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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万里比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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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万里比翼 渐渐那小船划近了,是一艘仅容数人的小船,舟子把船摇近,躬身道:“客人要渡 江吗?”石继志点点头,随着少女把马拉至船上。那小舟在水面上晃来晃去,石继志脚 踩船沿,全身竟像粘在船上似的,莫小晴见状,心内暗暗叹服石继志果然负有一身奇技。 二人一马都上了船,小舟解缆离岸,很快就到了对岸。上岸后,石继志对莫小晴一 笑道:“姑娘欲去何方?愚兄有事,要先走一步了……”莫小晴闻言眼珠一转道:“你 要到哪里去呢?”石继志应道:“愚兄此行有急事,需往天山一行!”莫小晴一听,心 想好家伙,你倒真不怕远!但竟放心对方不下,不由一笑道:“我也正有事欲去沙漠, 不知石兄可愿随小妹同行一路么?” 继志虽觉这少女言语有疑,但觉得她不像有何恶意,自己此行单身上路,原本寂寞 异常,既有此女同行,多少也可以解除些旅途无聊。 抬头见对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注定自己,似有无限希望,等待自己的回音,不 由一笑道:“有姑娘同行,真是再好不过了!只是……”莫小晴微笑道:“只是什么呀? 不方便是不是?”继志脸一红,忙道:“不是!不是!我是说姑娘骑马,我走路怎么行 呢?”莫小晴以手遮唇笑了几声,石继志愈发脸红,心想你笑什么,难道这话不对吗? 莫小晴笑够了,才道:“这不是太简单了么!等会儿买一匹就是了!也值得发 愁……”说着又瞟了石继志一眼,手中马缰在空中转着,真是美若天人。 石继志一想,对呀,这算是什么问题?见对方一副悠闲样子,心想你别神气,到了 沙漠,看你还神气不神气了,小小女孩子不好好在家呆着,居然一跑就是几百里,吃了 苦头你就后悔了。 想到这里,望着莫小晴一笑道:“愚兄真是糊涂了,叫姑娘见笑……我们这就去买 马吧!” 莫小晴一面走,一面笑道:“这你就放心了!我带你去个地方,保险有好马,随你 意挑!不知石兄对马尚能赏识么?” 石继志心想马谁不会挑,高壮自然就好,点点头道:“到时看吧!反正找最好的!” 莫小晴看看他又笑了笑,石继志心想,好像你什么都懂,我说一句话你就笑。 二人边行边谈,不久走到一条街市,两旁行人都驻足看着这一对年轻人,真是郎才 女貌,不由窃窃交语。 莫小晴低头牵马,斜视石继志道:“你猜他们都在说我们什么?”石继志脸一红, 暗忖这还要猜?这女孩,真是……看了她一眼,她却做个怪相,惹得石继志也不由得想 笑,觉得这少女竟是如此天真无邪,因此又增加了一分好感。 走过这条石板大街,又过了一个小桥,那小桥名叫“二龙桥”,桥下是一条小溪, 却有一根乌黑生锈的铁链攀捆在桥梁之上,一端没入水中。二人已走过了,莫小晴忽惊 叫了一声。 石继志吓了一跳,道:“怎么了?什么事?”莫小晴笑道:“没什么事,只不过要 给你看一样东西罢了。”石继志这才放了心,见少女那副天真样子,也不由觉得有趣, 笑道:“有什么东西?”莫小晴道:“回来……”一手拉着石继志又回到桥上,一指那 根破锈铁链道:“你看见没有?”石继志皱眉笑道:“你就是叫我看这东西呀!不是一 根铁链子吗?”莫小晴一笑道:“屁啊……”石继志心想,这女孩可真好玩,一高兴连 什么话都说出来了!不由又窘又笑。 莫小晴话一出口,才发觉如何能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说这种话,不由以手掩口,羞了 个满脸通红,见继志尚望着自己傻笑,嗔道:“笑什么?”石继志笑道:“这不是铁链 子是什么?”莫小晴羞道:“是铁链子嘛!不过你可知它为何好好藏在水里一半呢?” 继志笑着摇摇头,心想,不用说你又知道了,莫小晴启唇一笑道:“告诉你吧!从 前呀……”她又瞟了石继志一眼,见他面带微笑,不由脸一红道,“不听就算了……” 石继志勉强忍着笑道:“听!听!我不是在听吗?从前怎么样?”莫小晴一扭娇躯嗔道: “那你还笑?”石继志一耸肩道:“笑也不好?好好!我不笑就是了,你说吧!从前怎 么样了?”莫小晴又看了他一眼才道:“从前呀,什么时候我可记不清了,相传这条玉 龙溪里闹蚊龙,每年秋季,都要兴水作怪,这华阳一县通道水淹,真是好可怜啊……” 石继志见她说话时神情姿态,有时皱眉,有时又露出一对酒窝,天真已极,自己勉 强忍着笑不打岔,看她怎么说。莫小晴接道:“那时候,光被淹死的人,就不知有多 少……后来有一位老法师,川话叫做幺师,正好路过此地,见状知道是那妖蛟作怪,一 时大怒!” mpanel(1); “只见他双手一搓一扬,数十团金光雷火……”继志不由笑着啊了一声,莫小晴见 状瞟他一眼,石继志笑道:“怎么又不说了?”莫小晴嗔道:“神经病!”遂又笑道: “给你啊了一声,把人家都搞乱了!”石继志笑眯眯地道:“双手一搓一扬,数十团金 光雷火……”莫小晴白了他一眼,才又吸了一口气接道:“那蛟龙自知不敌,逃回这玉 龙溪中,那么师出手一道巨链,将那蛟龙捆了个牢,自此再也不敢出来作乱了……”石 继志笑着插话道:“于是,到今天那条巨链就变成了这条铁链!可是?” 莫小晴脸一红道:“不相信就算了!人家都说到今天为止,这条蛟龙还锁在下面呢! 只要把这条铁链一拉,水就跟着涨起来,链子放下,水又跟着回去……” 石继志闻言笑道:“竟有这回事?我试试看!”言罢走近那铁链,以手拉紧,正要 上拔,莫小晴已至近前急道:“快撒手呀,你是怎么了?”继志觉得那铁链入手沉重异 常,被少女这一叫,也不禁有些心虚,忙放下手,少女以目示意往两边一扫,石继志不 由往旁边一看,也不禁一惊。 原来此时路人都停在桥上不动,怒目而视,当时不明真意,心想你们有路不走,尽 管看我做什么!方想问问是何缘故,莫小晴已急道:“我们走吧……”一手拉着继志掉 头就走,一直走过小桥,才斜瞟了他一眼道:“你怎么可以这么做?这是本地人最大的 忌讳,要不是我拉着你,你非挨揍不可!” 石继志剑眉一竖道:“他们幸亏没揍,要不然可是自找倒霉……”莫小晴笑嗔道: “哟!神气嘛……”二人过了这小桥,眼前即是一个马围子,内中有数百匹各色的杂马, 不时扬首嘶鸣,踢打跌扑,十分有趣。 正有几个客人在彼处挑马,选中的马,即由所谓专门驯马的马师以绳索飞掷马颈, 百发百中。 莫小晴与石继志二人牵马走到马号处,就有马师上前笑道:“要买马儿是不是?我 们这里的马是最有名的,有藏马、川马,还有蒙古马,随你们挑!” 莫小晴笑看石继志道:“你挑一匹吧!”石继志注视众马,只见是高矮肥瘦形形色 色,简直分不出好坏来。 