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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怒马长嘶传惊讯 蹄声骤着风雨转瞬已近,至身前突止,五匹白马上,下来五个蒙面人,一色的 劲装打扮,为首一人说:“奇怪!这小子莫非插翅飞了。” 另有人接口:“不会,可是溪旁任人传招,倒要小心应付。” “我更奇怪的是,夫人传谕要剑不要人,更不准伤害他,并且,似是深惧那江 面怪人,不如何意?” “那大概是与他无怨无恨,夺剑已足,要杀他的大有人在,用不着我们动手, 至若那怪人……” 草丛一声轻唰,现身一人,着道装,也罩上一块黑布,叱喝:“夫人既未言明, 汝等妄那猜测。莫非想死!再敢妄语泄机,必受应得之罪,事出无心,宽恕一次, 但也要在总舵领罚。 “再一点,遇上余再添可请商借剑,他不允时再动手,剑是人家得的,即使受 到手也得归还,临时借用练到,事出无奈,听明白了没有!” 几人诺诺连声,不救回口,一声胡哨,齐上马扑向前程。 余再添虽有一武功力之心,但顾忌到前途坎坷,在未得龙吟神功及雾闪八式前, 仍然不愿轻率亮相。 听语意,内情颇符怪人之言,可惜半途来人,一再强调借剑之意,似是不愿与 自己结怨,内情究竟如何,不得而知,但可断言绝不单纯。 转想到后来之人语意,似是专对自己而发,为什么不动手,太怪了,百思不解。 他不由正道走,越山岭抄捷径扑向南北,经仙雷岭侧的虎溪,天色已夜半,想 找个山洞歇下,唏聿聿一声长嘶。 惊得他一回身落入山脚边,侧耳静听,半响无声,他终觉不妥,借树木掩蔽着 身形,沿山脚搜索过去。 直寻到山阴背后,听不远处又是怒马长嘶,蹴踏之声入耳,探头看,一匹黄骠 马鞍辔鲜明,栅于树上,栅得高,奋鬣长嘶,乱蹦乱跳。 他心里疑忌基多,不敢冒失现身,见左侧地势较高,乱草长藤,可以隐身,微 一耸肩下,扑了过去。 注目再看,马儿不远处一个洼地蜷代着人,心里更疑。 谁也不会在山洼休息,七月底,平地虽有暑意,但山区如九月凉秋,没这么傻 的人还择洼处眼眠,是不是受伤! 他轻移身形,就近察看,又不由一惊,卧地的是个少女,杏黄衣裙镶银红魃边, 裙上飞蝶展翅欲飞,面容很美。 mpanel(1); 只是白里透青,已入半昏迷状态,身旁有支出鞘长剑,循剑看去,赫然地是条 五彩斑烂百步蛇! 现场情形,一目了然,百步蛇伤人不出百步必倒,毒性之烈可以想见。 他俯身推了推他肩肿,少女微哼,蹙眉睁凤目,似是想说什么,痛苦不能成声, 又顿住了。 余再添问:“姑娘!伤在何处?” 这女孩子强忍痛楚,颤声说:“你懂得点穴?” “点穴解穴全懂,只是不高明,下手轻重拿不准。” “伤口要连根割,我受不了。” “不用,我曾为毒蟒所伤,用灵芝化毒散一样治得好。” “但这是百步蛇!” “我想可以治,把伤口告诉我。” 少女指了指左腿膝盖上,又是一皱眉,大概痛得难于支持,闭目不语。 余再添无暇再多问,俯身查看,只见那薄如蝉翼的裤管,绷得紧紧的,伤口已 肿得加倍粗。 撕开,立即露出晶莹如雪肌肤,伤口处呈紫黑,足有碗口大一块,看了也不由 一皱眉问:“有水壶么?” 少女指指马,余再添忙过去将一套行囊全抱过来。 见水壶满满地,足够用,就道:“姑娘!忍来点,虽不用刀,但得把伤口毒汁 挤出好上药,痛楚不免。” 少女合目不语,她治疗要紧,手按肿处四周,慢慢缩紧,黄水继以黑血,猛然 一用力,伤口睁大了许多。 少女哎哟一声,痛昏过去,且不管她,继续挤,且流出来的仍带黑紫。 知道救伤时久,才有这种现象,放手,洗清伤口,救人救澈,俯身用口吸吮。 少女醒转,羞得她双手蒙着睑。 余再添敷药扎伤,见她还蒙着脸,拿了包药送到她口边说:“吃药呀!过一天 就好,我还得赶路呢。” 少女一睁眼,先不服药,欠身就要坐起,腿一用力,又哼了一声,余再添扶住 她说:“快点,我还有事。” 少女一推他手臂,皱眉说:“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种急躁人,有事你就请,谁 请你来的!” 余再添一怔,这是怎么说,救他不承情也还罢了,转说出这种无情无理话,可 知好人难做,真要料头一走。 没服药,蛇毒不根除,岂不把她耽误了,但实在气不过,把药向地下一放,水 壶移她身侧,说:“我没学过侍候人,你多包涵!” 他已翻起身,向前走,就听少女叫:“喂!你回来!” 余再添转头看,少女两双大眼睛一霎,用水就似断了线的珍珠,哭个什么劲? 问:“你怎么啦?” “你走吧!别理我,我留在这里喂野狼。” 