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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无心铸大错 蓝启明见古金异形如鸟爪的双手,指掌竟渐渐胀大开来,不由心头一凛,暗忖 道:“这是什么邪门功夫?……” 耳边突地传来施老人的大声急呼:“蓝老弟,此人练有‘九幽玄冰掌力’,千 万不可大意!” 蓝启明闻言,虽不知“九幽玄冰掌力”究竟是哪一门派的绝学,但以施老人的 口气如此紧张,可见这种掌力必然十分厉害,于是,心头微凛之下,护身真气立即 游布四肢百骸,真力尽聚于双掌之上…… 说时迟,只听古金异一声厉喝:“小子纳命!” 他那一双胀成簸箕般大小的巨掌已疾推而出,“呼”的一声,破空锐响,进出 两股砭骨裂肤、透体生寒的奇强潜力,向蓝启明当胸压到! 蓝启明一声清叱!双掌一翻,平胸推出,也自运足十成力道,迎着来势击去! 但听一声摄人心魄的刺耳异响过处,双方掌力中途一接之下,劲气四扬,寻丈 以内,卷起了一阵飞砂走石! 余波所及,雯儿顿时打了几个寒颤,慌忙撤身让避,同时,定睛一看! 只见蓝启明屹立当地,脸上神光湛然,双掌方自徐徐放下显然这一招硬接硬拼, 他并未落下风! 那古金异也是站在原地,但脸上的颜色变得灰黯无光,一双巨掌仍自屈举在胸 际,浑身不住颤抖,似乎已吃了大亏! 雯儿看得惊喜交集,心念一转,便已悟出双方的胜败之由! 原来,蓝启明自从得雯儿之助,将体内的那一股由“万年石蕊” 所化的潜力,“阴阴相济,炉鼎互易,借体还原”,转炼成可以控制由心的 “玄阴真力” 以后,他的功力不但陡增一个甲子左右,并且本身也具备了玄阴的特性,是以 古金异的“九幽玄冰掌力”击在他的身上,根本就丝毫不起作用! 反之,那古金异发出的“九幽玄冰掌力”却被蓝启明的“玄阴真力”所克,竟 硬给逼了回来,闭住了自身行功的脉穴! 在这情形之下,古金异自食恶果,浑身立时如置玄冰之中,三魂七魄有若深坠 九幽一般! 蓝启明轻轻松松地挡过对方这狠命的一击,心头一诧之后,便也自恍然悟出个 中原委,不禁喜心翻倒,感激地瞥了雯儿一眼,随即目注古金异叱道:“古朋友! 你这是自作自受,与在下无涉,还不快找个地方挺尸去!” 话声甫住,只听“砰”然一声!那古金异突然僵硬硬地仰跌在地上,七窍沁出 一缕紫黑色的淤血,寂然不动,气绝死去! 蓝启明瞧得暗自心惊道:“想不到这‘九幽玄冰掌力’如此厉害,我若不是凑 巧练成‘玄阴真气’的话,这时躺在地上的恐怕不会是他了……” 正忖思间,陡地“轰轰轰轰”一连几声爆炸巨响传来,只见那一片竹林中火光 乱闪,枝叶纷飞中,电也似的纵出七条人影,飞扑而来! 蓝启明心头一震,忙侧顾雯儿叫道:“雯妹赶快回去照顾你爷爷,让我来对付 他们!” 雯儿这时也知道情势紧张,让祖父独自守在屋中,实在也放心不下,遂叮嘱了 蓝启明一声:“明哥小心,如果情形不对,便马上退进屋来,教他们尝尝我爷爷的 厉害!” 说完,娇躯一晃,掠过篱笆而去。 她这刚一走开,那七条人影便相继纵落当场! 蓝启明凝目瞧去,但见这七个人当中,只认得出“莫邪岛主”冷威和“秘魔庄” 的大总管“皓首阴煞”西门韦,其余五人,却是一个也未见过。 冷威等人纵落之际,一眼便发现古金异倒在地上,遂顾不得先找敌人,慌忙围 拢去察看究竟,才知他已气绝身亡,这一来,俱不由大吃一惊! 皆因这古金异的武功,在他们七人当中虽非第一,但也在前二三名以内,如今 竟在这短短的时间中便被人击毙当场,则对方的武功,岂非高得太以骇人? “皓首阴煞”西门韦霍地抬头,冷喝一声道:“是谁杀了古大先生?” 蓝启明平静地冷笑道:“是我!” 西门韦冷哼了一声,站起身来,目光如电地朝蓝启明左右及身后扫了一遍,然 后注定蓝启明,冷笑道:“是你?” 蓝启明朗声一笑道:“怎样?西门大总管是否有所怀疑?” 这时,冷威等人也都站了过来,各人脸上俱流露出怀疑的神色,显然和西门韦 一样不相信这个年甫弱冠的少年,竟能击毙功力深厚,又练有独门绝学的古金异! 但事实证明,眼前只有这少年一人在场,若不是他,那又是谁? 冷威干咳一声,对蓝启明抱拳道:“蓝大侠别来无恙?怎不见韩大侠同来?” 蓝启明微笑着还了一礼,说道:“区区怎敢有劳冷岛主关注?我韩四哥么…… 他另有要事,所以不能来与阁下把晤,还望冷岛主见谅!” 原来冷威自从在“秘魔庄”中与韩剑平结下仇怨之后,心目中也只认为韩剑平 方是个劲敌,故而这时便自然联想到古金异之死,极可能是死在韩剑平手中,这才 拿话来试探一下,没想到蓝启明也不是个笨蛋呀,竟故意来个含糊其词,遂使冷威 的心中,更加觉得韩剑平似乎就隐伏在附近! 冷威既有这种怀疑,那西门韦何尝不是一样,他目光又是一阵闪动之后,又复 凝注蓝启明,“嘿嘿”冷笑道:“不错,老夫就是不大相信蓝朋友会有这大的本事!” 话声一顿,狞声厉喝道:“快叫你身后之人出来,否则便要你来抵命!” 蓝启明笑道:“在下身后只有竹篱一道,西门大总管若有本事,尽管过去与它 说话,在下更可以保证,它是任何人打也决不还手的!” 西门韦不由大怒,阴森一笑,冷冷说道:“老夫也懒得和你卖弄口舌,且先把 你擒住,不怕你身后之人不出来! 话声一落,扬手便向蓝启明抓去! mpanel(1); 冷威伸手一拦道:“不忙,咱们先把主人请出来见见再说!” 西门韦冷嘿了一声,悻悻缩手,退到一边。 冷威提气扬声,遥向屋中喝道:“施老贼!