正在不知挑哪匹马是好的时候,突然由马围内传来一阵喧哗及马啸之声,只见两个 马师滚倒地下,灰头土睑,一面翻身站起,口中尚自怒骂道:“好龟儿子!老子不宰了 你就不吃这行饭了!”继志这才看清,原来有一匹骨架并不十分高大的白马,瘦得皮包 骨头,全身白毛想是经年未洗,已染成土黄颜色,一双前蹄高举人立,口中厉鸣不已。 马贩子见状,对石继志惊道:“客人可小心一点,这畜生前天赐伤了两个人,想不 到今天又让它咬断绳子了!” 莫小晴一见这匹马,不觉一怔,又仔细看了看它那双眼睛,竟是其红似血,心中突 然一动,暗忖这莫非竟是“汗血”马么? 那两个马师由地上翻起,各人抖起一条飞索去套那马颈,奈何那马竟是灵异十分, 一任那绳圈又快又准,却是套它不着。 这瘦马几次以蹄刨地,其势凌厉已极,莫小晴愈看愈觉这马不是凡品,不由对那马 贩子道:“你们套这马作什么?莫非有人要么?”那马贩子叹了口气道:“谁敢要这匹 马呀?瘦成这样还这么厉害,连我都偎不上它的边!”石继志道:“既无人要,你们套 它作什么?”这马贩子道:“昨天张回子跟我说好了,愿以十两银子把这马买回去,杀 了卖肉吃!不想昨天捉了一下午也没捉到它,反而踢伤了两个人,今天看样子也是捉它 不到了!” 莫小晴眼珠一转道:“这样好了,三十两银子卖给我,也不要害它一条命了!”这 马贩子一听,睁大了眼道:“什么?三十两!”莫小晴道:“怎么!还嫌少么?”马贩 子高兴得一拍头道:“哪里!客人你不是开玩笑吧!”石继志见状大不以为然,皱眉对 莫小晴道:“有这么多好马你不挑,怎么买这种马?你看它瘦成什么样了,怎么骑?” 莫小晴以目示意,对石继志眨眨眼,继志仍不解其故,心中还是老大不以为然。 那马贩子深恐莫小晴又变卦不买了,高声对内吆喝道:“老三!老九!加点力,有 客人出三十两买这匹老白狼,哥子好好捉牢了!” 四周之人闻言一阵哗然,认为这二人真是傻到家了,有三十两银子什么马不好买, 买这么一匹又瘦又劣的马。 二位马师一面答应着,一面加紧围捕,奈何累了半天,兀自捉不到,惹火了那二马 师,竟然鞭棍齐下,打得那马皮破血流。莫小晴不禁皱眉道:“你们要是把马打伤,我 可就不买了!”马贩子闻言高声叫道:“龟儿莫打嘛,还是我自己来吧!”就见他自己 拿了一根长竹竿,走到马梢旁,一面回头对继志笑道:“要说别样本事没有,捉马是拿 手好戏,你先生看嘛!”那二马师见当家的亲自拿竿,都退出围外,不住擦汗不已。 那白马一声厉啸,又混入马群中去了,只要挨着哪匹马就咬那匹,一时众马窜逃, 嘶鸣不已,百头晃动,要想在这数百匹马之中独捉这匹瘦马,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那马贩子把手中长竹抖了抖,继志才看清,原来这竿头竟伸出碗口大的一个白线绳 圈,心想,这么小的圈怎么套呀? 正在疑心时,忽听那马师口中叫了声:“着!”一振手腕,这根青竹竟脱手而出, 就像一条青蛇似地出了手,不偏不斜,那小绳圈正奔那匹白马马首飞去,忽又见那马贩 子一收手,跟着手中连连急震,一阵怒啸之声,那马竟真被套住了! 众人都不由一声欢呼,石继志再一注意,那小绳圈并非是套马颈的,竟是套在那马 耳上了,最妙的是那绳圈才一上耳,这马贩子一收手,竟系了个紧,一手持竿,一手紧 绳,往回一拉,那马再厉害也得跟着走,这种手法真是妙绝。 西北地方差不多的牧马人,都会这种手法,名叫“马竿子”,如无十年以上的熟练 功夫,很难有如此准头。 这马贩把那瘦马愈拉愈近,尽管它一再暴跳怒吼,奈何右耳已被马贩子制着,每一 收绳奇痛刺骨,只好乖乖走出来了。 石继志上前几步,那马贩子在后大叫道:“喂!客人小心点,等我们上好鞍子,你 再进吧!”按一般规矩,凡是新买之马,需要先由马师在场内跑上几转,把马性控制了, 才敢让客人骑出。 这马贩子回头对二马师之一道:“老九!你上去溜溜!”这老九闻言直皱眉,心中 真怕透了。两天来这匹马已让他吃够苦头,但老板吩咐又不好不遵,何况四周又有这么 多人看着,只好硬着头皮,哭丧着脸,先紧了一下裤带,又去搬了一副破鞍子,慢慢向 那匹瘦马走近。 走了几步,见那马一双红眼注视着自己,头上白鬃一阵耸立抖动,他久知马性,一 见这马样子,就知它是在急怒头上,吓得赶紧站住了,嘴中急得啧啧连声,不由回头看 看那马贩子,皱眉道:“老板……这龟儿可不是好要的……恐怕我不行咧!”马贩子怒 叫道:“格老子,你也没试,郎格晓得不行嘛!吃了郎格多年干饭白吃了呀?” 这马师被骂得脸一阵红,硬着头皮又走了几步,眼看已快到那马身旁,忽见那白马 一声厉鸣,竟拼着耳上奇痛,对准那马师扬蹄踢去。 这一下把那马师吓坏了,只见他抱着马鞍在地下连翻了几个倒筋斗,站起身往回就 跑,口中尚道:“乖乖,吃不消!老板,还是你来吧!”石继志见状一笑道:“我自己 去吧!”马贩子见状一惊,连摇双手道:“这可不是好耍的,还是我去吧!”石继志道: “不要紧,如果我自己不去,你就是制服它,它还是不服我,还是我自己来吧!” 莫小晴虽知石继志的骑术不行,但却知他身负稀世武功,谅这马性再劣,也定伤他 不着,不由笑眯眯地看他如何制服这马。 石继志又对那马贩子道:“你把它耳朵松了,没关系!”马贩子闻言吓得连摇头道: “这可不行,好容易才弄过来,一松手它又跑回去了!这马也真怪,我根本就没买它, 不想由陇西往里运马时,路过秦岭,这畜生自己由山上窜下,随群而驰,回来后才发现, 竟是一匹野马,可真凶!” 莫小晴闻言,心中愈知不错,再一注视,那马颈鬃尤长,四蹄上野毛蓬生,果是一 匹出山野驹,由是越发料定是一匹“汗血”神驹无疑,不过心中虽有八成把握,到底不 敢十分断定,也不敢露出口风,因这“汗血”马为蒙、新壮驹与一种叫白鼻斑马杂交而 生,千年难逢这么三四匹,一匹价值万金。 当今皇上所骑龙驹,就是一匹由陇西太守进贡的“汗血”马。 莫小晴深知,只要一透出这马是“汗血”马的口风,这马贩子马上就会变卦了,故 此只是以一双妙国注定这马,愈觉其神采挺骏。 石继志笑道:“无妨,你松手好啦!”这马贩子一直皱眉为难,莫小晴见状笑道: “没关系,你放开它,跑不了!”马贩子无奈,才一松绳,马耳立脱,那马一阵长鸣, 声荡四空,声音竟有异常马,那马贩子闻声皱了下眉,他一生业马,似此鸣声他尚是初 次闯过,听来似觉有异,但他可没想到这匹瘦马竟可就是价值万金的“汗血”神驹! 那匹又瘦又脏的马这一脱绳,双蹄一立,一眼看见石继志身在前侧,它那种先天野 性,岂能容许异类近己身前? 只见它后股一颠,已至继志身前,张口就咬,四周的人都吓得怪叫了起来。 只见石继志往左一闪身,已滑身至那马身旁,那马见一口未咬着来人,扬蹄就踢, 石继志待其蹄到,暗运“巨灵金刚掌”力于掌心,往那马蹄上一握,就势往前一带,这 马偌大身子,竟扑出足有两丈,方才站稳身形,口中白沫四溅。 这畜生也知道来人不易对付,自古好马识英雄,愈是这种名驹,愈是择主,只要它 服了主人,一辈子都不会背叛;这马心中多少有些驯服了。 但它在深山野林里纵横惯了,心中虽已暗服,但仍不肯示弱,一翻身窜起,身形十 分巧快,后腿一弹,起来足有一丈多高,直往石继志身上纵踢而去。 