余再添一想,对呀!若真跑来成群野狼:想来不够一饱,先给她取了药,四外 转了一周匆匆转来。 “你能走么,我找到一个山洞,可……” “我能走,烦你干么?少爷!你起你的路吧!” 余再添明知她不能走,只是男女有别,这么问问她,好因话答话抱她去,一句 白话,招来一阵抢白,心想女孩子真难缠,左不好,右不是,动辄得咎,强笑着说 :“我抱你去山洞,那儿比较好。” 他才伸手,这少女陡地挥他左肩,冷不防救运退二三步,心里这个火就大了, 心想你就是玉皇大帝女儿,我也无意高攀,一跺脚向外扑出去。 “喂!小气鬼你别走!” 余再添住了脚,转身问:“替你疗伤吮毒,觅山洞背行囊,应做的全做了,左 不合右不是,一句白话你使出小姐脾气,带你走又挥我一掌。 “你千金之作,我这凡夫侍候不了,不走,留着挨骂,挨打,为着什么?除做 不惯奴才外,有何不是处,又有何小气处?” 少女双手抱着胸,仰着头,呶着嘴,一脸鄙夷不屑之色,冷笑了声:“亏你说 得出口,大丈夫施恩不望报,受惠不忘恩,难中相助,理之当然,要谢不难,酬你 万两黄金决非虚语。 “我史怡仙虽是个女孩子,还憧得大恩不谢古训,结草图报,是我本愿,口头 上表示什么,还羞于启齿,你这种想法,就最小气不过,性急气窄,更不大方。 “你说带我去山洞,这洞多大多深,是干是湿,有无五毒蛇虫,全没说明,冒 冒失失闯进去,喂了老虎,连个骨头全不留。 “你以为已经全做到了,那只是施惠于人,沾沾自喜,心理上的因素使然,说 开了不值一文钱! “少爷脾气,颐指气使原了,见不得不如意事,我看你呀!哼……” 强词夺理,她自己就是真理,余再添说不流也不愿辩,摆手道:“小姐!全是 我的错,这就先把行囊马匹送去,再来奉请鉴驾!” 小姑娘又是冷笑。 “史姑娘!有何不是处请说,别冷笑。” 小姑娘嫣然一笑,眼珠一转,虽是笑,但柳眉吊梢,粉面含威,后率之间,有 一股煞气,目露精光,光彩慑人。 余再添心中一震,默忖:“她是谁?” “少爷!你围腰软剑,柄霞紫光,不用说是紫藏自戕剑,你,也就是风云旗下 客欲得而甘心的余再添,你想系马洞外,正明告洞中有人,不适合吧!” 余再添震惊之下,一眼看到马鞍上青锋暗记…… 旋风太保余再添见着标志,知她系青锋会中人,脑中,想起那怪人所说一切, 再证以路途所闻。 心想看锋会暂不对我下毒手,其中必藏着极大阴谋,倒不如试探一下,是否能 套出其中底细。 他想到这儿,笑笑说:“史姑娘!想不到你江湖阅历这么深,谢谢你指点,还 是叫我余再添吧!我暂不姓裘!” “为什么?” “说来语简单说,为报抚育之恩。未得八雄之首,我不愿恢复本姓,我送你至 山洞!” 他抱起史怡仙,进入洞中,山洞中弯曲清静,只是有点凉溜溜的感觉,铺好行 囊,史怡仙披条毛毯斜靠在洞壁上,各事舒齐,他仍然故意要走。 史怡仙向旁挪了挪,拍拍被囊:“少爷!坐下!这种地方只好从权,别走了, 劳你驾保护我一夜,能屈尊么?” 话中话,软中硬,钢带柔,余再添不吭声旁身坐下。 史怡仙摸出如意灯,亮千里火点着,看了余再添一眼,见他双手抱膝,低头不 语,星目注视地面,似在沉思。 她由头至脚看个遍,一灯如豆,照着这英挺少年,不但器宇不凡,且有一种超 然感觉,有说不出的心情。 她挪了挪身子,靠近了些,笑笑说:“救助之义,永铭心田,仅见告将来住处, 史怡仙图报大德……” “哎!人如飞鸿,明日又自东西,问这个岂不多余。急难相助,理所当然,大 丈夫施恩不望报,难道说真想要你那万两黄金?” 这语音,他还在找碴儿,史怡仙算是握了一鼻子灰,她低头了:“你倒有点书 痴子味,本来么,泥上偶然留指爪,飞鸿那复计东西,凭这见解,可见抱负。” 他不吭,史怡仙以为他犯上孩子气,绕着弯子说:“紫薇剑确是剑中奇珍,据 说此例不祥,不知是否属实,我想福祸一念,天意善体人心,不足为害。” “天意,笑话!青锋会如果懂得天意有归,就不会夺取此剑,你,大概也是志 在得剑的吧!” “凭什么可这么说?” “我看到马鞍上青锋暗记,知你是会中人。” “不错,我是会中人,但青锋会能对我下令的没有几个,告诉你,我仅是爱江 南山水清丽,游觅名胜而已,我要伸手,此剑已不是你的!” “有点大言不惭吧!” “说你不信,当分之地,武功能使史怡仙心服的还找不出几个!” “那你在青锋会中地位很高?” “高什么?一无职掌。” “你这么说,青锋剑会有眼无珠,不识人才。” “那是你不明我身份。” “你不说我怎知。” “告诉你也无妨,教主是我义父。” “青锋会势力很大,内情可得与闻么?” “普通帮会,内情恕难见告,不过,所行所为是正当的。” “我得剑,是我机遇,青锋会想持强夺取,也算正当?” “是借不是夺。” “我不愿呢?” “算啦!