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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夜雨,孤灯,江南晚秋。 透过敞开着的窗帘,梧桐的树影轻轻摆动。黄叶凋零,时有飘落。 这里是“江南小筑”――“琴姑娘”特别为之安排的住处,傍山背水,景致清幽。 细雨霏霏,夜蝠出没。偌大的宅院,其实空置,也只有在接待像公子锦、琴姑娘这 等本门嫡系人物或是与“本门”有着密切关系来往的人物才会偶尔开放。也就说明了这 个武林帮派,确是有其领袖天下的实力,当然在某些方面来说,是神秘的…… 半日相处,似乎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又像回复到前日在岭南同室习艺、切磋武 功的少年时光。 对于“琴姑娘”这样的女子,公子锦仍是感觉着有一层永远也猜不透的神秘,他们 虽曾“谊属同门”,但毕竟“男女有别”,更何况一别几年,再相见时的一份陌生总是 有待时日才能完全消除的。 就像现在,这位姑娘忽然动起了为他“画像”的念头,就令他有无所适从的迷惑, 有点啼笑皆非的感觉。 案上纸笔铺陈,灯影婆娑。 琴姑娘那样子认真透了,特别又加了两盏高脚灯,把公子锦那张脸映得一清二楚, 毫睫毕现。 公子锦可真有些迷惑了。 “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嘛?我可真没这个闲心……” “别急,再一会就好了。” 边说边画,彩墨兼施。 倒还真看不出,琴姑娘居然还是这一方面的丹青妙手,这里涂涂,那边抹抹,一幅 惟妙惟肖的人物写生图画就完工了。 公子锦走过来,自己瞧瞧,惊讶得呆住了。 真想不到,这位师姐竟然还有这么一手绝活儿,即使坊间的一等画工怕也不及她高 明。 面对着自己的肖像,公子由不住连声赞叹,叫起好来。 “了不起!”他用难以置信的眼光,打量着她道:“真没有想到……怎么以前我不 知道呢。” “哪能都让你知道?别动。” 说时,她就扳过了公子锦的脸,留意打量着他的发式、鬓边、额角。 “这里还不像。”她说:“你的额头比人家高,额角更深……” 边说边画,三两笔,顿收“画龙点睛”之妙,看起来妙在毫巅,更像了。 公子锦笑着说:“画得太像了,送给我吧。” “那可不行。” 琴姑娘打量着他,一笑说;“哟!看起来咱们俩高矮相当,一样高。” 一面说,并着肩与公子锦比了比,可不是,几乎一样高矮。 公子锦被她逗得乐了,说:“我们以前不早比过了,还要比?” “我都忘了。” 琴姑娘说着叹了口气,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眼睛瞪着公子锦,颇有感触地说: “女人太高了麻烦,在路上走人人都看,当怪物一样。” “这倒没什么,只是耽误了我们姑娘家的终身大事,哈哈,是不是?这才要紧。” 琴姑娘眼睛“白”着他没有吭气儿。 公子锦忽似忆及“哦”了一声说:“我想起来了,这张画是师父要你为我画的。” 琴姑娘问:“为什么?” “凡是天南堡的门下,都要留一张本人的肖像存档,以备不时之需,是不是?” 公子锦自以为这个猜测很近乎情理,得意地看着她。 “你真聪明。” mpanel(1); 说完这句话,她站起来走过去,把桌上的画拿起来,仔细端详再三,缓缓走到了公 子锦身前,仔细地两相对照,极是认真。 公子锦笑道:“够了,简直太像了!” “这样就好。” 一面说,她随即把这幅画好的图画小心卷起,放人事先早已备好的长长纸筒。 忽然,她向着公子锦微微一笑问:“我们明天什么时候上船启程?” 公子锦说:“一大早吧。” 琴姑娘点点头,问:“那两个跟船的也是你们的人?叫什么来着。” 公子锦摇头说:“不是,是临江寺外面兼营的生意,一个叫小江,一个叫老周。” 琴姑娘点点头:“很好,我明白了……小师弟,你人真好。” 说时她的一只手不自禁地搭在公子锦肩上,这是一个极其随便的亲昵的动作,公子 锦自然不会觉出有异。却是,他做梦也没有料到,他这位同师习艺,亲若手足的“师 姐”,竟然心存叵测,蓦然会对他施以奇袭毒手。 那是一招极其巧妙令人防不胜防的“拿穴”手法,尤其是在这位“琴姑娘”的生花 妙手施展出来,简直是恰到“妙”处。 