那贩马人见状“啊”了一声,莫小晴生怕被他看出这马不是凡品,又要罗嗦,随手 先由自己马鞍内取出一锭三十两的大银子,往那贩马人手中一塞道:“也叫你放心!钱 先给你,三十两一个不少!”这贩马商正觉那马方才那一跳,简直是一匹不同常马的异 种,正想再仔细观察一下,常得手中一凉,低头一看,竟是一锭白光闪闪足有三十两重 的大银子,心中一乐,也顾不得再看那马了,接过银子一脸笑容道:“这位小姐真是说 话算数,其实哪里值郎格多钱嘛!”莫小晴有意问:“这里可有好鞍子卖?”那马贩商 连道:“有有!要多好的都有!”言罢转身入内,莫小晴就跟着入内,借着挑马鞍,有 意消磨时间,好令那马商看不出这马的异处。 那马身才纵下,忽见眼前白影一闪,遂觉背上一物落下,竟被石继志骑在了背上。 继志一落上马背,暗运潜功,将全身真气提在了上腹,全身轻若无物,一任那马如 何震跳,毫不使继志心腹感到震动难受;更展用“粘”字功夫,全身就像长在了那马背 上,不让它把自己摔下来。 这马在场内狂窜怒鸣,时高时低,渐渐心平气和,最后慢慢静下来,不时尚回首, 以头擦着继志右腿,甚幸得主。 继志在这烈马背上由它一阵狂奔乱跳,始发觉果是一匹难得的良驹,见它竟对自己 表示友善,不由一喜,以手抚马鬃,正想抚慰它几句,不想手才触及,竟觉手中湿湿的, 这马竟是跑出了汗。 再一低头,暗暗吃了一惊,原来手上沾的那马身上的汗水,竟是淡红色,他不知这 是千载难遇的汗血名马,所出之汗皆为红色,故名之“汗血”,只当是过分奔跳竟使这 马受了内伤,以致于流出血来,心中好生不忍。 见那马立足不动,这才下地,那一旁诸人既惊这马如此神威,更奇石继志一个儒生 竟有这身功夫,一时众口交赞。那两个马师也不由把石继志佩服得五体投地,上前致贺 不已。 石继志对马师道:“你好好把这马给洗一下,伤处上点药,我这就要把它牵走!” 那马师上前才一伸手,不想那马双耳一竖,红睛怒睁,吓得他又赶忙把手收回来了。 石继志见状笑拍着那马道:“好好听话,叫他给你洗洗,你看看你这么脏,怎么能 叫我骑呢?而且又受了伤!” 这马竟似会意,双耳又放下了,不时摇尾向石继志表示亲近。 莫小晴随那马商由内携鞍而出,见那马竟驯服至此,不由连连称奇。 那马竟随着那马师向一旁水池走去了,莫小晴笑着把一张书押的字约给继志,笑道: “这个你收存好了,是买马的证据,银货两讫。”石继志笑道:“还这么认真呀!这东 西要它何用?”一旁马商也笑道:“我也是说,何必要写这种东西!这位小姐非要我写 一张,我们做生意,向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别说你相公一出手就是三十两银子,就是 十两二十两我们还不是卖给你,决不反悔。这匹马卖出门,也少了我一桩心病,要不然 天天怕它闯祸,昨天踢了别个两下,我倒霉,赔了二两银子,再来几次我的生意也别做 了!” 说话之间,突见那马师一面牵着那马走来,一面口中连连叫道;“龟儿子,真想不 到这马全身硬是雪白,一根杂毛都没有,这一洗硬是漂亮!” 众人都不禁目光突然一亮,想不到方才那周身脏似地皮的瘦马,此时竟是通体雪也 似白,尤其那颈上长鬃,竟然像银丝一样地垂挂颈下,最奇是由唇下有一条红线,直通 肚腹后背,整整把这马分成了两片,方才因周身泥脏,谁也没发现,这一洗净,竟也显 得不十分瘦了。 那马商见状,惊得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来,他虽不知这马就是“汗血”名马,但 由这条红线上判断,他已知道分明是一杂交异种,这种好马就是二三百两银子也别想买 到,自己竟三十两银子就把它卖了,内心好生后悔,重重跺了一下脚道:“哎呀!格老 子,竟是一匹千里马!妈的,我眼睛瞎了!唉……” 继志见这马一洗刷出来,竟是神骏异常,较莫小晴那马犹有过之,心中好不高兴, 亲自过去与那马配好鞍垫。 俗谓人饰衣装马饰鞍,这一副黑纹革垫一上这马身上,顿时神采英俊,无与伦比, 就连那马师也不由连连叫起好来了。 那马贩子虽后悔已极,但到底收了人家钱,不好意思反悔,眼看着二人牵马而去, 连连叹息不已。 石继志和莫小晴二人牵马而出,笑对莫小暗道:“贤妹眼力到底不弱,想不到这真 是一匹好马呢!”莫小晴回头见那马贩子依然在目送这匹马,瞠目似有所失,不由得意 地笑道:“快上马吧!等会儿再告诉你,不叫你大吃二惊才怪呢!算你走运,竟无意中 得此神驹!” 石继志闻言上马,略一抖缰,把马一跃数丈,把莫小晴都拉下老远,只得勒缰待其 追上。莫小晴赶上来,笑对石继志说:“你知道吗?这恐怕是匹汗血马呢!”石继志一 怔道:“不会吧?这小马号里还会有汗血马?”忽然想起前事,“啊”了一声,莫小晴 问故,石继志连连在马上道:“对了!对了!”一时眉飞色舞,高兴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莫小晴急道:“什么事叫你高兴成这样?说出来听听嘛!一个人笑个什么劲呢?” 石继志兀自笑得合不扰嘴,道:“贤妹这一说,我倒想起一件事了,方才我骑这马 时,无意触手其鬃,见其出汗,竟是淡红色……” 话还未了,莫小晴已高叫道:“真的呀!”吓了石继志一大跳,只见她在马上笑眯 眯地道:“怎么样,我猜的一点不错吧……算你有福气!” 石继志道:“这马本是贤妹发现,又是贤妹付的钱,理当归贤妹所有……愚兄不过 借骑一程,至时一定归还贤妹……”莫小晴笑道:“谢谢你的好意吧!我还是骑我自己 这匹好,你这大侠客骑这匹宝马,才是相得益彰,此马就算是小妹赠与你的好了!” 石继志不觉汗颜道:“我与贤妹萍水相逢,岂能受此厚赠,这是万万使不得的!” 莫小晴见他忽然又似见外起来了,不禁蛾眉一皱,看了他一眼,苦笑道:“想不到小妹 一番真心诚意,竟遭石兄辞受,真令人好生失望伤心!”言罢竟自低头不语。 石继志见状,心内大是惊慌,想不到这女孩竟如此真情,不由大感不安,勉强笑道: “愚兄一时出言无状,倒叫贤妹误会了……唉!这可怎么好啊……”莫小晴一翻那双大 眼睛问道:“什么怎么好啊!我只问你,肯不肯要这匹马?”石继志不由皱眉道:“这 样好了,贤妹如真有意送我一匹马,还是另换一匹好了,似此万金难买的龙驹,愚兄实 不敢受……并非对你见外,千万不要误会!” 莫小晴冷笑一声道:“我已送了你,还叫我再收回呀!你以为你不要这马就行了, 就是我答应,恐怕这马也不愿意呢!” 石继志闻言不信道:“哪会有此事?它已驯服了。”莫小晴拉缰止马道:“你要不 信,我们就换骑一下试试。”石继志闻言下马,不想莫小晴才要跨上,那马竟一声厉鸣, 鬃毛又竖起来,莫小晴连退数步嗔道:“好厉害的畜生!我要不发现你,你此时怕不被 人家宰了当肉吃了!”遂又笑着对石继志道:“怎么样?不骗你吧!叫我出丑了你就高 兴!” 石继志见状,果知这“汗血”神驹,竟真个择主,看样子自己就是不要也不行了, 只好重新又骑上它,一面骂道:“你这畜生忘恩负义,不是这位关小姐救你一命,你此 时恐怕早就没命了!”