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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不知何时,大厅门口已站着一个黑袍人,他来的无声无息,连排在厅前的三十 六名杀手,也未发觉他何时到来,杜望月也未发觉。 黑衣人举手一招,十二个佩带吴钩剑的领队,快步行了过去,一齐蹲下,布成 了一个半月形式。 两个青衣姑娘,行出厅外,一个捧着一幅卷图,一个搬着一个小板凳,小板凳 在黑衣人身后放下,那幅卷图已在黑袍人面前展开,这些动作配合的十分快速,好 像是黑袍人早巳坐在了那里,正在欣赏铺在面前的一张图画。 黑袍人指着地上卷图,似在讲解内容,十二个蹲着的灰衣人不停地点头。 近在不足两丈的杜望月,凝神倾听,只听到说话的声音,但却听不懂说的都是 什么。 片刻之后,黑袍人站起了身子,十二个灰袍人,也退入队中,比出一个手势, 三十六个杀手,立刻转身行动,走的悄然迅快,眨眼间,人已不见。 杜望月生出一个可怕的感觉,这批人行动的速度,表现出的武功,似乎要比瘦 西湖拦截他的人,高出很多……。 两个青衣姑娘不见了,小木凳和卷图也被收走,但那黑袍人仍站在厅门口处, 抬头望着晨曦,深长地吁了两口气。 杜望月全神凝注他,这个人,很可能就是血手方轮,江南道上的杀手之王,必 须要看个清楚,深留脑际。 但见他脸色苍白,似是死了一个月的人,不见一点血色,这个脸并不难看,就 是不像一张活人的脸,也找不出一点可供人记忆的地方。 杜望月立刻明白,这是一张制作精巧的人皮面具,掩遮了本来面目,也掩去了 一个人的特色,给人的感觉就是木雕泥塑一般的死人脸,看上一天,也找不出一点 可供记忆的地方。 职业上的本能,杜望月开始注意他的身材,四方大捕头的厉害之处,就是与案 情有关连的人,只要让他们见到一次,就会永留脑际。 但这一次却让杜望月失望极了,不但找不到他面貌上可容记忆之处,就是身材 上也找不出一点可供容留的记忆,一件稍显宽大的黑袍,掩遮了全身,你只能说是 个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人,扬州城中十万男人,一大半都是这个样子。 杜望月有股强烈的冲动,很想冲出去,拉下他脸上的人皮面具,脱去他身上的 黑袍,看个清楚……。 事实上,四个隐在草中观察黑袍人一举一动的四方大捕头,都有着相同感受, 但都顾及到另外三个人受到拖累,说他沉不住气,忍下未动。 黑袍人站了片刻,转身入厅。 这时,已是天色大亮,旭日初升的晨光。愚公园林中的景物,已明朗可见。 但深草过人,密度亦高,人在其中,能够看到一个方位,就得用尽心机,分拨 草丛,又不能让敌人发觉,要想监看四方,是完全不可能的事了。 第二个问题,浮现脑际,杜望月开始推想,大白天出动一大批杀手,而且又是 较高等级的精锐,会去对付什么人呢? 血手方轮,擅长布局,刚才召十二个领队,很可能谈的是布局的事了。 他们兵刃藏的很密,会影响出刀的速度,目的是在出刀之前,避免被人发觉, 这一个被围杀的地方,可能就在扬州城中……。 不会是十大家族,会是谁呢?难道是扬州府衙的王大人……。 思念及此,心中悚然一惊,紧张的双手一伸,拨的身侧长草摇颤。 幸好有人及时,扶住了颤动长草。 是有人,而且是三个人,吴铁峰、岑啸虎、于承志,全都到了杜望月的身边。 “小杜,”于承志道:“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紧张到忘其所以……” 杜望月长长吁一口气,道:“是有些紧张,不知三位是否看到了,方轮已出动 了大批杀手?” 吴铁峰点点头,道:“看到了,我们就藏在你的身侧不远处,但你这里视界宽 广,也看的清楚,所以,就看的全神贯注了,我们也看到了大概情形,但却不能肯 定他们行动的目的。 所以,来找你商量。“ 杜望月吁一口长气,道:“三位,是否已心中有个谱?” “会不会是扬州府衙?”