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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金小眉真的是喜欢惜玉,入了金家宅院,就不放惜玉离开寸步。同桌进餐后, 竟然留惜玉住在她的闺房里同榻而眠,惜玉表现的很温柔,也很有耐心,绝口不提 马公子的事。 反倒是金小眉忍不住了,主动的提到了马公子,而且把丫头、使女,全都遣出 闺房。 明知闺房中再无他人,金小眉还是忍不住四下瞧瞧,才低声道:“惜玉姐姐, 我心中有一件想不通的秘密,一直没有说出来,憋的好难过,好痛苦……” 惜玉接道:“既然是秘密,就不要说出来了。” 金小眉道:“不!我要告诉姐姐,马公子好像是我杀的!” 惜玉心头微震,吁口气,道:“小眉姐,这不能乱说啊!杀人是要偿命的!” “我也觉着奇怪,我哪里有气力,一刀能把一个人杀死!”金小眉道:“但这 几天精神渐复,杀人的经过,在我的回忆里,也逐渐地清晰,我记得拿起了小刀, 一刀刺了下去……” 突然双手蒙脸,哭了起来,“我要怎么办啊?竟然一刀杀了我的丈夫,他是我 有生以来,最亲爱的人,我心中好不安,好痛苦啊,我是个杀夫的凶手!” 惜玉心中忖道:总捕头真厉害,想是早已瞧出了金小眉心理状况已不稳定,才 让我陪她到金府中来。 心中念转,口中却缓缓说道:“小眉,冷静点,如是说出来,能使你心中平安 一些,那就说出来吧!不过,要说出真正的感觉!一个人心中有恨,才会有杀人的 动机,他作了什么让你恨他的事?” “我是真心喜爱他,哪里会恨他?”金小眉道:“我也仔细地想过,他留给我 的,全是美好回忆,没有一点点让我厌恨的地方。” “那你为什么杀了他,”惜玉轻轻握着金小眉的手,无限温柔地说:“好好地 想,慢慢地说,怎么会发生这种奇怪的事?” “这是我想不通的秘密。我连一只小鸟也不敢伤害,怎会杀人?”金小眉道: “可是留在脑子里的印象明晰,想了又想,还是一样……” “能不能说出经过的情形?”惜玉道:“当时,是不是精神恍惚?” “当时情景,似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促使着我,迷迷糊糊的,拿起小刀就刺了 下去。” 金小眉道:“但在我的回忆中,却很明朗、清楚。” 惜玉明白再问下去也没有结果,这是梦幻的一刀。一种神秘的力量,促使她成 了杀人的凶手。 “惜玉姐姐,你要不要告诉你姨丈王大人?” “你说呢?”惜玉道:“现在你很清醒,告诉我该怎么办?” “说给他听,”金小眉道:“庭审时,我已想招认,但我父亲在侧,我不想太 伤他的心。” 惜玉点点头,道:“我会想一想,再作决定。” 金小眉突然话题一转,道:“惜玉姐姐,你会不会武功?” “会!你怎么忽然想到这件事呢?” “贾英偷偷告诉我,说你武功很好,要我小心应付你。”金小眉道:“你接近 我是别有用心,我想,最大的目的,就是想知道我是不是凶手?我告诉你这些事, 主要的原因,是我良心上负担太重,我不能原谅自己,就算我因此被判处斩刑,你 也不用愧咎,杀人偿命嘛! 我心甘情愿为敬文偿命,我现在活的很痛苦,惜玉姐,生不如死啊!“ 惜玉道:“唉!善良的小眉姐姐,这中间的关键,就在那股促使你杀人的神秘 力量,由何而来,我们会全力查个明白。小眉姐,你不是真正的凶手,真凶是那股 促使你杀人的力量,你好好地活下去,看我们找出真凶,替马公子报仇,也替你洗 雪冤屈。” “唉!我恨自己不能提出有用的线索,”金小眉道:“一切如同做梦,醒来梦 境成恨事。 惜玉姐,真相已明,你早些回去吧!贾英很厉害,一旦他知道我说了内情,他 为了保护我,可能会对你不利。