抡掌给了这马一掌,打得这马扬首一声长嘶,连连扫尾不已。 莫小晴见状笑道:“这么好的马,你也忍心打它!这正是它的长处,其实在外人骑 它之前,你只需要嘱它几句,这也会听话,不过要那人一直骑它可不行!” 石继志不由看了看莫小晴,摇头道:“想不到贤妹年纪轻轻,竟有此丰富见识,愚 兄枉读十年诗书,竟不及贤妹万一,真是好生羞愧!” 莫小晴格格笑道:“我的天!你可别夸,我最怕人家捧!谁敢跟你这大侠客比哟, 武艺也好,学问也好,人也长得……”不好意思再往下说,只看了石继志一眼,双足小 蛮靴一磕马腹,泼刺刺就像箭一样窜出去老远,回眸笑道:“我们跑一程如何?” 石继志见状心中怦然一动,觉得这女孩简直是一块赤金美玉,那么纯洁,天真无邪, 自己如过分墨守旧礼,也显得太迂腐了,一抖缰绳笑道:“我看你往哪里跑?”这匹神 驹腾开四足,就像一阵风似地猛追上去。 莫小晴所骑马也是大宛名种,虽不能比“汗血”但也是千金难购的健种,这一放开 四足,快似奔箭,须臾数里。莫小晴正在蹬足伏身飞驰之际,就觉身后继志笑道:“追 上了!”再一回头,继志已和自己并了肩,见他一手扣缰,深拉那马口双环,知道他尚 未放开缰,这马只不过略一放足,已追上了自己这匹千里马,若放开缰,其快可想而知, 心中很为继志高兴。 二人并骑又跑了数十里,方放慢脚程,眼前已是荒凉的山道。 二人一路晓行夜宿,不一日已出了川境,来至岷州城外。岷州全境多山,西南边境 更是山重岭复,涧谷回环,有些地方有原始的树林,往往荫蔽数百里,黑压压不见天日。 这些森林涧谷中,时有珍禽异兽栖息,野生药材也很多,加以地临洮水,土地肥沃, 物产丰富,附近居民大半殷富,只是种族庞杂,汉人以外,回族、藏族都有,更有青海 玉树二十五族番人,这种番人为数众多,在该境已成相当势力,尤对汉人心存歧视,但 尚能恭顺,平日并不十分为恶,团结心极强,所以附近居民很少敢惹他们的。 石继志、莫小晴一日黄昏来至石虎寨,大热天行了一天,人马都是又热又渴,一眼 见这土道尽头有一处小竹楼,全系青竹搭成,一半着陆,一半跨溪,窗明几净,看来颇 有一番清幽感觉。 这小竹楼上飘着一条青布带子,楼下却飘着一条白布带子,二人策马来近,始见内 中竟是卖茶与小吃的,此时客人正多,此出彼进,生意兴隆。 石继志与莫小晴二人下了马,见门口有七八棵大竹子,有四五匹马都系在那里,二 人也把马系在竹上,这才往竹楼上走去。 待上楼后,方发现楼上尽是些番人,有的赤臂刺龙,有的颈悬牙圈,怪状各别,方 觉不对,突见青帘启处,走出一名番女,石继志一见这番女,心中不由一惊,暗忖想不 到这番女竟有些姿色。 只见她长发及背,发尾束了数枚碗口大小的金环,肤白如脂,眉目如黛,年纪顶多 不过十四五岁,但番女早熟,看来已是亭亭玉立的青春年华了。她手中捧着一盘食物, 正要与客人送上,突见两个汉人进室,不由惊得一晃,立步不走,一双杏眼不由注定了 继志,似嗔又喜。 二人正在惊疑不定,已由楼下跑上一个矮汉子,在梯口即停足对二人用一口极难懂 的汉语道:“二位客人快下来吧!走错了!番子可不是好惹的……快快!”继志始惊觉, 正要随莫小晴下楼,却见那番女笑着跑近,一伸手就拉住继志衣袖,另一手朝那窗边坐 位上连指。 石继志弄了个大红脸,挣脱衣袖微怒道:“既然这楼上不能坐,我们还是下去,你 有话好说,怎么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莫小晴更是怒目看着那番女,一撇嘴,就势拉起继志一手道:“我们下楼去吧!一 看这女人就不是好东西!”此时那番女虽被继志挣脱了手,但并无怒容,却笑跑至梯口, 对那梯口矮汉子哇啦哇啦讲了一大串话,石继志二人也不懂说些什么。 但那矮汉子却皱眉对继志道:“绿珠说了,她说你二人既然进到他们楼上,就算是 他们的客人,叫我不要跟她抢生意,既如此,二位就在上面好了,我可惹不起她兄妹 俩!”言罢满面惊疑地又看了二人一眼,这才下楼。 石继志恨声道:“我们还是下去好了!人家不要在她这里吃,她总不能硬拉吧!” 莫小晴早有此意,率先下楼,石继志跟着,才走几步,衣袖又似被人拉住,一回头,那 番女忙松下手,对着石继志又甜甜地一笑,玉手连往上指,意思是说快上来呀! 莫小晴见状,气得哼了声道:“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对石继志嗔道: “你要上去就去好了,我可是要下去吃……”石继志不由皱眉道:“这真是怪事,我又 没要上去吃,她要扯我有什么办法!”言罢径往楼下走来。 莫小晴边走边道:“看样子你好像蛮喜欢她似的,人家对你笑,你也不气……真 是!” 石继志心想,这是什么话,不由摇头笑道:“她笑她的,关我何事?”说着已至楼 下,方才那矮汉子见状惊道:“你们怎么不在楼上吃?这可不是玩的!”莫小晴嗔道: “真怪!我们爱在哪里吃就在那里吃,不高兴在楼上不行呀?” 这矮子挨了顿骂,无奈只好替二人找了个坐位,小声对二人道:“二位客人大概是 第一次来本地吧?你们可知楼上那兄妹二人并非本地番人,乃是居此的苗人,本事可大 着呢!平日只要一有生人走上楼,定必马上被骂下来,弄不好连我还要倒霉,不知怎会 对你二人如此客气,居然要叫你二人在楼上吃,真让人想不通!” 莫小晴冷笑着瞟了石继志一眼,对那矮汉道:“你问他吧!”石继志被弄得脸红过 耳,连连摇头道:“我可不知道为什么,管这些闲事干什么?”又对那矮汉道:“我们 又渴又饿,你快给我弄点东西来吃好了!”这矮子才转身不久,二人又闻楼梯阵响,方 才那苗女又下来了,对那矮汉子招招手,那矮汉子看了二人一眼,忙趋前带笑,似问有 何事,就听那前女哇啦哇啦讲了一大套,还不时朝二人看来,尤其对石继志更是一看就 笑,看得石继志只好把头低下,心想,这苗女到底说些什么? 莫小晴气得站起身道:“我们走吧!气都气饱了!”石继志方说“那怎么行!”忽 见那矮子又走过来,哭丧着脸对二人一抱拳道:“客人请赏个睑,还是上去吃吧!我求 求你们好不好!”石继志方要喝问,那矮子又伏身低道:“方才那绿珠说了,她哥哥说 一定要请二位上去作客,若是不上去,一定是我没有好好请,说晚上要打断我的腿!” 说到此一副苦相又道:“二位不知,这绿珠兄妹可不是好惹的,平日虽卖饭菜饮食,但 却都有一身本事,人也很好,平日根本就不常说话。上次有一个番子调戏那绿珠,被这 姑娘一掌就打了个骨断筋折,小老儿全身没四两肉,要被她打上一掌,那可就要回姥姥 家去了!她那哥哥更不是好惹的,名叫赤石,脾气更暴躁,稍有不顺心处,定是大吼大 闹,我可真不敢惹他们,二位就请上去吧!” 石继志闻言皱眉不语,莫小晴对那矮子道:“你去对他们说,我们就是不去!看他 们能怎么样对我们!”那矮子哭丧着脸道:“我的奶奶!他能把你们怎么样呀?我可倒 霉了!二位就委屈一点吧,那绿珠倒是做得一手好菜,二位反正是吃饭,就帮我一个忙 吧!” 话还未了,就听楼上有人暴跳如雷,大声喝叫,这矮子闻言吓得面无人色道:“二 位听到没有,那赤石已经发脾气了,拜托二位吧!”