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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云飘飘真是一个男人? “冷玉仙子”丁云裳一语释疑说:“他的的确确是个男人,但是,多数时候他却喜 欢以女人的姿态出现,你说你见过他,是不是指的武夷山的那一次?” 公子锦点头称是,对于丁云裳的凡事料定、未卜先知着实佩服。 “那就对了。”丁云裳说:“那一次他是以女人姿态出现的,还有的时候,他喜欢 乔装成一个老人,所以云贵川藏一带的武林中朋友,又多盛传他是一个老人,这就更加 添了他的神秘性了。” 公子锦原已有告辞之意,听到这里竟是走不动了,实在是这个人引起了他极大的兴 趣,不由不一探究竟。 太多的“为什么?”等待着丁云裳的解答。 “你觉得奇怪么?”丁云裳说:“其实这个人风度翩翩,虽然年华老大,由于他保 养得体,看上去一点也不老……还有一点,这个人天生没有胡子,也许就是这个原因, 触发了他常常喜欢去乔扮一个女人的用心……” 太奇妙了。 丁云裳说:“他武功高强,更因为早年随师练功,出身崆峒、无极二门,这两派的 武功都以高异著称,难得他质禀过人,年纪轻轻即学兼二家之长,后经他独立见解,发 展出独树一帜的‘七随’身法,这门功夫太奇特了,因以奠定了他今日领袖黑道武林的 基础。” 公子锦道:“太可惜了,其实以他如此高深功力成就,大可行侠仗义,有一番轰轰 烈烈作为,又何故自暴自弃,厕身黑道,未免令人不解……” 丁云裳微微一笑:“人各有志,每个人的性情想法,以及对人生的抱负都不一样, 你认为行侠仗义,大丈夫当如是,别人的看法并不一定,云飘飘这个人更不这么认为。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观察他,他这个人野心极大,行为乖张到了极点,常常做些令别人 莫名其妙的事,至于是非好坏,在他那里可就是一千个说不清楚了。” 公子锦道:“您这么说,这个人岂不是不分善恶好歹了?” 丁云裳道:“那要看怎么说了,总之他自有他的一套处世之道,这一点日后你就会 体验到……铁马门在武林中虽然夙评不好,却也不曾有过大恶,这一次的事情,铁马门 的介入,不问可知他们为的是什么了。” “为什么?”公子锦问。 “钱!”丁云裳冷冷说道:“除了钱,再没有别的事情吸引得了他。” “钱?”公子锦不胜惊讶地道:“什么钱?难道他也相信外面传说的那些话?说是 有大批宝藏……” “难道不是真的?” “……”公子锦真的怔住了。 平心而论,有关这批宝藏的传说,他还真不知情。盖因为天南堡行事,极是谨慎, 且是各有专司,设非负责承办,负有任务,谁也不知道,公子锦即使与此有关,在指令 未下达之前,仍然是昧于无知。是以聆听之下,一时无言置答。 丁云裳见他模样,心里也就明了。 “这也难怪,你们天南堡最喜故作神秘,这件事外面都已传开,你这当事人竟然还 蒙在鼓里,不过,我想,你也就要知道了……” 燕子姑娘惊讶地道:“这么说,这个老怪物这一次一定会出来了。” “也不一定……”丁云裳说:“我知道‘神眼木三’已经来了,这个人相当厉害, 手狠心毒,云飘飘对于他是十分器重的,我看这次劫宝的事,多半由他负全责指挥一 切。” “可是我们这边的人更多。”燕子姑娘说:“更何况他们已经知道您老人家在这里, 神眼木三他难道敢跟您公然为敌?我看他还没有这个胆子。” 丁云裳冷冷说:“那你是太小看他了。” mpanel(1); 说着她轻轻叹了口气道:“我原来是无意插手管这件闲事的,而由于你的介入…… 使我终不能置身事外,现在再想抽身也已无及,只希望云飘飘能即时觉悟,悬崖勒马…… 要不然……一场火并之下,可真是不堪设想……” 燕子姑娘说:“娘,外面曾传说,云飘飘一生最忌讳三个人,好像您是其中之一, 可是真的?