但只见她妙指轻捏,只一下,已准确地拿住了公子锦位于肩胛七处经脉之一的“奇” 脉。登时后者只觉着身上一麻,便即动弹不得。 妙在他还能说话。 “你……这是干……什么?琴师姐……” “我是你的师姐么?” 虽然她脸上仍含着笑靥,却已不再温柔,那一双湛湛的目神,这么近地向公子锦逼 视,简直像一双匕首般的锋利。 公子锦由不住打了个寒噤,一时睁大眼睛。 “你……难道不是……宝琴姑娘?” “宝琴姑娘?”琴姑娘忽然仰天发笑道:“小伙子,你认错人了,你睁大了眼睛再 瞧瞧,看着我是谁?” 后面这几句话一经出口,公子锦简直不寒而栗,他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那是 因为对方的声音变了,原来娇滴滴的女音一下子变成了不折不扣的“男人”腔调。 非但如此,更让公子锦吃惊的是,随着对方转变的男音,他的咽喉部位明显地为之 突出,十足的已是一个“男人”了。 “啊……” 公子锦一时呆住了。 随着“琴姑娘”左手起处,已把“他”脸上的一张人皮面具揭下,一个十足男人的 面庞呈现面前。 那是一张颇为英俊的中年人的面庞,对于公子锦来说应该似曾相识,不算陌生。 甚至于,就在几天以前,在临江寺他们还见过。 “你……云飘飘……” “不错,就是我……哈哈……小伙子,没有想到吧?” 云飘飘极其快速地已脱下了身上的衣服,看着已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的公子锦, 他耸肩而笑。 “这是一个秘密。”云飘飘说:“多少年来,江湖上对我的种种传说,也并非都是 空穴来风,今天,最起码已被你识破了。” “可……是你……”公子锦张口结舌地讷讷道:“你明明是个男人,怎么会……”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云飘飘唇角显出一种玩世不恭的轻蔑:“对于我来说,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做不到的,包括男人变女人,女人变男人,嘿嘿……那只是一 种技巧而已……” 他用双手整理成平日模样,再无破绽。 随即他面向公子锦落座,十分平和地道:“你是第一个看破我行藏的人,就此一点, 我便不能留下你的活口……” “你不会。”公子锦无奈中面现怒容:“杀了我,你将一无所获,否则,你早就下 手了。” 云飘飘“哼”了一声,用着冰冷的声音说:“不要太自信,小伙子。”他说:“当 然,这是明摆着的事,在那批东西没到手之前,我是不会下手的,可是这又有什么分别? 不过是三两天的差别而已――不!如果事情进行顺利的话,也许只是明后天的事情,你 一样会死。” “你是一个卑鄙的小人。” 说了这句话,公子锦真个悲从中来――想不到三太子、叶居士、恩师紫薇先生…… 这么多数不清的人以重任相托,眼看着成功已在眼前,竟然会变生时腋,功亏一篑,毁 在了这个人的手上。“这个人”其实正是早应防阻的敌方首脑,第一大敌,却是为什么 鬼使神差的,仍然会着了他的道儿,落在了他的手上,真正是天大遗憾,死不瞑目了。 想着,他无限气馁,低头发出了恨恨的一声叹息。 “你说错了。”云飘飘说:“真正的小人是成就不了大事的,我只是伪装自己成为 一个小人,勉强说只是一个‘伪小人’而已,哈哈……你大概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 吧,正因为这个天底下太多的人都在扮演‘伪君子’,所以使我想到偶尔扮扮伪小人也 很好玩,人生如梦,原本就真假难分,能够演好伪小人这个角色,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说时,他站起来,走向公子锦,随即不再客气,两只手在他身上大肆搜索,把对方 身上每一件东西都搜了出来。 最后,他解开丝绦,取下了公子锦新得的那口“碧海秋波”宝剑。 宝剑出鞘,冷气袭人。 “你知道吧?”云飘飘说:“这口剑原来是我铁马门一门副座徐铁所有,这个人武 艺平平,原来就不配持有,可是我却不屑由他手中取得,现在徐副座已被擒受害,这把 剑却被你巧取豪夺弄到手中,今天被我收回,应是顺理成章之事……哈哈……你看我又 在扮演‘伪小人’了。” 