你仗恃的几堆烂石块和几根枯竹枝 已被本岛主踏为平地,你还不出来受死,更待何时?” 只听屋中传来施老人的“呵呵”笑声道:“那几堆石块和那片竹林,老朽早就 嫌它们阻碍风水,如今多蒙冷岛主代为清除,老朽实在感激得很,阁下如果不嫌弃 的话,何妨进屋来喝两杯,聊表老朽一番谢意!” 冷威“嘿嘿”冷笑道:“本岛主就不信你这道竹篱和几畦残花,会是铜墙铁壁, 剑树刀山?” 话声一顿之后,回顾西门韦等人道:“走!咱们门就进屋去叨扰主人一杯便了!” 说完,竟不理会蓝启明,当先举步朝竹篱走去…… 蓝启明伸手拦住,笑道:“且慢!阁下要想进去喝酒,须得通过本大侠这一关 才行!” 冷威冷然说道:“怎么?难道蓝大侠你硬是要替施老贼架这梁子?” 蓝启明朗声答道:“不错!但有一大半乃是在下要向你阁下讨还‘秘魔庄’中 的一笔旧帐,再度领教一下‘九寒晶砂’的厉害!” 冷威脸色一沉,峻声说道:“蓝朋友,须知这施老贼在十五年前曾盗我至宝, 伤我门下,毁我宫室,本岛主寻了他多少年,好不容易才将他藏匿之地找到,今晚 决不容他有漏网的机会,你蓝朋友若要与本岛主算帐,尽可另订时地,否则玉石俱 焚,后悔就来不及了!” 蓝启明朗声大笑道:“好个玉石俱焚!阁下不必再哕嗦,不见真章,休想越雷 池一步!” 双方这一阵对话,早惹恼了冷威身后的一个黑衣老者,他重重地哼了一声,跨 前一步,对冷威拱手道:“岛主何必与这小辈多费口舌,纵然他有什么人物撑腰, 且让属下将他收拾了,便不愁正主儿不会出来!” 冷威微一颔首道:“此人轻功颇有火候,熊坛主小心一些!” 黑衣老者应了一声“是”,便霍地旋身,指着蓝启明喝道:“小辈快过来让本 坛主打发你回姥姥家去!” 蓝启明见这黑衣老者年已过半百,生得獐头鼠目,貌相猥琐不由冷冷一笑,哂 然道:“瞧你这份长相,居然也敢口发狂言,快把姓名履历报来,看看够不够资格 在本人掌下领死!” 黑衣老者闻言,气得几根山羊胡子一翘,大喝道:“本坛主熊奇慎,掌领莫邪 岛‘玄武坛’,小辈拿命来!” 喝声一落,身形电闪,双手齐扬,十指如钩,便朝蓝启明当胸抓到! 蓝启明朗声一笑,脚下微错,身形飘忽横移三尺! 哪知――熊奇慎“嘿”然冷笑,双臂伸缩之间,竟然暴长盈尺,身形如电,似 影随形,紧蹑而至! 蓝启明料不到这老者貌不惊人,却具这般诡异的手法与绝顶的轻功,眼看着对 方指尖已堪堪触及腰际,同时更感到劲锐的指风已透过衣衫,不由暗吃一惊,忙一 吸丹田真气,将肌肉陡地一缩,脚下一连几个回旋,这才以一发之微的间隙,让开 这致命的一招! 熊奇慎得理之下,哪肯让人?口中“嘿嘿”冷笑道:“小辈!你看看本坛主的 ‘追魂神抓’够不够资格要你的小命?” 笑语声中,双手更是伸缩如电,奇招迭施,一抓紧似一抓,连绵攻向蓝启明周 身要害大穴! 蓝启明心神略定之下,师门“凤落岐山”的绝世身法也自施展开来,并朗声笑 道:“这种猴儿手法,也配称神抓?且让你尝尝本大侠‘生死手’的滋味!” 笑声甫住,绝学骤施,但见他这七十二招“碧梧飞凤生死手”施展之下,果自 奇奥非凡,尽管熊奇慎的“追魂神抓”招式如何诡异,攻势如何凌厉迅疾,依然挡 不住蓝启明一双妙手,处处都似乎露出空隙,被攻了进来! 熊奇慎又惊又怒之下,急忙地把招式一紧,打算改攻为守,等到将对方的招式 弄清楚之后,再打主意,可是,已经慢了一步! 只听蓝启明一声清叱:“躺下!” 熊奇慎眼见对方右掌已自随声按到自己左臂之上,情知危在眉睫,但仍思作最 后的挣扎,猛地一吸气,上半身陡然一缩,一手护胸,一手反钩过来,五指箕张, 闪电般抓向蓝启明右腕脉门!同时冷喝道:“放……” 哪知――他话刚出口,底下的“屁”字还未说出,蓝启明突地右肘一缩,让过 了他的一抓,中指倏然一曲一弹!一缕锐风,立时射中了他的麻穴! 熊奇慎顿时浑身一软,含糊地哼了半声,便自栽倒地上,动弹不得! 蓝启明整一整衣襟,扫了冷威等人一眼,笑道:“还有谁不服气的,趁早滚出 来!” 西门韦“嘿”的一声冷笑,跨前两步,目注蓝启明,狞笑道:“看不出你还真 有两手,老夫倒要领教领教了!” 蓝启明笑着道:“大总管要来领教,在下自是欢迎得很,不过嘛……这位冷岛 主算起来还与贵庄有点纠葛,不知大总管因何反与他合作,来此惹事生非?” 西门韦冷然道:“这原因你也不配问,你既然毙了古大先生,就足够要你抵命!” 蓝启明诧道:“这姓古的是你大总管的什么人?” 西门韦狞喝一声道:“是我家庄主的令兄!小辈拿命来吧!” 喝声一落,奇招骤施,双掌迅如闪电,疾向蓝启明攻去! 蓝启明身形微闪,让避开去,朗声大笑道:“原来如此,本大侠总算捞回一点 利息,还有少数差额,就拿大总管来补够便了!” 笑语声中,指、掌齐施,连连进击! 西门韦厉喝道:“只要你有本事,本总管连本钱都给你!”一面运足十成功力, 迎着蓝启明的来势猛然击去! “砰砰”两声暴响,双方掌力一合,如击败革,劲气四旋,寒飙电卷,各自倒 退了一步! 这一招硬拼下来,表面上看似是平分秋色,功力悉敌,但寒天饮水,冷暖自知, 西门韦因以自己这双掌之上已用了十成功力,仍未能将对方击倒,不禁心头一凛, 而蓝启明方面,虽然未曾用足全力,但也试出这位“秘魔庄”大总管的功力,竟然 较古金异还胜一筹,不由暗暗惊奇,多加了两分戒意! 两人心念电转,身形复合,已各自出招进攻! 西门韦这时情知在功力方面胜不了蓝启明,遂不敢丝毫大意,将平生绝学一百 零八手“天罡地煞掌法”展开,挥拍出诡异阴损无伦、漫天匝地的掌影,一面守住 门户,一面凌厉地着着抢攻! 