又为了什么?” 丁云裳微微一笑,摇摇头道:“真不知道这些谣言传说是怎么来的。就像刚才他说 的什么‘海内七隐’一样,让人无从追溯,漫无边际……” “那么,为什么有一次您告诉我说,就是因为您在岳阳,所以铁马门的势力,永远 也不会伸向三湘――嗯!这可是您亲口告诉我的!还想赖?” 燕子姑娘得意的地把这位“义母”看着。她们之间显得这么随和融洽,旁观的公子 锦好生羡煞。 “你这孩子……”丁云裳向一旁的公子锦看了一眼,微似脸红地含笑道:“别听她 胡说,我真要有这么大的威风就好了……我看天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 公子锦这才记起,匆匆站起告辞。 丁云裳转向燕子姑娘道:“你就送你公大哥一程吧,记住,不管中途发现了什么, 都不许你惹事,记住了。” 燕子姑娘笑应了一声,便与公子锦步出草舍。 夜风瑟瑟,外面竟然有了点儿寒意,月色下所见清晰,尤其是远处江水,一泻如箭, 亮如匹练。大地沉寂,万籁无声,偶然传过来几声夜犬的氏吠,声如狼嚎,更增加了夜 的阴森与神秘。 二人并肩月下,连灯笼也没有――却是燕子姑娘身上的一袭薄缎长帔,在月色里闪 烁有光,衬着她亭亭玉立的身材,真有“仙女”的神采,二人比肩漫步,直似有出尘之 感。眼前一片竹影婆娑,公子锦站住抱拳道:“不劳姑娘多送,这就告辞了。” 燕子姑娘娇哼一声,站住道:“你怎么走?山路不通,只有水路,这么晚了,你到 哪里雇船去?” 公子锦怔了一怔:“那……” “所以你就跟我走。”燕子姑娘近瞧着他道:“以后咱们少不了还要多联系,你就 别客气啦。” 公子锦抱拳说:“那就有僭了,只是又到哪里雇船去?” “雇什么船?咱们自己就有。” 说时她身子微偏,即闪身竹林。随即像她义母丁云裳那般施展出上乘轻功,踩步云 朵样地快速轻飘,直向江边行进。 公子锦亦即施展出师授“陆地飞腾”之术,乃与燕子姑娘同行并进,看似不疾不徐, 仍能比肩共话。 “你的轻功不错!”燕子姑娘眼角睨着他说:“麻四叔说你的功夫比我强,看来像 是不假,不过……找一天咱们过过手,看看到底谁行。” 公子锦谦虚笑道:“我哪里是姑娘的对手,你就别让我出丑丢脸吧。” 忽然,燕子姑娘停下了脚步,打量着他“哼”了一声,脸上似笑又嗔―― “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越叫你不客气,你越谦虚,怎么着,以为这样,我就会饶 了你不成?” 公子锦嘻笑道:“不敢!” 话声出口,心里已有了预感,怕是对方要向自己出手。果然不错,一念未已,燕子 姑娘已娇笑道:“看打!” 她身子蓦地向前一欺,右手骈中食二指,直向着他前胸点来,果然是大家出手,指 尖未及,先就有一股尖锐指风,剑也似的锋利,直刺而前。 公子锦心中有备,凹腹吸胸的向后一收,恰到好处地便自消除了对方指尖上凌人的 气机,紧接着身形一转,已飘身三尺以外,动静舒徐,一些儿也不着搏斗气息,即所谓 “雷霆万钧,冰雪一片”俨然莫测高深,诚然大家身手了。 燕子姑娘肩势一沉,原待趁势而前,忽然却又收住身子,微微笑道:“很高明,看 来麻四叔的话不错,果然不寻常,今天晚上不是时候,等这件事情办完了以后,我们再 比比,咱们走吧。” 公子锦抱拳一笑,也不多说。 二人继续前行。 “有句话向姑娘当面请教……”公子锦说:“燕子姑娘――这称呼只是你的艺名, 而你的本来姓氏……” “我姓杜――杜鹃花的杜,名字吗――暂时卖个关子,先不告诉你……” 说着她站下来,偏过脸打量着公子锦,月色疏影里,无限娇媚美丽。 