公子锦无限气馁地看着他,真个欲语还休。 老实说这口剑落在他手上,不过遗憾而已,而使他为之摧心碎骨之痛的却是受之三 太子的两封密札,以及那枚代表其本人的信物“金鹤令”,这三样东西落在了云飘飘手 里,那才可怕……想到这里,公子锦只觉着身上不寒而栗,恨不能一头撞死算了。 这几样东西,正为云飘飘由革囊中取出,一一过目。 两封密札,一封是给台湾延平郡王二世,一封是在即将面见时交给紫薇先生的,俱 为火漆密封,不容开启。那一枚代表三太子本人的信物“金鹤令”为大明先帝当年亲赐, 仙鹤内翼更有“慈炯”两个凸出阳文为证。 看到这里,云飘飘脸上情不自禁地现出了笑容。 他把这些东西收入革囊,向着公子锦道:“很好,这些东西现在到了我的手里,再 加上明天我即将取得的财富,哼哼,这样我就有足够的实力与你们‘天南堡’甚至全天 下所谓的‘正义’帮派比比高下,看看到底谁强谁弱?” 公子锦这一霎心乱极了,却强制着力持镇定。自然,他也意识到此番自己落在了云 飘飘这个海内第一怪杰的手里,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无助的眼神,无奈地向对方望着,脑子里却思索着一些错综复杂的问题。 云飘飘看着他,冷冷说道:“你知道吧,我恨透了你们这些自认为是正派的人,这 一次就要和你们较量一下,看看到底谁怕谁?鹿死谁手?” 公子锦轻轻一叹道:“你也不要得意太早,天下事未必都会尽如人意。人算不如天 算,这个道理,想来你是知道的。” 云飘飘说:“我当然知道。”哈哈一笑,他站起来道:“因为天是站在我这一面 的。” 说着转首向外叱了一声:“贺啸风。” 门外立时应声:“卑职在。” 门开处,进来一人,躬身请示,执礼甚恭。 小头秃顶,黄眉鼠目,正是日间茶楼所见,被称为“天马神木门”中第五号的那人, 敢情他们原来就是一伙的。 此人正如云飘飘所说“贺啸风”外号“天马行空”在铁马神木门身当一令之主,应 是位高职重,无如此时在总令主云飘飘面前,却不敢丝毫托大,一副毕恭毕敬模样。 云飘飘手指公子锦说:“你们白天见过,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公子锦公少侠,把他 交给你,先不要太难为他,留着他一条命,日后一起算账。” 贺啸风应了声:“是。” 嘴里应着,走过去当胸一把,已把公子锦提起,转身待去的当儿,云飘飘唤住他: “慢着。” “总座还有什么交待。” 云飘飘一笑说:“昨天那个姑娘,你把她押在哪里?” 贺啸风道:“风字一号地牢。”、 “那就把他也押过去吧……他们是同门师姐弟,一年多没见面了,临死之前,也叫 他们见见,说说话儿。” “是!”贺啸风躬身道:“卑职遵命。” “还有。”云飘飘嘱咐道:“不要小看了这两个人,我要你亲自防守,任何人不得 进入,明天一过就不碍事了。” 贺啸风道:“总座请放心,这里的‘四明幽暗’阵势已经照你指示发动了,不要说 人就是只飞鸟也不得妄入。” 云飘飘一笑点头道:“很好!早上那个叫燕子姑娘的下落,你可打听清楚了?” 公子锦心里一惊。他们彼此间的谈话,他都听得很清楚,这才知道宝琴师姐原来也 被他们擒住,关在这里。此刻又听见燕子姑娘的消息,自然入耳惊心。 贺啸风聆听之下,愣了一愣,讷讷应道:“卑职受命跟踪,开始倒也不曾让她逃 脱。” 云飘飘面色一沉:“后来呢。” “后来……”贺啸风接道:“这位姑娘十分狡猾,还有个姓麻的互相策应,卑职一 时失察,在太湖上,被她走脱了。” 云飘飘哈哈一笑说:“岂能走脱?那个姓麻的也是一样,木老三已缀上他们了,迟 早也是这里的人,你等着接待吧。” 贺啸风应了声:“是。” 云飘飘又问:“人皮项三呢?” 贺啸风说:“在,我已代传主座的话,他没有敢离开,卑职这就去吩咐他,叫他来 见?” “不必了,我去见他吧!”云飘飘一笑挥手道:“小心看着你的差事,你去吧。” “是。”贺啸风应了一声,提着公子锦大步离开。 公子锦不自禁地浮现出一种悲哀,这是他前此从来不曾有过的现象。 活了这么大,除了在小小孩提时被父母拉扯怀抱过,像现在这样被人家当家禽或是 包袱样地提着,这样的经验可是前此从来也不曾有过。 “天马行空”贺啸风不愧是轻功一流,提着公子锦这个人一路蹿高纵矮,简直如履 康庄大道,三五个起落飞纵之后,来到一处院落。 