吴铁峰道:“看他们行动的谨慎,好像去做一件惊天 动地的大事。” “这也正是我担心的事,”杜望月道:“如果,总捕头带走了小文、小雅,扬 州府衙虽然还暗中埋伏了两位高手,但他绝无能力阻挡十二组杀手的围袭。” “总捕头思虑周密,小文、小稚,至少会留下一个。”吴铁峰说。 mpanel(1); “就是留下一个,也于事无补,小文也好,小雅也罢,一个人只能阻挡一组杀 手。”杜望月道:“他们去了十二组,三十六个人,也等于十二个强过我杜某人的 高手……。” “这不得了,”岑啸虎道:“我们得快些赶回去,晚就来不及了。” “我们刚才见到的黑衣人,是不是杀手之王方轮?”吴铁峰道:“希望不是他 才好!” “恐怕要吴兄失望,”杜望月道:“那个人八成是他,才会保护的天衣无缝, 我看的很仔细,但是却记不起他任何一点特征,他只要不取下人皮面具,脱去宽大 的黑袍,不管在哪里,见到他都认不出来。” “血手方轮如此精明、小心,”吴铁峰道:“可能也发现了我们……” “快走!”岑啸虎一飞冲天,拔起了两丈多高,向外飞去。 吴铁峰、于承志、杜望月紧随着连翩而起,飞跃出愚公园林。 情急之下,顾不得在这最后一刻,暴露行踪了。 岑啸虎停下脚步,笑道:“是不是杀手之王,把所有的杀手,全都派出去了, 这倒是一个好机会呀?” 于承志道:“什么好机会?” “这座林园中只余下血手方轮,咱们可以生擒了他。”岑啸虎道:“合咱们四 人之力,应该不是难事?” “焉知不是一个布局,诱人入伏,”吴铁峰道:“杀手之王既是个长于布局的 人,怎么如此大意。” “就算是个布局吧!以你吴兄的金镖、岑某的飞斧、于兄的快刀、小杜的利剑, 合我们四人之力,也能杀出一条血路,如能生擒了杀手之王,可能使大局逆转……” “有点异想天开,却不无道理,兵不厌诈,”于承志道:“也许能杀他个措手 不及。” 杜望月并不同意岑啸虎的想法,他急于赶回扬州府衙,除了挂念王知府的安危 之外,还多了一分对惜玉的关怀。但见于承志同意了岑啸虎的主意,也就闭口不言 了。 吴铁峰笑笑,也未再出言反驳,心中也很想了解一下,四方大捕头联手拒敌, 能有多大的威力,杀手之王的合击奇阵,又是怎么一个厉害法? 岑啸虎哈哈一笑,道:“小杜默认了,吴兄也不再反对,咱们还在等什么?” 飞身一跃重回愚公园林中,直奔大厅,准备直捣黄龙了。 人已至大厅门外,却听杜望月大声喝道:“岑兄留步。” 岑啸虎收住脚步,笑道:“厅门大开,无人防守,还要等什么呀?” 杜望月急行两步,追到门外,低声道:“岑胡子,杀手之王,冷酷凶残,每一 次围杀强敌,就不惜牺牲大量门下弟子,只求胜算,以其心性之毒,必会设下厉害 的埋伏……” 岑啸虎早已仔细地打量厅内形势,笑一笑接道:“如有埋伏,也在那扇木门紧 闭的房中,我要先赏他一记飞斧,以探究竟。” 飞斧屠狮虎,岑胡子的飞斧厉害,早已名震关东。但吴、于、杜三人,都未见 遇他飞斧的威力,竟然一齐点头,道:“对!飞斧破门,纵有埋伏,亦可无忧。” “对!大不了损失一把飞斧。”岑啸虎一面答话,右手已握了一柄飞斧。 此斧刃宽六寸,形如半月,似已失去了暗器的轻巧暗袭之便,是凭藉着威力慑 人的巨型之物。 果然,飞斧出手,有如轮月旋飞,挟着一阵破空金风,撞向厅中一扇紧闭的木 门。果然轻震声中,飞斧已破门而入。 还未听闻到室内的反应,吴铁峰已沉声喝道:“退!”当先跃退八尺。 四大名捕个个目光锐利,吴铁峰喝声中,于承志、杜望月,已瞧出那洞开的木 门内,有一股淡红的烟雾,冒了出来,迅快地在厅内扩展。 岑啸虎也看到了,三个人连袂而退。 四个人都避开了退入草丛中,血手方轮,善于布局,很可能又会在草丛中布下 埋伏。 但这片除了草的空地不大,三人后退的形势,已到了另一幢房屋前面。 吴铁峰回目四下一看,发觉四人背临的房舍,是一面山墙,无窗无门,才放下 心来,道:“房内冒出的淡红烟雾,可能是传说中七煞桃花瘴,老吴不懂药理,说 不出如何配制成此奇毒,只知他人中毒之后,不会立刻死亡……” “那就算不上什么奇毒了。”