她说:“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谜,像是我的来历呀,为什么会在船上卖唱啦……等 等,是不是?其实……每一个认识我的人,都想知道……” 公子锦摇摇头说:“姑娘错了,我可没有这个念头,事实上,你今天的所作所为, 已经说明了你目前工作的重要,这也应该就是你为什么要委屈卖唱的理由,别的我也不 想多问……这就够了。” 燕子姑娘笑着点头道:“你这个人……倒是真的引起了我的兴趣,以后倒要好好认 识你一下……唷……可是真不早了,我们走吧。” 说着左右顾盼了一下,识定一个方向快速奔去,她轻功既佳,倏起倏落,一霎间已 来到一处所在――月色里但见这附近杂草蔓生,淙淙流水声直充耳鼓,其时已来到江边。 燕子姑娘纵身一处,举脚踢了一下道:“喏,船在这里。” 杂草丛中露出船底一脊,敢情这里面藏有一只小船。 公子锦纵身面前道:“我来。”随即轻而易举把小船举起当空。 那是一艘两头翘起的蚱蜢小舟,舟身既窄,看起来顶多能挤下三个人,再多可就不 行了。 舟身极轻,连同置于舟内的双桨,携行起来俱称轻便,好在江边就在眼前不远。 把小船放在水边,燕子姑娘笑说:“抓紧着点儿,小心被水冲跑了,这船只有我能 使,换上你可就不灵了,上来吧!” 说完,莲足轻点,已踩上船头,姿态绝妙,一如月下仙子。 公子锦点头道:“那就偏劳了。” 当下提定真气,随即登舟坐好,小船打了个转儿,顺流而下。 燕子姑娘紧挨着公子锦坐好,拿起一只长桨说:“划船好像绣花,要手下轻灵!” 略略一点,船头即朝左侧,再一点即归向中流。看得公子锦好生钦佩,不禁一时手痒, 也学样插桨水中。 却不知这看来极容易的事情,偏偏也出差错,只听得轰隆一声,小小船身就像是触 到了礁石一般,一声大震之后,向右一偏,几乎为之倾翻。 公子锦“啊!”了一声,吓了一大跳。所幸一旁的燕子姑娘眼明手快,即时抡起桨 一偏一正,劈啪两声,即行把船稳住。 却是先时那一震余威未了,激荡起一片水花,弄了二人满身满脸都是。 公子锦“哈哈!”笑了两声,转向燕子姑娘抱拳道:“佩服――这又是怎么回事?” 燕子姑娘一手拿桨,一手在脸上揩拭,笑向公子锦嗔道:“还说呢,差一点翻了船, 我不是跟你说了吧,这船只有我一个人使得,别人无论你功夫再好,也休能划动,你不 信,现在可好……真是……咱们都成了落汤鸡了!”说时忍不住自己也笑了起来。 公子锦擦着脸上的水,再看燕子姑娘比自己更狼狈,头发都湿了,一时好生过意不 去,想要帮对方擦拭,却又不便。 好在对方姑娘并不介意,反倒笑得开心,一面偏过身子,把一头被水打湿的长发, 像拧手巾把儿那样地拧水。 “还真凉快……好舒服……”她说:“真恨不能跳下去洗个痛快,那才过瘾。” 公子锦自己也童心未涡,燕子姑娘这番话亦说明她的稚气未褪,一霎间倒像是回到 了童年孩提岁月,一番说笑无形中拉近了彼此距离,倒像是多年老友重逢,语多投缘。 “怪事!”公子锦不解道:“我从小就喜欢划船,这船上你弄了些什么手脚?怎么 会这么奇怪……” 燕子姑娘被逗得笑了起来。 “当然啦――不弄点手脚还行?”她笑得好开心:“你知道吧,这船只有我能用, 要不然我岂敢随便放在江边?过去曾有两次被人偷去了,结果偷船的人差一点被淹死, 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偷了。其实只是一点小技巧,学会了就很简单,住在这个地方,自 己要没有一条船,行动起来就太不方便了。” 江面上黑漆漆一片,所幸明月如霜,照得沿江两岸景致如画,虽不若白昼之清晰, 却也依稀可辨。 船行甚速,渐渐来到了人口密集的市镇,只见沿江两岸,舟舶云集,看看已到了江 都地面。 燕子姑娘对这里甚是熟悉,略一顾盼,即行操桨引舟侧岸,穿过了一道细窄的支流, 把小船靠向一处宁静的岸边。