不谈这个了,你总是史怡仙救命恩人,我尽力帮助你脱身。” “哼!外君子而内小人,青锋会全不是好东西!” 史怡仙厉叱:“余再添!你敢侮辱……” 余再添会不止人家底细,孩子心性发作,一亮紫薇剑:“劈了你又当如何!” 史怡仙嗤地一笑:“劈了我这不能行劫的人,才是丈夫行径,何况这条命是你 救的,救而杀更见磊落!” 她伸长粉颈,闭着目,静候处决,这叫金再添怎办,他能对一个不加抗拒的少 女下手? 何况青锋会会对自己究何存心? 是不是如怪人所说青锋会才是真的对头?在一切未弄清前,何能易失出此,即 使弄清了,也不分青红皂白,一体杀戮。 “我要是好好的,你练一辈子也不见得能杀了我,不过这条命是你的,任凭处 置,将来也一样,既下不得手,坐下好说话,不过我要告诉你,任何人皆有苦衷, 我能对你说什么呢?” 正说到这儿,实听洞谷回音,似有人来,史怡仙一推余再添说:“暂避一时!” 余再添也听到了,他料恶青锋会这种作用,猛然向外一跨步,史怡仙冷不防跳 将起来,一把抱个满怀,伤处才好转,连病带急,声都变了:“小祖宗!你忘了一 门沉冤,义又血债,逞血气之勇,死了,鬼门关上添个怨措,青锋会不会奈何你。 “万一若是风云旗下客,体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打不过人多,听话,躲一躲, 我好打主意。” 余再添对她这关切言行,不胜感激,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抱她回原处, 一转身落入角落里。 史怡仙痛得紧,咬着牙,侧耳听,脚步声已近,她问:“什么人?” 外面有人答话:“里面可是史姑娘?” “是!你是谁?” “瓯江八舵第四舵浪里银蛇朱大功请姑娘安。 “护法真人虎风遭长及二位总监坛全在附近白鹿岭,夫人曾有谕,饬姑娘退孤 云山,我看到黄骠马,故而冒失求见,请……” “我已为蛇伤,不能行动,被一位老人所教,敷药不久,嘱静坐养伤,不到天 明不准转动。 “你回去告诉护法真人,就说我说的,劳他烦神,谢谢了,明儿天一亮我就回 去,不必再派人来接我。” 仍有脚步声,朱大功还在向内走,史怡仙叱道:“叫你回去,怎的反进来了?” 朱大功嗫嚅着说:“我想看看姑娘伤势,好回护法真人话。” “伤势已好转,别进来扰我!” 这名党徒走了,二人对话余再添听得一清二楚。暗付史怡仙在会中确是不凡人 物,他怀着惊异目光,转过来一看,心说:“这又是为什么?哭过什么劲啦!” 他心情沉重,也纷乱异常,不知怎么说,轻坐被裹一角,低声道:“史姑娘! 我又什么地方错了。招你生气?” 她摇头不答。 “那么你哭什么?” 史怡仙猛抬头,挂着泪珠说:“还不是因为你,我为难死了。” 余再添叹了口气。“史姑娘!为救我,你违反了会中意旨,你为难,我知道, 但我无意累你。 “三条路任择其一,你撒手不管,我们只当不曾相识,不然,我将剑交你,如 此剑,会中人即使知你与我交往,也不会责怪你。如果,你感到青锌会不可队,干 脆叛会!” “全办不到!” “为什么?” “撒手不管问心难安,你要仗此剑雪沉冤复父仇,我以为你这句话言不由衷? 叛会!史怡仙功遭孤露,早失怙恃,夫人收养我情过母女,恩同再造,我戾心上不 容如此做,再一点,会律甚严,叛会是五马分尸之罪,我不敢。 “叛了护法不见得引起什么轩然大波,叛了史怡仙,她老人家非把山河搅翻了 不可,我到那儿就等于上门吊丧!我除了暗中助你外,别无他途。” 余再添不语。 她又破颜为笑了:“你又为的什么难?别为我打算,这条命是你给的,为你死, 死而无憾!” 余再添然抓住了她的手说:“怡仙!我感激,但盼你不必答了,我凭……” “你凭什么也得失剑,凭什么也脱不出龙虎风云旗下客之手,小弟弟!你就别 异想天开了。” “别叫我弟弟,我比你高。” “贵庚!” “十八岁!” 史怡仙眼里,已不再似初见时神光摄人,泛出一缕柔和彩色,似笑似嗔的说: “长大多穿点儿布,高何足贵,我比你长一岁。” “我要说十九,你该说二十,一句话,你便宜占定了是不是?” 史怡仙拍拍被囊说:“坐好!这是什么时候,还争执这毫无意思,我赖上姊姊 就能上天吗? “说正经的,添弟!你身着劲装,惹人注意,剑鞘特殊,一望就知神品,我行 囊中有付文生装,你穿上,剑藏衣里,总比较好一点。 “路上,不论遇上什么人什么事,最要紧的是一定要沉住气,别毛手毛脚的为 自已添麻烦。 “还有,初见时问你去向你不答,现在,总该告诉我了吧!别看你生长雁荡, 但这里地理我熟,指条捷径你走,比你乱闯一头强得多。” “敬须妹姊训示,茅塞顿开,真是聆君一夕话,胜读十年书!” 