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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为情丝所困 皈依入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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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为情丝所困 皈依入佛门 一阵寒风吹过,草木萧索作响,却只见现场十数人衣襟飘扬,一个个原样站立,状 若果偶。这番形相较诸鬼魁更可怖,看在关雪羽眼里不能不有所警惕。他却是胸有成竹, 早已作了最坏打算。 “前辈神技惊人,在下无限拜服。” 一面说时,随即向着凤七先生深深行了一礼,却并无后退之意。 凤七先生月夜里静静打量着对方这个人,忽然冷笑道:“你可曾看见了?我对你算 特别留情,看你救助大四儿那个奴才一场,可以饶你不死,你这就走吧!” 关雪羽微微一笑:“在下并没有向老前辈乞命,再说我也并没有必死之罪。” 凤七先生寒下脸来道:“我如果要一个人死,那人便是罪有应得。” “原来如此。”关雪羽微微冷笑道,“这么说在下倒是要向前辈面谢不死之宏恩了, 足见前辈是心怀雅量之人了。” “话里的话,”凤七先生冷冷地说,“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多谢前辈!”关雪羽身形一闪,来到了千手神捕秦照一行八人当前。秦照等八人 已为凤七先生奇妙手法点了穴道,这时看来,如同一列泥偶。 他们八人虽然是各自被点了穴道,只是背上却仍然驮着数百斤重的银包,只压得一 个个痛在心里,却又作声不得,十足的一副苦相。 “前辈如有仁者之心,在下斗胆更为八人讨命,尚请高抬贵手,饶恕了他们吧!” 关雪羽简直不敢想,凤七先生会能放得过秦照一行活命,只是抱着这个原则,姑且 一试而已。 却不意凤七先生听在耳中,忽然一笑道:“哪一个又要他们非死不可,只待银子送 到,我自会打发他们离开就是,你总可以放心去了。” 关雪羽听后冷冷地道:“这便足见盛情,只是这些银两,关系着数万嗷嗷待哺的灾 民性命,前辈却又何忍据为己有?尚请高抬贵手,眼前一并成全,容他们自去吧!” 凤七先生摇摇头道:“这件事可就容不得你自作主张,哼!我已给了你十足的面子, 再要喋喋不休,可就怨不得我手下无情了。” 关雪羽叹息一声道:“不瞒前辈说,在下来此以前,自己曾默默许下一愿,如不能 使这批灾银平安抵达,便是一死,也不足憾。” “好……”凤七先生点头笑道,“既然这样,我就成全了你。眼前有两条路,要生 要死,全在你自己决定了。”话已说得很明显,关雪羽若是决心护银,便只有与凤七先 生放手一拼之途,最后结局自然是死路一条。 然则,关雪羽却似别无抉择,长叹一声,起手,把背后那口家传至宝“青桑剑”执 到了手上。 一蓬青蒙蒙的光华,立刻显现眼前,映照得他眉发皆碧,果然是不同凡剑,所谓 “宝剑能者居之”,那么持剑者的身手也就可想而知了。凤七先生脸上现出了一丝惊异, 随即颔首道:“这就是了,起先我还有些惊疑,现在便证明了你果然是燕家子孙,燕追 云是你什么人?” 关雪羽不便再行掩饰,便自承认了身份。 凤七先生冷峻的脸上,这一霎便连一丝笑容也没有了。他一声不吭地由身上革囊之 中,取出了一副银光粲然的怪样手套,迅速地戴到手上,向着关雪羽扬了一下道:“来 吧,姓燕的,把你们燕门绝技七十二手‘燕子飞’剑法尽情展开来,看看能是我敌手不 能?” 凤七先生说这番话时,目光微滞,神色自若,却是镇定得可怕。 