听钟离珏又复急声道:“这办法也行不通,两 位不要乱动。” 何可人道:“为什么行不通?” 钟离珏道:“我早已说过,我这付臭皮囊只要被天风一吹,便立化劫灰,二位 与其多费手脚,反不如就此助我解脱的好。” 何可人脸色一整,沉声道:“钟离珏先生。 我们这样冒险下来救你,乃是因 为一场未来的武林劫运,可能借你之助得以消除,所以必须一试,反正你身化劫灰, 或是在此地解脱,结果都是一样,又何必固执呢?” 钟离珏诧声道:“什么武林劫运?与我何干?” 何可人肃容道:“先生此时正受地火与邪火内外煎熬,多说一句话便多增一份 痛苦,侥幸能将你救出这地穴时再详告便了。” 言罢,转对韩剑平道:“五哥可以动手了。” 韩剑平应了一声,从怀中取出盛装“柴达木河灵泉”的小玉瓶,捏在掌心,瓶 口对着火球,运聚了“先天太乙真气”,猛然一逼。 只听“嘶”的一声。瓶中的灵泉立被“先天太乙真气”逼成一蓬青色霞雾,激 喷而出,直向那地心火焰罩落。 那热力足能溶化万载玄冰的地心火球乍一触及这“柴达木河灵泉”之际,果然 立时一暗,火焰暴缩至尺许长短。 韩剑平与何可人更不怠慢,双双一扬手,内家无形罡气泉涌而出,将钟离珏全 身罩住,然后齐地催动狗枭,振翼疾升。 钟离珏被二人的内家无形罡气裹住,随同凌虚上升,心中虽然又惊又佩,但仍 禁不住绝望地浩然叹道:“二位功力果自不凡,但又怎能永远不让我暴露于天风之 下?只要二位内家无形罡气稍微有不济,露出一丝空隙,我仍然难逃身化劫灰之厄, 这又是何苦?” 这时,韩剑平与何可人都全神贯注,尽力施为,哪还有工夫开口答话?只好把 钟离珏的悲叹置诸不理。 不到半盏热茶工夫,两只狗枭业已飞出百丈地穴,重见天光。 韩剑平与何可人丝毫不敢疏忽地驾着狗枭寻了一处背风的地方降落,小心翼翼 地将钟离珏放在雪地上。 钟离珏乍见天日,虽然明知死亡在即,仍自禁不住心中一阵激动,颤声道: “想不到数十年地狱幽魂,仍能重睹天日,二位这番大恩,只好来生图报了。” 何可人沉声道:“你且慢悲观,事情还没有完全绝望哩。” 言罢,又吩咐韩剑平加劲施为,增大无形罡气的笼罩范围,然后抽出手来,取 出自己那瓶“柴达木河灵泉”,对准钟离珏运功一逼。 只见一缕青光,从瓶口激喷而出,穿透无形罡气,然后化作一蓬霞雾,将钟离 珏从头到脚整个罩住。 何可人弃去玉瓶,玉手扬处,又复将无形罡气发出,并示意韩剑平,一齐缩小 无形罡气笼罩的范围。 那蓬“柴达木河灵泉”所化的青色霞雾被二人的无形罡气一阵压缩,立时转变 成一层薄薄的透明液体,紧附在钟离珏身上。 但见他浑身一颤,三万六千个毛孔之中,立时隐隐透出一丝丝暗赤色的淡烟, 同时那死板板的脸上,也渐渐露出生机…… mpanel(1); 何可人眼见这“柴达木河灵泉”果然生效,不由心中大喜,娇声喝道:“钟离 珏先生。 请加紧运功,将体内的邪火逼出,只消……“ 哪知,她的话尚未说完,陡听“呼隆”一声巨响起处,钟离珏身下的玄冰竟突 然爆裂开来,将他整个身子掀翻。 同时,一条长大的白影,从冰层纷飞中电射而出。 变生仓猝,韩剑平与何可人不由大吃一惊,本能地将发出的无形罡气一撤,双 双发掌朝那条长大白影击去。 哪知,这条长大白影虽被两人的凌厉掌力击中,但仅仅怪吼了一声。去势并未 稍停,瞬即飞出数十丈以外。 此际,何可人业已看清楚这条长大白影,头似鹗鱼,身具四足,约有碗口粗细, 密鳞如雪,从头到尾,长达两丈有余,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的“雪蚊”。 她顿时惊喜交加,娇声喝道:“这就是‘雪蚊’,五哥快追。” 喝声中,人已腾身而起,同时引吭长啸,命两只狗枭追上拦击。 两只狗枭正在空中盘旋,闻命而下,立时双双束翼下扑,巨爪齐舒,疾向“雪 蚊”抓去。 这条“雪蚊”未料到空中还有强敌,一时躲避不及,头项与长尾顿时被四只利 爪紧紧抓住。顿时痛入骨髓,怪吼一声,奋力一挣。 它虽然身坚如钢,力大无穷,但两只狗枭也非凡物,是以一挣之下,并未挣脱, 只听“砰”然的一声,一条长大身子,带着两只狗枭一齐坠落雪地上。 两只狗枭自也不肯放松,巨翼一阵猛扑,打算再度飞起,好把对方身子扯断。 这时候,韩剑平与何可人已然赶到现场,但见一蚊两枭缠作一团,上下翻腾, 扑击得冰屑纷飞,吼啸之声凄厉刺耳,狂风四卷,根本无法靠近。 两人见这“雪蚊”居然如此凶猛,俱不由心头一凛。 过了一会,只见狗枭的飞腾扑击之势竟然慢了下来,终于僵然不动。但“雪蚊” 却仍然在翻滚挣扎,凶猛之势丝毫不减。 原来,那两只狗枭虽已僵硬不能动弹,但四只利爪却依然紧抓不放,使这条 “雪蚊”不得不奋力挣扎,以求脱身来对付另外两个强敌。 何可人睹状,哪敢怠慢?觑准“雪蚊”头部朝天之际,玉手一扬,“叮铃”一 声。一点金光电射而出,直向它腹下一小团茶杯大的红点射去。 “哧”的一声。射个正着,这点金光倏然直没人红点之中。 只听“雪蚊”厉吼一声。身子一阵剧烈抽搐,便寂然不再动弹。 韩剑平喜心翻倒地一竖拇指,笑道:“八妹这手暗器功夫,果然了得,佩服佩 服。” 何可人笑道:“五哥又要乱送高帽子了,如果不是两只狗枭把它的身子赘下来, 我的暗器也没法射进它的肚脐眼里去啊。” 韩剑平笑道:“话虽如此,但若不知那红点就是它的要害,也是枉然,设若是 我就无从下手了。” 何可人笑道:“不要多说了,快看看这两只狗枭才是正经。” 韩剑平一跃上前,打算先把它们紧抓在“雪蚊”身上的利爪擘开,哪知五指刚 一沾身,便像触电般猛地缩回来,失声道:“好冷。” 