“ 惜玉心中一动,欲言又止,金小眉很聪明,有着举一反三的能力,不能说出心 中之疑,当下说道:“既是如此,小妹这就告辞了。” 说走就走,转身向外行去。 金小眉突然站起身子,道:“我送你,我们牵着手慢慢走,别人就瞧不出来, 你是要离开这里了。” 惜玉知她要保护自己,倒是不忍拒绝她了,就这样小手牵小手地走了出去。 mpanel(1); 惜玉目光锐利,发觉花树丛中,隐伏着不少人,在注视着她们,但却无人现身 拦路。看到装作没看到,金小眉却懵无所知,但她却装的很自然,边走边说笑。送 惜玉离开了金家宅院,人还站在门口看着惜玉远走的背景消失,才黯然转回闺房。 惜玉脱离了金小眉的视线之后,故意放慢了脚步,心中倒希望有人追上来,好 好地打一架。而且,希望追来的人,最好是贾英。既可会一会总捕头口中的高手, 也可以藉机试探他的反应。 但事实总是和心中想法不同,惜玉走的虽慢,但仍然平安地回到了扬州府衙, 没有人追上来,也没人现身拦路。 小文快步迎上来,低声道:“惜玉,回来的好快呀!是不是出了事情?” “是被金小眉撵回来的,”惜玉笑一笑,道:“不过,幸未辱命,金小眉亲口 招认了凶手是她,怕秘密泄漏,贾英会杀我灭口,所以逼我回来了!” 小文道:“大事情啊!可惜小姐不在,要不要告诉王大人。” “暂时不必,”惜玉道:“她持刀行凶,非出本意,本身也确实没有杀人的能 力,那是梦幻的一刀,唉!一刀取命啊!” 小文沉吟了一下,道:“先告诉小姐,该不该告诉王大人,由她决定。” “小文,就算真有梦幻之刀这个人,也练成了役人出刀的奇技,但他一定要在 金小眉的左右才行。”惜玉道:“如果不识金小眉,人在数里外,就能役使金小眉 出刀,岂不是太可怕了。” “我也不相信,一个人能练成这种匪夷所思的神技,能在很遥远的地方,役使 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出刀杀人!”小文道:“梦幻之刀也不能,除非他已到了扬州… …” “而且,还要在金小眉的左右。”惜玉道:“其实,有一种可使人心神迷乱的 药物,会使人失去意识能力,接受下药人的指令,作出一些乖张反常的行为。” 小文怔了一怔,道:“乖乖,你懂这些药物啊?” “先父号称冷面神医,”惜玉道:“小妹又是从小吃药长大的,对药物自然是 略知一二了。” “这还叫略知一二呀!简直是药力乱神了,”小文道:“你这身艺兼南北的绝 技,可都是吃药吃出来的?” “唉!如无药物辅助,小妹再练上二十年,也很难达此境界。”惜玉道:“不 过,你放心,小妹是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先父告诉我很多药物奇异事迹,可惜, 却没教过我如何配制,我知道很多医病的药方子,但却不知道药材生的什么样子, 唉!全是纸上谈兵啊!” 小文对惜玉多了一些了解,也增多了几分感情,但却庭院空地上不肯移动,惜 玉感觉奇怪,低声道:“小文,我知道药物的故事,咱们到房里说吧!站在这里不 好看啦,你这个小男人不害羞,我可是表小姐的身分,站这里任凭风吹日晒的,哪 里还像淑女啊?” “有女怀春,吉士诱之,我这个小男人长的俏啊!”小文道:“你这小淑女, 是不是有点动心了。” “还君明珠双垂泪,恨不相逢一月前,”惜玉道:“相逢恨晚啦!” “很想进闺房,和你多谈谈,可本公子重任在身,不能因私废公。”小文道: “总捕头谕令森严,王大人真要受到一点伤害,我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惜玉愣了一下,道:“你和她情同姊妹,总捕怎忍心给你那么悲惨的惩罚。” “其实,我和小雅都是她的丫头,打也打得,骂也骂得,但她对待我们却如同 姊妹,” 小文道:“有了过失,真被她打一顿,骂几句,那就好过了,但她不会,她会 躲在房里自己伤心难过,那模样真叫人心疼如绞,恨不得自绝谢罪……” “慢慢慢,”惜玉道:“如是你力不从心,有所闪失呢?” “那又不同!”