蓝启明睹状,明白对方已有了警惕之心,在这种情形之下,甚难速战速决,当 下,一面施展“凤落岐山”身法游走于西门韦诡异凌厉的掌招之中,一面运功聚劲 于掌指之上,准备一遇空隙,立下煞手…… 瞬息之间,场上只见掌影缤纷,寒云四合,已分不出西门韦与蓝启明的影子! 冷威在一旁目光乱闪,恶念顿生! 因为,他这时已深信蓝启明并没有虚张自夸,古金异确系被其击毙,那么,换 句话说,韩剑平也真的不在此地,此际屋中的确只有仇人祖孙两个,并无其他的帮 手。 若照当前的情势看来,就算蓝启明胜得了西门韦,也必须在数十招以后,而在 这段时间当中,是决无法脱身出来拦阻,也就是说,这正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冷威忖念及此,恶念顿生,立即向身旁的一个青袍老者一使眼色,然后掉头吩 咐站在背后的两名黑衣大汉道:“攻进屋去!” 两名黑衣大汉齐地应了一声,各使兵刃,双双一晃身形,斜掠而起,竟从竹篱 上空飞越过去…… 冷威和那青袍老者也一齐随后纵起,高飞在两名黑衣大汉的上面! 说时迟,只见两名黑衣大汉的身形刚一飞越竹篱上空,陡听“嗤嗤”连声,那 一列竹篱竟自拔地激射而起,织成一道交叉的箭墙,密布空隙! 那两名黑衣大汉骤不及防,顿时都被射个正着,胸腹之间给那劲锐的竹枝透穿, 双双惨叫一声,立即气绝身亡! 冷威和那青袍老者同时身形一沉,竟齐落在这两名黑衣大汉的身上! 这两名黑衣大汉虽已死去,但身子前纵之势并未停顿,而冷威和青袍老者就借 着他们的身子作了挡箭牌和踏脚的跳板,安然越过了竹篱构成的箭墙! “砰砰”两声!那两名黑衣大汉的尸体飞过了竹篱之后,又飞出两三丈,其势 已衰,立时坠落在花圃上面! 就在他们的尸体刚一触及地面之际,只听“刷”的一声!那盛开的花卉之间, 突地飞抛起百数十条细绳,将两个黑衣大汉的尸体牢牢缠住! 冷威和那青袍老者早巳经足尖一点脚下黑衣大汉的尸体,疾掠而起,双双飞过 花圃,抢进屋中! 且说蓝启明被西门韦的“天罡地煞掌”罩住,眼看冷威和青袍老者牺牲了两名 同党,攻进屋中,自己一时间无法脱身阻挡,不由又急又怒,大喝一声!双掌齐挥, 蓄劲骤发,猛然击出! 西门韦人称“皓首阴煞”,不但武功阴损狠辣,且为人也是阴险无比,此时见 蓝启明情急拼命,哪肯和他硬拼?一声冷笑,身形连闪,已自让避开去! 蓝启明更不怠慢,就在这空隙微露之下,纵身而去,却听一声暴喝:“小子往 哪去!” 只觉一股强猛暗劲袭击过来,眼前寒芒电耀,那余下来的另一个青衣中年汉子, 已剑掌齐挥,将去路挡住! 蓝启明大怒道:“鼠辈以多为胜,滚!” 身形一晃,让过剑锋,右掌猛劈而出! “砰”然一声!青衣中年汉子顿时被震得踉跄倒退,嘴角之间更沁出一缕鲜血, 左掌软软地垂了下来! 就在蓝启明这一掌伤敌,身形微顿之际,耳听一声阴笑,月光一暗,又复被西 门韦的一片掌影罩住! 蓝启明一轮猛功之下,立时又逼得西门韦脸色铁青,须发猬张,脚下连连倒退, 招架不住…… 那名青衣中年汉子见状,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稳住胸中翻腾的气血,一挺掌中 长剑,从蓝启明背后夹攻而至! 蓝启明虽然不将这青衣中年汉子放在眼内,但腹背受敌,到底也要去分一部分 心神,而西门韦则顿时压力一轻,掌法又恢复凌厉的攻势! 此来彼往,一进一退,三人混战在一起,杀得月色无光,难分胜负! 就在这时,陡地从屋中传来雯姑娘的一声尖叱:“恶贼!你敢伤我爷爷!我和 你拼了!” 蓝启明闻声不由心头大震!故意露出吃惊之状,手下略为一慢,漏出一线空隙! 西门韦一声狞笑!一掌护胸,一掌从这空隙之中,用足全力攻了进去,口中狞 喝道:“小子!躺下!” 蓝启明左掌一圈,立将空隙封住,右掌运足功力,大喝一声,一式“丹凤朝阳”, 猛然劈出! “砰!” 一声巨响起处,西门韦厉吼一声!脚下“蹬蹬”倒退了两步,张嘴喷出了一口 鲜血,“噗”的坐在地上! 蓝启明身形也震得晃了一晃,拿桩不住,倒退而出!同时,陡觉一缕剑风,从 背后疾刺的而来!当下真气一沉,一式“风曳桐枝”,半身一侧一折,霍地拧腰, 左袖一卷,右掌一推,厉叱:“快滚开!” 那青衣中年汉子以为对方身形被震得倒退之际,必不能躲过他这暗袭的一剑, 却没料到对方临危不乱,身法奇绝奇快,快得他连念头都未转,长剑已被衣袖卷住, 同时,一股强大劲力压上身来,顿时,只觉胸前如受千斤重锤一击,禁不住闷哼了 一声,一松手,“砰”然仰跌地上,昏绝过去! 蓝启明抖袖摔落长剑,足尖一点,身形疾掠而起,猛提一口气,一飞七八丈, 朝茅屋纵去! 他刚自飞越过花圃,在空中已瞥见雯姑娘手舞短剑,在大门口与冷威和那青袍 老者奋力拼斗,招式已显得散慢无章,分明马上就要落败!遂扬声大喝:“雯妹休 慌,愚兄来也!” 雯姑娘正自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这一听之下,顿时精神大振,短剑 “霍霍” 划起道道青虹,将冷威和青袍老者的攻势挡住! 冷威早就听到西门韦的厉吼,这时又听蓝启明的喝声,情知西门韦业已凶多吉 少,不由暗吃一惊,心念电转之下,遂与青袍老者一打暗号,竟然双双虚晃一掌, 疾跃而起,分头破空飞遁而去! 蓝启明大喝一声:“恶贼休走!” 一拧腰,凝空转折,便待朝冷威追截过去…… 却听雯姑娘急声叫道:“明哥快回来,我爷爷受伤了!” 