一霎间,他那双细长的瞳子间,交织出一种奇异的光彩,怒怨合掺,令人不敢逼视。 正因为他出口说出了燕家七十二手“燕子飞”绝技,又拿出了这双奇异的手套,使 得关雪羽陡然为之一惊:“啊!金刚白犀爪――”脱口报出了这个名字,一时为之瞠然。 凤七先生细目微微一斜,十分诧异地道:“咦――你小小年纪,如何认得我这独门 兵刃?” mpanel(1); 关雪羽想了一想,终于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他实在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忽然 说出了这个自己并不熟悉的名字,“金刚白犀爪?”到底又从何得知? 凤七先生冷冷一笑道:“你果然是燕追云之子,没有错吧?” 关雪羽回以冷笑道:“天下岂有冒充人子之理?前辈又何必多此一问?” 凤七先生怒视着他,又自道:“你母亲便是出身青城望族的关飞卿了?是不是?” 这一下关雪羽便是想要保持镇定也不能了。 盖因为识得“燕字门”如今的掌门人燕追云不足为奇,识得他妻子关飞卿者,却未 之闻,妹夫从夫,娘家姓氏已甚少有人提及,更何况连名带姓的被人直呼而出,诚然是 稀罕之事。 “说呀,你怎么傻啦?” 凤七先生这一直言逼问,便不禁暴露了他隐藏胸际、不足为外人道及的隐私。 关雪羽猝然与他那一双眼睛接触之下,由不得为之心际一颤,盖以目为心之神,一 个人的目光所显示,最能代表他的内心思维。 眼前凤七先生眼睛里所交织的光彩,岂止忿怒而已?简直是无限杀机。 关雪羽还没有接触过这么可怕的一双眼睛,难怪他有些傻住了。 “不错,”他微微点了一下头道,“你所说的,正是我的母亲,前辈你何以问起?” 凤七先生忽然朗笑了一声:“你就不必再多问了……你们燕字门七十二手燕子飞绝 技,号称天下无敌,来来来,今天就叫你长长见识,看看又较我金凤堂的绝技如何?” 关雪羽见他逼迫如此之甚,尤其在提及自己父母后,更似有无边怨恨,莫非他曾与 自己父母早年结有仇恨?此番遇见了自己,便拿自己来复仇泄恨――果真如此,只怕今 夕凶多吉少了。 虽说如此,他却也不敢辱没了燕家门风。 当下,关雪羽抱剑冷冷说道:“前辈既非要在下献丑出剑,敢不从命。只是敞门七 十二手燕子飞绝技,何等高奥,岂是小可得能尽窥堂奥?只不过涉及十之二三而已,前 辈如指名要在下献丑此技,只怕更令你老人家大失所望了。” 凤七先生冷森森地笑了一笑,微微点头道:“以你年岁来说,这几句话倒也并非是 假,就算你未能全会,十之二三也大有可观……你只管施展出来就是。” 关雪羽摇头道:“这一点,也只怕万难从命。” 凤七先生怔了一怔:“为什么?” 关雪羽道:“在下离山之时,家父特地关照,如非性命相关,或是深仇大怨,本门 这套剑法万万不得施展。前辈又与在下有什么深仇大怨,非要在下施展这套剑法,以性 命相搏不可?” 凤七先生双眉展了一展,似有无边的怨气,却又一时说它不出,倒似被关雪羽这几 句话忽然问住了。 忽然他冷笑一声道:“倒是与你那父亲一样,生就的一张利口,好好,看来你是非 要到性命相关之际,才肯施展这套剑法了,这个倒也不难,你只管放剑过来。” 关雪羽持剑平胸道:“前辈要怎么一个打法?” 凤七先生阴森森笑了一笑:“既是性命相关,自然无所不用其极了,哼哼,你只管 放心,以我如今身份地位,自不能传话出去,说我欺侮你一个晚辈。也罢,今夜我便自 束一手,只以一只右手对招,你便无话可说,总可全力一搏了?” 话声一顿,只见他左手一收,自由袖内抽回,左面便只剩下空袖一个。 至此,他再也不愿与关雪羽多费唇舌,低叱一声:“看招!”陡地腾身而起。 好快的身法。 冷月之下,只见得鬼影一条,才见晃动便已临空而下,到了关雪羽头顶之上。 关雪羽自然知道,眼前这位主儿,较诸昔日大敌金鸡太岁更要厉害十分,更何况他 心怀怨仇,虽说是单手应敌,自己也只怕在他手下讨不了什么好来。 