再一摸摸它们的身子,发现除了胸部尚有微温之外,连翼尖都已又硬又冷,当 下,运聚“三昧真火”于指上,逐一将四只利爪擘了开来,道:“八妹,它们被‘ 雪蚊’身上的寒毒所侵,血脉肌肉都已冻结起来了,只剩心头还有一丝热气,是否 有办法救得活?” “目前暂不管它们,同时这条‘雪蚊’的身子恐怕还要等些时候才能化尽,我 们且回去看看那位钟离珏的情形再说。”何可人道。 当下,二人遂回到钟离珏身边,但见那一层紧附在他身上的“柴达木河灵泉” 业已凝结为坚冰,与雪地连成一块。 韩剑平不由大喜道:“这样倒好,省得我们用无形罡气把他罩住,目下应该怎 样进行施救?” 何可人低头寻思,尚未开口,却听钟离珏吐出一丝微弱的声音道:“我已经不 行了,二位不要再多费心思了。” 韩剑平诧道:“为什么?” 钟离珏答道:“刚才那条‘雪蚊’出现,将我掀翻之际,我的身体立被天风侵 入,好在那层灵泉也瞬即凝结成冰,将天风隔断,才使我不至于立化劫灰而亡,可 是……” 说到此处,悲叹了一声,续道:“这样一来,也带给我身子逐寸成灰,慢慢死 亡的痛苦,唉。想是我从前杀孽太重,作恶多端,才会阴差阳错地遭此惨报。” 何可人闻言,柳眉紧锁,默然不语。 韩剑平仍然不解地问道:“钟离先生,你看来仍是好好的,怎会逐寸成灰,慢 慢死亡呢?” 钟离珏叹了口气道:“我的身子被坚冰裹住,是以你看不清楚,其实我的双足 已成劫灰,现时正逐渐向上蔓延,最多还有半个时辰,我就完了。” 韩剑平眼望着何可人道:“八妹,他这话是真的么?” 何可人默然点了点头,韩剑平不由着急道:“还有办法挽救没有?” 何可人摇头道:“恐怕没有了。” 韩剑平皱眉道:“那怎么办?我们一番功夫不是白费了么?” 只听钟离珏叹道:“天意如斯,夫复何言?不过,在我未死以前,我倒很想知 道我为什么会关系着一场未来的武林劫运?” 何可人道:“你是不是有一双孪生的遗腹子?” 钟离珏诧道:“孪生遗腹子?哦……我记得遭劫之时,拙荆确已怀孕,但是否 双生,那就不得而知,姑娘问这个干么?” 何可人遂将近年来武林中所发生之事,详细说了,又道:“那钟离秦、钟离汉 二人,江湖上都传说是你的后裔,并且已习得你的全部魔功,你看是否有这可能?” 钟离珏默然半晌道:“这样看来,江湖传说大有可能,因为我们师门传下来的 一部魔者秘籍,当我遭劫时尚留在家中,倘若真的被两个孽障全部学会的话,就算 我能复体重生,也是毫无办法……” 何可人急道:“为什么?” 钟离珏叹了口气道:“因为那魔者秘笈里面,有一种奇绝的魔功,练成之后, 不但能成为金刚不坏之身,并且能将敌对之人的一身功力,吸为己用,厉害无比, 故此……” 韩剑平截口道:“但先生怎能判断那钟离秦或是钟离汉已将这种奇绝魔功练成 了呢?” 钟离珏道:“方才何姑娘说那‘吸血星蜒’的一颗内丹已被这两个孽障之一得 去,而习练那奇绝魔功,正需这种千年毒物的内丹为引才能练成,是以……” 何可人柳眉一皱道:“难道当真没有破解之法了么?” 钟离珏沉声道:“没有。因为那是秘籍中所载最最厉害的一种功力,当年我就 是为了寻不着千年毒物的内丹,而硬想凭自身功力习练,以致走火入魔,又复妄图 利用这地心之火来恢复僵化的躯体,遂使我受此惨劫。” 何可人不由眉头紧皱,垂首不语。 韩剑平愁道:“但愿夺去那‘吸血星蜒’内丹之人是钟离秦,否则的话……” 何可人忽然抬头道:“方才杀死的那条‘雪蚊’,或许也有内丹,如果拿去给 钟离秦,要他也用以习练那奇绝魔功,不是就……” 只听钟离珏沉声截口道:“不行。” 何可人诧道:“为什么?” 钟离珏道:“纵然你们能得到那‘雪蚊’的内丹,使钟离秦也练成奇绝魔功, 但因此一来,却会令他们兄弟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何可人瞿然道:“就算这样,也胜过让钟离汉助领群魔,蹂躏武林。” 钟离珏沉声道:“但是你能眼看我钟离一门从此断根么?” 何可人目注钟离珏,肃容道:“我们矢志卫道降魔,宗旨并非要赶尽杀绝,目 的在求武林中能保持一团祥和,但愿先生能指示一条万全之策。” 钟离珏默然半晌道:“此事在我身化劫灰以后,也许有解决的希望,但你们必 须相助,使我立即解脱方可,否则我徒受逐寸成灰之苦,你们也毫无益处。” 韩剑平奇道:“你一旦死去,又怎能助我们解决问题呢?” 钟离珏道:“我如立即化成劫灰,那么,在劫灰之中,必有一粒‘舍利子’… …” 韩剑平诧道:“你不是佛门中人,怎会有甚‘舍利子’呢?” 钟离珏哼了一声道:“不论佛、道、魔、儒,凡是修身练气到了相当火候以后, 都能自孕‘舍利’,只不过名称不同而已……” 话声微顿,续道:“我在那地心火焰之中熬练了数十年,为了保持心头一点灵 明不灭,遂将精、气、神都专注于心中,是以我身化劫灰之后,一颗心即成‘舍利 子’。” 韩剑平仍然不解地问道:“那么,你又何以必须立化成灰,方能得到那‘舍利 子’呢?” 钟离珏叹道:“身受逐寸化为劫灰的那种惨痛,你是无法想像的,那时候,内 脏也随着在寸寸成灰,怎还守得住心神不散?哪还能结得成‘舍利’?” 何可人缓缓开口道:“那‘魔心舍利’有何用处?” 钟离珏道:“你把它交给钟离秦,如果他真是我的骨肉,同时又习练本门魔功 的话,就会产生感应,那时,他自然会知道怎样处置,因你不是魔教中人,说来无 益。” 何可人略一沉吟道:“好。你要我们怎样助你立刻化为劫灰?” 钟离珏道:“十分简单,你们只须发出本身的‘三昧真火’,将我身上那层‘ 柴达木河灵泉’结成的坚冰迅速溶化就行了,但必须注意,愈快愈好,否则我无法 禁受时,便要全部落空了。” 何可人道:“好。那就请你准备了。” 当下,与韩剑平盘膝坐下,一同默运玄功,将本身“三昧真火” 尽聚掌下,对准钟离珏轻轻一拂。 两股无声无形的热流朝钟离珏一罩之下,只见那一层“柴达木河灵泉”结成的 坚冰立时化作一阵青烟而逝。 