小文道:“全力以赴,仍难回天,技不如人,错不在我,小姐 自会认命,我所谓的过失,是粗心大意,偷懒疏忽……” “小文,不要太担心,我会全力帮助你。”惜玉道:“留我在府衙,也许就是 也要我尽份心力。” 小文道:“我想也有这个用心,这次小姐千里下扬州,有两件大事,一是维护 王大人,为大明朝留一代贤相人选。当然,也要先看看他是不是栋梁之材……” “严命你保护他寸步不离,”惜玉道:“可表示王大人已入了小姐的法眼。” 小文点点头,说道:“不要说出去,这件事情恐怕连四方大捕头,都还不知底 细。” 惜玉道:“我明白,谢谢小文姐的厚爱,萍水相逢,能视我有如知己。” “你可爱嘛!秀外慧中,又有点狡黠,”小文道:“和小雅一样,机智多变, 才能可当大任,小姐也看上你啦!破格重用啊!也难怪三方大捕头,心中都有点不 服气,要考验一下你的武功了,需知一方副司主,是正五品的官级呀!” “我才不希罕什么官品,”惜玉道:“小妹是雅人,轻淡名利呀!” “怎么?只慕鸳鸯不羡官啦!”小文道:“杜望月几世修来的福份,能娶到你 这个又美又能,文武全才的小媳妇!” “不跟你胡扯啦!我去换衣服,先勘查一下府衙的形势,”惜玉道:“一旦有 事,才可应变。” “先好好休息一下,你带回的消息,能帮助总捕头有所决断,是大功一件。” 小文道:“其实,府衙中也有高手,化身衙役,在暗中保护王大人,他虽未拒绝小 姐推荐我保护他的工作,但他心中却不以为然,觉着我娇小瘦弱,如何能当大任。 事实上,他还不知道自己处境的危险,一旦有人入府行刺,那可是江湖上一流技艺 的杀手,我担心是来人太多了,一个人照顾不周。” “不要担心,还有惜玉在此,咱们好好表现一下,让王大人见识一番,看他以 后还敢不敢小看女人?” 小文笑一笑,道:“有你帮助,我是放心多了,第二件事是……” “破了这新房命案,弥祸无形,”惜玉接道:“挽救这座名城,免沦入一场劫 杀中。” “还有藉机消减江南道上这群目无法纪的杀手,”小文道:“他们太嚣张了, 计价取命,杀人收钱。总捕头得到的讯息说,他们近日中正准备围杀了杜望月,以 便明目张胆地予取予求。” 惜玉脸色一变,道:“可恶啊!不能饶恕。” “对!除恶务尽,所以,一出手就不用心存仁慈,回房休息去吧!”小文道: “我去看看王大人。”点头一笑,转身而去。 惜玉原本一腔欢悦,却被小文一句话,变成满腹忧愁,担心杜望月真要被杀, 自己岂不成望门小寡妇,真是未经人事先丧夫,空来人间走一遭。 但她自小就独立生活惯了,养成坚忍的性格,想到捕头生活,本就是刀头舔血 的生涯,既入此行,也不能怨天尤人了,已知此事,放在心上,暗中多注意他的安 全,找到机会,点他一点。 突然想到了总捕头一再地要求他们四方大捕头,紧密连系,走在一起,天下能 有几人,抗得住这四大名捕联手之力,姑娘啊!你真的爱护属下,却又不着痕迹, 高明啊!可敬啊! 杜望月呢?正坐一株大树下面,背倚在树干上休息,穿一身黑布衫裤,破损处 处,还打了几个大补丁,大树下还放了副空了的竹箩筐。白皙的皮肤,也变黑了, 看上去有点像乞丐。 但扁担八尺长,放置在身旁,这就表明了,是靠气力吃饭的担夫,但如旋开扁 担看,那就全穿梆了,里面是名满江南的七星剑啦! 于承志也坐在对面下不远另一棵大树下面,也有扁担竹箩筐,衣着也相同,一 眼就可看明白,两人是同行,偷得浮生半日闲,坐在这条小径旁人迹极少的树林中 休息。 