凤七先生急于迫战,不惜以长者之尊,抢先出手,一经发难,绝不留情。 一片疾风,夹着凤七先生自空而降的人影,真个快若流星随着他落下的身势,一只 灿灿银光的右手,搂头盖顶般地,向着他头顶上直抓下来。 关雪羽在凤七先生身子猝然落下的一霎,忽然间觉出身上一紧,已知为对方所练的 无形罡气罩住,这一霎不啻是生死存亡要命关口,如果说关雪羽心下慌张,只须一动, 突围不出,即便落在了对方算计之中,不死必伤。 他屡经大敌,加上近来用功益甚,功力虽然未必进展多少,但是却已实在具有临阵 大敌的丰富经验。 也就因为这样,眼前在凤七先生的全力发动之下,他却能好整以暇地保持着从容镇 定。 既然是生死相搏,关雪羽为保命计,便不能不施用其极――他早已聚集全身内力于 长剑,这时身子不动,却将一口长剑霍地向外挥出。 这一剑由于真力内聚,一剑翻出,可真有翻江倒海之势,银芒遍洒,有如飞泉万点, 在这个剑势里,凤七先生全身上下俱已在包抄之中。 对于凤七先生来说,这一手实在是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并非是他轻敌,而是没有 想到。 眼前情形是,凤七先生如果不立刻抽招换势,关雪羽固然难逃毒手,可是他本人却 也决计逃不开关雪羽的此一反手剑毒招之手。 反手剑也许不甚可怕,而加诸在剑上的内气功力,所泛出的一片剑芒却是大大不可 轻视。两相权衡之下,凤七先生便不得不有所顾忌了。 只听见“铮”的一声脆响,凤七先生带着白犀银芒手套的一只怪手,攻击在对方长 剑的剑身之上。 也就是借助于这么一击之力,凤七先生的身势却有如翻天鹞子一般,陡地腾空直起, 就势一个疾翻,噗噜噜衣衫荡风里,忽地坠落地上。 动如风,静如山。起落间,有如野鹤戏空,称得上雷霆万钧,冰雪一片。 一经站定之后的凤七先生,便是绝不留情,只见他右手挥处,划出了一道既直又细 的银色光线直向着关雪羽正面劈落下来。 关雪羽对付这等大敌,哪里敢丝毫大意?称得上全神贯注。 凤七先生第二招一轻撤出,关雪羽立刻警觉到对方所施展的乃是一种功力的极致― ―“透点”打法,所不同的只是“化点为线”而已――可不要小瞧了那细细的一线银光, 其间却聚集着几乎为之爆炸开来的无比功力,其目的当在于攻破关雪羽运施的护体内力。 关雪羽万万不能抵挡。 以凤七先生内力之精纯,这一式“透点”的手法,哪怕是一堵青石,也将会为之中 分为二。偏偏关雪羽却别有触类旁通,这就更令凤七先生暗自惊异不止了。 原来雪羽秉性极为聪明,前此自姜隐君处领会了辅借力道的奥妙之后,归返之后, 自己曾经无数次地加以勤习,即为他触类旁通了不少。 须知姜隐君此一“借力引力”的身法,在武林之中还是创举,端的开前人未有之境, 关雪羽加以融诸对打招式之内,亦是前所未见。 其实这一些雪羽并不自知,只是情急之间,一时不加考虑地施展出来而已。 眼前,在凤七先生凝聚真力的一击之下,只见关雪羽横剑上拨,“呛”地一声,一 剑一手又自迎着了一块。 原来凤七先生那件所谓的“金刚白犀爪”,乃系选自异兽白犀颈上之皮,复经诸般 浸制,再着以极细而密的一层细细钢丝,原已是百刀不伤,若是再加真力贯注其间,便 为无坚不摧。关雪羽所施展的这口“青桑剑”若非百炼精钢所制,只怕在与对方初次一 击之下,便已折断。 ――这时,对方第二次交接之下,凤七先生便着实不客气,五指弯处,用力地抠住 了对方之剑身,陡然间,以无比内力加诸其上。 按说,在凤七先生如此力道之下,关雪羽这口剑万万无能保存了,他却偏偏身有异 术,身子一斜一正,剑身一高一低,蓦然间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借力引力,飘身于 两丈以外。 