耳听钟离珏说了一句:“来生再见。”便寂然无声。 韩剑平见钟离珏身子仍然完整无缺,不由奇怪道:“咦。他不是说会立化劫灰 么?怎的……” 话犹未了,忽然一阵寒风吹来,只听“沙”的一声。顿见钟离珏的身体化为一 片灰尘,随风飘散,顷刻无踪。 在他原来趺坐的雪地上,却留下一粒鲜红夺目、比鸡卵略小、形似心脏的晶莹 物体。 韩剑平道:“八妹。这就是‘魔心舍利’么?” 何可人点了点头,黯然说道:“想不到一代魔头,竟落得这般下场,真是可叹。” 韩剑平神色一整道:“总算他历尽魔劫,憬悟前非,留下这一点功德,此身虽 化劫灰,但对武林大义也可无憾了。” 何可人玉手一招,将那颗“魔心舍利”摄起,收入囊中,笑道:“有憾无憾, 还得看钟离秦如何来达成他的遗志了,我们且过去看看那‘雪蚊’的身子化尽了不 曾。” 当下,二人站起身来,走过去一看,只见那条“雪蚊”果然已化成一滩血泥, 在头部脑门的位置,隐现出一白色银团的光影,闪烁耀目。 何可人不由大喜道:“这东西果然孕有内丹,将来对付那钟离汉就不成问题了。” 话刚说完,陡听一声阴森冷笑道:“只怕未必。” 随着话声,五条人影像鬼魅般凌空飞落。 何可人与韩剑平心头一震,闪目望去,发现这五个人赫然全是旧相识。 他们是“莫邪岛主”冷威,“龙门帮主”黄戎,“夺魄神判”独孤乔,“朝阳 堡主”马腾,“颠倒阴阳,摧魂秀士”于虹蛛。 冷威当先落地,目光朝那业已化为血泥的“雪蚊”一瞥,脸上掠过一丝得意的 冷笑,回顾同来之人道:“钟离员外果然神机妙算,我们到得恰是时候,看来,魔 主之位当真非他莫属的了。” 说完,这才将目光移注韩剑平,冷冷道:“韩大侠久违了,想不到……” 话犹未了,于虹蛛突地咦了一声。抢前两步,目注何可人,诧道:“你……你 不是……” 何可人不等他把话说完,冷哼一声。右手中指倏地一弹。 于虹蛛骤不及防,胸前的“七坎”重穴立被指风击中,只吭了半响。便糊里糊 涂气绝身亡。 冷威亦未料到对方竟连招呼也不打,便施展杀手,欲待抢救已然无及,不由惊 怒交进,狞视着何可人,冷峻地说道:“朋友一派斯文,手下竟这般狠辣,嘿嘿。 今日教你难逃公道,还不赶快通名受死。” 何可人哂然道:“败兵之将,也敢言勇?杀了你也嫌污了我的手脚。” 转头笑对韩剑平道:“五哥,这厮与你曾有一些旧帐,就请你来处理吧。” 韩剑平点头应诺,对冷威一抱双拳,朗声道:“冷岛主当日弃岛而逃,使韩某 未能领教绝学,深以为憾,今日重逢,万望不必客气。” 冷威冷然说道:“韩大侠要想再度尝尝本岛主‘九寒晶砂’的滋味,本岛主哪 有不成全之理。” 韩剑平撤出“玉屏箫”,微退半步,朗声道:“冷岛主请。” 冷威双掌一立,便待发招,黄戎忽然跨前二步,沉声道:“时势不同,冷岛主 焉能墨守成规,与对方单打独斗?我们应该一齐动手,速战速决方合道理。” 韩剑平喝道:“你身为一帮之主,竟甘心卖身投靠,为人鹰犬,亏你还有脸说 话。” 黄戎厉声道:“你毁我总舵,我恨不得食你之肉,寝你之皮,哼哼。这天山绝 顶,就是你埋骨之地了。” 回顾独孤乔与马腾,喝道:“咱们一齐上,把这小子宰了。” 那独孤乔与马腾应声而出,一个撤出判官笔,一个拔刀在手,会合黄戎,齐向 韩剑平攻去。 何可人玉手一挥,笑道:“慢来慢来。他们还有陈年旧帐未算,且由我来打发 诸位便了。” 黄戎等人但觉一股奇强无比的潜力逼来,几乎站不住脚,俱不由得又惊又怒, 齐地大喝一声,展开身形,成鼎足之势,将何可人围住,猛攻过去。 冷威也不怠慢,双掌一挥,疾向韩剑平攻去。 韩剑平朗声长笑。“玉屏箫”卷起万道碧光,接招还击。 双方顿时展开一场恶斗。 何可人轻灵潇洒地游走于笔影刀山与强劲掌风之中,倏忽十多个照面过去,陡 地一声娇笑,说道:“三个山东道上的水陆大豪,想不到武功竟是这般稀松平常, 值不得我来杀你们,乖乖滚到旁边歇歇吧。” 笑语声中,玉手频挥,中指连弹,顿时一串闷哼之声过处,黄戎、独孤乔、马 腾相继撒手扔刃,倒仆地上,动弹不得。 韩剑平睹状,不由精神大振,“玉屏箫”一紧,绝招连环进发,立将冷威圈入 如山翠影之中。 冷威眼见得大势尽去,情知再斗下去便要吃大亏,当下一咬牙关,尽展平生功 力,“呼呼呼”连出三掌,将笼罩身外的万道碧光震开一丝缝隙,晃身疾掠而出。 韩剑平朗声喝道:“冷岛主,你的伙伴已然留下,你还想走么。” 喝声中,箫影一敛,身形直拔而起、迅如闪电,飞临冷威头上,右手腕一抖, “玉屏箫” 立化成一幢华盖,挟雷霆万钧之势,猛然下击。 冷威眼看无法闪避,只好咬牙一拼,身形一顿,双手向上一扬,十指齐弹,但 听“嘶嘶” 连响,十指乌光电射而出。 何可人娇喝道:“五哥当心,这是‘九寒晶砂’。” 韩剑平长笑道:“无妨,这是冷岛主的礼物,看我照单收下。” 话声出口,“玉屏箫”所化的华盖青光倏地一敛,“先天太乙真气”贯注箫上, 迎着射来的十点乌光划了一圈。 顿见十点乌光仿似万流归壑一般,朝“玉屏箫”上投去,顷刻间还原成十粒豆 大的黑色晶砂,紧附箫身之上。 韩剑平一招得手,更不怠慢,左掌运足十成真力,对准冷威当头拍下。 此际,双方距离不过八尺,任冷威轻功身法再高,也难以躲得过这一掌,逼得 他把心一横,厉喝一声。双掌齐出,往上一迎。 “砰”然一声巨响过处,双方掌力一接之下,只听得冷威怒吼一声。“噗”的 倒跌在地上,张口喷出一股鲜血。 韩剑平也被震得斜飞寻丈,才施展千斤大力坠稳住身形,降落地上。 何可人一跃上前,关切地问道:“怎样,不妨事吧?” 韩剑平略一运功,摇头笑道:“没有什么,只不过手腕略感酸麻而已。” 说完,将“玉屏箫”递至何可人面前,笑道:“八妹可有办法把这十粒‘九寒 晶砂’收起来么?” 何可人略一沉吟,从佩囊中取出一只小玉瓶,吩咐韩剑平小心控制着“先天太 乙真气”,将十粒“九寒晶砂”逐一抖入瓶中。 