月白风清,四野萧然。 “好了!”她说:“咱们就在这里分手吧……” 公子锦纵身上岸,旋即回身抱拳,燕子姑娘打量着他,状似依依,忽然一笑,双桨 轻运,已掉过了船身。 “别忘了咱们的约会,我走了。” 话声甫落,小船已快速前驰,在她双臂内力运使之下,箭矢也似地已隐向前道无尽 烟波浩渺之中。 公子锦转向客房,时已午夜。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运施轻功由敞开着的窗户潜身而入。 晃亮了火折子,点亮了灯。 灯光一亮,嘿!一个人坐在那里。 公子锦吓了一跳,事出突然,一时几乎呆住了,半天才后退了一步,冷竣地问了声: “谁?” 那人原是背朝着他,矮矮瘦瘦的个头,头上蓄着的短发多已花白,一身灰布短衣褂, 看上去毫不起眼。 随着公子锦的一声喝问之后,他才缓缓转过身来:“少侠别来无恙,我等你有一会 儿啦。” 瘦削的一张黄脸,眉成一字――好奇怪的样子。 “啊――”公子锦这才认出他来:“四先生是你呀!” 那人嘿嘿一笑,拱了拱手,露出一嘴雪白的牙,低着声音道:“岭南一别,总有年 把子没见了。”指了一下身边:“坐下说话。” 原来这人就是他们所说“麻四先生”――一个久历江湖的风尘侠隐。 此人厕身“天南堡”有年,从事反清复明工作不遗余力,由于其行踪飘忽不定,来 去无踪,武功高不可测,人既矮小,武林中乃送了他一个“矮昆仑”的外号。 眼下不请自来,自非寻常。 “你老人家怎么忽然来啦?” 公子锦戒心既去,一时满面春风。此时此刻他真巴不得有人能来为自己分担一下眼 前重任,且是许多事都没有交侍,眼前一头雾水,麻四先生的忽然出现,料必有所指点, 乃能使他茅塞顿开。 “我原本不打算今夜见你,可是偏偏丁仙子提前出现与你见了面,小燕的嘴又快, 有些事说出来你还未必清楚……而且如今……” 话声甚是难懂,浓重的赣省口音。标准的一个江西老表――九江佬。 顿了顿,他把桌上的一杯凉茶,仰头一饮而尽,抹抹嘴唇,继续又道:“这两天风 声很紧,铁马门的木老三已是极不易招惹,丁仙子这一出现,等于逼着他叫上了阵,这 件事很棘手……另外小孤山的谢老头也来凑热闹,还有卢九太婆……嘿嘿……都来了, 来就来吧,看来往后几天还有更多人来,十足的一场武林大会串,我原本不想要你先知 道,现在看来只好提前告诉你了,大概这件事你多少听说过了。” 公子锦说:“前辈说的是关于宝藏的那件事?” “你果然听说了。”麻四先生点头道:“不错,就是这件事。” “这么看来,果然是真的了。” 公子锦喃喃地说着,心里仍不禁充满了迷惑,到底是这件事过于离奇,前此未闻而 令人不着边际,无如,麻四先生既然也这么说,甚至先前丁仙子也曾提到,看来这件事 是千真万确,而非一般的道听途说了。 麻四先生冷冷一笑:“是不是真的,谁也不知道,除了当事人之外,只有一个人能 够证实!” “这……” “也只有这个人才知道。”麻四先生冷笑了一声:“所以……这个人便成为各方所 重视的唯一目标。” 公子锦激动道:“这人是谁?” “你要知道他是谁?”麻四先生嘿嘿笑了两声,锐利的眼光像是两把剑,直盯向对 方:“问得好――告诉你吧,这个人就是你。” “我?” 公子锦简直要跳了起来。 “我――”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是我!我能证实?我能证实些什 么?” “当然,现在你的确不能证实些什么。”麻四先生微微笑道:“可是马上你就能证 实,非但如此,很可能你还会成为这批宝藏的一个关键性人物。”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公子锦简直被他弄糊涂了。 “小伙子坐下来,坐下来……”麻四先生神秘地笑道:“坐下来听我一说你就明白 了。” 坐下来之后,公子锦仍然是一头雾水。 麻四先生说:“你不是马上就要去见三太子吗?” 公子锦点点头。 “这件事一俟你见过三太子之后就完全明白了。”麻四先生说:“刚才我说的当事 者,就是三太子,除了他以外,目前没有一个人知道实情,你是唯一的一个例外,所以 你应该知道,在这件事情上你的重要性……” “可是……我现在却一无所知。”公子锦实在忍不住心里的好奇:“为什么选上了 我?三太子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知道?” “这就是现在我要告诉你的。”麻四先生哼了一声:“天南堡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 你当然不是偶然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公子锦当然不知道,便又摇了一下头。 “第一,当然是你的人品武功,值得信赖,这一点是最重要的,第二,这件事却要 朔源令尊公总兵的头上了,这件事,知道的人极少极少。” “先父?这又和他老人家有什么关系?”――公子锦又加深了一层糊涂。 “你父亲才是这件事最关键的人。”麻四先生说:“告诉你吧,当年先帝在城破之 先,确曾搜罗宫中库存所有,并把自己生平积蓄,悉数都由专人秘密运到了福建漳州, 交由令尊保管,令尊在故世之前,为示公允,由天南堡召集天下英豪,秘密会商结果, 将这一笔为数甚巨的现银分成了两份,一份送交给台湾的延平郡王郑成功,另一份即交 给了天南堡,保留至今――” “啊――”公子锦才似为之恍然大悟。 麻四先生嘿嘿笑道:“当然,这笔庞大数目现银、珠宝,天南堡是无权动用的,只 不过是负责保管而已,保管的目的,是在一个适当时候,按照当年先帝的心愿,交由其 子用以匡复大业而用――” 顿了一下,他继续接道:“若是按照当年先帝的意思,这些钱财,悉数俱应交给太 子……在先帝当日的想象中,明皇还有半壁江山,太子和永定二王一经逃出,其势将是 大有可为,哪里知道,事实情况却是大谬不然,太子和定王不旋踵间俱遭擒杀,若不是 叶侍卫的机警智勇,怕是连永王也落在了他们手里……” 公子锦点头道:“这事情我知道,当年的永王,便是今天所谓的三太子,皇天有眼, 让他还活着,真是太令人振奋了。” “对了!”麻四先生说:“三太子不仅如今健在,尤其可贵的是,他还在一直为着 匡复明室大业而努力,看看时机成熟,天南堡于是打算把这笔令尊留交的钱财,物归原 主交给三太子本人,这便是你此行的主要目的。” 公子锦缓缓吁了一口长气,点头道:“我明白了……可是……” “事情千头万绪,牵涉既多,当然不会这么简单……”麻四先生冷冷笑道:“风声 微启,江湖上已是草木皆兵。天南堡责任重大,当然不敢掉以轻心,为了保护这批钱财 不致落入外人之手,已是全力以赴,既要安全完成任务,又不欲打草惊蛇,实在是难上 加难,尽管如此,还是惊动了那一个我们最怕的魔头……以后的事,还真难说……” 公子锦讷讷道:“前辈指的是铁马门的头子云飘飘?” 麻四先生哼了一声:“那还用说?当今天底下,还有谁比他更难缠?” “不过,丁仙子的出现,总能给他一点约束吧。”公子锦道:“难道他连丁仙子的 账也不买?” “哼――他谁的账也不买。”麻四先生说:“更何况这位老姐子如今玉体欠安,他 们之间过去的一段恩恩怨怨,江湖上传说纷纷,谁也弄不清……” 说到这里他“哧!”了一声,打量着公子锦道:“你还年轻,当然不明白当年的那 些事情传说。” “什么事情?什么传说?” “那是……”麻四先生“唉!”