岑啸虎接道:“只要有十二个时辰的时间,就该 能找得到疗毒大夫。” “中了七煞桃花瘴,毒性发作后的恐怖,比死亡还要可怕。”吴铁峰道:“这 世上是否有解此毒的大夫,我不知道,但汴梁城中十二位名医,个个是束手无策, 看着他病势发作,疯狂害人……” “最后呢?”于承志道:“该有个结局吧!” 吴铁峰道:“死了!” “毒发而死,”岑啸虎道:“死的是很痛苦了。” “是被人一掌打死了,”吴铁峰道:“那个出手杀他的就是区区在下。” “他毒发失控,罪不至死啊!”于承志道:“你杀他于心何忍?” “这就是七煞桃花瘴的可怖处了,毒发之后,他似乎是只能分辨出男、女两种 人,至于那个女人是他的什么人?似已无能分辨,见到女人,就强行侵犯。”吴铁 峰道:“不管对方的身分为何,亲如兄妹、母子,亦难幸免。” 三大捕头全听傻了,半晌之后,岑啸虎才吁口气,道:“老吴,这件事是听人 说的,还是你亲眼看到。” “亲眼看到,所以,我不能忍受,才出手点了他的死穴。”吴铁峰道:“但我 还是出手晚了一些,几乎害了他的妹妹……” 于承志道:“杀的好!罪不可恕啊。” “其实,错不在他,任何人中了七煞桃花瘴,都会和他一样,”吴铁峰道: “除非有解毒药物,否则,只有死路一条,十之八九,还要死在至亲好友的手下!” “在毒性发作的情况之下,也只有至亲好友在场。”于承志道:“此毒必除, 不能留着它在世上害人。走!咱们包上口鼻,冲过去,联手抢攻,杀他个应变不及 ……” 但闻一阵金刃穿壁之声,十余支铁枪,由身后的墙壁上穿刺过来。 而且,认位很准,杜望月动作迅快,闻警闪开,只被刺破了衣服,于承志和岑 啸虎,都伤到了皮肉,冒出鲜血。 只有吴铁峰一人,未受到任何伤害,他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觉,也站的离墙壁 较远。 杜望月低声道:“向后退,他们可能冲出来!” 但闻弓弦声音响动,一排长箭,由数丈外一幢屋脊后射了过来,一排有八支之 多。 这是强弓长箭,可射到十丈左右,每人一次,只能射出一支,八支箭,说明了 那里埋伏的弓箭手,最少有八个人。 “这个人长于布局,果然不错,”吴铁峰道:“埋伏伎俩,绝不至此。此地不 宜久留,我们退出去吧!” 于承志、岑啸虎虽然是皮肉之伤,唯恐对方兵刃之上有毒,行踪已露,无法再 收奇袭之效,退出愚公园林,此其时也。 但岑啸虎临去之际,却幌燃了一枚火折子,投入了深草丛中。 立刻间火焰升起,浓烟密布,四人在浓烟中离开了愚公园林。 退出林园,立刻渡回对岸,回头看林园,景物如旧,岑啸虎一把火,并未引起 火灾,似已被人及时扑熄。 “杀手之王,果然难缠。”岑啸虎道:“小杜,这个人留不得。” “是!在下会向总捕头陈明利害,必须把杀手之王,绳之于法。”杜望月道: “届时,还要三位美言支持。” “我们会留下来帮你,”吴铁峰道:“血手方轮是个大害,如不能早日除去, 三五年内,这批杀手,就可侵入中州、长安的辖境。” 于承志、岑啸虎连连点头,也算是承诺了留下来对付方轮。 吴铁峰突然转身,哈哈一笑,道:“看来,今天不经过一番血战,只怕是很难 离开这座愚公园林了?” 用不着再作解说,树林与渠岸之间一片空地上,已然摆好了六组阵势,每组三 人,领队的人,不用吴钩剑,而是青铜月轮。 杜望月忖道:每一组人中,领队之人,不是吴钩剑,就是青铜轮,似是专做锁 拿对手的兵刃之用,一旦得手,两柄手执鬼头刀的副手,当有必杀的攻势,那日瘦 西湖畔一战,敌人未能锁拿着自己的兵刃,所以,没有发挥,这一点亦是需得留心 之处。 除了穿着灰衣,布阵待敌的六组十八个之外,还有四个穿着黑衣的人,手中兵 刃既非吴钩剑,也非青铜轮。 四个黑衣人,年纪都在四十开外,用的都是一般的刀剑,只有一个长髯人,用 的是一支李公拐。 “小杜,”岑啸虎道:“这四个穿着黑衣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杀手中的杀手吧!”杜望月道:“他们的技艺精湛,可能各有所长, 也有独自行动的能力。” “杀手之王的手下,究竟有多少杀手?”