韩剑平待一切停当之后,便走到冷威面前,沉声道:“我这时取你性命,不过 举手之劳,但昔日在黄河口的沙洲上,害死施老人的一笔血债,需要你亲自偿还, 故此才让你多活几天。” 冷威这时动弹不得,并且真气已被击散,只好闭上眼睛,任由对方摆布。 韩剑平弄妥之后,又复一指黄戎等人,笑问何可人道:“这三个怎么处置?” 何可人皱眉道:“这般废物,杀了也嫌污了手脚,不如把他们的武功废掉,让 他们自生自灭便了。” 韩剑平点头赞成,遂上前动手,一面笑道:“八妹,你心地这般善良,为何刚 才对那于虹蛛又那样狠呢?” 何可人哼了一声说道:“那种禽兽不如之人,死有余辜,这般死法,还真便宜 了他。” 韩剑平将黄戎等人武功废去,然后解开他们受制的穴道,沉声喝道:“看在你 们尚无重大恶迹与昔日曾有一面之缘的份上,饶你们一命,如今你们已同常人无异, 怎样离开这天山绝顶,就要凭你们的命运了,快滚。” 黄戎等人怨毒地望了韩剑平与何可人一眼,爬起身来,一言不 发,蹒跚地朝 山下走去。 韩剑平与何可人待他们走远,这才转过来察看那条“雪蚊”,只见那一滩血泥, 业已冻成坚冰,何可人遂运聚玄功,骈指划开坚冰,将内丹取出,用一种特制的皮 袋装好,收入囊中。 一切停当,二人遂又分别将两只狗枭仔细检查,发现它全身僵硬如故,仍无半 点起色,韩剑平不由皱眉道:“怎么办?” 何可人略二沉吟道:“它们这次功劳不小,况且我们还要带着冷威回去,步行 甚为不便,只好拼耗一些元气,多费些工夫,把它们救活了。” 于是,二人就在原地运聚玄功,发出内家“三昧真火”,分别为两只狗枭祛除 体内的寒毒。 足足费了一天一夜的工夫,消耗了不少真气,方才将两只狗枭救活过来,但由 于受创太甚,它们性命虽然无碍,却仍然疲惫不堪,只能勉强飞起,不能乘人。 韩剑平与何可人互一商量,决定先离开这天山绝顶,在山麓寻一处暖和的地方, 好让它们慢慢的养息。 当下,由韩剑平挟起冷威,命两只狗枭缓缓飞行相随,下山寻了一处幽谷,暂 时安顿下来。 好在这天山山区盛产黄羊雪鸡,凭了二人的身手,自是不愁食用,并且两只狗 枭得到这般滋补的食物,很快就完全健康如初。 可是,由于这一番耽搁,当他们乘了狗枭飞抵衡山时,已是暮春三月,进入初 夏了。 祝融峰头,景物依旧,张太和等群侠听到空中狗枭啸声,纷纷出迎。 韩剑平当先飘身落地,扬手将冷威掷在施雯面前,肃容道:“雯妹,杀害你祖 父的凶手已被我擒住,特地带回来交给你发落。” 施雯一见是冷威,不由杏眼圆睁,咬牙喝道:“万死恶贼,我要把你的狼心狗 肺挖出来,祭我的爷爷。” 冷威经过了多日的调养,内伤虽已复元,但穴道依然受制,动弹不得,情知无 法幸免,遂冷笑了一声道:“本岛主既然落在你们手里;要杀就杀,何必哕嗦。” “呛”的一声。施雯已将短剑撤在手中,仰天悲声道:“爷爷。爷爷。您在天 之灵,看雯儿挖这恶贼心肝,为你报仇雪恨。” 话声一落,一咬银牙,玉腕一探,青光闪处,“噗哧”一声,短剑已直没入冷 威的胸膛。 冷威一声惨哼。痛得脸如土色,浑身抽搐,冷汗直冒。 施雯粉脸铁青,眼中喷火,注定仇人,咬牙切齿,左右猛地一绞一挑。 “哗”的一声。腥血四溅,冷威胸腹洞裂,一付毫无人性的心肝立被剜出,刺 在短剑上面,只痛得他惨吼了半声,便气绝身亡,尸横就地。 施雯手持短剑,对仇人的心肝看了一眼,忽地疾奔几步,朝着东北方匍伏在地, 放声大哭起来。 群侠默默地看着这一幕手刃亲仇的流血惨剧,各人心中一面固然代施雯欢喜, 但一面也产生无限的感慨。 白牡丹直待施雯哭得够了,这才走过去扶她起来,笑慰道:“雯妹你手刃亲仇, 正该欢喜才是,千万不要哭坏了身体才好。” 施雯止住悲声,抹了抹眼泪,走回来谢过了韩剑平。 张太和这才命龙庸把冷威的尸体拖去掩埋,然后同群侠进入屋中,询问韩剑平 与何可人此行经过。 何可人遂将天山绝顶发现“魔中之魔”钟离珏,如何获得“魔心舍利”及“雪 蚊”内丹,重创八魔爪牙等经过,一一详细说了。 群侠听完,俱不由大为高兴。 张太和却沉吟道:“这一着意外的收获固然好到极点,但不知那钟离秦是否肯 作这阋墙之争,骨肉相残之事,此乃一项重大的问题,不可不加以研究。” 何可人点头道:“大哥的顾虑我也曾想到,这件事情当然要费不少工夫,是以 我打算回来之后,便和大家暂别,去作一番布置安排。” 群侠听了,俱不由一愕,尤其是韩剑平,他三月来与何可人朝夕相对,饱尝温 馨,正在热恋的阶段,如今又要劳燕分飞,脸上顿时禁不住流露出黯然之色,眼望 着何可人,却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蓝启明笑道:“八妹,你看五哥这付模样,就大发慈悲,和他一道走吧。” 何可人白了他一眼道:“谁要你来多嘴,这又不是三年五载,只不过小别数月, 重阳佳节又复相聚,有甚要紧。” 这几句话儿,明是骂蓝启明,暗地里,韩剑平何尝不明白是说给他听的,当下 一抑情怀,慨然道:“暂时分手也好,我也应该静下来,把师门心法好好研练研练 了。” 何可人微微一笑,转对张太和说道:“那一炉丹药,炼到什么程度了?” 张太和屈指一算道:“开炉至今,一直颇为顺利,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准定于 端午那天就可以炼成了。” 何可人点了点头,又道:“那么,大家在武功方面进展如何?” 张太和摇头笑道:“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并没有多大进展,倒是丹妹和雯妹两人, 在剑法上却有极大的成就,将来在剑道方面,可能会独步群伦哩。” 