地叹了一声,摇摇头道:“说不清……说不清,算 啦……” 公子锦心里一怔,道:“难道丁仙子云飘飘之间……” “这事难说……难说得很……”麻四先生皱着眉,伸手搔了一下花白短发:“这话 要让她听见,非要我的命不可,你可得嘴下留神。” 公子锦又是一愣。 麻四先生顿了顿,终于说了出来―― “你知道吧!”他说:“他们当年根本就是一对恋人,曾经爱得死去活来,也曾有 过白首相约……哼哼,这件事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我……” “啊……” 公子锦又一次愣住了――这个震惊对他太大了。 “怎么会……呢?”公子锦脸色发白地道:“这怎么会……” “怎么不会?”麻四先生冷笑道:“我不知道刚才她们母女跟你怎么说来着,不过, 这件事是绝对错不了,这件事江湖上知道的人极少,我看连她义女小燕儿也不一定知道, 原因很简单,这两个人都是最难招惹的人,男的不用说是出了名的魔头,女的也一样…… 你不要以为她那么美的人,人又和气,温柔端庄……嘿嘿……你真要这么以为,那可就 大错特错了……” 公子锦无话可说,只看着他发呆。 麻四先生嘿嘿笑道:“今天我是豁出去了,照说,这位老姐子对我还真不赖,我不 该泄她的底,可是今天的事太重要,我不能不对你说清楚,公事公办,咱们应该对事不 对人。” 公子锦点点头,脸上不无惊悸道:“你老人家应该对我说清楚,这样我心里有个谱 儿……” “唉――”麻四先生愁着一张脸道:“这件事还真说不清,尤其是男女之间的事情, 神仙也扯不清,再说得明白一点,这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据我所知他们后来确是反目分 开了,为什么――没人知道。” 公子锦也只有点头的份儿。 他总算明白了一点,即为什么丁仙子在面对铁马门一干恶煞时,像似手下留情。先 时在谈论云飘飘其人时更似充满了矛盾,毁誉不一,遮遮掩掩,欲语还休……在在显示 着她内心的不能持平,对于云飘飘其人,总是有几分故情,这就难怪了。 “所以……你应该知道……” 麻四先生声音压小了:“天南堡不是不想请她出来帮忙,是怕她……” “我明白了。”公子锦慨然道:“不过,今夜她老人家已表明了立场,这就很难得 了,云飘飘得知报告以后,不能不对她有所顾忌,重新估计这件事,前辈你以为如何?” “不错!”麻四先生歪着头想了想:“确是如此。对云飘飘来说,她的出现总是一 大阻力,这是好消息,可是天南堡一面,却也不敢期望她太深,你知道吧!要不是小燕 儿的介入,她绝不会出面管这件闲事,咳咳……这事太复杂琐碎,一半时还真说不清, 总之,对于燕儿你可以一千万个放心,我们的计划也是要紧紧拉住她,她介入越深,丁 仙子就越不能袖手旁观,对于我们就越是有利,原因是云飘飘这个人太厉害,丁仙子不 出来,谁也对付不了他,云飘飘这个人我们太清楚,这个人是极多情的人,对于丁仙子 他绝狠不下心真的与她为敌,这就是我们之所以努力争取小燕介入此事的原因……” 公子锦心里暗忖说,好狡猾的伎俩。再想此番作为皆秉诸正义,一切既为挽救民族 存亡努力,也就说不得了,退一步再想,即使没有这个光明正大的帽子,即以云飘飘之 为恶武林,也理应给他一个教训,若能寻机瓦解了他铁马门的实力,也是一大功德。 心里盘算着这件事,公子锦没有吭声 麻四先生看着他点点头道:“总之,眼前你的责任重大,三太子那边更是一点差错 也出不得,你知道吧,现在各方打他算盘的人多啦,听说吴三桂那边更是不惜全力在争 取他……” 说到这里,他的神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这是我们要特别小心注意的。”