继志见他说了这么多好话,心中不 忍,莫小晴也从椅上站起对继志道:“我们就上去,看那贱婢怎样对你!”石继志一愣, 皱眉道:“贤妹这是怎么说话?我们是去吃饭,她又能对我怎么样?如果你不愿意,我 们就换别家好了!” 那矮子闻言连道:“哎呀!我的爷爷,就帮帮忙吧!”莫小晴见石继志面上竟有不 愉之色,也觉自己说话太没有分寸,就算是他对那苗女有意,自己又有何资格干涉对方? 如今仅不过是萍水之交,何况对方尚不知道自己就是杀他父母全家大仇人的女儿,如果 知道,怕不马上翻脸成仇!想到这里,不由一股冷气直贯脚底。 继志见她突然低头不语,脸色竟似伤感已极,只当自己这句话说得她下不了台,心 中好生后悔,笑着道:“我们上去吧!你放心,那苗女敢用坏心,我就给她个厉害看 看!” 莫小晴虽心中伤感已极,但自己一心实是爱石继志万分,何况自己既立意以自己的 爱去感动石继志,好叫他能借此消除了对自己父亲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虽觉他对自己 只不过是普通朋友的感情,但仍自痴心想以一番真情将对方打动。 闻言不由报之一笑.举步向楼上走去,石继志随后而上,才一上去,就见那绿珠已 等在梯口,见二人上来,喜得眉飞色舞,一手就拉石继志衣袖往前硬拖,石继志正想说 她几句,却见眼前人影一闪,已有一个身着白绸的高大苗人近前,这年轻苗人岁数不过 二十五六,长得眉清目秀,肩阔肌厚,遗憾的是双颊竟刺了两片叶形图饰,显得一脸怪 相。 这人先朝二人一躬身,哇啦哇啦对那绿珠说了半天,绿珠闻言笑着对继志道:“这 是我哥哥……”二人都暗吃一惊,心想原来这绿珠还会说一口汉语,方才她倒装得满像 的。石继志正想喝问为何如此无理取闹,那绿珠已笑道:“我兄妹要请你们吃饭!你们 为什么不来?”语音甚为生硬好笑,石继志一听,心想原来人家是好心请自己二人吃饭, 这一来想骂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莫小晴闻言与石继志相互对看了一眼,一笑道:“你兄妹何故如此客气,非请我们 吃饭呢?”一言才毕,见那赤石一双眼睛死盯自己,不由脸色微愠,那赤石兀自不觉, 他方才那一腔怒火,此时竟自全消,竟似看得入了迷。 凑巧那绿珠一双秀目也正盯着石继志,二人不约而同一对视,都红了脸,石继志心 想,这下你怎么不生气了?他咳嗽了一下显得很窘。对方四只眼犹自目不转睛,莫小晴 被看得火起,柳目一竖就要发作,继志见状,总觉人家请吃饭总是好意,怎好对人家如 此,一抬头见绿珠仍在看着自己。不由勉强笑着点点头道:“不是……请我们吃饭吗…… 我们现在来了!”言罢大感惭愧,暗想哪有这么说话的,不由窘态毕露。 四座之人见上来了两个年轻汉人,而赤石兄妹竟死盯着人家看,不由相视而笑。 原来番苗异族,对谈情说爱一向极为开通而诚实,毫不怕人耻笑,往往还故意在人 前显露,表示自己已有了爱人,同时也显明了自己的立场,只要一被自己认为是爱人, 定必爱之终身,势必也要得到手才罢休。 那些番客识趣地都相继下楼,临走前都笑用番语对赤石兄妹说了一番话。 石继志二人也不懂是何意思,但可知一定是些祝福的言词,正不解他们是捣什么鬼, 却见那赤石双掌一阵大拍,走出两个苗婆。 赤石对两个苗婆高谈了一阵,二苗婆领命而去,绿珠笑对继志道:“我哥哥请你们 到里面去坐!”言罢又对着石继志甜甜一笑,石继志连道:“如此真太打搅了!”绿珠 一翻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道:“什么叫打搅?打什么?”莫小晴几乎要笑出来,才一抿 嘴,那赤石竟呵呵大笑,原来赤石误会莫小晴是对他笑,一时得意忘形,竟自呵呵笑出 声来。 石继志皱眉道:“就是太麻烦你兄妹了!”绿珠这才懂,笑道:“只要你喜欢,我 们才不麻烦呢!”言罢又要过来动手拉石继志的手,吓得继志忙收手退后,脸红道: “我自己会走!姑娘请吧!”绿珠这才笑着转身往楼角走去,边行边回头笑道:“你们 汉人都叫我是姑娘!这名字很好听……”说着已至楼角,以手一揭门帘,请二人入内。 石继志与莫小晴也不好再客气,只好入内。这是一处凸出的楼台,下临溪水,远眺 千山,夕阳方下,点点昏鸦翔游天空,时有炊烟数缕,真是好一番景致。 在这眺台中央,有一方圆石心的木桌,杯箸已摆好,赤石打手势并以白巾擦了一下 椅子,请莫小晴坐下,对继志他却不管。 不过他虽不管,他妹妹却甚为关心,照样也请继志坐下。 二人稍事寒暄随即落座,继志见那赤石一双俊目死盯着小晴不放,心内感到好笑, 小声对莫小晴道:“怎么样,滋味如何?” 莫小晴愣道:“菜还没来,谁知道滋味好不好,我也没吃过!”石继志知她错会了 意,以目示意,一瞟赤石微笑道:“我是说他的眼睛滋味如何?”莫小晴不由一抬头, 见赤石尚死盯着自己,不由又羞又笑,面红过耳道:“这人是怎么了嘛!真是有其兄必 有其妹……”说话间有一亩婆入内,手中捧着一只大食盘,内中放着一只热气腾腾的大 鹅,看样子像是烤的,但却涂满了黄色的酱状物,鹅身插着四口雪亮的短刀。 味道虽不知好坏,但闻起来却是挺香,二人正当饥肠辘辘之际,见此肥鹅,都不禁 食指大动,那鹅方一放好,赤石已站起,先哇啦哇啦地说了一大套,遂手起一刀,一只 鹅腿在握,递与莫小晴,莫小晴见状羞极,看了石继志一眼,又不好不受,只好以碗接 过,微微羞道:“不要客气了!”遂又问石继志道:“他方才说的是什么?” 石继志笑道:“谁懂他说什么?像是唱戏一样!”正想取笑莫小晴几句,却见眼前 一物伸过,差一点就碰在脸上,再一看,心想:“得!我也别笑她了!”原来不知何时, 绿珠竟也以极快手法,把另一只鹅腿割下递上,一面尚笑眯眯地道:“给你吃!爱人!” 石继志闻言脸一阵红,不由呆呆看着绿珠,心想怎么可以这么乱叫?但见对方一番 好意,也只好窘极地道:“还是你自己吃吧!”言罢满面秋霜。奈何这类苗人,性最纯 直,只知把自己想的说出来,却不知什么叫害羞。 那赤石见自己妹妹用汉语与对方交谈,自己苦于不会说一句,虽有大好情词,却是 无法表达,不由对妹妹哇啦哇啦地又说了半天。 绿珠伸手把鹅腿递与继志,见对方竟是不受,一时伤心,秀目中竟要流下泪来。 石继志最是心软,见状叹了口气道:“谢谢姑娘!我自己会吃的!”一面接过那鹅 腿,绿珠方才转悲为喜道:“你真好,哥哥!”石继志听得连连皱眉,心想改得可真快, 一会儿爱人,一会儿又哥哥,她知道的还真不少呢! 莫小晴在一旁,心中也不知如何,感到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溜溜感觉。 绿珠又转目对莫小晴一笑道:“方才我哥哥叫我告诉你,他说你很漂亮,是他这一 生所看见最美的女人了!” 莫小晴听得玉面通红,尽管心内觉得赤石说话太冒昧,但女孩子对别人的赞美总是 欣赏的,不管对方立意如何,似此种赞美之词,听来着实有一番消受,不由看了绿珠一 眼,羞道:“你对他说,我还没有你漂亮呢!”绿珠闻言竟喜得娇笑不已,果真照实把 这话转告了赤石。 