于承志道:“共分为几个等级?” “很惭愧!”杜望月道:“兄弟对他的了解,实在很少,不过,这四个黑衣人 都戴了面具,也许他们是江南绿林道上的有名人物,才不愿以本来面目见人?” 吴铁峰点点头,目光一掠四个黑衣人道:“四位既然不愿以真正的面目见人, 咱们也不免强,但四位此来的用心,可否说个明白呢?” 那手执李公拐、留着长髯的黑衣人,道:“四位大捕头,不但是目力过人,而 且也很善算计,杜望月说的不错,他们都戴了人皮面具,也是江南道上小有名气的 人物,此番赶来,自也有领教一下四位名捕武功的用心。不过,我们不用和你们单 打独斗,我们是善于利用自己优势的人,因为,我们是杀手,不要虚名,不讲情面 ……” 杜望月心头一动,暗道:这四个黑衣人的技艺,应该是强过那些灰衣人很多, 如若和那批灰衣人,配合的很完美,必将威力倍增,今日能不能冲出这番截击,就 很难预料了,必须要在四人还未融合之前,重创了他们。 四人之中,只有他杜望月经历过组合阵势的围攻,知其厉害,此刻时机急迫, 无暇述说清楚,只好大声喝道:“想要联手合击,那就留你们不得了。” 喝声中,人剑合一,直向左侧一个黑衣人冲了过去。 四大捕头,个个心思灵敏,杜望月那声大喝,实已暗示了四人不可留,个中必 有内情,三大捕头,也立刻发动快攻,抢在四个黑衣人之前出手了。 而且,一出手就用出杀着。 岑啸虎一挥斩马刀,冲了上去,但右手却悄无声息地打出一柄飞斧,手法十分 奇异,竟是打向身后。 吴铁峰目睹七煞桃花瘴,在此地出现,危险意识,十分强烈,轻易不用的夺命 金镖,竟自先行出手,一道金光,直向那手执李公拐的黑衣人打了过去。 长髯黑衣人冷冷一笑,道:“雕虫小技,也敢卖弄。”挥拐击出。 出手之快,认位之准,实实一位非同小可的高手。 但闻一声金铁交鸣,铁拐正击在飞来的金镖之上,生生把金镖击作两断。 但那断作两截的金镖,一截落地,一截却暴射出一点寒星,流矢一般的射了过 去。 长髯黑衣人还未来得及看清楚,寒星已射入咽喉。 这个长髯黑衣人是二十二个杀手的首脑,一身技艺精湛非凡,可怜尚未有所发 挥,就死在了吴铁峰的夺命金镖之下。 中州名捕,号称迎门三不过,那是说没有人能躲过他的连环三镖,除了发镖有 力,认位很准之外,镖中暗藏玄机,才是夺命追魂的机巧。 岑啸虎的斩马刀攻出三招,迎战他的黑衣人,用的厚背开山刀,也是一把重兵 刃,挥刀硬接,竟和岑啸虎连拚三刀。 金铁交鸣声中,进飞出连串火星,这三刀是硬打硬接,岑啸虎竟然未取得半点 优势,心中暗暗吃惊,忖道:这些人名不见经传,功力确是不弱。看来,这江南道 上的黑道人物,比起关东,难缠多了。心中念转,人却向一侧退去。 目睹岑啸虎的攻势凌厉,黑衣人已全采守势,但岑啸虎退向一侧,诱动他改采 攻势,挥刀一招“泰山压顶”全力劈下,希望在这一招中,取得先机。 岑啸虎果然扬刀硬接,目光却看向身后空中。 就在双刀将要接实之际,一团寒芒,突然疾落而下,血肉溅飞中,劈去了黑衣 人半个脑袋。 是的,飞斧屠狮虎,岑胡子投向身后的一斧,绕向半空,在他计算好的位置, 劈斩下来,有如天外来云,完全出人意料,黑衣人虽然一身不错的武功,却也抱憾 而终了。 杜望月的“一剑化七星”刺入了敌人的咽喉,于承志的秋风十八斩,用到了十 一斩,才斩下了对方的脑袋。 胜之不易呀!全都用出了压箱底的本领。 但那排成了六座阵势的杀手,虽然目击己方的总领队和一级杀手,瞬息间,被 人斩杀现场,但却全无惊惧之色,似乎对生死之事,全不放在心上。 杜望月看了看四具尸体,对吴铁峰和岑啸虎点点头,道:“夺命金镖、追魂飞 斧,果然是名不虚传,一挥手,就取敌性命,佩服啊,佩服!” “少给我跟岑胡子脸上贴金。”吴铁峰道:“我们是以巧取胜,哪能比两位, 真刀真枪的拚杀,也不过三五招,就取敌性命了。” “这些人,不能留,但我还是未料到他们的技艺如此之强,看似杀的轻松,实 则杜某人已用出了最厉害的剑招,唉!如若让这四个人,融入那三人组成的合击之 阵,今日能否全身而退,就很难说了。” 