三丈外还有两个人,是岑啸虎和吴铁峰,黑色短衫,黑长裤,腰里还束着一条 四指宽白腰带,上面还沾有不少油污,身旁停放一辆独轮车。岑啸虎一脸大胡子, 扮个车夫最相当,车上放着简单的行囊,和一个长被卷儿,里面裹的是四尺长的斩 马刀,吴铁峰和他衣着相同,表明了是合推独轮车的伙计。 四方大捕头,改扮的身份,很少会被人瞧出破绽,就是他们肯牺牲形像,选得 行业适合,装得传神,几乎是无往不利。 这正是夕阳将尽,晚霞满天的时分,天色快要黑了。 人迹极少,并不表示没有人,现在就有两个灰衣大汉走过来,衣摆下露出了数 寸长的刀鞘,他们虽无意张扬身上佩刀,但却也无刻意掩饰的用心。 经过四个人时,虽未停下来,却放慢了脚步,四道炯炯的目光,不停地打量, 但怎么看,也看不出一点可疑破绽,四大捕头装得像啊!唯一可疑的地方,是选择 的地方不对,这里不是大路官道,而且没有住户,只有一幢空了很久的大房子。 是的,穿过这片树林,就是扬州著名的鬼屋,愚公园林,那是个很多年没有人 去的所在。 岑啸虎低声道:“老吴啊,那两个兔崽子,似是对我们动了怀疑,四只贼眼到 处瞧,莫非是我们的扮相上有了破绽?” “装扮无破绽,只是选的歇脚地方不对头,”吴铁峰道:“这里少有人迹,我 们推车的,担担的,不会路过这地方。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咱们还不能走,一走 就证实了他们怀疑,就可能去领功,报告给他们的主子,今夜暗探愚公园林计划, 就算吹了。” “那该怎么办?”岑啸虎道:“两个兔崽子贼头贼脑,我想还会折转回来。” “那就只好杀了!”吴铁峰道:“不能留下祸害。” “要不要通知小于和小杜一声。” 两人谈话的声音很低,实在不能确定于承志、杜望月是否听到。 吴铁峰摇摇头,道:“小于、小杜,都是精明人物,回头路要先经过他们,说 不定用不到我们出手。” 猜的果然对,两个灰衣大汉真的折转回来,但这次两人也有了警觉,拿出了衣 服内佩的单刀,只不过刀未出鞘,提在手里走回来,行经于、杜休息处,停下了脚 步,这是摆明了要找麻烦。 于承志和杜望月突然跃起,快的像怒箭离弦,两个灰衣大汉,刀还未及出鞘, 人已被点中穴道,身体未倒下,又被一人一个,抢飞到了林中大树上,架在枝叶掩 遮的树杈上。 岑啸虎取出斩马刀,却把独轮车推入林中弃置。 于承志、杜望月也丢弃了竹箩筐,快步行了过来。 杜望月道:“辰光虽还早一些,但已近夜幕低垂,走吧!先去瞧瞧愚公宅院外 的形势,再决定行动方法。” “小于、小杜,”岑啸虎道:“你们如何处置那两个贼人?” “点了死穴,藏在枝叶密茂的树杈上,”于承志道:“想发现尸体,至少要两 天以后。” 杜望月转身带头走,一面说道:“穿林而过,距离很近,不过,树林和愚公宅 院之间,隔了一道大水沟,宽过四丈以上,要一跃而过,不太容易,要想个越渡的 办法。” 四人之中,以杜望月的轻功最好,他说不太容易,三人就不争辩了。 “咱们四个人,我的块头最大,轻功也最差劲。”岑啸虎道:“小杜号称踏雪 不留痕,他说不容易,一跃而过,最好是不要冒险。” “水沟两岸,哪一边的地势高?”吴铁峰道:“绕道行程有多远?” “我们这边高,”杜望月道:“站在岸边,可看到整座的大宅院,但愚公宅院 中,花树很多,荒芜数十年,也长满了一人多高的杂草,距离过百丈,只怕很难看 到什么。估算情况,要进入宅院中才能看出一些名堂,至于绕道而过,恐要走上十 几里路,才有一座过渡吊桥。” “我们时间很多,看过形势后,再决定如何越渡。”吴铁峰道:“只是长满了 过人的杂草,才是麻烦事情,如果是草中藏埋伏,用弩箭、暗器施袭,就很难对付 了。” “最怕的是他们施用梅花针一类的细小暗器。”于承志道:“在草中行动影响 听力,闪避、击打,都不容易,如是再淬了剧毒,中一枚就可能立刻失去了战斗能 力。” “对!