蓝启明大吃一惊,顾不得追赶敌人,慌忙又是一拧腰,倒翻落地,抢步上前, 急急问道:“施老前辈怎样了?” 雯姑娘还未开口,陡听空中传来一声阴森的冷喝道:“蓝朋友!本岛主饶你多 活几天,好让你代施老贼收尸,嘿嘿!日后再来和你算帐!” 蓝启明这时也无心和冷威斗嘴,哼了一声,便携了雯姑娘的手,进入屋中,并 吩咐她将灯点亮。 烛光摇曳之下,但见施老人盘膝坐在地上,脸色灰败,双目微闭,浑身不住微 微颤抖! 蓝启明伸手一摸,只觉触手之处,其冷如冰,不由失声叫道:“老前辈是中了 冷威的‘九寒晶砂’?” 施老人无力地点了点头! 蓝启明顿觉脑际“轰”然一声,如受雷殛!忙对雯姑娘道:“好好看顾你爷爷, 我去去就来!” 说完,纵出大门,振臂腾空,飞掠而去! 他越过竹篱边界之际,瞥见地上只蜷伏着那青衣中年汉子和古金异的尸体,而 西门韦已失去了踪迹,情知是被冷威救走,当下更不怠慢,一连几个起落,朝着河 边的方向追去! 这时,那竹阵和石阵均已被炸毁,丝毫不起作用,蓝启明一掠而过,眨眼来到 沙洲岸边,停步闪目一看! 冷月幽光之下,只见浩荡无际的水面上,隐现一点帆影,正迅速地愈去愈远! 蓝启明估量距离最少也在百数十丈以外,情知无法追赶,不由急得连连顿足, 暗叫道:“怎么办?怎么办?……” 忽地,脑际灵光一闪,不由暗骂自己太以糊涂,怎的搁着现成的灵药不用,反 而打这个追赶冷威等索讨解药的笨主意? 当下,转身急急回转屋中,对雯姑娘道:“我身上的东西呢?” 雯姑娘正在急得眼泪直淌,闻言,不禁一怔道:“我爷爷收起来了,你问这个 干么?” 蓝启明急道:“陕去拿来,里面有药可救你爷爷!” 雯姑娘大喜,应了一声,匆匆奔入卧室,取出二个包袱,交给蓝启明。 蓝启明解开包袱找出那只内装“逆天神散”的小玉瓶,蹲下去对施老人大声说 道:“老前辈,晚辈这里有一瓶得自‘逆天魔医’施不施的‘逆天神散’,功能起 死…… 话未说完,施老人陡地浑身一震,颤声截口道:“什么?你说什么?” 蓝启明道:“晚辈有一瓶‘逆天魔医’施不施秘炼的‘逆天神散’可以解救老 前辈……” 施老人睁目道:“施不施?” 蓝启明应道:“正是,此人医道通神,所炼的灵药极有功效,老前辈不妨一试!” 施老人竟然把头一摇道:“我不吃他的药!” 蓝启明不由一愕,急道:“晚辈以前也吃过冷威‘九寒晶砂’的暗算,幸亏这 ‘逆天神散’,才把性命保住,老前辈不用怀疑!” 施老人一咬牙,恨声道:“老夫就是死了也不要吃他的药!” 雯姑娘“噗”的跪下来,搂着施老人,哭叫道:“爷爷!爷爷!你怎么啦?” 施老人怜爱地望了爱孙一眼,转注蓝启明道:“烦老弟在我的‘隐白’、‘属 兑’、‘天枢’、‘府舍’、‘云门’五处穴道,用七分指力,点上一点如何!” 蓝启明依言,运指点了这五处穴道! 施老人穴道被点之后,精神似乎好了一些,脸上也有了生气,他缓缓扫了雯姑 娘和蓝启明一眼,苦笑道:“你们都很奇怪,我为什么不吃这药是么?” 蓝启明和雯姑娘同时点了点头。 施老人目注蓝启明,沉声道:“在未说出原因以前,老朽想请求老弟答应一件 事情,不知老弟愿不愿意!” 蓝启明慨然道:“老前辈有什么话,尽管吩咐就是,只要晚辈力所能及,赴汤 蹈火,在所不辞!” 施老人含笑颔首,望了雯姑娘一眼,然后又看着蓝启明,笑道:“老弟!你喜 欢她么?” 蓝启明没料到施老人会有此一问,不由满脸通红,讷讷说道:“这个……这个 ……”终于赧然点了点头! 施老人又眼望雯儿,笑道:“你呢?” 雯姑娘把头一点,却着急道:“爷爷!这时候您提这个干么?快把明哥的药吃 了吧!” 施老人摇了摇头,伸手握住雯姑娘的玉手,递给蓝启明,庄容说道:“老朽只 有这个孙女,现在把她交托给你,望你今后好好照顾她,老朽纵在九泉之下,也就 感激不尽了!” 蓝启明双手紧紧握住雯姑娘发抖的玉手,庄容朗声道:“照顾雯妹乃是晚辈义 不容辞之事,但老前辈后面的两句话,晚辈却认为……” 施老人不让蓝启明说不去,注目沉声问道:“你可知道施不施是老朽的什么人?” 蓝启明闻言,心中虽然已猜着了几分,但口中却不便说出,只好支吾应道: “这个…… 这个……“ 施老人苦笑了笑,接道:“他就是老朽的胞弟!” 此言一出,蓝启明还不怎么样,雯姑娘却啊了一声,急急说道:“他既是雯儿 的叔祖,那不是更好么?爷爷为什么不愿意吃他的药呢?” 这个疑问,就是蓝启明正有同感,不由将询问的目光,凝望着施老人,心情忐 忑地静听解答! 施老人长长叹了口气,目注雯姑娘,沉痛地说道:“这个孽障,他……就是杀 害你父母的真正凶手!爷爷之所以有今天的下场,也是他的罪恶!” 这几句话只听得蓝启明目瞪口呆,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雯姑娘更是猛然跳 起身来,急声叫道:“这……这……这怎么会呢?爷爷!您从来也不曾对雯儿说过, 我爸爸妈妈是被人杀死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说着,“噗”的跪下来,摇撼着她祖父的膝盖,连连叫道:“爷爷!爷爷!快 告诉雯儿,究竟是怎么回事!” 施老人伸出颤抖的手,抚摸着爱孙的肩头,满脸痛苦激动的神情,嘴唇抖动着, 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蓝启明忙一定心神,轻轻拍拍雯姑娘,沉声道:“雯妹快些静下来,须知你爷 爷这时候是万万不能忍受这种激动的!” 