赤石闻言似颇不以为然,又对其妹说了几句,绿珠闻言皱眉似颇不愿转告之意,但 经不住赤石一再催促,只好又对莫小晴道:“我哥哥说,他以为你比我要漂亮一点点! 只是一点点!”石继志差一点笑出声来,莫小晴也给逗笑了,暗想这一对兄妹可真有意 思。 那赤石拿起短刀,熟练地把鹅身切成数十小块,以刀插之送入口中,那锋利的刀刃 进出于唇齿间,竟毫不伤及唇舌,看来确是有点惊人。 石继志二人一尝那肉,竟是绝妙,香、脆、肥、嫩都占全了,尤其是那肉面之酱, 入口更是奇香。 原来这是苗人取虾、蟹之黄捣碎,拌以芥末,以油烹之,敷以粑饼,为富族佐餐盛 品,二人一只鹅腿下肚,先就饱了一大半。 跟着上来四个小盘。内中盛着青棵酒酥粉,那赤石接过,也是先递与莫小晴一盘, 石继志赶忙自己拿了一盘,绿珠却是斜睨着他直笑。 盘边有一木叉,见赤石兄妹以叉和拌挑酥粉入口大啖,二人入口一尝,虽很香酥, 却有一股腥膻之味,内中竟有羊乳,莫小晴吃了一口。又不好吐出,勉强咽下,差一点 呕吐出,这一样是不敢领教,看石继志,见他也是停嘴不动。 赤石兄妹交首细语,也不知说些什么,正在怀疑之际,绿珠站起对继志道:“我哥 哥说你身带宝剑,一定是会武功的,他说他为了爱她……”以手一指莫小晴,又接着: “他要和你比武!”石继志一惊,笑看了莫小晴一眼对绿珠道:“他爱她,跟我比的哪 门子武呀?”绿珠不禁脸一阵红,原来他们苗疆规矩,男人必须有战胜其情敌的本事, 方配得到美人的青睐。 而多情的苗女,更以眩耀自己爱人武功为荣事,如果自己的爱人不敢接受别人的挑 战。那是最令她们失望的事情,所以绿珠一听石继志似无意与其兄一战,心中不免大失 所望,怕自己哥哥笑她所爱之人竟是一个胆小虚弱之人,那是最丢人的事情。 继志一来对莫小晴只有友谊并无爱情,二来在人家的客筵之上,万无与主人打架之 理,何况只要一接受对方挑战,无异是表明了自己是莫小晴的情人,这会给莫小晴一种 暗示,听以并无意接受,不想莫小晴闻言正中下怀,竟笑对绿珠道:“我哥哥接受你哥 哥的挑战了!”绿珠闻言大喜,使她更喜的是本来以为他们是一对情人,听那莫小晴这 样一说,误以为他们二人也是兄妹,不由芳心大慰,马上转告其兄。 石继志苦笑着对莫小晴道:“这是何必!好好的叫我们打什么架?”莫小晴道: “光坐着多难受,打打不好吗?”绿珠把继志答应比武的话转告赤石,赤石高兴得咧开 大嘴直笑。这时又上来一道汤,各人吃了少许,那赤石已似等不及,由座位上站起,对 着石继志一笑,双足一顿,就像一只大鹤似地窜在了半空,脚下微点浮竹,全身已立于 那竹梢之尖。只这身轻功,别说苗疆,就是武林中也少见。 莫小晴不由大吃一惊,心说想不到苗人竟有这种惊人的功夫,自己的轻功也不见得 就比他好,心中不由深悔方才代继志答应比武这事,要是万一石继志败了,那可是自己 令他丢脸了。 想到这里,不由向石继志望去,却见他面含微笑,仍坐着不动,这才放点心。 绿珠走到继志身前笑着说:“你要是不会轻功,我叫哥哥跟你比别种功夫可好?” 石继志这才慢慢站起,走到小窗口,对眼前形势一看,心内也不由有些吃惊。 原来就在这小楼台外四五丈附近生着几十棵竹子,三五分成一堆,每堆间隔都有三 四丈的距离,竹尖细若小指,尚自随风摇晃着。 要以一身绝顶轻功,落足这竹尖之梢,尚要对招,这种比法,中原还真少有。 但石继志这轻功已练到“一叶渡江”、“踏雪无痕”的地步,自然胸有成竹,毫不 在意,笑对绿珠道:“就比轻功好了,树上面凉快。这是楼后山溪处,并无一人,也不 会惊人耳目。” 绿珠十分高兴,对着五六丈外竹梢的赤石娇声说了一套,那赤石也说了一大套,绿 珠又对继志道:“我哥哥说他要跟你比轻功暗器,谁落下竹子谁就算输!” 石继志心中明白,苗人以擅掷苗刀出名,想必这赤石定是拿手,故此又加上一样暗 器,但他仍不动声色地笑对莫小晴道:“你身上可有金钱镖么?先给我些!”莫小晴把 整个鹿皮囊都解下递与他道:“里面暗器多着呢!我想金钱镖太轻了,这种距离怕不中 用吧?” 石继志眨眨眼道:“无妨,你看我的!”接过镖囊佩在肋下,向绿珠道:“这就比 么?”绿珠笑着点点头,又小声说:“你要小心!哥哥的苗刀可准得很!”石继志道: “谢谢姑娘!” 那赤石已把上身绸衫解开,露出了贴身的一排刀衣。这刀衣是一条宽约五六寸的白 皮绷带,上面白光闪闪地插着十数口长仅三寸许的薄叶苗刀,极为锋利灵巧,可谓暗器 中最厉害的东西了。 石继志竟被引得技痒了,不像方才那么沉着,见对方已摆式久候,低喝一声:“石 某献丑了!”只见他两肩不动,身形微晃,就平窜而起,在空中一手携衫轻轻地点足在 另一竹尖之上,笑嘻嘻地摆了个“太极图”姿势。 只这一式,已把在场三人都惊得瞠目结舌,暗赞石继志好一身绝顶轻功。 一任那青竹不时摇晃,石继志只用右足之尖点在竹梢尖头,就像蜉蝣戏水似地,在 上面左摇右晃,但身子就像粘在上面似地,是那么稳,那么潇洒。 石继志身形站好,那赤石已颇感不耐,只见他双臂后挥,身子已射向另一棵竹上, 石继志也暗运内力,反身纵向另一棵竹梢,二人都以极轻快的身法,各在这十余堆青竹 梢上展开了步法。 就像穿梁燕子一般,此来彼去,轻点巧纵,落日之下,但见两条黑影快捷如风,因 身在高处,行动间带起呼呼风声,吹得衣衫阵阵发响。 这种轻身提纵功夫,极为艰难,运功行走,任何时候都要提着一口真气,只要一口 气接续不上,准得由数丈高竹梢上摔下,下面是奇石错落,焉能有命? 故此二人谁也不愿开口再多说话,而且都发现了对方是劲敌,尤其是那赤石,一心 想要在莫小晴面前显露出自己一身超人的功夫,难免求功心切。 石继志已把这方圆三十丈内的竹梢都踏了一遍,正往回路上纵,赤石也是身形似起 未起之际,见状以为有机可乘,只听其口中间吐了一声“嘿”,竟然凌空双掌齐挥,直 奔石继志前胸击来,他自己也因施用这种重手法,身形不能再立于竹尖而不动了,身形 往下一沉,不得不向身前一堆青竹上扑去。 这种“劈空掌”力确实惊人,击起一股强力急啸,石继志身在空中未落之际,在这 种凌虚空中,双足已无处着力,但见他竟然右足尖一点左足足背,双手平空一振,竟然 凌空拔起八九尺高下,赤石那一股凌厉的掌风,正由足底擦过。 这种凌虚拔体,非内三合已融为一体,而且本身气血能随意提降,方能施展,但江 湖中有此身手的,简直是凤毛麟角,想不到石继志竟有此功夫,那绿珠喜得芳心通通乱 跳。 她此时心中实是矛盾极了,既不愿哥哥出丑,更不愿自己心上人有闪失,只希望二 人能善罢甘休。 又见石继志虽闪开了这一招,但身形由于拔高,已顿减窜势。只见他身在高空双腿 一阵急跨,施展武林已绝迹的绝顶轻功“踩云步”,他一阵前迈,已踏足竹尖。 就在他身形甫定之际,已闻得“嗤嗤”两声轻响,他知道有暗器要到,头也不回, 提气跨足,“卧看巧云”式全身仰卧上视,窥见夕阳下两口薄如纸翼的苗刀并排奔自己 两处要穴掷来,一为“哑门”,一为“凤眼”,“凤眼”更为肺脏之梢,别说是被这两 口锋利的刀掷上,就是普通指力点上也得昏迷残废。 说时迟,那时快,这两口苗刀星闪电驰,透出一股冷疾之风,瞬间即至。石继志矮 身仰卧,两口刀双双掷空。 