麻四先生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三太子落在这 个败类手上。” 公子锦默默地又点了一下头。 实在说,他现在确实感觉着责任重大,听了四先生的话,心里不住地在盘算着应对 之策。 怎么也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那位叛王吴三桂也来插上一脚,使得原已错综复 杂的情势,变得更为波谲云诡,真个从何说起。 “吴三桂如今起兵造反,说得冠冕堂皇――反清复明,谁知道他骨子里是卖的什么 膏药?”麻四先生冷笑道:“今后碰上了他们的人,你要特别小心,这个人翻云覆雨太 可怕了。” 公子锦苦笑一下:“这事我无能为力,眼前我所关心的只是三太子那一边,我很奇 怪,为什么要见他必须通过燕子姑娘呢?” “这是叶先生的安排。”麻四先生说:“叶先生为了太子的安全煞费苦心,老实说, 就连我现在也不知道三太子住在哪里,眼前只有燕子姑娘一人知道,不久你会知道。” “叶先生……” “就是刚才我跟你说起的那个叶侍卫……”麻四先生继续道:“此人武功极高,当 年北京城破之前,他是先帝身前的贴身侍卫,先帝驾崩之前,要他无论如何也要救出太 子和永定二王……他事后虽尽了全力,却只救出了永王一人而已,有人说长公主也是他 救出大内的,可就人云亦云,无法证明了。” “那么,你应该知道他是谁了?” “我知道!”公子锦会心地笑了一笑:“遵照本堡的指令,我曾两度去拜访他老人 家,可是两次都扑了空,据我所知,除了陆安先生以外,很少有人能见着他。” 麻四先生说:“他不得不这样,就我所知当今大内的‘十三飞鹰’曾把他悬为第一 要犯,各地衙门都接获了密令在对付他,他焉敢掉以轻心?” 公子锦说:“金陵的福郡王一死,我就知道是他所为,自此他就离开栖霞寺,再也 找不着他的踪迹――” 蓦地,纸窗“波!”地响了一声,飞进来一粒极小的石子。 麻四先生哼了一声,手掌挥处“呼!”地发出掌风,几上灯光应手而灭。 几乎在同时之间,公子锦早已扑身而出。 他施展的是“龙形乙式”身法,随着他扑出的势子,窗扇霍地敞开,他身子一如戏 檐狸猫,极其轻巧地已滚落窗外。同一时间里,房里的麻四先生也已遁身而出。二人身 子看来是一般的疾快,却是奔驰的方向却大为迥异。麻四先生身子并不停留,脚下力点, 长空一烟般地升空直起,飞掠上对面瓦脊,即刻隐逝黑夜。 公子锦却另有所图。 原来即在他身子方一翻出的瞬间,一条人影倏地向右侧急闪欲退。 公子锦焉能容他脱身?脚下一连三点,施展云中飞步身法,已把身子欺了上来。 那人却也不是弱者,“嘿!”了一声,猛地身子一个倒仰,用鲤鱼倒窜之式反纵起 两丈开外,噗噜噜衣袂声里,已落身墙头。 淡月稀星下看他不清,只仿佛来人身着一袭绸质紧身衣靠,身材瘦削,双肩高耸, 却是交插后背,高出两肩的一对兵刃铁拐,使得公子锦乍睹之下,似曾相识, 这人惊鸿一瞥的当儿,第二次已施展“潜龙升天”的身势,再一次拔起了身子,向 墙外纵出。 公子锦原也有此顾忌,因为自己居住之处,虽甚安静,到底是投宿客栈,若是就此 打斗厮杀,难保不为之惊动,自非所宜,对方飞遁栈外,自是再好不过。 二人一前一后,形影不离地便自展开了一场追逐之战,霎时间已是里许开外。 眼前一座庙宇,占地既大,门前两株龙柏,伞盖垂荫,尤具气势。 前行瘦削汉子,一步逼近庙前,霍地转过了身子。 公子锦一扑而前,即行定住,与前行汉子成了照脸之势。 “阁下好俊的身法,佩服之至,倒要请教暗夜窥窗,所为何来?” 说话之时,公子锦踏进一步,仔细向对方打量,却因那人立身树下,月光不及,一 时看他不真。 “呵呵……” 那人一连笑了几声,双手拱了一拱:“公少侠你好记性,咱们才见过,怎么忘了? 