杜望月道:“看将起来,杀手之王,似已经出动全力对付我们了。” “这些黑衣人,武功确实不错,真要是打起来,恐要两百招以上,才能分出胜 负。”岑啸虎道:“但他们无名无姓,不见经传,想一想十分可怕呀!……” “岑兄,”杜望月道:“等你和这些杀手组成的阵势,交过手,你才真正知道 他们的可怕,希望你的飞斧绝技,能对他造成严重的威胁。” 岑啸虎微微一怔,道:“怎么?这些阵势,比黑衣人还难对付了?” “他们的个人技艺不堪一击,两个合作,也不是我三招之敌,但如三个人合于 一处,产生出的强大力道,”杜望月道:“却又非我所能及了。” “怎会如此?”岑啸虎道:“很难使人相信啦!” “是的。”杜望月道:“个中道理,我也想不明白,还要岑兄等三位多指点指 点。” “小杜,你的意思是要我岑胡子试试了?” “希望吴兄和于兄,也经历一番,才会印象深刻。”杜望月道:“然后,咱们 再研商,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个方法破除这等三人合击之术?” 岑啸虎目光一掠吴铁峰、于承志道:“老吴、小于,你们听到没有?” “听得很清楚!”吴铁峰道:“我在动手之前,无击伤他们一个,三人合击之 阵,就不攻自破了。” “这倒是个很简单的方法,想来也很有效。”杜望月道:“不过,要在阵势还 未布成之前,一旦成形,两刀一轮,结合出手,那就威力无穷了。” 三人谈话,声音不低,那些灰衣人应该可以听到,但细看他们的神情,似是根 本没有在听四人的谈话,对同伴之死,也感觉不出有所哀伤,似乎是洞穿了生死的 玄秘,全无畏惧和不安之感。 “这些人都很冷酷,是一群斩情灭性,断义绝亲的人物,血手方轮,能把他们 训练到如此境界,”于承志道:“是一位很可怕的人物了。” “梦幻之刀,份量太重,”杜望月道:“掩遮了血手方轮和四凤楼主的恶名… …” “慢慢慢,”于承志道:“还有个四凤楼主,又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物?” “也许不如血手方轮的声名响亮,”杜望月道:“但阴险、凶恶恐犹遇之,当 世三大神医之一,冷面神医谭执中,可能就被他所害。惜玉为报父仇,投入了四凤 楼下,近一年光景,竟然未见到四凤楼主……” “也是个行踪诡秘,名现人隐的诡秘人物了。”吴铁峰道:“惜玉混入四凤楼 中甚久,总侦知一点蛛丝马迹了。”一面问话,一面目光微微转动,看六组杀手, 竟然也在低声交谈,完全不担心四人逃走的事。这是从未遇过的事,吴铁峰心中纳 闷,也有些想不通,这些人是白痴,还是疯子?花了不少时间,算计、埋伏,一旦 敌我相对时,却不肯行动,看看同来的四大高手被杀,也不予援手,这究竟是怎么 回事啊! 他们是在争取时间,以待后援,还是等待着一个特定讯号,再展开攻势。 吴铁峰心中疑虑,也正是东、西、南,三大捕头心中的疑虑。但目前的情况, 对四大捕头无害,他们都对自身有着充分信心。就算不能一举制敌,但撤走能力, 绝对可以。何况,还是四人相互掩护。 所以,四位大捕头也不急。 “这些杀手,可能和四凤楼主,也有一些关系。”杜望月道:“至少,上次在 瘦西湖处的截杀,是受了四凤楼主的邀约。只是无法知晓他们的关系,是雇主与雇 客,或是合作伙伴?” “这都不重要了,”吴铁峰抬头望望天色,道:“现在,咱们谈谈破阵之法。 小杜,你和他们交过手,你先说。” “没有破阵之法!”杜望月道:“我根本看不出阵势如何变化,三个人就攻了 上来,两刀一轮合成一团光幕,也无法分辨出兵刃形状……” “结合的如此严密,倒是少所听闻,”吴铁峰接道:“但看上去这些人却不像 擅变多巧的人,怎么练成这等奇巧变化的武功?” “吴兄,一言道破个中秘密,这件事,我已想了很久,”杜望月道:“却想不 通机巧何在?” “那就不用想了,所谓愚者千失必有一得,”岑啸虎道:“还是先试试他们的 技艺成就,也许那一日,你遇上的是他真正的高手,但这些人,却又不是。” 显然,他对杜望月无法自圆其说的话,有些不信,但又不便面斥杜望月胡说八 道,话虽说的婉转,但用意已明。 