雯姑娘闻言,也知这样重大的事情,绝不能如此激动,以增加爷爷的刺激,遂 勉力压下悲痛激动的心情,不再开口。 施老人也自慢慢平复过来,长长地吁了口气,然后目光蓝启明道:“那施不施 在江湖中是不是以医术擅长?” 蓝启明点头道:“不错,此人确有起死人而肉白骨之能,但惜医德不佳,故此 才有‘逆天魔医’之号!” 施老人道:“你可知道他的医术是从何处学来的么?”‘蓝启明摇了摇头。 施老人沉痛地说道:“他那一身绝世无双的医术,乃是靠两条性命和老朽的一 身功力所得来,唉!说来痛心……” 话声微顿,沉声续道:“此事发生于十五年前,雯儿才不过是一岁,而老弟恐 怕尚未踏入江湖。那时候,我施家即以医术及武功在武林中独树一帜,尤以医术方 面,可算天下第一。 但是,本门中厉代规条规定,武功可以大家学习,而医术则是传长不传幼,传 媳而不传女,老朽乃是长子,因此本门的一册医术秘籍,便由我保管研习,直到雯 儿的父亲,也就是老朽的独子成婚之后,方才按例移传下去。谁知,不施这孽障, 眼见已无希望学习秘籍上的医术,竟然生了恶念,趁着雯儿周岁那一天,大家都在 欢喜之际,下手暗算了老朽,然后公然向犬子强行索要那本秘籍。犬子自是不允, 双方动手之下,犬子自然不是他的敌手,雯儿的妈妈遂加入相助,但依然敌不过那 孽障深厚的功力,双双惨遭毒手,秘籍亦被夺去……“ 雯姑娘听得泪流满面,哭道:“爷爷!那时候您为什么不帮我爸爸妈妈杀这恶 贱?” 施老人唉了一声,说道:“爷爷那时已遭暗算,怎还有力量帮你的爸爸妈妈呢?” 蓝启明道:“据晚辈所知,这恶贼为人极其狠毒,那时他为何不下手把雯妹和 老前辈一并杀害,以绝后患呢?” 施老人哼了一声道:“他暗算了老朽之后,以为我必死无疑,便匆匆离开,去 向犬子强夺秘籍,却忽略了本门的医术是何等神妙,老朽待他去后,立即挣扎起来 服了三种秘制灵药,将濒于死亡的性命暂时保住……” 雯儿叫道:“爷爷就该去救我爸爸妈妈才是,为什么不呢?” 施老人黯然一叹道:“那时我表面看似因药力之功而与平常无异,但实质上已 无力与他动手,不过,总算靠了这原故把他吓走,保存了你的小命,至于你爸爸妈 妈……唉!只恨我迟了一步……唉!劫数!孩子!这是劫数啊……” 雯儿咬牙切齿,大叫道:“我就不信什么劫数,我非要找到那恶 贼,抽他的 筋、剥他的皮,把他碎尸万段不可!” 蓝启明听得一阵唏嘘,沉默了一会,方才开口道:“那么,老前辈就带着雯妹 隐居此地来了?” 施老人摇了摇头道:“那时候,老朽将后事料理妥善之后,心中的确恨怒到极 点,恨不得马上把那孽障抓住,生啖其肉,可是,一来那时我的性命虽然暂时保住, 但必须在极短时间内把伤势治好,二来,雯儿只有一岁,教我如何放心寄养给别人? 于是,只好把那孽障暂且放过,带了雯儿,连日赶往‘莫邪岛’,去寻找药物,以 炼药疗伤……” 蓝启明恍然道:“原来老前辈与冷威的梁子,就是在那时候结下的!” 施老人点了点头,道:“我找得了药物之后,为了配炼方便,遂隐居到此地来, 哪知…… 唉!真是命运乖舛,等我将药炼好服食以后,方才发现在时间上迟了一点,伤 势虽然治好,而一身的功力却迅速地衰退下去,使我复仇之望成为泡影,于是,只 好把一切希望,寄托在雯儿的身上了!“ 雯姑娘哭叫道:“爷爷!您为什么不早说出来,雯儿早就去把这恶贼宰了!” 施老人叹道:“傻丫头!你目前的功力,虽然沾了你明哥的光,增强不少,但 恐怕仍然不是那孽障的敌手,遑论从前的时候么?” 蓝启明慨然朗声道:“老前辈但请放心,晚辈愿誓死相助雯妹,报此大仇!” 雯姑娘叫道:“不!不!我要亲手杀死这恶贼!” 施老人望了望雯儿和蓝启明,脸上浮起一抹安慰的笑容,颌首道:“蓝老弟有 此一诺,老朽亦含笑九泉了!” 蓝启明急道:“不!不!老前辈根本可以不死,只要……” 施老人恨恨地摇了摇头,沉声道:“我若吃了他的药而苟活,等于受了他的恩 惠,我还能要你们去报仇么?” 蓝启明一怔道:“可是,这药是晚辈从他身上盗来,便算是晚辈的了,老前辈 又何妨服用?” 施老人坚决地摇头道:“无论如何,总是他的东西,我纵然落得身化脓血,也 不要吃!” 口气如此地决绝,蓝启明情知无法再劝,可是,当他接触到雯姑娘一双充满了 恳求之色的眼神时,却又拿不定主意了…… 劝既无效,便只有用强逼的方法! 但如果动手强逼此老服下这“逆天神散”,于情理上是否可行?后果如何?… … 蓝启明心念电转,眨眼间便已想了千百遍,终于暗地一咬牙,下了决心来个霸 王硬上弓,硬给施老人服食! 当下,出手如电,突然点了施老人的麻穴,一手捏了他的牙关,迅速地将那瓶 “逆天神散”倒入他的口中…… 哪知“逆天神散”方自倾入施老人口中,他还未吃下一半,竟陡然眼珠怒突, 厉叫了一声:“好个狠毒的孽障!” 浑身一阵猛烈抽搐,眼、耳、口、鼻之中,黑血狂溢而出…… 蓝启明大吃一惊,赶紧把小玉瓶拿开,同时出手解了施老人的穴道,急声大叫 道:“老前辈!你怎么了?” 雯儿也吓得花容失色,紧抓住祖父的肩头,哭叫道:“爷爷!爷爷!你不要吓 唬雯儿啊……” 可是,尽管他们怎样叫喊,施老人竟毫无反应! 蓝启明忙伸手一探老人的鼻息,顿时脑际“轰”的一声,浑身如受雷殛!颤身 大叫道:“老前辈!是我害了你!” 叫声中,他猛地挥掌,反手朝自己脑门劈去! 