公子锦心知此行即将被送牢房,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只能任人摆布了。 原来这处宅院占地极大,黑夜中虽然看不甚清,却也有所感觉,感觉着贺啸风一双 足下似乎是踩踏着一种特殊怪异的步法,时而左右插花,头如邯鄣学步。公子锦心里有 数,悉知对方这种步法是在行进一个特殊的阵脚,证之对方先时的对答,确是这里埋伏 着一个高妙的阵势,既是由云飘飘亲自部署,看来绝非一般。 这个贺啸风为人十分机警,为防公子锦由其脚步悟出奥妙,特意地玩了些花招,足 下时不时地故布疑阵,如此一来,公子锦要想由他脚下步法有所悟及实是妄想。 推开了一扇木栅门,进入到一个小小院落。 公子锦只觉着满园都是菊花,芳香扑鼻。其时贺啸风已提着他踏入地道暗门,随即 拾级而下,来到了所谓的“风字一号”牢房。 重重的牢门开启,一片昏暗光华闪起,照见了房内一切。公子锦方自吃惊,已被安 置在一张木床上坐定。 “坐好了伙计,倒下来滚到地上那个滋味可不好受。”贺啸风把他放在靠墙的位置, 一面打趣道:“你们姐弟好久不见了,好好聊聊吧,明天一过,差不多也就该送你们上 西天啦。” 哈哈一笑,他才又转过身子来,打量着对面床上端坐的一个少女说:“怎么样,宝 琴姑娘――是叫这个名字吧。” 被称为“宝琴姑娘”的少女,在公子锦才一送进来时就显然已注意到了。 似乎是震惊于公子锦落得如自己一样下场,两只眼睛睁得极大,向公子锦逼视,一 言不发。 公子锦暗暗惭愧,打量着这一位同谊师门及幼至长的师姐,真是感慨系之。 “怎么样,晚饭吃得好吧。” 说时,大声地拍着巴掌叫:“覃婆……覃婆。” 一个六旬左右的瘦高婆子应声进来。 贺啸风关照说:“回头招呼厨房,明天三餐弄讲究一点,要吃什么给他们什么,要 喝酒也行,只是一样,他们都不能动弹,只有你喂他们了。” 叫“覃婆”的牢婆沙哑着嗓子道:“哟――搞错了没有呀――吃这么好?” 贺啸风说:“这是总令主的交待,明天是他们最后一天啦,明白了吧。” 覃婆怪笑道:“怪道呢……明白了,明白了……”然后手指着床上的宝琴姑娘说: “这个姑娘可厉害啦,给她什么都不吃,连水都不喝――我看得给她换个地方,把她吊 起来整她――” 她声音极是沙哑,秃眉斜眼,面目狰狞,个子高,却是个驼背,弯着腰,样子难看 透了――却是有一身好功夫,否则,决计不会打发她来看守牢房。需知,能拘禁来此, 成为“铁马神木门”的一等重犯,决计非比寻常。 床上的琴姑娘似乎对她极是憎恶,连看也懒得看她一眼,倒是公子锦听她这么说, 由不住向她看了一眼,却惹得对方怪模怪样地笑了。 “嗯――这小子倒是生地一副好模样――”走过去在公子锦脸上摸了一把:“年纪 轻轻的就死了,怪可惜的。” 贺啸风哼了一声说:“这男女两个,是同门师姐弟,都有一身好功夫,出身‘天南 堡’是紫薇先生的高徒,本事可大啦,婆婆你可得小心着点儿,别着了他们的道儿。” “啊――”婆子闻声一愣,睁着一大一小两只眼睛:“是那个叫百里长风的老头的 徒弟?知道,知道……” 此话一出,公子锦与宝琴姑娘都不禁向她望去,贺啸风当然清楚婆子的身份,却也 有些意外。 “哦?怎么你们认识,以前见过?” 覃婆怪笑一声,哑着嗓子道:“那可是二三十年前的事了,说他干啥。”转向贺啸 风道:“贺令主你忙你的去吧,这两个崽子就交给我了,错不了。” 贺啸风一笑说:“这两天大概还会有人进来,咱们这里很久没这么热闹啦……” 说完四下打量一眼,才转身步出。 覃婆跟在他身后,一直送他离开地牢,才自转身回来,端了把椅子在二床之间坐下。 “好啦,该你小子说话了。” 沙哑的嗓音再加上天生的“左”嗓子,听起来真让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指着公子锦,覃婆大刺刺地说:“别当我不知道,你就是那个叫公子锦的家伙,还 有你。”又指着琴姑娘说:“你叫宝琴,其实本家姓宫,出身岭南望族,八岁那一年, 才被百里长风收为门下,是这么回事不是?” 此言出口,床上二个俱是大吃了一惊。 一直不曾开口的宝琴姑娘,亦忍不住出声道:“你……怎么知道?你……是谁?” 覃婆婆嘿嘿一笑,说:“你管我是谁?是我问你们,不是你们问我。” 