这一点不能不防。”吴铁峰道:“栽在银针之类的淬毒小暗器上,那可 是既失败,又丢人的事。” 以四方大捕头的武功,在正常的环境下,绝不畏惧暗器的攻袭,但如在黑暗的 夜色之下,浓密的深草丛中,目力、听力,都受了很大的局限,淬毒、细小暗器的 杀伤能力,就非常可怕了。 “这个险不能冒,”杜望月道:“咱们勘查过宅院形势之后,选两处可能用作 敌人逃生的地方埋伏,然后,放把火烧了愚公园林。宅院内一片杂草,数十年无人 整理,个中恐已潜藏了不少蛇、虺之类的毒物,这把火烧死毒虫,也逐出宅中潜伏 魔头、杀手,咱们埋伏截拦,只要能生擒两个,就可以问出他们的来历了。” “办法虽非上好,但如别无良策取代,”吴铁峰道:“只有以中策应对了,但 不知这群肖小之中,是否有梦幻之刀?” 火烧愚公园林,被吴铁峰评为中策。 “岑某人也提一个办法,吴兄评断一下,是否可行?” 吴铁峰笑道:“说说看?” “杂草过人,敌人可用作埋伏,咱们何尝不可以利用?”岑啸虎道:“咱们可 以在宅院之外,坐息养神,俟黎明将近,再入林园,潜入草中隐伏,等天明之后, 再仔细观察,有一天的时间,可供我们仔细查看。了然敌情后,再研商应对之策。 不过,这办法辛苦一些,一天闷在草丛中,只能以带的干粮充饥。“ “最重要的是,先了解扬州城内敌人形势,”吴铁峰道:“他们是否已勾结一 处,或是各自为战,独行其是,潜隐在愚公园林中这一伙人,实力如何?真正的目 的又是什么?比起一把火,烧毁林园,逼他们另找藏身之地,是要高明一些,毕竟 还未到兵刃相见的时机。” 岑胡子看上去性情火暴,其实,却是个粗中有细的人。 “对!了解敌情,探出他们的首脑人物是谁。”杜望月道:“总捕头似是已把 梦幻之刀,列为另一强敌、魔头,不知她是早有所觉呢?还是受到传言的影响,但 看起来这个决定没错!” “她的年纪不大,但胸罗之广,却又非我们这些老江湖所能及。”吴铁峰道: “有些事不是读书能够得到的,而是经验和阅历的累积,但总捕头好像超越了这个 定律,为什么呢? 老吴就有点想不通啊!“ “说的也是,我岑胡子就越来越佩服她了!不论武功、机变,都有过人之处, 难道这世间真有阴阳八卦,未卜先知的奇术?而咱们的总捕头,又是个中高手?” “传她技艺的吴一谔,听说是一个胸罗万有的先知者。”杜望月道:“学会了 预卜吉凶的奇术,也是大有可能,但更重要是,她要天生具有慧根,绝高的才智, 才能有突破常规的成就。事实上,咱们四个人,都非庸碌之辈,却在不知不觉中, 被她征服了,情甘效死,忠诚不二,这和当年杨尚书,劝化咱们进入刑部,从事捕 头生涯,有很大的不同了……” “对!杨尚书是以德服人,”于承志道:“总捕头却凭藉她的智谋、胆气、武 功,使我们心悦诚服,她既然要我们探查内情,就应该先明了这里敌人的身份?一 把火,可能提前把恶战引发,也会把敌人烧的散入了扬州民家,他们都会点武功, 会造成什么样的麻烦,就很难说了。所以,我赞成岑胡子的办法。” 杜望月笑一笑,道:“行!照岑兄的办法来。” 吴铁峰道:“总捕头交代了两句话,诸位可还记得?” 岑啸虎道:“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吧!卖的什么关子?” “我们都没有见过梦幻之刀,可是有关他的传说很神,”吴铁峰道:“总捕头 要我们紧密连系,走在一起,是否别有含意呢?” “怕我们一人之力,非他之敌。”于承志道:“也可能是她的一种感觉,也可 能是卜卦卜出来的结果。不管如何,这是我们办案的经历中,四个人第一次联袂大 行动。” 