白牡丹娇笑道:“大哥平日并没有作高帽生意,怎的忽然送我和雯妹一顶?其 实我和雯妹的这点成就,还不是兄长们教导有方所致么?” 张太和笑道:“我们怎敢居功教导两字,丹妹不用太谦。” 转对何可人道:“八妹打算何日归来,同赴南海?” 何可人想了想,摇头道:“我不回来了,重九那天,我准在南海普陀和大家见 面便了。” 说完,便待起身告别…… 李玄忽地一拍脑袋,大叫道:“我几乎忘了一件大事,我也要走了。” 群侠不由一怔,张太和诧道:“什么大事,令二弟这般紧张?” 李玄搔了搔头上的乱发道:“我得赶快去寻那‘七面怪人’宇文化,设法把他 的七张脸皮弄到手来,不然的话,我就要输给钟离秦了。” 张太和哦了一声,瞧了何可人一眼,笑道:“二弟大可以放心,我敢担保你和 钟离秦打的赌,最低限度也是个和局,绝对输不了。” 李玄怪眼一翻,摇头道:“除非你能说出一番道理来,否则我可不受你的担保。” 张太和笑道:“道理很简单,但目前是天机不可泄漏,到时便见分晓,我劝你 还是稍安毋躁,笃定和我们看守丹炉,同赴南海就是了。” 李玄摇头道:“这样看来,我的酒葫芦该送给你去装药了。” 群侠不由哄然大笑,当下,簇拥着何可人走出堂屋,何可人忽然想起一事,对 韩剑平道:“五哥,我想把你那只狗枭带走,好么?” 韩剑平笑道:“八妹怎的客气起来了,反正我留它也没有什么用处,你尽管带 走便了。” 何可人微微一笑,便撮唇长啸,命两只狗枭飞来,衣袂微飘,人已端坐枭背上 面,挥手与群侠道了别,在空际略一盘旋,便率了狗枭朝东北方飞去。 群侠直望到何可人及两只狗枭的影子消失于碧空之中,这才返回屋内。 韩剑平忽然想起一事,眼望张太和道:“大哥,我记得那钟离汉曾邀约群魔, 于清明时节,聚集幕阜山下他的庄中,会商推选领袖,此事我们要不要去探看一番?” 张太和摇头笑道:“不用了,管他们谁当首领都是一样,并且转眼就是清明, 时间上也来不及,与其往返积劳,还不如趁这有限的时光,勤练武功的好。” 于是,群侠就在祝融峰头继续守炉炼丹,勤练各人师门心法。 韶光易逝,很快就到了端阳佳节。 这一天,正午时分,群侠带着期望而兴奋的心情,围坐炉旁,张太和命龙庸熄 去炉火,然后默运玄功,遥向鼎盖探手一抓。 “呼”的一声,鼎盖顿为一股无形潜力吸起,密室中顿时弥漫着一阵沁人的清 香。 张太和这才手托玉盘,小心翼翼地将鼎中的丹药摄出,置放在盘中,仔细一数, 竟有一十六颗之多。 蓝启明诧道:“我们一共才十一个人,这丹药竟多出五颗,难道还有人需要么?” 张太和笑道:“这倒不一定,反正有多无少,总是好事,小六子何必大惊小怪 呢?” 当下,将丹药分与在座之人,剩余的用一只玉瓶装好,带在身上。 韩剑平道:“如今丹药已成,大家的师门心法亦已研练纯熟,何不早日动身, 从从容容,岂不比匆忙赶路,受那披星戴月之苦好得多么。” 蓝启明接口道:“五哥之言颇为有理,我也要早些到达舟山定海,看看那位‘ 七巧玲珑醉鲁班’公冶龙,将我那只‘聚宝万花篮’造好了不曾,并且一件新兵刃 在手,总得先行练习一番,使用时才能够得心应手。” 李玄悬念着和钟离秦打赌之事,自然一力赞成这早日动身之议。 张太和见曹长吉等也没有异议,只好点头答允,当下,各人将随身应用之物收 拾舒畅,下了祝融峰头,取道往浙江而去。 一路上,晓行夜宿,顺便游山玩水,到了八月底,便安抵定海县城。 群侠就在城中一家最大的客店安顿下来,韩剑平便待上街寻访“七巧玲珑醉鲁 班”公冶龙,忽听吕慕岩啊了一声道:“且慢。” 韩剑平诧道:“什么事?” 吕慕岩目注李玄道:“二哥,你曾答应老五,准备罕世美酒,送给‘七巧玲珑 醉鲁班’公冶龙,作为铸造‘聚宝万花篮’的报酬,不知你准备好没有?” 李玄怪笑道:“我以为老四有什么要紧事儿,这般大惊小怪,那罕世美酒我早 准备好了。” 蓝启明望了李玄背后那只大酒葫芦一眼道:“二哥葫芦里面装的是什么罕世美 酒?最好先说给大家听听,否则到时害我拿不到‘聚宝万花篮’,看你怎样交待?” 李玄怪笑一声道:“小六子不要慌,那罕世美酒不在这葫芦里面。” 说时,一面从怀中取出一粒大如龙眼、含有奇异香味的白色丸药,笑道:“凭 着八妹送我的这一粒‘酒母’,只消分半粒给那‘七巧玲珑醉鲁班’公冶龙,还愁 他不千肯万愿地将‘聚宝万花篮’交给你么。” 蓝启明不由喜得连连作揖说道:“多谢二哥,竟为小弟作这般重大牺牲,令小 弟不知如何报答你才好。” 李玄怪笑道:“你少在我面前来这一套,只要你和雯妹大喜之日,请我多喝几 坛就是了。” 施雯啐了一口道:“二哥就是这般老没正经。” 群侠不禁哄然大笑,一齐出了店门,由韩剑平领路,寻着“七巧玲珑醉鲁班” 公冶龙的寓所,通名请见。 这公冶龙乃是个貌相清癯的老者,闻报之下,亲自出迎,将群侠让至内堂,分 宾主落座,吩咐下人敬上茶水,这才对韩剑平笑道:“老弟为何迟至今日才来?这 几位怎样称呼?” 韩剑平按序将群侠姓名引介之后,含笑道:“去年修书致候以来,本应早日前 来拜望,无奈琐事纷忙,是以拖延到今天……” 当下,便将这一年来所遭遇之事,约略说了,又道:“不知那‘聚宝万花篮’ 公冶兄造好了没有?” 公冶龙笑答道:“老弟嘱咐之事,愚兄怎敢怠慢?早就铸造成功了。” 说完,起身进入室内,将“聚宝万花篮”取出来,递与韩剑平,笑道:“请看 看合不合适,以及有什么须要改良的地方。” 群侠围拢过来,仔细鉴赏,只见这只“聚宝万花篮”乃是用“元磁寒铁”铸成, 比普通花篮略小,式样极为精巧。不但专能吸取任何金属的暗器,并且篮中装置的 花朵能随时随意地发出伤敌,更有锁拿对方兵刃等诸般妙用,果然是一件极具威力 的奇形外门兵刃。 蓝启明简直爱不释手,“喷啧”赞美不置。 