史怡仙瞪了他一眼:“油嘴!这算什么?快告诉我去向!” “黄山蟠龙峰找松筠道长。” “让我想一想,明儿一早再告诉你。” “我很奇怪,别说你,就是普通武师也不致于为蛇所伤,你……” “那是不注意,我蹲在树丛后,猛一挪步,一脚踏在蛇尾上,掉头咬我一口, 当时不觉怎样,立时拿剑把它劈了,想不到毒性这么大,走不几步就支持不了!” “蹲在树丛后干么?” 史怡仙抬手吧的一声,余再添大腿挨了一下,麻辣辣的还真痛,她唤道:“你 什么全问!” 说走了嘴,回过味来已无及,大腿上挨了一下不能还价,一撇嘴:“你还是姊 姊呢,说错了也犯不上打人呀!” 也算是挑灯夜话,四鼓四分,全靠壁睡着了。 旋风太将余再添连日奔波,睡得更沉,一觉醒来,残灯泛红,已决熄灭,估计 着时已不早。 一觉耳畔有点痒,转脸看,见史怡仙蜷卧身旁,头枕自己肩肿,身上任什么也 没盖,一条毛毯,全围在自己身上。 一试她手臂,凉凉地,不由泛出一丝怜惜之感,也有着莫名的调怅。 幽幽的叹了口气,慢慢的把她移开,心说:“生死有命,还是阎我的吧!何必 使她烦这个神,也用不着辞行,免增伤感!” 正准备替她盖好,史怡仙略为伸欠,口齿不清的说:“添弟!命是你救的,人 也是你的……” 余再添心儿突地一沉,手一松,毯子正落在她身上,史怡仙突地翻身坐起,睡 眼惺松的说:“弟弟:你不冷么?” 余再添心里一酸,泪下两行! 史怡仙攀着他肩胛,摇撼着说:“添弟!别悲哀,古往今来,那一个英雄豪杰 没遭遇困难,这是磨练,我有一口气在,总设法使你脱出难关。” 余再添突地抱住她:“怡仙姊!快别说了,我明白你心意,只是……是……你 就是我亲姊姊吧!” 他这突然举动,立即闹得史怡仙心神烦乱,尤其是最后两句话,心理上感触良 深,耳畔低声:“添弟!我自幼孤单,恨只恨不能长相斯守,眼看就要劳燕东西, 哎!一切由命不由人,你换衣吧!由此向龙游西北行,走官道,斯文点,可能混过 去。” 余再添换了衣,围剑衣里,问:“怡仙姊!你伤处如何?” 史怡仙一掠衣裙,露出左腿说:“你看,已全消了,记住,水路比旱路监视得 更严,走吧!前途再见。” 余再添没再说计么,转出山洞,晓雾迷蒙里,扑上了征程。 史怡仙目送背影,心里空洞洞的,怔在那儿,半响,俯首微嘘,出得洞来,顾 不得左腿初愈,上了马,一抖缰,沿溪而去。 且说余再添沿这扑向西北,不几天到了白沙镇,想多赶一程,可是满天繁星下 扑向淳安。 前头,黑越超一片,全是不太高的茶树,正待安林而过,不远处突发轻笑,他 倏地止步,喝问:“什么人?” 茶树后转出三个夜行人,夜中,看不清仪表,只知一长二短。 前面这人,脖子很长,就如一只火鸡,态度不恶,笑着说:“青锋会下戴云山 总舵戴云四杰中郑正伦,奉谕相候多时。” “干什么?” “与少侠相商,借剑一用,三载归赵。持有夫人笔据。” 余再添震声一笑:“你们青锋会太自信了。安知我必借?” “这是情商,你不俗也无妨,但觊觎此剑之人太多,你不会保有它,本会代保 此剑,两有俾益,切勿误会。” “余再添有自卫立能,不劳费心,请!” 冷笑中,三人隐身退去。 余再添展开身形,疾如飘风般扑向前程,走不十里,道中有人阻路,他不管, 越野而过,这人陡地一飘身截住他。 “娃儿!留下剑放你逃生!” “我想知道你是谁?少爷剑下不死无名之鬼!” “劳山班明!接招吧!” 这人没把他放在眼内,踏洪门步中宫,欺身直进,双拿一抖,“野马分鬃”, 夹劲风袭向两臂。 余再添见双掌已决沾衣,倏地大挫腰,身子成了个弯弓。 班明暗笑,以为他招术用老,绝对逃不了第二招,陡地一侧身,右手似电, “二龙抢珠”,抓向双目。 在平常,余再添难逃这凌厉动势,但自经任人指点后,可就没放在眼中,见指 近面闭,突展行者步,矮身直进。 左手拿起,“金丝缠腕”,夹着擒拿掌势,横截脉门,右手握掌勾拳,正用上 怪人那“迷津普渡”,打个正着。 班明大意失机,肋骨是人生弱处,他虽内动已够火候,但轻敌未曾行动护身, 直撞出五六步远。咳血倒于就地。 余再添所习佛音六招前半段,舍掌用拳有原因,内功火候不足,拳力较掌力强, 虽拳打班明,并没敢丝毫懈怠。 陡见人影连晃,落下两个人来,全是蒙面,喝骂:“小子别狂!班老三轻敌失 机,算不了什么,能接我十招,放你逃生!” “口头上能分强弱,但分不了生死,匹夫!你发招吧!” 他不冒失动手有原因,所习三招全是静以制动路数,且现身二人在身法上看得 出推普通人,故不愿轻率出手。 前面这蒙面人冷笑:“小子!亮剑吧。不然……” 余再添掀长衫一扎剑把,呛地拔出紫薇剑,校剑当胸,卓然而立,静候对方出 手。 