岑啸虎心中本有些不大服气,但想到花厅中全力运刀,连攻三百刀,未能伤到 惜玉一寸衣角,心中顿然一寒,闭上嘴巴不讲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但小心一些总不错,”吴铁峰道:“老吴主张,咱们进入 宅院之后,尽量会聚在一处,个人的行动不适宜离群太远,总要在目光可见的范围 之内。” “我不信天下真有人能抗拒我们四人的联手之力,”杜望月道:“梦幻之刀也 未必有此能耐。” “除去梦幻之刀,还有一种组合阵法,有如少林名驰天下的罗汉阵,组阵和尚 一人功力,未必可怕,但如结合一处,就布成天下闻名的罗汉阵了!”吴铁峰道: “一人的行动,可能被他们困住,如是我们四个人走在一起,困我们故然不易。而 且,合我们四人才智,也许还能找出一个击溃他们的方法出来。” 杜望月暗叫了两声惭愧,接道:“对!我就经历过这个危急,一对一,甚至他 们两人联乎,都不堪一击,但三人结合一处,能把手中兵刃合于一个招式中施展出 来,其势之强,实是很难抵御。” 于承志奇道:“有这等事?” “千真万确,”杜望月道:“不但攻势凌厉,防守的力量,也十分强大,如是 有四组以上的人,合作上再严密一些,把人困住,想破围而出,还真是件不太容易 的事。” “我想这就是总捕头要我们走在一起的原因,”吴铁峰道:“看一看,合我们 四人之力,能不能击破这样一个组合阵势?” “小杜,”岑啸虎道:“以你看,那些人是不是梦幻之刀的属下?” “应该不是,江南道上,有一个杀手之王,名叫血手方轮,”杜望月道:“这 个人的能力,是在很短时间内,能训练出一批绝对忠于他的杀手,不是第一流的出 色人物,但却长于布局,兵刃暗器,组合成必杀之局,最可怕的是缠上人就没完没 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些组合杀手,可能是他的属下。” “你见过他没有?”于承志道:“他本身的技艺,是否十分高明?” 杜望月摇摇头,道:“说来惭愧,此人闻名虽久,却无缘一会,想不到会在马 公子这件新房命案之中,江南道上的杀手、魔头都浮现了出来,梦幻之刀、血手方 轮,还有一位神秘莫测的四凤楼主,全都会聚到扬州来了,究竟是为了什么?什么 样子的一个雇主,有如此大的魄力、财力?” “会不会是一种巧合?”于承志道:“据我于某所知,杀手行业,亦有规范, 一个雇主,不可一次邀请如此众多的杀手组合,去对付一个目标。” 杜望月点点头,道:“是有点出人意料,金百年收藏三件重宝,也同时出现江 湖,极有可能引起大批江湖高手的觊觎而来,两件大事混在一起,就有些混淆不清 了。” “如若他们要对付的不是一个人,或是同一伙的人,”吴铁峰:“就可能雇请 多个杀手组合了……” “这话怎么说呢?杀手会聚?”岑啸虎道:“总不能把我们四个也算作他们袭 杀的目标吧?” “有何不可,他们也许没想到我们会来?”吴铁峰道:“但小杜和总捕头,就 可能在他们的预计之中了。当然,金百年的强大实力,王知府的官员身份,都是很 难下手的对象。这么想一想,江南杀手组合全动员,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么说起来,是惊天动地的事件,”岑啸虎道:“我们对抗的是江南整个绿 林道上的人物,和全江南的杀手组合。” “对!所以要尽量地知己知彼。小杜,说一下,四凤楼主又会是什么样人物和 组合?” 吴铁峰道:“事关重大,要尽吐你胸中所知!” “我没见过四凤楼主,惜玉混迹在四凤楼中的文阁一年多,也没见过楼主。” 杜望月道:“那里还有一个武院,四凤楼主似是一个怪人,用的人,大都是中年妇 人,真叫人莫测高深……” “慢慢慢,你是说惜玉姑娘,是四凤楼主的门下弟子,”岑啸虎道:“那也是 个女人了……” “不是四凤楼主的弟子,而是四凤楼主的仇人,”杜望月道:“她怀疑四凤楼 主是害死她父亲的凶手,才想办法混入四凤楼下的文阁中,一年多,却没机会见到 楼主,也不知他是男是女。” 