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只慌得雯姑娘忙不迭地松开抓住祖父的手,抢过来抱住 蓝启明的手臂,哭着叫道:“明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真急死人了!” 蓝启明听了雯姑娘的哭声,不由心头一惨,颓然垂下手来,长叹了一声,低头 讷讷说道:“是我把你爷爷害死了!” 雯姑娘惊叫一声!慌忙松手,转身探看时,发现祖父果然已气绝身亡,不由心 胆俱裂,哀叫了声:“爷爷……”便晕绝过去! 蓝启明这时真是欲哭无泪,五内如焚,只好强忍心头悲痛,抱起雯姑娘,在她 背心上一阵推拍…… 好不容易雯姑娘才悠悠醒转,双眼无神地望着蓝启明,茫然说道:“这……这 ……这怎么会呢?” 蓝启明咬牙切齿地呻吟了一声,恨恨道:“想不到施不施这瓶‘逆天神散’, 竟是穿肠毒药,只怪我愚昧无知,害了你爷爷!” 雯姑娘大叫―声!霍地跳了起来,双拳怒握,仰天大叫道:“杀!杀!不杀这 恶贼,誓不为人!” 忽地一把抱住蓝启明,放声大哭道:“明哥,我不怪你,你万万不要丢了我去 寻死!” 蓝启明此际有若万箭穿心,钢牙咬碎,嘴角流血,口中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雯姑娘哭了一阵,忽地一止悲声,抓住蓝启明,一跃而起,叫道:“走!咱们 杀那恶贼去!” 蓝启明眼看雯姑娘刺激过甚,分明心神已乱,若不赶快设法使她安静下来,后 果便不堪想像,当下一定心神,柔声说道:“雯妹,那恶贼在桐柏山有家有业,不 怕他飞上天去,但目前为你爷爷办理后事要紧!” 雯姑娘呆了一呆,回头望了祖父的尸体一眼,“噗”的跪伏下去,枕在施老人 的膝上,号啕大哭起来! 她这一哭,直哭得天愁地惨,冷月无光! 蓝启明怀念施老人救命之恩,更加上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实由我而死的悔疚心 情,不禁也是热泪纷抛,同声一哭! 最后,仍是蓝启明首先止泪,轻轻抚着雯姑娘的肩头,柔声劝道:“雯妹,不 要哭了,哭坏了身体,怎能去找那恶贼报仇呢?赶快起来送爷爷入土安息吧!” 提起“报仇”二字,果然比千言万语都灵,雯姑娘霍地止住悲声,站起身来, 抹了抹眼泪道:“好!我们把爷爷安葬了,就去找那恶贼报仇!” 当下,蓝启明寻来锄头,就在门口花圃中掘了个坑穴,把门板拆下来做了付棺 木,将施老人入殓,埋葬妥善,立了墓碑…… 直待诸事停当,一轮红日已从天边涌起! 雯姑娘一直默默地跟着蓝启明做事,不再流过一滴眼泪,蓝启明情知她心中已 充满了仇恨,多说反而无益,所以也不开口。 果然,墓碑方自立好,她便连声催促道:“走吧!我们找那恶贼去!” 蓝启明携了她的手,带她进入屋中,把她按坐在椅上,然后陪着坐下来,诚恳 地说道:“雯妹!我们在离开此地,去寻那恶贼之前,我有几句话儿,要请你静心 体会才好!” 雯姑娘木然道:“什么话儿这般重要?” 蓝启明庄容道:“我知道你这时的心中,充满了悲痛与仇恨,一心一意只是想 着要去找那恶贼报仇,其他的意念都没有了,是么?” 雯姑娘默然点了点头。 蓝启明道:“你这种现象,是非常危险可怕的。须知我们一离开此地,踏入江 湖之中,便免不了要与江湖上的人和事发生关系,而江湖上风浪的险恶以及人心之 坏,你根本就无法想像。因此你必须把这一腔的悲痛与仇恨放在心底,不要让他们 影响你的心情和智慧,才能够保持灵敏的身心去应付一切。否则的话,不等你把仇 人找到,就被江湖的风浪淹没而抱恨终身了!” 雯姑娘小嘴一噘,哼了一声道:“管他呢!只要哪个对我打什么坏主意,我就 把他杀了!” 蓝启明道:“这话固然不错,但如果你用充满仇恨的眼光来看人,你又怎能分 辨得谁好谁坏?难道你踏入江湖便见人就杀不成?” 雯姑娘一怔,讷讷道:“这个……这个……” 蓝启明庄容道:“所以我要你务必收起这悲痛仇恨的心,保持灵敏的头脑,才 能够适应千变万化的江湖风浪,望你能细心体会才好!” 雯姑娘默然半晌,吁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道:“好吧!我就听你这一遭,如 今你是准备怎样带我去找那恶贼?” 蓝启明略一沉吟道:“施不施在桐柏山有家有业,找他并不甚难,但我认为冷 威那厮,算起来也是害你爷爷的凶手,我们不如先到‘莫邪岛’去把他杀了,然后 到鄂北桐柏山施家堡找施不施算帐,这样就免得来回奔波了,你看好不好?” 雯姑娘想了想,咬牙道:“反正他们都该死,先杀哪个都一样!” 蓝启明道:“雯妹既然同意,那就快去收拾些随身换洗衣服,我们这就动身起 程。” 雯姑娘依言进入卧室,检了几件衣服和值钱的东西,打了个包袱,蓝启明也将 自己的东西收好,特别把那只小玉瓶用布包起来,都藏入怀中。 两人收拾停当,雯姑娘走出大门,跪伏在祖父的坟前,悲声泣禀道:“爷爷! 雯儿这就要去找那恶贼报仇,求你在天之灵保佑雯儿能够亲手杀了那恶贼,替您和 雯儿的爸爸妈妈报仇雪恨!” 蓝启明也跪下来默祷了一番,这才扶起雯姑娘,离开这伤心之地,这时候,两 人无心理会那古金异和青衣中年汉子的尸体,自顾朝沙洲岸边走去。 雯姑娘寻着了自己的渔舟,载了蓝启明,渡过黄河,在南岸登陆,由蓝启明带 路,往“莫邪岛”奔去。 一路上,境况甚是荒凉,直到过了羊角沟,人烟才渐渐稠密起来,这时侯,雯 姑娘在蓝启明的细心照顾之下,悲哀的心情也开朗了许多。 蓝启明一路上和她谈些江湖轶事,武林掌故,他们聚会“武林八修”,拼斗 “八魔”的计划,也前前后后详细的说了。 