杜望月点点头,道:“说的是,岑兄先行出手。”心中却被愚者必有一得的一 句,触动了灵机。 但见岑胡子四尺八寸的斩马刀,有如一道冷锋扫去,挟着破空金风。 这一刀,他蓄势而去,用出了八成功力,威势非同小可,看这一刀的威势,一 下子把三个人一齐腰斩,并非难事。 但见光影迷离,一轮双刀,一起飞动,已瞧不出刀与轮的分际,兵刃与兵刃间 的结合之密,江湖上甚少见闻。 但闻一阵金铁交鸣之声,飞出了一串火星,岑啸虎竟觉手臂发麻,手中的斩马 刀,也几乎被震脱手。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他一向自负力大刀重,当世英雄敢和他硬接硬碰的,极 少遇到,想不到这三个全不起眼的人,合手一击的反震之力,竟然几乎使他的兵刃 脱手,心中震惊极了。 心中惊疑未定,轮刀合手的攻势,已当头罩下。 岑啸虎心中虽已承认,三人的合击之术,有些怪异,但心中实未真服,防卫的 力量,强大过人,但攻击力是否也很强大呢? 心中念转,人已举刀向上迎去。 有过一次教训,这次不敢全力施为,用了七成劲力。 但仍被震退了五步,才站稳双足。 幸是早有防备,人未受到伤害,未用全力,但心中已完全明白,不信邪是不行 了。 事实上已不用岑啸虎解说什么,以吴铁峰和于承志的江湖阅历,看的完全明白 了。 “是不是和小杜说的一样?”吴铁峰道:“这中间有蹊跷,不可力敌。” 岑啸虎已疾退五步,吴铁峰也亮出了文昌笔,于承志也横刀而立,三个人站成 一排,似是要准备合力应敌了。 杜望月本想阻止三人,另谋对敌之法,但转念一想,还未曾有过合手的经验, 三人武功高,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才对,就退到一侧,全神观战了,希望能在这一 招交接中,看出一点蛛丝马迹。 但闻一声大吼,三个兵刃合成一团光幕,已冲了过去。 三大名捕更是动如闪电,双刀和文昌笔各自凝聚成一点寒芒,集中千钧之力于 一点,点向攻来的光幕,三个灰衣的兵刃结合之密,早已无法看出,是刀是轮。 但三大名捕的兵刃,着力点分作三处,分散了三人凝于一的劲道。 金铁交鸣声中,竟然平分秋色。 “看出门道了!”杜望月道:“如有多件兵刃同时接触,他们还无能把兵刃凝 结的力道分开。” 吴铁峰道:“他们有六组人手,我们只有四个人,他们可以分……” 分什么?吴铁峰未再说下去,生恐露出口风,反而提醒了这些人。 “他们最大的缺点,就是反应不够灵敏,但智者有所失,愚者有所得,”杜望 月道:“这也可能是他极快速练成这种武功的原因。这种人遍地皆是,很好罗致, 所以,杀手之王,也不在乎他们的死伤了。” “杀手易得,俯仰皆是,”吴铁峰道:“可怕呀!可怕。” “现在,先要安排个对敌之法,我们三个人联手可挡一击。”岑啸虎道:“不 知两个人,是否也有这种能力?” “如有需要,不妨一试。”于承志道:“但另外两位如何作为,要精密计划, 务求一击成功。” “这也不能要求太多了,各人尽心吧!”杜望月道:“吴兄、岑兄、杜某三人 合力接下一击,于兄以快刀急攻之,找个下手处,尽全力运刀伤敌,不用顾及我们 三人。” 于承志点点头,突然向后退了五步。 这五步后退,却引动了另几组人的怀疑。突然间也开始行动,开始向上围拢, 似是准备出手合击了。 杜望月吃了一惊,道:“不能让他们几个阵势合拢起来。”当先发动,七星剑 一招“迎风断草”斩向一个灰衣人。 他情急出剑,也没有特定的目标,但是出招迅辣,有如电光石火。但闻一声惨 叫,一个灰衣人右臂斩断,痛的大声呼叫,鬼头刀跌落在地上。 “他们反应迟钝一些,但还是知道疼痛。”吴铁峰文昌笔一招“直捣黄龙”刺 入一个大汉前胸。 这可是致命地方,大汉立刻倒了下去,那大汉手中握着一支青铜钢轮。 吴铁峰一收文昌笔,大声喝道:“小杜说的对,他们没有合围之前,非常的脆 弱,一击可杀,合围之后,却又强大无比,这中间,只有在他们合围出手之前,非 常短暂的一刹那问出手伤敌……” 他口中说话,文昌笔左点右刺,又伤了两个灰衣大汉。 