凤七先生似乎吃了一惊,双眉乍然一挑,身子倏地直射而起,疾如箭矢似的扑向关 雪羽身前,右掌一探,作波浪一起一伏,挑开了关雪羽的长剑。 “噗”地一掌贴向关雪羽的面颊上。这一贴一抓,配合施展,在凤七先生施展起来, 原应是万无一失,偏偏这一次又再出了意外。 他这里掌力方撒,却只觉得掌势之下的关雪羽,有如蛇似的一般滑溜,不容他接下 来的那一爪用实,对方便先已脱身而出。 只是这一次却没有前一次那般潇洒自如,足下打了一个踉跄,却如螺丝转儿般地打 起转来。 关雪羽虽然自己已揣摩出一些力道的巧妙运用,到底运用不熟,再者,凤七先生这 一招内力十足,躲过了正锋,闪不过偏锋,才致会出现眼前这般狼狈。 只是看在凤七先生眼中,却是无比的震惊。 “咦?”他直瞪着关雪羽,逼近一步,道,“你这是什么身法?这可是你们‘燕字 门’的身法?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关雪羽在一阵子疾转之后,好不容易站定了,一时余悸犹存,只认为侥幸逃过了对 方三招,却没有想到他之所以能够逃过这三招,全在于自姜隐君处得来的灵感,本身还 不自知,凤七先生这么一问,他竟然傻住了,一时不知何以置答。 凤七先生冷冷一笑道:“能够逃开我这‘白骨三爪’的人,当今武林中还不多见, 你这是什么身法?快说!” 关雪羽经他这么一说,心里不禁为之纳闷,自己正在琢磨着,不知如何作答。 凤七先生因一连问了两次不见对方回答,只以为对方存心奚落,不由大是怨恚,他 自负极高,自以为当今人世已罕有敌手,想不到对方一个后生小辈,竟然在一上来就逃 过了自己颇具实力的三招,在他来说,实在是大无颜面之事,顿时无名火起,这就要给 关雪羽一个厉害。 “很好,这可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我手下无情。” 说话之间,就只见他身子微微向下一矮,但听得“克克”一阵子密如贯珠的骨节响 声传自他瘦长的躯体,陡然间他瘦削的身子,一下子像是粗壮了许多。 黑夜里,难得看清他的脸色如何,想来必当也换了颜色――像是有一转突然兴起的 疾风,环绕在他身侧四周,地面上飞沙走石,起了一阵子沙沙声响。 关雪羽哪里知道,凤七先生急怒之下,眼前即将施展出他在雪山苦练几年的“无敌 混元气功”,以他浸淫功力之深,只怕一经施展,关雪羽再想保全性命,势将万难了。 像是一个猝然充气的大球,凤七先生的身子忽然向前移动了一些,样子轻飘飘的, 分明是足不沾地。 “燕家小子,你这就纳命来吧!” 一面说着,凤七先生缓缓伸出来那只戴有白犀皮手套的右手。 怪道的是,这只右手看起来忽然像是粗壮了许多,五指箕开,有如五股钢叉。 这一掌显然内力灌注。 随着凤七先生缓缓推出的这只右手,地面上飞沙走石,眼看着就有雷霆万钧之势。 猛可里,传过来一声女子的娇呼:“不要――” 紧接着长衣飘风,一条人影极其迤逦地闪向眼前,不偏不倚,正好落身在凤七先生 与关雪羽两者之间。 凤七先生一惊之下,不得不把临时待发而出的掌力吞回,硬性地收了回来。 猝然现身的那人,正是凤七的女儿凤姑娘,在紧接着的一声“爹爹!”之后,竟向 着父亲屈膝跪了下来。 “这是干什么?”凤七先生颇有怒色地道,“为他求情?” “爹……你老人家就饶了他吧……” 凤姑娘边说边低垂下了头,她语音颤抖,根本不敢与父亲眼睛接触。正因为父亲家 居严谨,说一不二,凤姑娘虽然拼出性命地求了情,可是却没有把握爹爹是否真的就买 自己的账,一个降怒下来,只怕非但救不了关雪羽,连自己也连带着遭殃。 她心里这般地没有准儿,才至于怕成了这样,连看也不敢多看父亲一眼。 甚久之后,才似乎听见了,凤七先生那边传出的一声冷笑,又像是传来微微的一声 叹息。 凤姑娘这才敢偷偷地抬起了头,果然,父亲的神态已大见缓和,那充满了内气的胖 大身子,已经恢复原样,一番激厉的杀招,总算过去。 “你起来吧!”说了这句话,凤七先生再也不看女儿一眼,一径地来到了关雪羽身 前,一双细长的眼睛,霎时间已在他身上转了几转。 既然是爱女代他求情,总是事出有因,倒要看看这个被自己女儿垂青的人,是否值 得? 盛怒既去,心情渐趋平和,所见自是不同。 微微一笑,他即转向秦照等一行八人身前。 关雪羽正自尴尬,一口长剑拿在手里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乍见此情景,只以为 凤七先生待向秦照等出手,心中一凉,慌不迭闪身而起,抢在了秦照身前。 “前辈你――” “怎么,你还要多管闲事?” 关雪羽慨然长叹一声,将一口长剑收入鞘内,眼巴巴地看向凤七先生,道:“前辈 务请手下留情,饶恕他等人不死,在下愿以生命相殉,尚祈前辈破格成全。” “哼”凤七先生冷笑着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只要我饶了他们八个,你甘愿以命 相抵,可是?” 关雪羽道:“正是此意。” 凤姑娘叫了一声:“爹,”慌不迭跑过来,瞪向关雪羽道,“你疯了?”再看向父 亲,道,“爹――别听他胡说八道――” 凤七先生的目光直视向关雪羽:“这样吧,你也不必死,只要你答应随我返回雪山, 住上几个月,这八个人我不但可以放他们回去,连带着这些银子,我也不要了,你意如 何?” 关雪羽想不到他竟会有此一说,一时宽心大放道:“我答应,只是……” 凤七先生眉头一皱,冷冷道:“怎么,你不愿意?”目光一扫秦照等八人道,“那 么他们八个可是非死不可了。” 关雪羽嗒然道:“只要前辈放过他一行八人连同灾银平安离开,在下之一切,甘愿 听候前辈任意发落,绝不反悔。” 凤七先生一笑道:“很好,有你这句话就行了。” 话声出口,人已飓然跃起,如同旋风一阵,自现场各人头顶上快速掠过,却于此时, 施展出独家解穴手法,俟到他身形落地之后,那先些时被遭点穴之人,却都一一复原如 初,被解了开来。 想是被点了穴道,伫立过久,这时间猝然被解开来,一个个疲惫不堪地俱都坐倒地 上,喘成了一片。 他们当时虽然被点了穴道,但是听觉知觉俱在,双方一番对答俱已听在耳内。 千手神捕秦照不俟稍息,即刻拜倒关雪羽身前,一时泪下如雨。他虽不知关雪羽是 何许人也,但关雪羽舍身援助自己的这番大义隆情,却不容他不感激涕零,一番感铭之 后,复向雪羽请教姓名。 关雪羽并无矫情地报出了自己的姓名,秦照聆听之下,铭记在心,正待离开,关雪 羽却又唤住了他。 “秦兄留步。” 秦照回身道:“恩兄还有什么事要嘱咐么?” 关雪羽看了凤七先生父女一眼,有话欲说,却又有所顾忌。 凤姑娘自是省得,不由嗔道:“我爹既然亲口答应放了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找 他们麻烦,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关雪羽见她这么说,情知非虚,也就打消了心中疑虑,随即向秦照道:“尊夫人李 红姑已被我救出危境,目前寄托在宁国府矮金刚鲍玉的府中,你待事情一完,即可去彼 处寻她,夫妻相会便了。” 千手神捕秦照聆听之下,不禁大为惊喜,他原以为红姑也同自己父母一并丧生,这 时才知仍在人世之间,既惊又喜,只疑身在梦中,自是把关雪羽铭感心肺,永世不敢稍 忘。 凤七先生果然言出必践,秦照等八人乃得背负灾银全身而退。 关雪羽也自然言无反悔,只得随同他父女返回“七指雪山”――他显然心存不解, 此行宗旨如何?只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就无话可说。 佛堂的礼佛蒲团上,长跪着一名素脸净容的姑娘――她便是新近来山不久的麦小乔 了。 