岑啸虎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花厅比武,惜玉留给他太深的印象,凡是牵扯上惜玉的事,都引起他一阵的紧 张。 “果然都不是简单人物,”吴铁峰道:“就凭那份神秘,就非常人能及,也保 护着他们一直隐匿在暗中行动。” 杜望月道:“楼主虽如雾中神龙,但四凤楼却在扬州城中。文阁、武院虽有诸 多限制,但如存心要进去瞧瞧,也非难事。” “话是不错,”吴铁峰道:“找上四凤楼,但楼主极可能只是一个替身!这档 子事,看似容易,实则难。” 杜望月沉默不语,没有见过四凤楼主,又如何分辨真伪? “一步一步来吧!总捕头入扬州隐名不扬,岂不是早准备以暗对暗了?”于承 志道:“先进入愚公园林看看,如是运气好,也许一下子就撞上了梦幻之刀。” “这个希望不大,我听说的梦幻之刀,一向是独来独往,”杜望月道:“天枫 道长率领着六个最擅追踪的高手,追觅了六天六夜,无功而还。” “愚公园林中,似是藏人不少,”吴铁峰道:“会不会是杀手之王、血手方轮 的人?” “杜某也是这样想,但心中全无把握,就不便轻易地说出来了。” “那还要等什么?”岑啸虎道:“天已入夜,咱们就开始行动吧!先渡过那条 大水沟,再找个适合的地方休息,借黎明前那一阵黑暗,潜入宅院中深草丛内,两 个巡逻的贼崽子逾时不归,可能会引起他们……”突然,住口不说了,瞪着眼睛想 心事。 “岑胡子,你的饭量大,”于承志道:“看看带的干粮,够不够一日之需,要 补足,现在还来得及,别要该动手时,饿的没有劲了。” “我在想啊!”岑啸虎右手按在头顶上,道:“这些巡逻人手,是不是由愚公 园林中派出来的?……” “对!应该有一个可轻易越渡的地方,而且,就在附近不远处。”杜望月道: “咱们去找一找。” “吃的、喝的不用愁,愚公园林中有的是,而且,还都是大鱼大肉。”岑啸虎 道:“要紧的是要找到渡河之路。”起身向前行去。 这时,已是夜幕低垂,景物迷蒙,视线已不太清楚了。 但四人个个内功精深,目力过人,仔细寻觅之下,果然,找到越渡捷径。一条 石桥,直通对岸,说是桥,事实上是坚立的石椿,而且隐在水中寸许,不用心找, 就很难发现。 渡上对岸,选一处可以藏身所在,盘坐调息。 愚公园林有一堵围墙,但已年久失修,破损多处,可清楚地看到围墙内高可过 人的乱草,一阵夜风吹过,乱草偃伏。可见到灯火一处,灯光不是很明亮,但已足 可见物,想是怕光亮太强,泄出围墙。 确定了古宅中有人,四大名捕,全安下心来,今夜不会白跑了。 由调息中醒来,已是五更时分,四人的精神体能,都已调至到最佳状况,互相 颔首一笑,四条人影飞起,越过围墙,隐没于宅院内深草丛中。 四个人非常缓慢地移动身躯,杜望月形势较熟,直奔正西,人出草丛,到了一 幢房舍门口。 这是整座愚公园林内十余幢房舍中,较好几幢之一,也是点有灯火的一幢。 杜望月退后数尺,把身子隐入草中,只露出一个脑袋查看。 一只火烛,放置在大厅中一张八仙桌上,一个怀中抱着鬼头刀的大汉,坐在一 张太师椅上,斜依着桌子休息。 大厅两面空旷,另两面各有四个房间,房间木门紧闭,想是都住了人。 看清鬼头刀的形式,杜望月才明白这里潜隐的人,正是在瘦西湖旁袭击他的杀 手。 细想当日经过,那些杀手,只会两招厉害的武功,攻敌、防守各一式,虽只两 招,但却十分可怕。他也曾想过那两招变化诡奇的武功,奇在何处?只是想一下, 没有深思下去,现在仔细想来,就越想越复杂了。