不知何时,那赤石竟以“流星赶月”的手法,又抛出一口苗刀。这口刀来势更疾, 只一闪已至石继志才立起的身上,直奔他后颈“哑门穴”掷来,这种抛刀的手法确是高 明,他能在抽身扑腾的刹那间一连掷出三口刀来,不容对方稍有喘息,而且刀刀奇准, 这种功夫可绝非一般人所能及。 这一刀出手,莫小晴和绿珠同时失声大叫,因二女伏身处为台边花池,池内有小石 数粒,因此不约而同地打出一粒石子,一齐奔那苗刀上击去。 可是出乎她二人意料之外,就在那石子方才出手的当儿,石继志竟双足猛一点那细 若手指的竹尖,一个“细胸巧翻云”式,借着这竹尖一弹之力,身形已拔起了一丈多, 同时身子已倒翻过来,左足点处,那口苗刀嗡嗡地震荡着,落在尘埃。 同时见他长袖卷处,已似长鲸吸水似地将二粒石子卷入袖中。就在他长袖卷石之际, 已分手摸出了数枚金钱,见那赤石正欲窜起,哪里能再容他,口中喝声:“来而不往非 礼也!”以特有的“流星赶月””手法,中、食二指连连擦动,平空里但闻“嗤嗤”连 声,三枚金钱镖急旋着出手,各自带着一阵清啸之声,呈品字形直奔赤石两肩和心口飞 来。 那里正伏着三处要穴,两肩上是“巨骨”穴,中央却是直奔“心坎”穴而来。 以石继志那种超人指力,这三枚金钱一间即至,赤石的背后挪刀一式三口,为苗疆 一绝,一生中从未有人躲过这一式三掷的绝招,不想对方竟从容闪开,心中已感到着慌。 他兄妹俱是苗疆异叟南指翁的门人,南指翁辈分之高功力之深,在苗疆仅有蓝马婆 能与其相提并论,这兄妹二人在他手下苦心习练了十数年,各有一身惊人的造诣,南指 翁本人亦是一汉化前人,平日养毒弄蛊,就连苗人也不敢惹他,弄不好就许中了蛊,听 其摆制,所以这南指翁在苗疆,除了蓝马婆可和他一较高下外,别人提起来是谈虎色变 _ 赤石身形未起,见对方右腕轻抬,未见稍动,已由其袖内,穿出三缕金光,他本人 是暗器神手,一见这种指法,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心想这小汉人好厉害!他不敢怠慢, 右手由胸前连翻,“嗤嗤”声起,竟又是两口苗刀出了手,却是呈弧形向两边飞出,又 突然往内一凑。 “叮叮”两声,平空起了两朵小小金花,这刀尖正击在两边的金钱之上,因其本身 较金钱为重。所以击下了对方金钱镖依旧不改去势,直奔石继志双肩飞去。 同时中间一枚金钱镖也到,赤石竟并拇、食二指,往那金钱中间一扭,这一下他可 吃了个小亏,石继志这种指力,赤石也未免小估了,待其二指方一触,顿觉有如火炙, 双指发麻,可告慰的是总算接着了。 那两口苗刀带起两道银光,直往石继志胸口奔到,刀身带着一阵轻啸之声,一闪即 至。石继志确是被他这几刀给引怒了,心想你好不知进退,我一直心存仁厚,你却得势 愈张,要不给你点厉害者看,谅你也不知我石继志是何许人也! 想到这里,口中喝了声“好”,身形往右一斜,轻舒一双铁掌,并食、中二指,以 “金刚指”力,竟把这一对苗刀双双打落,跟着长啸一声,把右脚往竹枝上一踹,整条 青竹往下一垂,石继志展开“一鹤冲天”的绝技,身形笔直地凌空拔起,直有四丈高下, 身形往下一飘,如流星泻地一般,头朝下脚朝上,斜着往赤石落脚的东北方竹梢扑来。 赤石满打算这两口刀总能伤着对方了,不想石继志竟敢在青竹梢上施出“一鹤冲天” 的轻功绝技,居然挟着极猛的势子向自己扑来,颇有乘虚进击之势,不由一惊,不敢稍 缓须臾,一纵身往西窜出丈余,身形才一落竹尖,猛又听一声竹响,敢情石继志在空中 一招“云里翻”,身子就像一只圆球急转,仍落在原竹之上,白害了赤石一场虚惊,这 手功夫竟在几根竹梢上施为,把那赤石震住了。 赤石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见石继志身子又纵过来,自己对他已存戒心,不敢叫他 把身子欺近。 赤石仍然是轻登巧纵地绕着这竹圈后面往西盘下来,一面轻身提气留神脚下虚实, 一面尚得分神照顾石继志,暗忖自己尚有十口苗刀,可打定主意,必须要一发必中,只 要稍有疏失,今天可就要栽在对方手下,更不要再痴心妄想那汉族少女了。 赤石已由东往西出来六七尺,瞥见石继志距离自己只有两支左右,他猛然往左一斜 身,已“飕”的一声,纵身到石继志身前的一棵竹尖之上。 他不由恶念顿生,宁落个手黑心狠,也不愿在自己心上人面前丢脸。 石继志也正往前纵身,见赤石又避到对面去,自己正和他走了个平行,就知道他的 苗刀快来了。 果然那赤石脚下猝停,口中叫了一声苗语,石继志也不懂他说些什么,只见他身形 一晃,“跨虎登山”式,一震手腕,出手就是两口苗刀。 这两口刀平着直奔石继志左侧,赤石跟着身形半斜,“犀牛望月”式,右手拇食指 又掷出一口苗刀。 最厉害是这第三口苗刀是往对方头顶上打去,三口苗刀全是有意向空处打去,令人 更吃惊的是这三口刀才一出手,又是“刷刷刷”的三声,连珠三口苗刀,却直奔石继志 上中下三盘抛去。 这次要躲开他这六口虚实不定的苗刀,确实不容易了。往左、右、上哪一边躲闪都 得受伤,而且厉害的是,这种苗刀薄如纸翼,若想用掌力平空震它下来,都不能够。 石继志喝一声:“好厉害!”只见他身形突往后一仰,竟往竹梢上倒去,赤石不由 一喜,心说即使你能躲过我这六口苗刀,可要是翻下竹子也得算你输! 哪知石继志已晓得他的苗刀已全打出来了,只见他身形往后一仰,暗中用左足轻挂 了一节细若小指的竹梢,右足平空一蹬,就借着左足的一句之力,全身竟使出了“老猿 坠枝”的身法,把身子给悬住了。 只这一手功夫,一般练武者若没有三十年的纯轻功,谁敢如此施为?把一旁的莫小 晴和绿珠吓得目瞪口呆,不知他哪里学来的这么一身功夫。 霎时之间这六口苗刀全部打空,石继志跟着一个“鲤鱼打挺”,还乘势把赤石最后 的那口苗刀捏在手中。赤石已深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见对方还接了自己一口苗刀,就 知道自己是败定了,何况他此时苗刀已尽,如再不见好就收,后果就不堪设想,故此在 石继志身子往上一翻之时,口中用苗语大叫了一声:“巴里古噜黑刺西……”意思是说 阁下武功实在高明,我赤石拜服了! 但石继志正在怒火头上,再说对方这一番话,虽是一番好意,他却误会是骂人的话 了,他口中喝了声:“原物奉还,左肩看刀!”赤石见对方手上一亮,才想起石继志手 中尚有自己一口苗刀,忙往回一带身子,想把往前纵的势子收回来,却不见刀到,才知 中了对方的计。_ 忽见石继志右手又一扬,他尚以为是计,不想身子才一顿,却见眼前白光一闪,那 口苗刀竟真的奔左肩打到,方往右一闪,遂又听继志喝了一声:“还有咧!”左手嗤的 一声,竟是一枚金钱镖,一闪就到,好强的指力,既劲且疾,想躲可是来不及了。 赤石只有往后坠身才能避开。可是他哪有石继志那种轻功绝技,只好咬牙往后一仰 身,想趁势翻下竹堆,不过用“金鲤倒穿波”,得两只脚登上劲才能施展,可是他旨在 避开对方这两般暗器,却没考虑到别的问题,只有往后猛一仰,为是先进开刀势。 