雯姑娘自是样样都听得津津有味,把旅途的辛苦也忘了。 蓝启明也借着落店歇宿的机会,把“万年石蕊”精英所转化的那股“玄阴真气” 勤加运练,终于达到了收发由心、控制自如之境,而雯姑娘也将得自蓝启明身上的 最后一点剩余潜力,吸为己用,使她的功力也无形中增强了一倍有余! 这一天黄昏时分,两人行抵莱阳县城,此地四通八达,市况繁盛,也是两人沿 途上所经的第一个最热闹的地方,蓝启明眼见雯姑娘进城之后,便左观右看,目不 暇接,充满了样样都觉新鲜有趣的神情,心知她自小生长在荒凉的渔村,从来不曾 见识过这般繁华的世面,不由好生怜惜,遂含笑说道:“雯妹,这一路乒我们都没 有机会好好吃上一顿,现在你大概也饿了,我作东道请你打一顿牙祭好么?” 雯姑娘笑道:“明哥要请客,哪有不好之理,但要看清楚,不要落在黑店才好!” 原来她这一路上听了蓝启明说的江湖黑幕之中,印象最深刻的便是用蒙汗药害 人的黑店,是以这时便冲口而出。 蓝启明不禁好笑道:“通都大邑,哪有什么黑店?最多不过是酒菜贵一些,竹 杠敲得比较重一点罢了!” 雯姑娘哼了一声道:“敲竹杠?嘿!谁敢拿竹杠敲我,看我不把他宰了才怪!” 蓝启明笑道:“小傻瓜!这竹杠是看不见的,喏!这家酒楼大概还不错,我们 就进去挨敲便了!” 说着,脚下已带了雯姑娘跨进大街拐角一家三开铺面,楼高二层,名叫“聚仙 居”的大酒菜馆。 站在门口招呼客人的跑堂伙计,眼看二人虽然衣着朴素,但男的器宇轩昂,女 的貌比天仙,哪敢丝毫怠慢?忙迎上前来,哈腰陪笑地把他们领到楼上一付临街的 雅座! 当他们上得楼来,满楼食客只觉眼光一亮,顿时雅雀无声,所有的目光尽数集 中在雯姑娘的身上! 雯姑娘扬了扬眉儿,见蓝启明没有什么表示,只好忍住一肚子不高兴,相随坐 了下来。 那跑堂的颇为得意地将桌面擦干净,便随口报出了一大串时鲜名菜以及天下有 名的美酒来。 蓝启明掏出一锭银子递给跑堂的,含笑道:“我们吃不了这许多,你只管选几 样拿手的好菜,一壶醇淡一点的好酒送来,这锭银子余下的就请老兄喝一杯便了!” 跑堂的不由大喜,诺诺应是,转身下楼而去。 这时,楼上又恢复了原来的喧闹,但谈话的内容,却几乎完全是对着雯姑娘, 一个个评头论足地喋喋不休…… 雯姑娘听得好不耐烦,却又不便发作,只好小嘴嘟起,把脸别过一边,观看街 景。 忽然听到喧嚷的谈话声中,有一个较高的声音道:“可惜这姑儿没赶上那场赛 宝选美大会,否则的话,兄弟敢担保,第一名准定是她!” 跟着,便有几个人哄然笑道:“王大哥既然有兴趣,不妨也开个选美大会就是!” 雯姑娘黛眉一皱,转头对蓝启明道:“明哥,什么叫选美大会?” 蓝启明遂含笑将“魔心秀士”古玉奇举办那次赛宝选美大会的经过,简单说了。 雯姑娘听完,哼了一声道:“无聊!” 她这两个字刚一出口,恰好那个被人称作王大哥的,方自笑着:说了一句: “假如诸位高兴捧场,兄弟一定照办!” 这样一来,雯姑娘的“无聊”两字,便好像是针对那句话而发!于是乎又引起 了一阵哄然大笑! 笑声中,却听“叭”的一声!靠楼口的一付座头上,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锦衣 汉子已拍案而起,大步走到雯姑娘面前,冷笑道:“小妞儿!你说谁无聊?” 雯姑娘怔了一怔,不高兴地说道:“我又不是说你,你这样凶巴巴的干么?” 中年锦衣汉子哼了一声,喝道:“大爷刚刚说了那句话,你就接上了碴,不是 说俺说谁?” 雯姑娘没好气道:“你爱怎样说都行,我可管不着!” 那边桌子上哄然大笑,五六条汉子同声嚷道:“王大哥算了嘛,妞儿说由得你 怎样爱都行呢!这是天大的好事,来来来!回来喝两杯再去爱就是了。” 雯姑娘听这班人愈说愈不像话,不由心头火起,柳眉一竖,便待发作…… 蓝启明心中何尝不是气恼已极,但为了不愿多生枝节,只好一再容忍,这时见 雯姑娘动了真火,忙在桌底下踢了她一脚…… 恰在此时,那跑堂的已端了酒菜上楼,见状不由得暗地叫苦不迭,慌忙快步走 过来,对中年锦衣汉子陪笑道:“王大爷!请高抬贵手……” 中年锦衣汉子一挥手,喝道:“去你的高抬贵手!” “叭哒!”哗啦啦!“一阵响声过处,那跑堂的已飞跌出寻丈以外,端着的碗 盘酒壶,摔了个粉碎! 中年锦衣汉子看也不看一眼,紧瞪着雯姑娘喝道:“好个无知的小妞,你管不 着,俺‘鲁东一霸’王通可管得着,快对大爷陪个小心,便没你的事!” 雯姑娘刚才不是给蓝启明踢了一脚的话,早就发作起来,此际,她再也按捺不 住,哼了一声,杏眼一瞪…… 蓝启明赶忙站起身来,对这位“鲁东一霸”王通抱拳笑道:“舍妹年幼无知, 多有冒犯,尚祈王大爷海涵!” “鲁东一霸”王通探手搭住蓝启明的肩头,往下猛一按,瞪目喝道:“俺和她 说话,闭上你的鸟嘴!” 没料到他这一按之势,竟似按在一座石山上面,只按得掌心生痛,对方却是纹 风不动,不由吃了一惊,缩手狞笑一声,目注蓝启明喝道:“瞧不出朋友还有两把 刷子,怪不得敢这般放肆,大爷倒要好好伸量伸量你,瞧你有多大的能为!” 蓝启明眼见此人已到了无可理喻的地步,情知无法善了,冲突势所难免,当下 朗声一笑道:“尊驾要领教在下有多大能耐,不妨划下道来,但在下奉陪之先,却 有几句话须要交待一下!” “鲁东一霸”王通喝道:“你有什么话交待?” 