韩剑平待众人看罢,笑对公冶龙道:“这件兵刃定然费了你不少的心血,小弟 愧无以报,仅仅以此……” 公冶龙不待他把话说完,便双手齐摇,笑道:“用不着,况且为兄的嗜好,老 弟又不是不知,所以只须……” 韩剑平也摇手笑道:“正因为一般珍宝不在老哥眼内,所以才让我二哥割爱, 分送你半粒‘酒母’。” 公治龙一愕道:“酒母?” 李玄从怀中取出那粒“酒母”,怪笑道:“不错,这……” 公冶龙已迫不及待地伸手一把接了过来,凑向鼻端闻了一闻,顿时眉开眼笑地 叫道:“妙。妙。实在妙。李兄送我这礼物,简直妙到毫巅,胜过千斛明珠,万两 黄金……” 话声忽然一顿,又仔细将“酒母”深深嗅了一嗅,眼望李玄道:“李兄怎的只 肯给我半粒?” 李玄怪笑道:“我也是个老酒鬼,分给你半粒,已经等于要了我半条老命了呢?” 公冶龙叹了口气道:“也罢,半粒就半粒,但分开之时,须要公平一些。” 群侠见这两个老酒鬼的神态,都禁不住暗地好笑。 李玄转眼看着张太和道:“我牺牲了半粒‘酒母’,总算完成了小六子的一桩 心愿,但眼见得明天就是九月初一,大哥既有神机妙算,总得替我想个法子,把宇 文化的七张脸皮揭下来才好。” 说着,一面伸手问公冶龙要回那粒“酒母”准备拿来分为两半…… 公冶龙忽地一缩手,紧握着那粒“酒母”道:“慢来慢来。” 李玄怪眼一翻道:“怎么了?” 公冶龙笑道:“刚才听你提起什么宇文化的七张脸皮,使我突然想起一件与你 极有关系的事儿,可能令你把另外的半条老命也送给我。” 李玄诧道:“什么重大的事情,值得我拿半粒‘酒母’来交换?” 公冶龙故作神秘地笑道:“你想不想得到宇文化的七张脸皮?” 李玄应声道:“当然想……” 话声忽顿,目注公冶龙,诧道:“莫非你……” 公冶龙点头笑道:“正是,如果你愿意把这粒‘酒母’完全割爱,我就把宇文 化的七张脸皮给你,你看值不值得?” 李玄摇头道:“我不信你能够把宇文化的七张脸皮揭得下来。” 公冶龙笑道:“你知不知道他那七张脸皮,是谁制造的?” 李玄摇头道:“不知道,难道是你?” 公冶龙连连点头笑道:“昔年我替他制造时,觉得甚为好玩,就照样多造了一 份,想不到今天正好派上用场。” 李玄摇头道:“你的话实在令人难以置信,除非……” 公冶龙忙道:“我这就去拿来让你验看,包你满意就是。” 说完,匆匆进入内室,拿了个小巧的皮匣出来,交给李玄,笑道:“货色丝毫 不假,若有不对,包退还银。” 李玄将信将疑地接过皮匣,打开一看,果见里面盛放着七张制作得极为精巧的 人皮面具,张张相貌不同,正是宇文化的七张脸皮,不由又惊又喜,怪笑说道: “好好好。咱们这笔生意成交了。” 公冶龙大喜道:“那我就多谢厚赐了。” 李玄怪笑连声,喜孜孜地将皮匣盖上,正待放入怀中,却忽然浓眉一皱,咦了 一声。猛然一把揪住公冶龙,怪声喝道:“不对不对。你外号人称‘七巧玲珑醉鲁 班’,可见只精于五金土木之学,怎会擅长制造人皮面具的功夫,这七张脸皮是从 何处得来,赶快招认。” 韩剑平不由一惊,忙道:“二哥有话好说,不可乱发脾气。” 公冶龙却神态自若地说道:“李兄,那七张脸皮是不是假的?” 李玄怪眼一翻道:“假倒是不假,但我决不相信是你造的。” 公冶龙笑道:“生意已然做成,李兄这时才醒悟,不嫌迟了一些么?” 韩剑平诧道:“怎么?这七张脸皮,当真不是公冶兄造的么?” 公冶龙笑道:“我哪有这种本事,这是宇文化交给我,托我转交给李兄的。” 此言一出,群侠俱不禁为之一愕。 李玄摇头道:“谁相信你的鬼话。” 公冶龙笑道:“事实如此,信不信由你。” 李玄怪眼双翻,喝道:“好吧,就算你的话是真,但宇文化既然托你转交给我, 你就不该利用它来讹骗于我,快将‘酒母’交出来,否则教你好看。” 公冶龙仍然神态自若地笑道:“宇文化虽然托我把这七张脸皮转交李兄,但并 没有规定我用什么方式转交,李兄怎能乱用‘讹骗’两字相责?” 李玄听了,不禁为之气结,说不出半个字来。 韩剑平趁机劝道:“算了算了,二哥就看小弟面上,把你的手放开吧。” 公冶龙笑道:“李兄莫要这般气苦,常言道:宝剑赠与烈士,红粉赠与佳人, 李兄既知我是一个酒鬼,又何妨将整粒‘酒母’送我,构成一个完整的人情哩。” 话声微顿,目光一扫群侠,又复笑道:“诸位远道而来,我又忝列地主之谊, 是以无妨牺牲半粒‘酒母’,化一缸清泉为罕世美酒,并以海鲜佳肴来与诸位共谋 一醉如何?” 李玄“咽”的吞了一口口水,把抓住公冶龙的五指一松,叹了口气道:“罢罢 罢。谁教我喜欢喝酒又复爱吃,公冶兄就赶快吩咐厨师大显身手便了。” 群侠不由又是一阵哄然大笑。 韩剑平对公冶龙抱拳笑道:“我二哥多有得罪,还请公冶兄勿怪。” 公冶龙整了整衣襟笑道:“我第一眼见到李兄,便看出乃是一位豪放不羁的奇 客,及至他突然出手,我察言观色,就知道他这番做作,不过是想讹诈我一顿美酒 佳肴而已,我与他有同好,又何怪之有呢?” 此言一出,立时又是一阵哄然大笑。 当下,公冶龙一面命人吩咐厨房准备佳肴,一面着人抬上一大缸清泉,然后取 出“酒母”,用银刀轻轻一切,分成两半,放了半粒进缸中。 此时,群侠都围了过来,看看这粒“酒母”到底有什么妙用,只见一阵细密的 水泡冒处,那半粒的“酒母”顷刻化尽,顿时――一股醇冽异常的酒香,悠悠射进 各人的鼻端,令人心神俱醉,仿佛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都泡在美酒之中,说不出的 舒服、安逸。 李玄拊掌怪笑道:“妙。妙。妙。果然是众酒之母,孕化出罕世美酒。”话声 一落,便已迫不及待地张口一吸。 “呼”的一声,缸中美酒立化一缕白光,飞投入李玄口中。 张太和一摆手,笑喝道:“慢来慢来。老二恁地猴急,不怕主人笑话么?” 那一缕酒泉“哗”然中断,李玄“咽”的把口中美酒吞入腹中,啧了一声,怪 笑道:“实在是好酒。” 