身子是倒下去了,靴口却被上面的竹叉给挂住,只怪他身子太重,那粗如手指的轻 竹如何经受得起,只听得“咔嚓”一声,那青竹竟断了一枝,靴子也割破了二寸许长的 一道口子。 赤石这一下不由自主地倒栽了下去,所幸他到底有一身不凡的轻功,在半空中用力 一提气,两臂向上猛一翻,虽仍未能把身子掉过来,可已把倒栽的势子卸了,头已离地 数尺,眼前人影一闪,只听二女惊呼之声,觉得后足有人猛一带,身子在空中翻了个身, 这才从容飘地,已吓得脸色苍白,傲气尽消。 救他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对手石继志,那赤石不由羞了个满脸通红,见自己妹 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正看着石继志,一副羡慕的样子,愈增自己的难受。 石继志笑着走来,执起赤石一手道:“赤石兄好一身功夫,小弟胜得太侥幸了!” 那赤石虽不懂对方说些什么,但知道人家说的是好话,也不由红着脸笑了笑,又对绿珠 说了几句苗语,绿珠笑着对石继志道:“我哥哥说你本事比他师父还大,他说我们再回 去吃饭,他要敬你三杯酒!” 石继志红着脸笑道:“你哥哥大客气了!”又点头道:“好!我们再回去吃饭!” 只见他领头双臂一振,一纵身已然至那小台上,莫小晴跟着拔起,二人上得台后,始见 他兄妹在下尚在说着什么,不时向上抬头看看。 跟着就见二人相继腾身而上,脸色都显得很阴沉,上来后也没说话,就进内去了。 一会儿那绿珠先出来坐下,看了莫小晴半天才道:“这位姐姐姓什么?” 石继志暗奇她如何会对莫小晴如此客气?莫小晴也似受宠若惊地道:“你问这个干 什么?”看了石继志一眼道:“我姓关!”绿珠忽然抖声道:“我求求你,你嫁给我哥 哥吧!他太爱你了!”莫小晴满脸通红,勉强忍着气道:“你不要胡说……”那绿珠又 求道:“他方才跟我说,如果得不到你,他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你就可怜可怜他吧! 我哥哥在苗疆有很多少女都喜欢他,但他都不爱,他只爱你……” 话未完,莫小晴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站起身道:“你去对他说,我们今天是客, 不看在你二人请我们吃饭的面子上,就凭你说这几句话,我也不依……”绿珠眼含痛泪, 忽然又对石继志道:“你呢?”石继志一怔道:“我什么?”绿珠勉强笑道:“你要不 要我?”石继志吓了一大跳,连道:“姑娘,你说的是什么话?我怎么好好的……唉! 别开玩笑了!” 绿珠忽然低头不语,眼泪就像断线的珍珠似的流过面颊,莫小晴见状,心里又恨她 又可怜她,一时倒不知说什么好了。 忽然绿珠抬起头对继志泣道:“我知道你们汉人都是没……良心的……”又问石继 志道:“你肯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石继志想了一想,苦笑道:“姑娘!你太天真 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叫石继志,告诉你又有什么关系?” 绿珠似稍觉安慰,须臾又道:“那你一定是有爱人了?”石继志脸一红,忙辩道: “唉……这……你问这作什么?”莫小晴见状心内也不由一动,那份难受并不逊于绿珠, 一双剪水双瞳死死注定继志,像是要看破对方心似的。 绿珠泣然道:“我哪一点不好?你说!”说完竟掩面而泣。石继志不知如何才好, 他最怕女孩子哭,这一哭他可真没主意了。由位上站起,皱眉叹道:“绿珠,我告诉你, 你兄妹二人.本事都大,人也漂亮,但是……唉……我们却不能结婚!”“为什么?你 说……”绿珠问。 石继志窘道:“因为我们才见一面,又没感情,何况我们汉人并不像你们苗人把婚 姻看得如此简单……总之,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姑娘,你要明白!” 绿珠泪眼向天,嘴皮微动,似听她隐隐言道:“……你们别想走……”二人闻言一 惊,那绿珠又用一双泪眼看了二人一眼道:“好吧!我去把哥哥叫出来,你们要走就走 吧!”言罢就到里面去了。 一会儿她同赤石一起出来,两人脸色一变为常态,那绿珠面上不再有戚戚之色,向 继志甜甜一笑道:“我兄妹最后请你们喝一杯酒,你们可愿意喝么?”石继志笑道: “我们都不会喝酒,谢谢你们了!” 绿珠闻言脸色突然大变,但她央求道:“难道只喝一口都不行么?你们心这么狠?” 石继志看了莫小晴一眼,见她并无反对之意,心想只喝一口又有何妨,她要是在酒里下 药,自己一看即知,笑道:“既然你兄妹如此好意,我们就喝一点就是了!”绿珠闻言 不由喜形于色,立即用苗语转告其兄。 赤石闻言也是大喜,绿珠遂入屋内,端出两只羊脂玉杯,内中各盛半杯酒,小心地 端给其兄一杯,二人双手捧杯,并低首对杯中闭目,嘴唇略动,也不知他们说些什么, 随后各自端杯敬上。 赤石双手奉杯与莫小晴,绿珠却是笑眯眯地送给石继志,莫小晴皱眉道:“我不会 喝酒呀……”石继志因答应人家在先,岂有反悔之理,见状反而感动十分,只当他兄妹 是对自己二人一番祝福之意,笑着接过杯子,对莫小晴道:“你就喝一点吧……人家的 好意!”莫小晴见赤石那双俊目注定自己,几乎不敢看他,只好接过杯子,见酒作浅绿 色,有一股极清芬的酒香上冲扑鼻,可想知这酒定是甜甜的,心中不免稍去前恶。 石继志先略尝一点,无意间似见酒中金线一闪,再一注视竟又无物,只疑心自己看 花了眼,那酒味芬甜已极,不由一仰脖于喝了个尽,余味尚存,不由连连赞好酒。莫小 晴也跟着喝了一大口。 就在二人吞下酒的当时,见绿珠兄妹突然以手扶首,似感头昏状,不由暗奇我们喝 酒,你们头昏的哪门子呀? 绿珠兄妹以手抚首,也只是须臾的事情,瞬即如常,石继志对二人一抱拳道:“有 劳贤兄妹今夕一番盛情招待,我二人感激不尽,因天已不早,我二人还要赶路,就此告 别了!” 绿珠兄妹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绿珠笑对石继志道:“我们不送了……”忽然她眼 角含泪,竟像要哭出来,石继志叹了口气道:“姑娘,你别难受!我们只要有工夫会再 来看你们的!”言罢和莫小晴离座而出。 赤石兄妹一直送到梯口,那绿珠忽然哭了,在梯口大叫道:“石哥哥……”石继志 一怔停步回头,满脸伤感之色.绿珠泣道:“石哥哥!你们要是肚子痛,就快回来,别 人救不了你们的!” 莫小晴与石继志都大吃一惊,继志惊道:“怎么会肚子痛?不是好好的吗?”赤石 面带狡笑,用苗语对绿珠说了几句,绿珠译道:“我哥哥说,关姐姐要是想活命,只有 嫁给他才行!”忽然她又看了继志一眼道:“你也是!”石继志二人不由大怒,也懒得 再跟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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