长长的秀发,披散在肩后,上身笔直而削瘦,身上披着黑色的海青,着芒鞋,白袜。 还未曾剃度落发,也未曾说过“三皈依”,她便已自个儿的这样装束,老和尚显然却也 拿她没有办法。 佛堂很小,最多也只能容纳数人跪拜之用,若谈到静修、参拜,便二三人已够多了。 一抹斜阳照着佛堂的正门,碧竹绿影里,见一横匾,上书“停云”二字,佛经中有 谓“停云去尘”,又云“去俗”,想来便是这个意思了。 小小佛堂,净无点尘,有一尊二尺高的红木佛像、供桌、蒲团,舍此便再无长物。 所谓入宝山而沾圣迹,闻梵音而净仪容,虽然来山不久,不过六七日,麦小乔已出 落得一尘不染,她饭蔬饮水,日诵经文,望之清澈,真似神仙中人了。 然而,只是净仪容是不够的,老和尚给了她一卷薄薄经文,谓“持律篇”,她的初 步从佛工作便只是“念佛”一途。 老和尚说得好,惟念佛可以“明心见性”,能深入此一门,便足够了,而“持律” 是专治感情病的一帖妙药。人在佛前,心归界外,即为佛子,亦难“了生死”,那样的 从佛,真所谓“比丘灭尽,白衣传法”,可真是有辱佛门了。 是的,在参透高深的佛经之前,在俗心未去之际,在怯虑长思未除……一切复一切 的孽业未尽消除之前,便只有这“持律念佛”之一途。 麦小乔只随着庙里的时间作息,早上她甚至于比庙里的和尚起得还早,晚上她睡得 比他们还迟,古佛青灯,专心念佛。看来她确似什么都不想了,然而事实上呢?她是那 么的苦恼,想忘的事情是那么的多,偏偏一件也忘不了、丢不掉,为此,她恨自己,暗 里诅咒自己,流过不知道多少次眼泪…… 出云寺正殿的鼓声响了,今日的日课到此结束,接下去便应是晚膳时间。 麦小乔恭敬地在佛前三次顶礼膜拜,念了一声“南无阿弥陀佛”,慢慢地站起了身 子。 这一次诵经参佛的时间特别长,为了要把这整卷经文颂完念熟,她中午竟自废了寝 食,发了次狠心,到此刻为止,她已在佛前,足足跪了有四个时辰,这时一经站起,只 觉得头昏眼花,双膝发软,“啊”了一声,差一点又坐下去。 佛龛之后,垂挂着细竹编制成的帘子,里面那个小小的房子,便是她如今下榻的香 闺了。 里面的摆设,再也不见昔日的华丽,只有一几一榻,一张方桌,一把椅子,如此而 已。 另外角落里有一瓦缸,里面装满了清冽的山泉,那是来自高山的融雪,清寒彻骨, 尝在嘴里,微微的有一点甜甜的感觉,用以烹茗,固不待言,掬上一捧洗个脸,也是别 有滋味,妙不可言。 麦小乔俗家的衣服,一股脑地都收起来了,就是她随身佩带的那一口剑,也用青布 紧紧缠起,压在了被褥之下,俗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端看她是不是放得下这一 口宝剑了。 从前天,她就去约见出云老和尚,谁知到今天还没有见着,原因是老和尚入定去了, 总得两三天才得醒转。是以这两天她越加地感觉心绪愁苦,除念经之外,无所事事,老 和尚说惟念经能治一切心疾,真有这么灵吗?最起码,到今天为止,麦小乔还无能体会。 用冷水洗了个脸,揉着发酸的双腿,坐在床上只是发呆。 几只小鸟、白鹤,翱翔着就落在了窗前,山顶上穹空处,有一道彩虹,色彩绚丽极 了。 好几个庙里的和尚,连袂来到崖前,面对着断崖长空,指指点点地在玩笑着,敢情 他们的日子过得并不寂寞,颇能自得其乐。 麦小乔由榻上站起来,心里想着:不行,我不能老这么发呆,久了可会生病,自己 找点儿乐子,去跟师父们聊聊,也许其中自有乐趣。 自从她来到了庙里,和尚们都知道了,大家只是诧异,这庙里从来就没有住过女人, 也从没有挂单借住过尼姑,现在平空来了个俗家姑娘,一住下就不走了,不能不说是前 所未见的稀罕之事。 和尚们心里尽管猜疑,却也不敢作声,人是老方丈带来的,谁敢吭声呢?再说这位 姑娘自一住进来,就没有出过房门,除了负责服侍她的那位小沙弥明法之外,简直就没 有别人见过她的庐山真面。 