蓝启明竖起两个指头,笑道:“尊驾刚才叫了舍妹两次小妞儿,在下要赏你两 个嘴巴,好教你记住以后不可随便胡说!” “鲁东一霸”王通怒喝道:“放……” 他刚一开口,突觉眼前一花,“叭叭”两声脆响起处,果然不折不扣地挨了两 个嘴巴,硬将他底下的那个“屁”字给封了回去! 这一来,不由他又惊又怒,手抚着热辣辣的面腮,一时间,竟怔在当地,直气 得“哇哇” 乱嚷,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边桌子上的五六条汉子先是一怔,但后来见王通这付模样,俱忍不住“轰” 然笑出声来! 蓝启明冷冷一喝道:“你们不要笑,刚才你们也叫过一声妞儿,在下都该赏你 们一个嘴巴!” 话声一落,身形电闪,掠过那边的桌子,迅若飘风地绕了一圈!顿时只听“叭 叭叭叭!” 一串密似鞭炮的脆响过处,那五六条汉子一个个以手捧腮,目瞪口呆地坐着, 仿佛泥塑木雕一般! 他们简直无法相信,天下间竟会有这样不可思议的轻功,以及迅捷如电的打人 手法! 这一来,顿时将雯姑娘的一肚子怒火,都化作烟消云散,反而喜笑颜开地拍手 叫好! 蓝启明回到原位,目注“鲁东一霸”王通,冷冷道:“尊驾现在可以把道儿划 下来了!” “鲁东一霸”王通这时已惊魂稍定,并目睹蓝启明的绝世轻功及手法之后,那 一腔怒火也就顿时化为乌有,闻言,哪还敢划什么道儿?心念一转,勉强哼了一声 道:“朋友休要张狂,是好的就把万儿亮出来,俺好斟酌情形来教训于你!” 蓝启明“哈哈”一笑,说道:“我叫蓝启明,怎么样?尊驾听到过没有?” “鲁东一霸”王通听得神色一变,厉喝道:“好!原来是蓝朋友,你有种就不 要走!” 说完,也不等蓝启明有所表示,竟自转身匆匆下楼而去! 那边桌上挨了嘴巴的五六条汉子,眼见王通尚且临阵退缩,哪还敢哼哈半句! 蓝启明情知王通是去请救兵,也不加以拦阻,冷然一笑,坐了下来,对那愣在 一旁的跑堂笑道:“快去把酒菜重新端来,待会多赏你几文小费,补一补你吃的亏 便了!” 跑堂连声应是,收拾起散碎的碗盘,下楼而去。 雯姑娘笑道:“明哥这几个嘴巴子打得够痛快,那家伙跑了你为什么不追?难 道这也就是江湖的规矩么?” 蓝启明笑道:“那厮的背后大概有什么靠山,我若不放他去把靠山搬来,就会 被人笑我害怕了!” 雯姑娘哼了一声,笑道:“待会他的靠山来了,你可得让我打这一架!” 蓝启明笑道:“喏!酒菜来了,我们吃饱了再说吧!” 这时,跑堂的已把酒菜重又端上楼来,在二人的桌上摆好,筛了酒,便垂手退 下。 雯姑娘自小生长渔村,哪里吃过这样的佳肴?她每样尝了一口,便不禁“啧啧” 赞好,顿时筷如雨下,手口不停! 蓝启明笑道:“女孩儿家,怎能这般穷凶极恶地大吃大喝?给别人看了会说你 不够斯文的!” 雯姑娘瑶鼻一皱,口中含糊不清地说道:“我才不管,只要东西合我胃口,我 爱怎样吃就怎样吃,我才不去假装斯文活受罪哩!” 蓝启明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也自举筷吃起来! 就在此时,猛听一阵楼梯声响,匆匆走上两个人来,其中一个“嘿嘿”冷笑道 :“果然是蓝大侠!嘿嘿,阁下的命真长,本总管倒要好好给你恭贺一番呢!” 蓝启明闻声心头一动,掉头望去,见这说话之人赫然是老相识“三眼煞神”杨 九思!当下,朗声笑道:“杨总管,我们真是缘份不浅,想不到又碰上了!不知总 管打算怎样对我恭贺?” 杨九思冷笑道:“打算请蓝大侠到崂山敝庄去盘恒几天,让敝庄主好好款待于 你!” 蓝启明一怔道:“古玉奇怎的这般热情起来了?” 杨九思哼了一声道:“自从你和李老花子他们同了一批见不得人的朋友大闹龙 门帮之后,敝庄主对你们甚为佩服,特别关照北道各路英雄,留心你们的侠踪,一 有发现,便须不择手段,恭请你们到敝庄去好好款待,蓝大侠明白了吧?” 蓝启明笑道:“咦!这是一桩极为秘密之事,杨总管怎的对我推心置腹,坦供 不讳?” 杨九思“嘿嘿”冷笑道:“本总管不怕你会飞上天去,让你知道又有何妨!” 蓝启明哂然道:“我不接受这邀请时,你又如何?” 杨九思狞笑道:“凭你蓝大侠那点微薄道行,最好废话少说,乖乖跟本总管去, 免得自讨难看!” 蓝启明心头一动,暗忖道:“听他的口气,似乎还不知道在黄河河心沙洲发生 之事,莫非冷威没有把受伤的‘皓首阴煞’西门韦送回‘秘魔庄’去?” 当下,含笑问道:“贵庄的西门大总管呢?” 杨九思愕然道:“你问他则甚?” 蓝启明笑道:“你如果见了他时,就不会胡吹大气了!” 杨九思冷笑道:“废话!你到底是吃罚酒还是吃敬酒?” 蓝启明摇头笑道:“我这里有现存的酒莱,干么要吃你的?” 杨九思狞笑道:“好小子!你是不见棺材不流泪,还不与我乖乖躺下!” 霍地一欺身,右手疾探,五指箕张,闪电般朝蓝启明抓去! 原来,他前次在黄河龙门帮的大船上,眼见蓝启明和“丧门剑客”金亮动手较 量,只不过几招便受伤落水,遂以为蓝启明的武功有限,是以才这般狂妄。 哪知他这一抓之下,竟抓了个空,耳听蓝启明一声“请吧”,接着一股奇强潜 力,从旁侧猛冲过来,不由暗吃一惊,霍地撤招滑步,倒退而出! 蓝启明屹立原地,冷然叱道:“你身为一庄总管,怎能如此冒失,不讲江湖规 矩?” 杨九思老脸一红,大怒道:“老夫倒要看你有多大能耐?接掌!” “呼”的一声,用了九成真力,猛然劈出一掌! 蓝启明也懒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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