老夫姓徐,单名一个铁字,这里问你一个“好”字,不恭之处,还请见谅,勿罪,勿 罪……” 公子锦在对方说话的当儿,已由对方声音里辨出他是谁来。“徐铁”二字出口,便 自证明不误,正是方才在江边曾经邂逅,几欲交手的“铁马门”中人物,当时他站在铁 马门四当家帅星斗身边,双方剑拔弩张,若非丁仙子的出面化解,几成不了之势,想不 到这人犹不死心,居然探知自己下榻之处,偷偷前来刺探,居心叵测,极是可恶。 此人――“风雷叟”徐铁,原为云贵道上出名黑道魁首,一双铁拐,据说得自异入 传授,舞动起来几有风雷之势,随即为“铁马门”重视,经云飘飘亲自出面,收归门下 效力,如今他的身份是铁马门第四令副座,较之令主帅星斗虽是低了一级,若是论及武 功,却不在帅某之下。 即以公子锦所居住之处,何等谨慎隐秘?依然为他识破,此番单身刺探,实是期功 过甚,无非自恃武功,并不曾把对方少年人看在眼里。 “原来是徐副座,失礼,失礼!” 公子锦抱拳见礼,早已将两膀真力凝聚双掌,哼了一声,接道:“足下以堂堂副座 之尊,竟然效法鼠盗狗偷之流,此事若为贵门云总座所知,岂不有失令誉,在下倒要听 听,这又是怎么回事?” 徐铁“呵呵!”笑了两声,伸手指向对方道:“娃娃,你休逞口舌之利,咱们就打 开天窗说亮话吧,我知道你此番身负重命,要来见什么人,这些都不干我徐某之事,我 只向你借样东西,你可赏脸赐借?” 公子锦心里有数,冷笑道:“洗耳恭听。” 徐铁“嘿嘿!”沉笑道:“我要向你惜的是台湾延平郡王致大明三太子的一封亲笔 书信,自然,只是看看而已,三日之后,双手奉还……” 话声未已,公子锦早已按捺不住,低叱一声:“无耻之尤――”身势已倏然掠起。 显然公子锦早已窥测清楚,不出手则已,一经出手,必然全力以赴。 眼前这一手,便透着高明。 随着他的起身疾势,右足飞勾,一式“笑点天灯”,“呼――”的一声,尖锐风里, 直身风雷叟徐铁两眉之间直踢过去。 徐老头嘿了一声,身子向下一矮,双手蓦地怒盘掠起,用左右交叉之势,反向公子 锦足踝小腿间绞剪而来,力道疾劲,非比寻常。 公子锦眼快肚明,那只脚其时才出一半,当下蓦地向后一收,双膝后收,一式倒剪 金风,成了头下脚上之势,两只手有如一双快刀,便向徐铁双肩上切来。 徐铁双手猝分:“叭!”四只手掌已迎在了一块。 黑夜里简直看它不清,蓦然交接,蓦地又分了开来――像是一双燕子样的轻飘,两 个人已分了开来。 徐老头嘿了一声道:“高明――”显然这一式交接之下,并没有占到半点便宜。 恼羞成怒之下,这个瘦老头儿双手向背后一探,己把背上的一对冰铁双拐撤在手里。 二话不说,随着他脚下的一个猛窜,已到了公子锦身前,掌中双拐倏地抖出,以雷 霆万钧之势,直向公子锦两肩上戳来。 原来他双拐顶头,锋利如一双剑刃,并可当刀倒挑刺之用,猝然刺出,令人混淆莫 名。 公子锦仓促跃出,并不曾携有长剑,却是那一柄描金折扇却随时插在腰间,当下手 握扇柄,蓦地抡出,左右挥动之下,只听得“叮当!”两声,已把来犯的双拐磕向左右, 紧接着“唰”地撤开扇面,直向对方咽喉上扫去。 “风雷叟”徐铁蓦地向后一仰,双拐抡处左右齐出,反向公子锦两肋上夹击过来。 双方一动上手,转瞬间已是十几个照面。 公子锦暗忖对方老头儿,果然是个棘手人物,不出奇招难以致胜。由是霍地一个疾 滚,翻出三尺开外。 徐铁足下飞点,以“花田八错”步法,直欺而近,双拐抡施,暴雨也似,直向公子 锦身上袭来――随即展开了他轻易不曾施展的“风雷十三式”。 一场疾战,有如暴雨狂风。 妙在公子锦背及地面,一反常态,纯然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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