蓦地转向公子锦怪声道:“百里长风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了你……你这小子,偏 偏不争气。也不想想,我们总令主是何等角色,岂是你们小小道行所能对付?今天落得 如此……活该你们倒霉,又能怨得哪个?” 坐在床上的宝琴姑娘忽然慨叹一声,先不理她,却向着对床的公子锦点头含笑道: “子锦,真想不到,你我姐弟竟会在这里见面,你一向可好。” 公子锦就着灯光,向这位师姐打量,见她虽为对方擒获,却不失丰神挺秀,蛾眉杏 眼,长发披肩,看上去气色甚好,并不像受过折磨的样子。 当下一笑应声道:“很好,师姐近来可好?” “我也好。”琴姑娘说:“说来都是我不好,一上来就中了云飘飘的诡计,被他智 谋所欺,擒来这里,却是你怎么会……” 公子锦冷笑道:“这人真是诡计多端,其实我应该想到,燕子姑娘过去还跟我说过, 此人善以不同身份出没江湖,却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竟有如此精湛的易容之术――他 竟能扮成师姐模样……我受骗了。” 坐在中间的老婆子,听到这里发出了一阵怪笑声,二人看她一眼,继续对答。 琴姑娘颇觉奇怪地问:“什么,他扮成我的样子……” “不错!”公子锦恨恨地道:“和你一模一样……就连声音也是一样……” “可……可他是个男人呀……” 琴姑娘睁大了眼睛,现出匪夷所思的样子。 中间的覃婆子忽然又发出了一声怪笑,二人看她一眼,仍不答理她。 “他是男人。”公子锦说:“可是他装扮女人,而且惟妙惟肖,更能摹仿师姐你的 声音,你的个子本来就高,正好为他提供了方便……” 说着,公子锦叹了口气,一面向对面宝琴姐注视道:“我注意到了,就连师姐你唇 角的那一颗痣他都有,让我想不通的是,他怎么能摹仿女子的口音,而长时间不会露出 马脚。” 中间婆子怪笑一声,插口道:“你小子少见多怪,难道不知道,一个人功力达到 ‘六通’境界之后,有‘易音’之能么?” 公子锦看着她,为之一愣。 琴姑娘“哦――”了一声,点头道:“这婆子说得有理,一个人如果到了六通境界, 确是能改换声音……只是这个天底下能有六通功力的人……我还没有听说过。” “废话。”婆子说:“全然六通的人,已介于仙人之间,当然不易见。可是能达到 其中一通二通的人,还是有的,我们总令主本领通天,就有这个能耐。” 琴姑娘点头道:“原来如此――” 想不到这个覃婆子能有如此见识,不能不令人刮目相看了。 “婆婆你的见解过人。”琴姑娘看着她钦佩地道:“和你比起来,我们姐弟实在太 浅薄了。” 覃婆哼了一声:“你们才多大年岁,我老人家吃的盐比你们吃的饭还多……说到六 通,你们的师父百里长风,还有一个叫叶照的老头儿……都有这个功力,当然比在我们 头儿来,那还差得远――” 琴姑娘“啊!”了一声:“还有丁云裳,丁仙子也一定有这个本事。” “她么?”婆婆狞笑说:“两个小家伙怪有意思的,死到临头了,还扯东道西,也 罢,看在你们明后天就要死的份上,我老婆子是有问必答,有什么不明白的事就敞开了 问吧。” 公子锦道:“云飘飘化装成我师姐的样子,让我受骗,看来明天必定是再化装成我 的样子,去欺骗别的人,如法炮制了。” 覃婆嘿嘿冷笑道:“你小子真聪明,那还用说。”顿了一顿,道:“我问你,小子, 在你来此之前,他可为你画过一张像?” “有的,”公子锦点点头说:“你怎么知道?” 覃婆点头道;“这就对了,再问你,你可曾见‘人皮’项三这个人?” 公子锦冷笑道:“云飘飘提过此人,他是谁?” 覃婆一笑道:“也好,告诉你小子,也好让你死了做个明白鬼儿,这人是当今天下 第一巧匠,最拿手的是擅制人皮面具,只要被他看上一眼,便能凭着记忆制作出几乎乱 真的人皮,当然,若是再有一张画做为根据,那就天衣无缝,连神仙也看不出破绽了, 你没有见过他?” 公子锦十分气馁地摇摇头。 忽然坐中间的婆子面色一沉,开口大声骂道:“两个小畜生还不闭住嘴睡觉,尽唠 叨些什么?惹火了我婆子,就点了你们哑穴,看你们谁敢出声。” 二人为之一愣,心忖婆子说变就变,一下子就翻了脸。正要反唇相讥,顿时不再出 声。原因是耳边听见了一些声音,敢情是有人来了。 随即一人出声道:“覃婆开门。” 覃婆应了一声,方自打开牢门,先时离开的霍啸风已走了进来,手指灯盏道:“再 加盏灯。” 