对方人影一晃,已到面门,左掌外吐,骈指如虚着一点华盖,右手蓦地甩出, “单掌开碑”迎胸就砸。 掌力奇猛,一股子凌厉罡风,迎胸推到。 余再添忖夺这二人不但是青锋会中客,且是一二流高手,别看一虚一实,其实 指掌并用,稍一不慎,立为所趁。 这种形势下,那敢疏神,立民行者步,陡向右倒,就倒势左手上翻,“腕底摘 桃”,一戳对方右手脉门,左手剑电般疾吐,倏袭左肋。 奇快、奇险,端的令旁观者胆寒。 这人也是自大惯了,漫不经心,见他左手扣脉,身已半侧,心说好小子,你居 然拼命,右腕陡翻,左手疾吐,正准备下手抓他胸腹。 就见紫光一闪,剑到左助,一股子冷森剑气,砭骨生寒,急切中把外探身形, 便向去一带,够快,险极。 嘶的一声,购衣已裂! 心神惊悖下,嗖地,“燕青十八翻”,直旋出数丈外,惊惶、羞愤,齐上心头。 一照面输了招不算,还没弄清这招式怎么运用的,如果传开去,自己数十年声 誉必付之东流。 余再添感到所学三式全是因势借力,相机制敌路数,跟踪追袭还用不来,这时 一抱剑,冷笑:“你大概练的嘴巴式,专吹大气,一招就退,不够体面吧!” 这人陡发长啸,疾如飘风般抢过来,力注双臂,达于指尖,手抬处,“云天露 爪”,手腕晃动之间,竟幻成三条掌影,兼拍华盖左右臂。 别看他出手势疾力猛,似是全力一袭以雪愤,其实留了退步,明知这一把伤不 了他,虚中实,实中虚,看他怎么出手,好设法对付。 余再添见掌影已到,身形略仰。似是进招,看在对方眼内,又是千载良机,陡 地掌势向下,身向前储,虚变实猛砸前胸。 余再添脚下一拗步,仰势变成转,快似旋风,捷若电射,晃在乎现右剑,指点 肩井,剑现前胸,“莲台现佛”紫气光腾。 这人被诱招式用老,见紫光一闪,暗道要糟,不愧久经阵仗,倏地“越山跨岭”, 横着滑出去八尺,剑芒闪闪,掠过胸腹,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余再添冷然地说:“这是第二招!下不为例,别一沾就走。” 这人两次全没摸出怪招路数,不由怒极,拼耗真气,以内家掌力来对付他。 丹田力发,运转全身,相隔那远,突地一长身,右臂暴吐,“云龙探爪”,闪 电般隔空抓过来。 余再添可不愿与他较真力,抖双臂手空上拔两丈,目注四方,斜身一折,飘向 茶树,身才降,陡觉耳畔生风,借弹力嗖地斜出一丈七八。 这人仍不放,脚下轻点,“燕子凌云”跟踪扑到。 余再添见他是由左来,陡地,“老猿坠枝”身形倒挂,避过掌风,落向小树, 借势、用力、反弹。 迅捷无伦地已到他身后,剑起“佛光普照”疾点后心。 他这种上纵、斜飘、平游、反弹,全是行者步法,因势借力,运用得异常自然。 这人陡闻金刃劈风之声,惊诧之下,避已无及,蓦闻一声暴喝:“打!”一阵 啸声,由余再添身后袭到,夜幕中另一条黑影暴起,直扑过来。 余再添听暗器风声甚锐,顾不得伤敌,脚下微错,“犀牛望月”,紫薇剑展, 呛、呛、呛,一阵龙吟,把暗器磕飞。 可是前后夹攻而来的掌力已够上步位。 余再添陡耸肩“平步青云”上拔、斜飘,仍以行者步来应付,不料务才落地, 人影横空,暴射而下,比那二人更快一步。 来的竟是龙虎风云旗下客独臂神枭费炎,骄指一敲他手腕。当呛,长剑撒手, 吭地一声,人也被震向左跌去。 这人陡弯腰,就要取剑,螳螂捕蝉,却不料黄雀在后。陡闻一声轻笑,破空之 声来自身侧。 费炎疾用掌向后扫去,一声大震下,竟被震退三四步,又是一个小巧蒙面人现 身,身如旋风荡叶,一绕下抬起紫薇剑。 身形再转,一伸手,把余再添抱起,一口发长啸,路旁窜出一匹龙驹,这小巧 玲现身形,腾跃如飞,已跨上马背。 马走如风,扑向西北,马上人急唤:“添弟!抱紧我,好放马。” 余再添听出是谁来了,颤声说:“怡仙妹!我右臂麻,也冷得……” “哎呀!你中了人家阴寒爪毒,抱紧我,侠!好找地方疗伤。” 马儿异常神骏,长嘶声里,四蹄腾空,晃眼间过了淳安。 史怡仙老于江湖,可不敢在这种地方歇下,怕的是风云旗中人追踪,更怕青锋 会摸知底细。 行经小镇,在一个破败的客寓中歇下来,房中陈设够简单的,除一床一席外, 任什么全没有。 黄黄灯光,似明似暗,照着这萧萧四壁,显着凄凉,要了三条被一壶开水,紧 要的是查看伤势。 一见余再添右臂伤口不大,颜色可不对,再看他面色铁青,盖着两条被还冷得 直额,一时也没了主意。 呀地一声,窗门大开,有人发话:“别大惊小怪,这是为独臂神枭防寒爪所伤, 我这解药虽非他自制,但还有效,不过伤者辛苦点。 “记住,服药后寒火交战,更难禁受,行动护住心脉,别让寒火内侵,一个时 辰就好了,解了毒,还得休息一天才能上路,安心休息,风云旗下客等,已被我诱 人歧途!” 