一个敌人不堪一击,两个敌人合 起来,也非他的敌手,三个敌人加起来,应该也不会是他敌手才对,除功力之外, 招术的变化上,三个人也难及他,但那一击发出的力量之强,超过了三个人加起的 总和力量,数倍之多,几乎使他手中的七星宝剑脱手,怎会如此呢? 这件事有必要提出来和总捕头及三位大捕头研究,也希望他们在今夜中能遇上 那种三人合一的阵势,自己经历体会一番,就比听人述说的感受真实了。 这件事有点不可思议,但杜望月却想不出奇在哪里了? 忽然想到敌人在攻击之前,来回穿插走动,合成一定的阵势,也把兵刃组合成 一定的格局,才发动攻击。莫非毛病,就出在那个地方?那摆出的姿态,能把一个 人的潜力发挥出来,兵刃组合的格局,能使不同的兵器,完全结合成一体,超越了 一般的武功所能…… 想是想到了,但究竟是什么原因,还是无法通达。当今之世,是否真有这种能 化腐朽为神奇的武功呢? 事出常情啊!也就不是一般推判事理的智慧、丰富的江湖阅历可以迎刃而解的 了。 突然间,不远处的草丛中,传出了一阵激烈的摇动,断草射飞的声音。有一截 长约近尺,形若枯枝之物,飞出草丛,直落入大厅门内,而且,还在不停地扭动。 敢情是半截蛇身,想是毒蛇突袭,被人一刀腰斩,只是出刀很猛,把一截蛇身 也甩出草丛。但却无法认定是三方大捕头中,哪一个挥刀斩蛇。 那抱刀倚桌休息的大汉,突然被惊醒过来。 看看扭动的蛇身,又看看天色,骂道:“龟儿子,不长眼睛看,把长虫丢到大 厅中来。” 一挥手中鬼头刀,挑起半截蛇身,又甩了出来。 凝目思索一阵,突然回身,吹熄了案上烛火。 这个人警觉之心很高,虽然反应的稍慢一些。 杜望月凝聚目力望去,果见一个脑袋,探出厅门外,向四下巡视一阵,轻步行 出厅外,刀横前胸,一副戒备森严的样子。 此时,夜色渐退,已是破晓时分,景物渐见清晰。 杜望月突然发觉,隐身的草丛中,有一处很大的空隙,如果留心一些,目力又 很好的人,可能看到他潜藏的身子。 但敌人就在丈余外处,实不便移动身躯,只好静伏不动。 但闻一阵步履声响,一群灰衣大汉,快步行了过来,就在这座大厅门口,排成 队形。 杜望月藉这一阵混乱,把身体隐好,才向外仔细看去。那块空地,似是新经整 僻,地方不大,好像快要站满了人。 暗中数计这群灰衣大汉,竞有二十四人之多,青一色的佩着鬼头刀,刀藏在衣 襟内的长口袋中。 原来,这些灰衣大汉穿的长衫,都是特别定制的衣服,有一处,专门藏刀的袋 子,亮出了鬼头刀,长衫下摆一收,束在腰上,就形同一件短衫了,当然,也可以 脱去长衫,里面就是一套贴腿长裤,密扣劲装,用同一颜色的灰布制成。 没有人现场指挥,二十四个人自行都在大厅前面站好,这表示已是训练有素的 杀手,可以自动认定位置了。 这些灰衣杀手,似各有一定的职司,那原来守卫大厅的人,此刻却悄然退回厅 中。 但另一行灰衣人,又鱼贯行了过来,使原已排好的队形,有了很大的改变。三 十六个人,分成了十二个小组,都穿着一样的衣服。分别在兵刃上,后来的十二个 人,佩带的是一种奇形兵器吴钩剑。 杜望月看明白了,十二组杀手的人选,早已经编组完成,十二只吴钩剑领队, 每只剑配了两把鬼头刀,似乎是即将出动。 三十六个杀手,都把带在身上的兵刃,细心地整好,似是有着一种用心,刀未 出鞘、杀戮未开之前,尽量不让人发觉他们的身份。 杜望月心中忖思:这可能是一次白昼大围杀,所以,出动了十二组杀手。 几乎已可肯定,这里是杀手之王、血手方轮潜隐的地方。 但却无法确定方轮是否也在这里? 这里虽已破败,但地方很大,就算住上两百人,也不会有人多的感觉。 ------ 旧雨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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