这时,侍仆已将筵席摆开,公冶龙遂按序揖客就座。 海鲜佳肴,一道接一道献上来,内堂中洋溢着酒香、菜香以及如珠笑语,这一 顿酒直喝到深夜,群侠方才尽兴辞归。 次日,九月初一,群侠一觉醒来,已然日上三竿,等候钟离秦前来赴约。 哪知,一直等到日落天边,夜幕低垂,仍未见钟离秦的影子。 直到三更将尽,群侠等得不耐烦,正欲动身离开之际,这才隐约瞥见一叶扁舟, 从海上疾驰而至。 眨眼来到岸边,只见船头上赫然踞坐着那神态冰冷的钟离秦。 李玄双掌一抱怪笑道:“钟离兄久违了。看你来得如此匆匆,敢情已将‘魔心 秀士’古玉奇的一颗魔心摘到了?” 钟离秦没有上岸,只把头微微一摇,冷冷道:“没有。” 李玄不由大喜,从怀中取出那只皮匣,扬手向钟离秦掷去,怪声笑道:“请你 看看这个。” 钟离秦接住皮匣,打开一看,随即阖上匣盖,揣入怀中,冷然说道:“你赢了。” 李玄怪笑道:“好说。就请上来和我们一道,重九之日,同赴普陀,喝诸葛飞 琼一杯寿酒便了。” 钟离秦冷然摇头道:“不。” “怎么?你要赖皮不成?”李玄道。 钟离秦冷然摇头道:“不。” 李玄怪眼双翻道:“那……你为何不上来和我们一道?” 钟离秦冷冷道:“重九之日,普陀见。” 话完,微一挥手,扁舟立即掉头,飞驶而去,眨眼隐没于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李玄无可奈何,只好苦笑几声,同群侠回转县城。 第二天,蓝启明便将那只“聚宝万花篮”,配合师门“凤落岐山” 身法,以及七十二招“碧梧飞风生死手”,几番钻研,创出一套奇诡绝伦、神 妙莫测的招式来。 群侠又从一旁提供意见,轮流陪着喂招演练,是以短短几天工夫,蓝启明便将 一只“聚宝万花篮”使得出神入化,炉火纯青。 也就在这几天工夫,已陆续来了许多武林人物,城中所有客店为之全部住满, 好不热闹。 但却未发现众魔头及其爪牙的踪影。 到了初八这一天早上,城外码头上已泊了五艘打了普陀旗号的巨型海舶,并遣 出数十名接待人员,进城到各家客店发出通知,说凡是持有大红寿柬的贵宾,统请 于正午上船,开往普陀,参加当晚的暖寿盛宴。 张太和等人眼看这许多武林人物当中,几乎尽是黑道枭雄,正派的高手并没有 几个,俱不由心生厌恶,互一商量,遂决定步行往沈家门,在那里雇船,单独驶往 普陀。 哪知,当他们抵达沈家门,正待雇船之际,竟发现码头上靠着一艘华丽的楼船, 船头插着一杆锦旗,旗上赫然大书“八修仙槎”,迎风飞舞。 群侠见了,不禁为之一怔。 同时,又见四名青衣壮汉迎上前来,躬身齐道:“小的们奉命在此恭候多时, 请诸位移驾上船。” 李玄怪眼一翻:“是谁的命?是诸葛飞琼么?” 四名青衣壮汉肃容恭声答道:“正是。” 李玄怪笑一声,对张太和道:“大哥,这小妮子果然有点意思,我看,却之不 恭,就省几个船钱也好。” 张太和含笑颔首,便随了四名青衣壮汉,同群侠登上楼船,进入舱中,但见舱 内陈设华丽异常,那四名青衣壮汉恭请群侠就座,并吩咐侍候之人献上茶点,然后 退出舱去,指挥水手开船,朝普陀方向驶去。 舟行迅速,不到一个时辰,普陀业已在望,群侠遂步出舱门,卓立船头,遥览 普陀景色。 楼船缓缓靠岸,但见山上到处悬灯结彩,喜气洋洋,码头上鼓乐喧天,那“鬼 爪奇婆” 孟瑜已经同着“金童玉女”肃立迎客。 群侠相率登岸,张太和抱拳笑道:“我等承蒙专舟相接,已深感受宠若惊,怎 敢又复受此盛礼欢迎。” “鬼爪奇婆”孟瑜还礼道:“好说好说。诸位名重武林,又是我家小姐的特别 贵宾,礼当如此,张先生无须太谦。”话声微顿,又道:“诸位请随老身移驾寿堂 待茶。”言罢,便与“金童玉女”转身在前领路。 离了码头,迎面乃是一片宽阔的山坡,一条平坦的白石大道直达坡上,但见一 座宏丽的敞厅,耸立于苍松翠柏之中,厅内已摆列了二三十桌席位,靠里面正中央 则寿帐高悬,帐前一张巨大的长桌子,陈设着寿面、寿桃及鲜花果品等供物,寿烛 高烧,香烟缭烧,布置得十分富丽堂皇。 厅前绿草如茵,遍植奇花异卉。 孟瑜及“金童玉女”领着群侠进入寿堂,肃让至正中一席落座,命人献上香茶 及时鲜果品、精美茶点,然后行礼告退。 群侠在寿堂中一面品茗,一面移动目光,仔细打量周围的形势。 这座敞厅,除了靠里的一面被寿帐挡住以外,其余三面完全敞开,从四周的苍 松翠柏之间,可以望见蔚蓝的海水,山坡下面的码头更是一目了然。 此际,遥见那孟瑜和“金童玉女”回到码头,海面上已现出幢幢帆影,未几, 那五艘接运宾客的巨型海舶便相继到达。 那孟瑜及“金童玉女”分批将宾客迎到寿堂,安排席次,忙得不亦乐乎。 侍候之人穿梭来往,为宾客送上茶点,寿堂中顿时热闹起来,熟人打招呼的声 音此起彼落,笑语如潮,响成一片。 众宾客当中,自然也有认识张太和等群侠之人,免不了一番寒暄,欠身,点头, 还礼,等等俗套。 时间就在纷攘之中迅速消逝,转眼便金乌四坠,晚霞满天。 就在此时,海面上突地传来一阵鼓乐之声。 只见一艘五彩巨舶,扬帆鼓浪,疾驰而来,眨眼便已抵达,徐徐靠近码头,那 鼓乐之声愈发响亮,几乎将寿堂中的嘈杂声音盖住。 众宾客不由静了下来,翘首而望。 只有张太和等人心中明白,来的必是那几个魔头以及一班爪牙。 五彩巨舶舱门开处,首先出来的是“魔心秀士”古玉奇,后面乃“逆天魔医” 施不施、“飞魔峒主”及“神环魔僧”通化头陀、“神剑魔道”顾凌霄、“神拂魔 尼”玉师太、“蓝面魔君”呼延西等七个魔头。 孟瑜及“金童玉女”将这七个魔头迎接上岸以后,五彩巨舶舱中,又出来了 “毒手西施” 施小萍及“丧门剑客”金亮、“五行鬼叟”古燕飞、“蛇丐”孙三、“秘魔四 煞”等一干爪牙。 这一千爪牙上岸之后,只见那“圣火神君”赵公宁押着六名玄衣大汉,扛抬着 三个数尺见方、周围用黑布遮盖的东西。 