覃婆应了一声,立时照做――一行脚步声,已来至门前。 霍啸风返身抱拳,躬身说:“总座请进。” 公子锦与琴姑娘心里一惊,即见云飘飘一脸笑容,同着一个面相清癯的黄衣老人已 走了进来。 见面一笑,云飘飘极是从容的向二人点头道:“对不起,多有打拢,我们马上就 走。” 黄衣老人咳了一声,伸手端起灯盏,走向公子锦床前,向他目不转睛地注视一刻, 又伸出手摸了摸对方下巴,以手指在公子锦前额处比了一下,点点头,退回一步,把灯 交给覃婆说:“行了。” 覃婆立刻吹熄了灯。 云飘飘说:“行了?” “嗯!”黄衣老人点头说:“行了,”转过身子看向另一张床上的宝琴姑娘说: “姑娘好?” 琴姑娘寒声道:“我不认识你。” “可是我认识你。”哈哈一笑,老头子说:“昨天夜里,在窗户外面,我见过你, 当时姑娘独身在屋,自然不便打搅,男女有别嘛。” 云飘飘说:“走吧。”转向覃婆道:“这两个人你看好了……不要难为她们。” 覃婆咧嘴哑声笑道:“总座放心,错不了。” 云飘飘点点头,才同着黄衣老人、霍啸风转身离开。 送他们走了以后,覃婆怪笑一声,打量着公子锦道:“刚才那个老头儿就是人皮项 三,他已‘采’了你的‘盘子’,一个时辰以后,就能制好面具……经过总令主易容打 扮之后,小伙子,就连你自己也分不清谁是真的谁是假的了。” 天终于亮了。 对于公子锦、宝琴姑娘二人来说,这是他们生平所经历过最长也最难熬的一夜。由 于二人均为云飘飘特殊的手法点了穴道,虽然能开口说话,却动弹不得,更碍于内功的 运行,只能像一尊菩萨样地呆呆坐着,就这样他们度过了漫漫长夜。 琴姑娘长长吁了口气,说:“天亮了,好难熬的一夜……” 公子锦道:“我听见了鸡叫的声音,猜测着大概是天亮了。” 琴姑娘眨动了一下眼睛,说:“这证明你的功力已大有精进,我就没有听见。我是 用先天易理,透过心脏跳动强弱次数推算出来的,如果我所料不差,此刻应该是交‘卯’ 时刻了,再过一会,那个老婆婆应该来送饭了。” 公子锦情知这位师姐追随师父紫薇先生最久,在某些方面已尽得师传,心里着实钦 佩。 琴姑娘轻叹一声道:“看来人皮项三已制好了面具,云飘飘摇身一变,变成了你, 将会去面见师父。” 公子锦接道:“由于他已取得了三太子给我的信物及密札,师父万难觉察……唉…… 师姐,你可知我此刻的心境?我真想死……” “死有什么用?”琴姑娘嗔道:“没有出息的东西。” 公子锦一时赧然。 “我看情形还不至于糟到如此地步……” “为……什么?”公子锦眼巴巴地向对方看着。 琴姑娘屏息听了一刻,确定没人在侧,才缓缓道:“这几年我随在师父身边,多少 也学了些他老人家不为外人所知的学问,因而也通一点易理。你知道吧,在你我被伤时, 照理说应该当时就死,当死不死,这就有了‘变’动的意思……” 公子锦注视着她,静听下文。 琴姑娘说:“易就是变,这一变可就有了生机,昨夜,云飘飘等人走了以后,我心 脉起伏,右手左腿,时有酸麻,这便触发我运用心术阴阳暗暗计算起了一卦,‘酸’为 阴‘麻’为阳,得四阴二阳,阴上阳下,这是一个‘临’卦,也是一个消息卦。若是将 上下分开来看,上卦是‘坤’,是顺从,下卦是‘兑’是喜悦,这意思是要我们以愉快 的心情去顺从听命,不可抗衡,必有佳音,这是一个好卦。” 公子锦“哦”了一声,对于这位师姐临危处事,宁静以待的态度,极是钦佩。 琴姑娘轻轻吁了口气说:“这个‘临’卦其实又是强阴少阳之卦,说明成事在阴, 试想这牢房之中,只是你我二人,阴阳各居其一,谈不上谁盛谁衰,这便让我联想到了 这个姓覃的婆婆,莫非她竟有叛逆云飘飘之心?而至最后能助我们逃脱险境?” 公子锦正要说话,忽然顿住道:“有人来了。” 随即上方地面传来栅门开启之声,即有些许天光透过迂回地道渲泻进来。 手里提着个蓝子,覃婆送饭来了。 “天亮了,该醒醒了。” 覃婆放下手上的篮子,把带来吃食摊放在桌上,花卷、包子、豆腐脑、油条、清粥 小菜一应俱全。 “人是铁,饭是钢,来来来,吃点东西。” 老婆婆盛了一碗粥,向着床上的琴姑娘反问道:“怎么还施性子,不吃?” “不!”琴姑娘说:“我吃。” 覃婆笑道:“对啦,想通了,好,我先喂你吃。” 端着碗来到床前。覃婆打量着对方道:“姑娘你今年多大了?快三十了吧。” 琴姑娘说:“你说多大就多大。” 