杜望月也刺伤了两个人,他伤人的手段很有心机,两个人分属两组。 事实上,于承志、岑啸虎也各伤了一人。 六个攻击小组,经这番杀戮,战力已难再组合。 但杜望月并未继续杀戮,沉声道:“吴兄,咱们撤回府衙吧!” 吴铁峰应了一声,四大名捕同时飞身而起,离开了愚公园林。 事实上,四个人都有着强烈的牵挂,王知府的安危,才是他们最担心的事。 扬州府衙,却是正陷入紧张恐怖的时刻。但在府衙之外,却感受不到任何紧张 气氛,行人往来如常,四个当班的衙役,执着红缨枪,昂首挺立,站在府衙两侧, 看不出一点出事的样子。 岑啸虎道:“不像出了事情啊?” “如是一眼就能看出出了事情,”杜望月道:“马提督的一部水师,就驻扎附 近,早就赶来驰援了。” 这时,守街的车兵,执枪行了过来,四人仍然穿着易容后的破烂衣服。 杜望月费了一番口舌,解说清楚,四人才进了知府衙门。 “咱们是否得换件衣服,再去二堂晋见大人?”杜望月道:“这么个邋遢法, 也不太礼貌……” “现在礼貌已不太重要,解救大人的危难要紧……” “惜玉,怎么回事?”杜望月急急接道。 “大人和刑案张师爷,都被围困在二堂内。”惜玉缓步绕遇一个墙角,行了过 来,人也换穿了疾服劲装,手中也多了一把长剑,衣服贴身,窈窕的身材,也暴露 无遗。杜望月从未见过她穿着这等装束,不禁看得一呆。 吴铁峰轻轻咳了一声,道:“惜玉姑娘,二堂的情势现在如何?王大人处境危 险么?” “二堂情势紧张,王大人的处境危而不险!”惜玉道:“但我看得出他心中是 惊怒交集,你们早到一刻,可使他早些安心!” “说说看,什么样子危而不险的处境。”吴铁峰道:“情势是否随时会变?” “三十六个灰衣大汉,分成十二组把二堂围困起来,”惜玉道:“而且掩上了 二堂大门,四个黑衣人,守在二堂门口,这就完全隔绝了内外的讯息……” “二堂内也有值班的衙役,”杜望月道:“为什么没有一个人传讯出来?” “敌人来的很突然,而且分由三面越墙而入,”惜玉道:“人家早就摸清了二 堂形势,” 惜玉道:“行动快速有序,灰衣大汉,直扑二堂,把留在二堂中的大部衙役、 高手,吸引到了二堂四周,布守防护,以保护大人的安全,敌方的第三批高手,陆 续跃入二堂,分别屠杀了其他地方少数守卫,控制了二堂庭院等大部地方……” 杜望月接道:“王大人呢?” “大人现在二堂书房,由刑案张师爷陪着他!”惜玉道:“衙役军兵,要大量 投入,才有军威效用,让他们单打独斗,是让他们送死了。” “慢,慢,慢,”岑啸虎道:“你离开了,谁在保护大人?” “小文姑娘,还有副总捕头王坚、何大光和集中在二堂外面的十几位衙役。” 惜玉道:“不过,有两位用剑的人,可以看出是高手,混在衙役中,分守在前堂两 扇窗子外面。” “人力很单薄呀!你怎么可以跑出来?”岑啸虎道:“你是可战的大将啊?” 惜玉微微一笑,道:“小文姐要我出来看看,大概是试试我胆量如何,我能不 听吗?” 杜望月道:“现在,我们如何攻进去,以解二堂之危?” 原来,大堂和二堂之间,还有一段相当的距离,关上相通的门户,有如两个互 不连接的庭院,看不到也听不到任何声息。 “二堂庭院,除了三十六个灰衣人,刀已在手,剑也出鞘,把二堂团团围住, 尚未出手抢攻,二十多个穿着黑衣的人,却出手凌厉,歼杀了二堂庭院中衙役,然 后开始在二堂外面集中,但也未展开攻势。” “为什么还不动手呢?”岑啸虎道:“惜玉姑娘有何看法?” “等人!”惜玉道:“贱妾愚见,他们等一批更高明的杀手。这次白昼围杀, 初期相当成功,小文姑娘、王副总捕看法一致,以保护大人的安全为第一要务。所 以,连庭院中衙役被杀,也不出乎抢救,我们人手太少,实也经不起损伤。” 吴铁峰道:“就这样僵持下去,会对哪方有利?” “双方都有利,才能有这样一般平静,”惜玉道:“他们等援手,我们也在等 你们归来,看来,我们是先等到了。” “你把二堂里庭院形势说的明白些,”杜望月道:“我们要选择一个进攻的方 法,一举瓦解他们在庭院中的实力……” “不如先见王大人,”惜玉道:“看到四位,他心中自会多一些安全感。