余再添听得出是谁,忙说:“老前辈慢走!” 史怡仙也怔住了,及至越过窗来,人影已失。 如嘱服药毕,一切如窗外所述,这一个多时辰活罪,痛苦不堪。 史怡仙在照料他,也不知药力如何,悬着心儿,心房噗噗在跳,这痛苦,也非 笔墨所能形容。 余再添体内寒火交战,严守心脉,渐渐地寒退热除,见史怡仙半跪床前,似在 啜泣,也不禁泪下。 第二天一整天没出房门一步,早膳后余再添躺在床上问:“怡仙姊!我不该问 的,但又忍不住,那位前辈救我助不止一次,要我严防青锋会,人家关顾我绝无诈 语,我不明白,何以青锋会要计算我?” “我很少过问会中事,机密事更难预闻,我还是这么说,青锋会决对正派,借 你剑用也必有原故,世间事很难须测,他助你救你是否另有用心?原因又为何?同 样的是个不解之谜。 “救人助人,大半是一种巧合,据你所述,这怪人自雁荡替你解围后,等于说 寸步不离,我们的情形,他可能全盘了解。 “客观说,他除仗义或对自已有切身利害外,这种救助方式,一已超出常情, 我不敢向好处想! “另一想,那就是青锋会确要计算作,这计算之人,也就是我义母了,我怎么 也想不出她老人家与你有什么瓜葛。 “这件事,我回孤云山后,必设法深个水落石出,我看你对青锋会有先入之见, 江湖多诈,要理智点。 “看来前途无多附难,我也急于归去,添弟!相见不知何时,万一,你与本会 真的有什么不解不结,这后果……” “但望他们单为宝剑,仙姊!余再添能偿心愿,我愿奉剑孤云山,那就……” “别转穷心思啦!以后再说罢!” 一更、二鼓、三声锣,已是时交子夜,史怡仙心绪如丝,剪不断,理还乱,对 余再添道:“马儿早已备好,我真的要走了!” “我也要连夜赶一程!” 两人出店,三岔道口,又站住了,余再添要北入皖,史怡仙要西向川。万绪千 头,不知从何说起,临歧无一语,当事人心情是繁复的。 “怡仙姊!暂时别离,总有相见之日,我走了,你多珍重……” 他不能再说什么,并且,还要避免地说什么,他已对秦玉娥发过警。 史怡仙陡地―声轻笑:“好!总有相见之日,我永远等着你!” 她那么坚强人儿,也声带哽咽,不愿当余再添面前拭泪,一带马缰,吧的一声, 扬鞭而去,秋风里,荡漾着凄凉笑声。 余再添浸沉在这哀怨气氛里,又是一声太息,眺望史怡仙玲珑娇躯,慢慢地没 入沉沉黑夜中。 他似失了群的孤雁,凄迷、旁惶,独个儿扑向蟠龙峰。 黄山七十二峰,峰峰高技,处的滴翠,蟠龙峰位于黄山群峰东北偶,远处看, 夭娇如龙,势欲飞舞。 头在北,龙首下长着两株古松,如龙须,蟠龙之名,因形势而生。 三秋季节,枫红似火,野菊盛开,苍松修竹,在秋风里摇曳,更见劲节。 余再添循山道而上,山坡上一所庙宇,阵现眼前,庙门横匾,“松观”二字, 异常苍劲,庙不大,构造得却甚气派。 庙后有阁,高三层,又因地势关系,矗立半空,台阶隐现,又是傍晚时分,红 日西沉,云霞皆赤。 加上那满山枫叶,红艳壮丽,楼阁似在缥缈云中,端地福地灵山,不与凡同! 观门半掩,不见人踪,余再添进得观来,一个玄门羽士,迎面走来,单打稽首 问:“施主何来?” “来自雁荡,求见松筠道长!” “贵姓?” “余再添!光严讳处。” “啊!施主远来辛劳,请稍坐,这就通报观主出迎。” 道人匆匆进入,不多久,走出个须眉皆白的老道,少说也在七旬以上,手扶竹 杖,状至苍老,余再添不由惊疑,这位松筠上人是个清修之上,不似武林中人,爹 怎会与他订交,更不解的,居然将龙吟心声及雾闪八式神功书册留置观中。 万一为江湖中人所知,岂不是槽。 他恭然一礼:“弟子余再添拜见上人!” “小施主请起,怨老朽年迈,不回礼了。” “请示上人,先严十六年前,曾有书班……” “啊!令等已仙去……” 余再添垂泪答:“是的,中元节为宵节小所算,丧身雁荡!” “哎!这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虽无举无勇,但知令尊誉满武林,为当 今奇人,想不到已作古了。 “令等与我为方外知友,初订交时,他还年轻,三十年如过眼云烟……忆十余 年前,他曾交我书册,铁箱封锁,也曾详明底蕴,小施主对身世已燎然了。” “是的,晚辈一事不明,当先产交村书册时,有否谈及置此之由?” “小施主问此何意?莫非对令尊此举有何不……” “不!晚辈饮水思源,安敢作如是想,只是……” “我明白,你是想问不早传神功原因及何以留在松观是不是?当初令等曾谈及, 以群雄搜索追踪甚急,他要带你进仇远祸,万一不幸,书册流入江湖肖小之手,徒 增罪孽,留置此处,才叫出其不意,谁也没想到这种奇异神功,会存在一个清修出 家人手中。 “令尊曾说,要看你为人心性,如果天世淳厚,俟成年后告以前因后果,要你 取书册自行研练。 “否则,他恐引起无边浩劫,告之实足害之,令尊为人方正,行事全凭义理, 否则,我也不会承诺保管。” 余再添不由感慨,他对义父胸怀,更加敬佩,这种不计私人得失,全凭义理的 磊落作风,举世能得几人,不幸天不垂佑,未享高龄,再不能膝前承欢聆听教益! 思之泫然泪下,哀声说:“先严在未遭害之前,告知此事,书册如在,就烦上人赐 予,我要早日觅地研修,以雪父仇!” “小施主!盼你喜体亲心,以恕为本:书册丰藏经阁,我没珍视他,与经卷存 放一起,请随我来!” 这位有道玄门,策杖缓行,带着余再添向藏经阁来。 原来这阁筑于半峰,地势甚高,松筠上人腿脚尚健,不多时已到阁前,回顾余 再添说:“书册存放二楼,小施主阶前稍待,我即取来。” “晚辈陪同一往如何?” “阁中藏经,例不入俗家,还请稍待。” 老人已进入阁中,久久未下,陡闻一声闷哼,接着一声微响,余再添以为老人 不慎跌倒,年事太高,可能发生意外,回不得松观例规,一飘身扑上楼来,人目修 状,不禁神色大变,目眦皆裂! 老人蜷卧楼板、七孔殷血,左目插着一支皂蟠,金线走过,上书神猿抓心,身 侧铁企已开,锁被削断,盒中空无一物,书册已不翼而飞! 斯情斯景,他怎会不神色大变,怎会不目眦皆裂,陡然的发出长啸,声如哀猿 夜啼,抖身形扑出阁后,暮色沉沉,任什么也未发现。 余再添哀伤的折人楼中,拔下皂蟠飞雪梭,抱起上人尸体落下藏经阁,恨恨自 语:“侯致远侯致远,杀父之仇未结,你又滥我无辜,松筠上人不事武术,与人无 争,垂暮之年,惨遭杀害,这双重血债,你即使是粉身碎骨难偿,犯到我手,八雄 不过一死,你却想死都难!” 他愤愤自语,却不料啸声引未公房道侣,六个道人跑过来,曾接待余再添的道 人一把抓住他问:“施主!观主怎么了?” “他上阁取经,遭人暗杀!” “胡说!家师与人无争,与世无伴,清修之士,何来仇家,你,入观不久,突 生修变,不是你下的手,又是谁人?现在何处?今天要你偿命。” 另几个一哄而上,抓住他不放,他们不懂江湖事,余再添也无从解释,更不能 对道侣们出手。 正在纠缠不清,夜色笼罩中人影陡降,飘落当场,一看松筠惨状,跺脚说: “哎!一步来迟,果生惨变,不是我中途多事,不致于此,我拿什么面目见鹤风真 人,又怎么对家师说,该死啊该死!” 余再添早就看到,来人二十上下年岁,面色白晰,眉宇带彩,星目朗朗,顾盼 神飞,配上那猿臂鸢肩,有一股子逼人英气。 他看到,道侣们也看到,全跑了过来,异口同声说:“吴施主!这姓余的杀了 观主,还赖说不是,他力气长,我们抓不住他,请施主看在鹤风真人面上,为我们 作主。” 少年摆手说:“诸位道友别急,跑不了他。但我要问过清楚。” 他一看余再添,就不由一呆,心说世上那有这等人物,自己够英雄潇洒的了, 相形之下不免自惭形秽,如果说是瑶仙池童,也并不为过,却怎地…… 余再添见他呆呆地看,不由面色一红,拱手说:“兄台想与观中人是故旧,这 事还请代为解释,天下决没有杀了人还……” “我叫吴铭,匪号圣手书生,黄山门下,家师讳上鹤下风,奉命来此探望上人, 却不料变生意外,观中人不习武事,对此一无所知,我自有道理。” 这圣手书生转对道侣们说:“这种事你们不懂,先葬了上人,我自设法查凶。” 道侣们对这少年似是颇为信任,闻言自去备办后事不提。 他笑着走过来,继续说:“真糟,家师本是令我回落前到极现的,不料半途遇 一毒蟒,我费了半个时辰,才把它打发了。 “却不料迟到一步,巨变已生,我真无颜返去!老弟你何来?与松观有旧?据 你观察害上人的为谁?务祈详告。” “我名余再添,人称旋风太保,来自雁荡,奉亡父遗命,面见上人,联经阅… …” 圣手书生吴铭面现惊喜,一把抓住余再添手说:“师弟!此非谈话之所,请入 客室详谈。” 余再添迷惑不解的说:“你说什么?” “客定详谈,你自然就明燎了,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走 啦!师弟!” 他两个人定坐定,圣手书生吴铭笑说:“师弟!别说你想不到,天下人全想不 到,你知我是谁?我师父又是谁?” “你是圣手书生吴铭,尊师鹤风真人,不是你自己说的么?” “我是吴铭不假,但我不是黄山派门下,家师姓裘!单字腾!” “啊!你谈的荣誉年孤云山雾闪会流云,龙吟抗至尊的笑……” “正是他老人家!” 这突然情事,余再添惊喜得说不出话来,怔啊啊的仅说:“真是……真是……” “师弟!你怀疑这事实?” “当然不!