韩剑平心头一动,低声对张太和说道:“那六名大汉抬着的东西,里面极可能 就是那三具‘火尸’了,这东西连八妹都不知如何破法,待会我们须要留神才好。” 吕慕岩想起当日面对那三具“火尸”的情形,不由皱眉道:“奇怪,八妹怎的 还不来,不知她把那钟离秦改造过来了没有?” 蓝启明也有些疑虑地接口道:“奇怪。怎不见那钟离汉同来呢?难道这老家伙 要想在暗中弄鬼不成么。” 说时,只听寿堂中爆起一阵掌声,许多宾客已纷纷起身离座,奔出堂外与大摇 大摆而来的七个魔头行礼招呼。 七魔略一颔首还礼,便吩咐那六名玄衣大汉将扛抬之物放在堂前草坪上,然后 率了众爪牙走进寿堂。 孟瑜和“金童玉女”分别礼让七魔及众爪牙坐了两席,位置恰与群侠这一席遥 遥相对。 这时,暮色渐浓,山中所悬彩灯已尽数点亮,照耀得林木之间彩影缤纷,别有 一番景致,寿堂里面,更是灯光如昼。 七个魔头落座之后,十四道眼神迅快地在群侠周围一扫,个个脸上顿时浮起一 抹既得意而又错愕的难以形容之色,互相看了一眼,便低声密议起来…… 群侠见七魔及其全部爪牙已到齐,并未发现有什么扎眼的帮手,俱不由宽心略 放。 因为,他们衡量当前局势,那一班爪牙几乎全是手下的败军之将,不足为虑, 至于七个魔头当中,虽然施不施曾与李玄拼赢过一场,以及“方外三魔”用诡计施 毒,几乎要了韩剑平的命,并且其余的都不曾正式较量,看起来七魔方面略占上风, 但事实上,群侠都十分明白,李玄和韩剑平的失败,并非败在武功不济,若论凭真 才实学,一对一地放手较量,倒并不见得会输。 可虑的仅仅是一个钟离汉,此人到如今尚未露面,不知他是否真的就是夺去那 “吸血星蜒”内丹之人呢?倘若是真,那么,他究竟将那内丹如何处理?是用来配 制毒药?抑是用来习练那钟离珏所说的“绝世魔功”? 倘若是配制毒药,那么,在这祝寿大会上将如何使用? 假如是用来练功,那么到目前为止,究竟练成了没有? 不言群侠各自把这些问题暗地盘算分析,而都尚未获得结论之际,陡听空中传 来了“叮叮叮”三下清澈的玉磬之声。 “鬼爪奇婆”孟瑜闻声,立即率同“金童玉女”走到当中长案后面,拈起一根 小玉槌,也将桌上的一座玉磬轻轻敲了三下。 寿堂中众宾客见状,顿时肃静下来。 “鬼爪奇婆”孟瑜神色一整,目光左右一扫,然后露出一丝庄严的笑容,朗声 说道:“我家诸葛小姐双十华诞,承蒙诸位武林先进,江湖好友,远道宠临,老身 代致万分谢意,如今,贵宾差不多已经到齐,立刻就要开宴,粗肴水酒,万望诸位 多多赏脸,无须客套。” 说至此处,话声一顿,寿堂中立时响起一片掌声。 “鬼爪奇婆”孟瑜待掌声一歇,脸上的笑容突地一敛,肃容沉声道:“筵席未 开之前,老身奉命有几句话须向诸位交待清楚,请诸位谅察。” 此言一出,寿堂中包括正邪两方面的宾客俱不由一震,所有的眼神,尽数移注 孟瑜脸上。 “鬼爪奇婆”孟瑜沉声续道:“我家诸葛小姐基于无论邪正同是武林一脉的观 点,是以奉柬相邀的贵宾之中,道上豪雄固然占了大半,但白道侠客亦复不少。如 今相聚一堂,待会酒酣耳热之际,难免会发生磨擦,引起争端,那时,我家小姐忝 为主人,势难左右偏袒,故此命老身与诸位贵宾约法两点,敬希共鉴……” 微微一顿,竖起一个指头道:“第一,诸位贵宾中,如有仇怨待了者,无妨就 在堂前,各凭本身所学,互相较量印证,由老身权充证人,以求公允。” 此言一出,寿堂中立时响起一阵“嗡嗡”的嘈声。 “鬼爪奇婆”孟瑜重重地咳了一声,使堂中肃静下来,然后竖起两个指头,肃 容又道:“第二,所有争端,必须于子夜以前了结,寿辰正日即不许有流血事件发 生,否则人共弃之。” 说完,也不理会堂中宾客的反应如何,一挥手,立有一队一队青衣壮汉,端着 酒肴,井然有序地走进寿堂…… 顷刻之间,水陆纷陈,盛筵大开。 李玄浓眉一皱,对张太和道:“诸葛飞琼这小妮子不知搞得什么鬼,大哥明白 这老婆子说话的意思么?” 张太和略一沉吟,韩剑平已抢先说道:“我看诸葛飞琼无非是表示她严守中立, 谁也不帮而已。” 蓝启明笑道:“五哥当然是希望如此,但我认为内容决不会这样简单。” 张太和颔首道:“六弟之言颇有见地,你们看那七个魔头的反应,不是有点古 怪么。” 群侠闻言,一齐闪目朝七魔那边望去,果然发现他们正在交头接耳,各人嘴皮 乱动,不知商议些什么。 曹长吉唔了一声道:“我明白了。敢情那诸葛飞琼乃是向着我们这方的。” 李玄怪眼一翻道:“何以见得?” 曹长吉笑道:“事实非常明显,群魔方面,如今只一个钟离汉未来,而逼使群 魔不得不提前发动,这样一来,我们的胜算就大了。” 李玄怪笑道:“但愿如此,且不去管他,先把肚子填饱了再说。” 当下,群侠遂一齐举筷,开怀吃喝。 群魔方面,也停止议论,照样吃喝起来,但却不时用眼角瞄向堂外,神态之间, 都仿佛有所等待。 群侠见状,愈知所料不差,也就更为放心进食。 时间悄然在热闹之中逝去,也不知酒过几巡,菜过几味,不知不觉已是二更将 尽。 群魔向堂外张望的次数更多,各人的脸上,都已流露出焦灼不安之色。 陡地,只见“魔心秀士”古玉奇霍然站起身来。 寿堂中所有来宾,自从“鬼爪奇婆”孟瑜说过那一番话语之后,便都心中有数, 此际,见到“魔心秀士”古玉奇站起身来,顿时纷纷停杯搁筷,百数十道目光一齐 望了过来。 偌大一座寿堂,顿时静得连各人自己的心跳之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 旧雨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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