婆子怪笑两声:“连婆家都没有,这年纪就死了,可是怪可惜的。” 琴姑娘说:“我死不了,你放心。” 老婆婆呆了一呆:“死不了?你……以为你们还能活着出去?” 琴姑娘眼睛瞪着她哼了一声道:“那可也难说,人不该死五行有救,婆婆你说可 是?” 覃婆哑声笑说:“好,这话有道理,那就等着看你们的命吧,来,先吃炮了肚子再 说。” 随即端起碗,大口喂对方吃喝起来。 公子锦在一旁默默打量着这个婆子,越觉其貌相狰狞,再衬着她沙哑的嗓音,实在 是令人讨厌的一个俗物,却是琴师姐先时的话,使得她不由对她留意了几分仔细。 覃婆一面喂琴姑娘吃东西,一面说:“这两天外面风声紧,正道、邪道,就连信佛 的和尚也闲不住,都出来了,真是好戏连台,可热闹极了,我老婆子要不是奉命守着你 们,恨不能也溜出去看看热闹,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戏呀。” 公子锦见她心直口快,不觉留意聆听。 覃婆嘿嘿笑说:“横竖你二人都已是要死的人了,我就说给你们听听,也不要紧, 这两天朝廷来了那一帮鹰爪吃了败仗,全部完蛋了,临江寺的围解了。” 公子锦心里一喜,道:“真的?” 婆子侧头看了他一眼,笑说:“我就知道你小子爱听,你知道吧,朝廷来的那十三 飞鹰差不多无一漏网,全完蛋了。” “飞天鹞子唐飞羽呢?” 昨日水上相见,幸而燕子姑娘的即时出现,诱开了唐飞羽,公子锦乃得从容迟离, 这件事他一直惦念着,不觉脱口而问。 “姓唐的彻底完了。”覃婆看着他说:“你小子走了以后,燕子姑娘把他诱到了河 边上,在那里好好收拾了他一顿……”。 “啊――”公子锦简直惊呆了:“婆婆你……怎么知道……你是……” 覃婆哼了一声道:“给我闭嘴,不许多问,只听着。”说完,放下碗,拿了个包子 塞在公子锦嘴里,这一下公子锦想说话也不行了。 琴姑娘以目示意,要他不要出声,作了个会心的微笑。 覃婆哑着嗓子说:“我老婆子是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这么一说你们就明白了, 眼下大势是邪不侵正,一片大好,十三飞鹰这一完蛋,清军一退,临江寺的围就解了, 咱们铁马神木门别看人多势众,这一次可也保不住要吃大亏,不信等瞧吧。” 说完又拿个包子塞进公子锦嘴里,说:“吃包子,吃饱了等着好戏,哼哼……云飘 飘聪明一世,怎么也不会想到有此一招,他的跟头可就栽大了。” 这番自话自说,直把公子锦与琴姑娘听得莫名其妙,如坠五里雾中。 老婆婆随即把二人吃剩的东西收拾好了。 便在这时,地道里传来了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覃婆哑声笑道:“有人来啦――”竖耳倾听了一会,站起来道:“总令主亲自来 了!” 二人听说云飘飘来了不由一惊,即闻得霍啸风的声音在外招呼道:“覃婆开门!” 覃婆婆应了一声,慌不迭打开牢门,来者二人已步入。 公子锦不看则已,一看之下,只惊得目瞪口呆,简直傻住了――那走在前面的人, 竟是自己――“公子锦”。 从头到脚,惟妙惟肖,哪里是什么云飘飘?简直就是“公子锦”本人重现,即使是 一对双胞胎,也不会这般相像。然而,各人俱知,他却是不折不扣的云飘飘,经过一番 神奇不可思议的“易容”之后的云飘飘化身…… “这……这……太妙了……哦……太妙了……” 说话的覃婆,直似看花了眼,只管来回地向着这一真一假两个公子锦频频打量,跟 里啧啧称奇。 云飘飘一径来到公子锦面前:“儒衫”飘飘,背插“长剑”,说不出的英姿飒爽, 神采风流。 公子锦注意到了,那一口插系对方背上的长剑,正是自己得自徐铁手上的“碧海秋 波”。心里一阵气馁,干脆连眼睛也闭上了。 “小伙子,你看我扮得还像么?” 这一开口说话,竟然连声音也一模一样。 公子锦乍然一惊,闭着眼睛又睁开了。 “你觉得奇怪,不可思议?”云飘飘朗笑一声,极其自负道:“宇宙万物,刹那变 迁,天下原本就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假’作真时,‘真’ 亦假,哈哈……这道理一时半会是说不清的。”只见他目射精光,铿锵道;“我此刻即 去面见长风老儿,回头再来看你们俩,得到宝物后,还要见一见你们的三太子,共商大 事,倒要看看你们这些自命不凡的所谓正道人物,又能把我如何。” 