但我愿听听经过,对伯父的遭遇及本派历史多了解点。” “首先,我要告诉你,真正的崆峒山应是中州临汝县西南,山有广成洞,即黄 帝问道广成子处。 “也就是本派所奉祖师,崆峒本属中原名门正派,起源之早,历史之久,任何 门派均不足相提并论。 “如分崆峒山有四,陈临汝一处外,另三个全在陕甘道上,其一在甘肃平凉县 境,分之人所称使们派,指此而名。 “不可讳言的是,本派历代掌门,良莠不齐,又仗恃本派奥秘神功,不免骄妄, 至于三百年前,已被驱出中原,流为左道旁门。 “武隐上人重振本派,崛起武林:可惜杀孽太重,终如昙花一现,致遭彻底毁 灭。 “在武林各派中,对崆峒派莫不深怀戒惧,视如洪水猛兽,武隐上人又复矫妄 过甚,这种毁灭是不免的。 “师父他老人家接三十五代门户,继武隐上人之后,再现武林,有意刷新门户, 重返中原,再复旧基。 “奈何名高道妒,老人家又善善恶恶过份,为人中伤,致引起武林至尊误会, 孤云山之战,以寡敌众。 “在筋疲力竭之下,中了至尊昙云重手法,坠落深潭,若非黄山梅林逸叟柳老 前辈适时赶到,早已……” “伯父会至尊时何以不陈明种切?” “我也曾问过,师父说当时群雄争相指责,几无置啄余地,重点在十二雄中六 个弟子修毙,笑然神符系他人伪造,怎么办也不行。 “再一点,他老人家感到世无道理,愤而出此,何况当时情况恶劣,事实上已 经不容他不拼。” “伪造笑煞神符是谁?” “师弟!你听我慢慢说,他老人家被柳老前辈教走,安置中州临汝县境崆峒山, 重手法震伤五内。 “若非柳老前辈巧得广成洞内丹妙,见于不治,饶是如此,已不能运用神功, 与普通武师无异。 “这是因为丹砂服法不知,才有这种现象,师父能行动后,怀疑丹砂是广成子 祖师仙去所遗。 “何以药力这弱,继续搜求,找到一本丹砂服用百法,才知这伤势,要继续服 用十二天,始奏全功,当时仅取五日,已然大愈,为谨慎计,没敢再用,不意竟留 病根。” “哎!这真是天意!” “又安知不是福!” “何意?” “还有挽救之道,继服十二年,仍然还……” “这不把人烦死了。” “不!仅是每逢交春日服用,也就说每年取一次。” “这又何福可言?” “师父自己说得益良多,因为不能行动运气,就不敢轻率出来,十二年隐居生 活,心平气和,锐气全消,已不似昔年那么……” “他老人家早愈了?” “还要服食一次才除病根。” “这么说时间就不对了?” “因为数年后才寻着那本书。” “我生父经过又如何?” “化师叔与师父系亲堂兄弟,要小七十岁,师父去孤云山时他不知,以后事, 因师父在静养中,听到他曾去少林武当等地寻仇,后为龙虎风云旗下客困于三峡, 不幸……” “你怎知我即是……” “我与师尊居崆峒,风闻你为淮阳一鹤余老前辈教走,早有寻访之心,但我四 出查探并无所得。” “上个月风闻八雄南下,为什么还弄不清,师父突携我来黄山麒麟峰,会见黄 山派掌门人鹤风真人。 “他易理通神,请代占算,他说不劳跋涉,不久自遇,想不到在这儿相见,我 曾来松观两次,系为鹤风真人递信,真人与松筠观主交谊颇笃,算定他当遵兵解。” “前天,突命我于今日回落前赶到,守在峰颠龙口,用以惊退来人,松筠上人 即可免动,不意途中发现毒蟒,恐地为害人畜,予以斩除,这儿变故已生,我甚悔 ……” “除害是应当的。” “但真人曾说明途中不论遇上什么,不得伸手,免误时刻,我回去能说什么? “师兄随我伯又多久了?” “十五年!” “伯父那时还不曾搜得那本书。” “师弟!我本农家养子,梅林逸叟柳老前辈看中我,六岁那年,就被他携去崆 峒,拜在师尊门下。” “当初师又不肯收,柳老前辈说我环境不佳,留崆峒无异登天,传艺与否另外 一件事,主要的留下作伴。 “直到数年后,他老人家搜得那本书,人生观念有了转变,不再消沉,才正式 收我为徒,裘师弟!你……” “我发过警,义父之仇未复,老人家失踪之子未寻着前,我还叫余再添,就是 见着伯父,他也不能迫我改姓。” “雪耻复仇,迟早间事,但余老前辈走失之子,人海茫茫何处去寻,见着,你 也不认识,师弟!这件事你得考虑。” “我意已决,没什么考虑的,我有办法查问,他左脚偏在有朱砂痣,有钱眼大。” “什么?” “左足心偏左的朱砂痣,钱眼大。” 圣手书生惊得直跳起来:“师弟!你说的正是我!” 余再添也惊得离座而起说:“你左足有朱砂痣?” 圣手书生吴铭坐了下来,脱下决靴,抖开布袜,一伸左足说:“你看,这不是。” 果然是偏左的一个朱痣,钱眼大,色如丹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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