老实 说,他口虽未言,但心中对我和小文姑娘全无信任感,倒是把希望寄托在何大光和 王副总捕头的身上,他心中畏惧甚深,但表面上还撑得住,这也是小文姑娘全采守 势的原因,不愿杀戮惨状,惊吓到他。” “敌人应该在五十个以上,”吴铁峰道:“如再有援手到来,恐将八十之数, 那些手执鬼头刀,三人一组的合击阵势,相当厉害。今天一早,我们已同他们杀了 一阵,小文姑娘的稳健作法不错,如是已经动手,只要他们把你们两位姑娘困住, 二堂情势恐怕就很可怕了。” 点到为止,也未把事情说的很清楚。 “二堂情势,随时可以动上手,”惜玉道:“四位就早点过去吧!” “惜玉,如若眼下的平静,能保持下去,”杜望月道:“那就不要破坏它,我 们先填一下肚子。” “小文姑娘果是思虑的周密,”惜玉道:“早巳在二堂中备下了酒菜和食用之 物,四位到二堂吃吧!” 吴铁峰点点头,道:“三位兄弟,咱们进入二堂,尽量保持镇静,能不破坏现 在相持局势最好。小文姑娘不是在等我们,而是在等总捕头,等到了我们是意外, 我想总捕头离开时,一定对小文有所吩咐。” “等到诸位,是意外之喜,小文一定会高兴的跳起来,”惜玉道:“总捕头确 曾是交代过小文,天亮后一定回来,如今已快近中午,还不见行踪,恐怕是遇上阻 碍了?” “这身衣服,实在是不成样子?”于承志道:“大人看到了,定会觉着我们太 随便。” “会更敬重几位,四方大捕头,忠于职守,”惜玉道:“能放下身段,不惜工 本地投入工作!” 这时,大堂上的值班官吏,大概也警觉到出了事情,跑过来请示杜望月,要不 要通知水军提督府,派兵驰援府衙。 这里的水师最精锐。 杜望月道:“先把府中衙役,亲兵集中大堂待命,暂不用通知他处派兵接应, 这要大人自己决定。” 没有叩门,五个人一个飞腾,越上屋面,进入了二堂。 形势果如惜玉所言,双方人手,大部分集中在二堂前面,廊沿窗外,站着府衙 中人,四组灰衣人,刀剑出鞘,挡在二堂前面,以二堂的厅堂为主,灰衣人由正面 散布至两边,三十六个人,分成十二组,整个把二堂困住了。 吴铁峰暗中计数,十二个黑衣人散布在二堂正面,预估是类似早上动手的黑衣 人同级的杀手,只不过多了三倍。 五人的行动,只引动黑衣人的目光看过来,并未准备拦截。 惜玉如何出此围困,杜望月等没有多问,惜玉也未细说,现在,惜玉却是当先 带路,直入二堂。 杜望月怕她有失,紧追两步,直逼惜玉身后。 惜玉回头一笑,道:“别摆出动武的架子,我们还有一半机会,平安地进入二 堂。” “明白了。”杜望月道:“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要小心!” 惜玉道:“跟我后面走,要有履险如夷的沉着。”莲步姗姗,再加了行速。 穿过灰衣人的组阵,竟是无人出手阻拦,直入二堂。 小文手捧长剑站在门左,王坚手握单刀,站在门右,王少卿、张师爷,分宾主 坐在二堂中间,何大光站在王大人身后,二个年轻的衙役,照顾茶水,除此之外, 二堂中再无他人。 王知府脸色紧绷,直到看清楚了杜望月等几人身分,才有了一丝笑容,起身说 道:“四位辛苦了。” “大人受惊了,匪患闯入了知府衙门,是我等无能,”杜望月道:“还请大人 恕罪!” 王少卿道:“好像怪不到诸位头上,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治理扬州府, 已三年期满,竟然把盗匪治入衙门中来,不只是可笑,简直是无能,这批人决不能 饶恕。” “是!”杜望月道:“要绳之于法……” 王知府突然笑了,话题一转,道:“此时此情,谈这些是不是有点白日说梦。 看四位神情,不只是一夜未眠,可能已久时未进食物,请入房中进餐吧!” ------ 旧雨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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