哈哈一笑,转身离开。 霍啸风紧随其后,步出地道,一直送他离开别墅,才自转回,向牢房步入。 却是,一件使他万万也料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霍啸风一脚踏入牢房,既觉出不对――坐在床上的公子锦与琴姑娘不见了。 这个突然的发现,使得他为之一惊,却是不容他作反应,一股尖锐冷风蓦地由侧面 袭出,霍啸风只觉着身上一阵寒冷,随即呆若木鸡地挺立当场,动弹不得。 眼前人影闪动,覃婆已当面站立。 “霍啸风,你认栽了吧。” 老婆子怪笑一声道:“两个小辈,你们出来吧。” 随即,人影飘动,公子锦、琴姑娘双双自暗中闪身出现,一左一右已把霍啸风紧紧 拿住。 老婆子哑声笑道:“用不着……他已为我独门手法――剪金风隔空点了穴道,苍天 之下,能解开这个手法的人怕是不多……来……让他到床上躺着。” 公子锦应了声是,随即动手把形同活僵尸样的霍啸风抱起,置向床上,后者全身战 栗,脸上青筋暴跳,一双眼睛瞪得又大又圆,直直地向覃婆看着。 似乎是做梦也设想到的事……一向温顺听令的这个老婆婆,怎么忽然会心生谋反, 忽然向自己施出了毒手?再者,这个老婆子何以会忽然有此惊人身手?简直匪夷所思…… 何止是霍啸风心存惊异,公子锦与琴姑娘比他更为惊讶。 事发突然。 真实的情况是,霍啸风才送云飘飘步出地道的一霎,覃婆即施展独步解穴手法,分 别为二人解开了穴道,紧接着霍啸风就回来了,形势之快,变生仓促,令人无暇多想。 “多谢前辈救命大恩……”打量着面前这个丑陋的老婆婆,公子锦深深一揖。 “你老人家是……”琴姑娘向前一步,不胜迷惘的向她望着:“萍水相逢,为什么 你要救我们?” “喀……喀……”覃老婆婆似咳又笑地一连发着怪声:“萍水相逢……萍水相逢…… 小琴子,当年我看着你长大的,还有你那……” 一面说时,老婆子转过脸来,一大一小两只眼睛盯着公子锦:“小子,你也不认识 我了?” 说着说着,她沙哑的声音变了,驼着的背也慢慢直了起来,两个人一时都看直了眼。 “这叫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老婆婆说:“不要以为这个天底下就他一个 人能,我也能。” 说时,她驼着的腰已完全挺立,声音更清脆可人。随着右手揭处,脸上的人皮面具, 连同着一簇花白头发,一并脱落,现出了她玉润丰洁的本来面貌。 冷玉仙子丁云裳。 丁仙子! 公子锦、琴姑娘发出了一声欢呼。随即一拥而上,三个人紧紧抱在了一团,直转得 天昏地暗…… 云飘飘所乘坐的快船:“午时”正来到了太湖南侧之滨的“七丘”小岛。 顾名思义,这小岛是由七处山丘所组成――很小的一个小岛,不过只有几户水上人 家。 白浪起伏,小舟颠簸。几只水鸟来去河洲,倒也有几分诗情画意。 云飘飘――不……现在应该叫他是“公子锦”了。 儒衫飘飘,神采风流,站立在船头,测览着一湖秋色,他是那么的气定神闲。 虽然与公子锦相处的时间不过一天,但已足够了,他已得到了足够的情报消息,一 切都似乎在他的神机妙算之中―― 就像此刻,他与“燕子”姑娘的约会,也不仅仅就是一时的即兴,而是透过一定的 脉络遵循,顺理成章的一番突变发展而已。 原以为在长江那一艘神秘的黑色画舫上,即能见到紫薇先生,骗取宝贝金银到手, 却是不曾想到对方的门槛很精,几度辗转,却又来到这里。在江上意外地见到了燕子姑 娘,她要他此刻来这里相会。 云飘飘有足够的自信,即使在面对生平尚还未曾遭遇过的大敌如紫薇先生之流时, 也“举重若轻”,并不曾特别在意,确认胜券在握,原因很简单,因为现在与敌人周旋 的不是自己……是“公子锦”,就凭这一手,便使得对方无能防守,阵脚自乱。 在与燕子姑娘先时的初一见里,他已取得了信心,如果你能瞒过一个类如燕子姑娘 这般冰雪聪明少女的眼睛,余者也就大可不必为虑了。 对于这位姑娘,他有一份特殊的感情,或许是因与丁云裳过去不平凡的一段交往, 乍然见了她的义女掌上明珠,也算是一种缘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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