她的到来并没有为庙里带来任何不安,也就何必在意? 日课之后,晚膳以前,约莫有半个时辰左右,似乎是僧人们惟一的自由。时间,因 为晚膳之后不久,接着又有晚课来到,接下去便一天结束,早早的休息了。 是以,这个时间里,僧人们特别感觉到轻松愉快,交谈一些日常琐碎,议经论武, 便是嬉笑调闹,只不失赤子之心,也各自由他去。 麦小乔一径来到崖前,隔着淡淡的一片云烟,见着了对崖倒挂下来的一道瀑布,水 花四溅里,雾气蒸腾――这便是那道五色彩虹的成因了。 一个年轻的和尚指着这道彩虹说:“这是五色仙女桥,我来庙四年,还不多见呢?” 另一个看来愣头愣脑的和尚,直眉竖眼地道:“什么叫五色……仙女桥?仙女,哪 里来的仙女?” 年轻和尚嘻嘻笑道:“说你傻,你可真傻,连仙女你都不知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这……”愣头愣脑的和尚讷讷道,“好师兄,“你就告诉我吧……谁是仙女,仙 女都长得是什么样?”他舔了一下厚厚的嘴唇,脸上带着一些腼腆,讷讷地道,“…… 听说仙女都……都很美,是不是?” “傻小子,那还用说吗――” 这个小和尚长得眉清目秀,样子透着机灵,他叫明智,愣头愣脑的叫明本,都是庙 里最末的一代和尚。 这一代一共只取了六人,却分先后次序,拿眼前的两个来说,明智就较明本早来了 两年,而明本又较最后来的明法要早一年,所以,后来的明法便只能称得上是个小沙弥, 连听经论典都轮不上,只是操持一些闲杂事务。 听他们谈话,不脱天真,倒是怪有意思。 聪明的明智常爱拿愚鲁的明本来开玩笑。 事实上,他确实也比明本懂得多。 “哈!你可真是‘老太太上鸡窝’――笨蛋(奔蛋)一个,仙女不美谁还美?” “美……美个什么样?” “什么样?”摇着小脑袋,明智想了想就说,“早先出家以前,你总见过挂在门上、 墙上的年画吧?” “年画?”明本咧着嘴笑了,“那当然见过。” “对了,年画上的女人你说美不美?嗯?” “那当然美……只是……画的是仙女么?” 明智正色道:“当然,你可真笨透了,什么八仙过海啦,麻姑上寿啦,嫦娥奔月啦, 什么何仙姑啦,蓝仙子啦,这些漂亮的女人,统统都是仙女,你说说看该有多美?” 左右看了一眼,明智压低了嗓子,又说道:“谁要看上了一眼,夜里准睡不着 觉……” 明法问道:“睡不着……为什……么?” “为……为,为你个头,连这个你也不懂,你怎么活来着?真是……怎么师父会挑 上你这么一个笨货来庙里,真气死我了。” 他还真气得不轻,一面说一面唉声叹气,大有对牛弹琴的味儿。 “你不要骂我嘛,师……兄,人家不知道嘛!” “不知道,你难道美丑也不知道?” “那当然知道……” “你说说什么是美,什么又是丑?” “那……”明本舔了一下那厚厚的唇,讷讷地道,“嫦娥,是美。猪……猪八戒是 丑……对也不对?” “算你小子还没白活,看你再糊涂,连鸡蛋、鸭蛋都分不清了。” 明本道:“我……本来就分不清嘛……不过我知道鹅蛋个头儿最大嘛。” 明智道:“我……我算是真服了你啦,得!咱们今天到此为止,不用谈了,再谈下 去我真想揍人啦!” 瞧他气得那个样,咬牙切齿地看着明本,真像是要一口把他给生吞下去。 “你生什么气嘛,就是因为你是我的好师兄……我才把心里面的话都跟你说……你 干什么要揍人嘛?” “好了,好了,你有完没完啦?” “人家还有好多话憋在肚子里没说呢,你不要听那就算了。” “啊――”明智眨着一双大眼睛,骨碌碌直在明本的脸上转着,“那就说吧,不说 出来可要憋坏了。” “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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