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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本来是自称老夫,但脱下长袍之后,真相毕露,自觉还不够老,就改老子了。 铁翎人也完全地冷静下来,三年的捕头生涯,使他比一般江湖同道,多了一分分析 事物的能力,这两批人物,似是都为三宝而来,最没有用处的水火相济,很可能是 三宝中最重要的一宝了,但它能代表什么呢? 这些人似是纯为争夺三宝而来,和马公子的命案,没有太大关系! 但这些人和梦幻之刀,是否有一种横的连系呢?当然也可能有一些纵横交接的 关系,至少他们有一个相同的目的,都在觊觎三宝,这可能使他们合作,一旦宝物 得到手,又可能反目大拼,杀个你死我活出来,江湖上的律例,似乎维系在一种固 有的因果运动中,以牙还牙,恶无善终。 贾英冷笑了一声,说道:“不管你是谁,和敝东主有过什么纠葛,这些过节与 我们无关,你夜闯金府,声言抢劫,是十足的盗匪行为,贾某先要掂掂你有多少份 量?”突然一上步,左拳击出,右手折扇一张,红光闪动,横削咽喉,攻势十分凌 厉。 银衣人右手一扬,闪出一轮青光,迎向折扇,左拳硬向贾英的拳上迎去。蓬然 一声,两只铁拳,撞在一起,贾英原地未动,那银衣人却被震退了一步。但贾英手 中折扇,却被那一轮青光震开。 贾英心中暗道:今夜来人,似乎都是高手中的顶尖人物,当下抖擞精神,展开 了一轮快攻,手中折扇忽张忽合,合作剑刺,张作刀劈,张合之间,红光闪动,耀 眼生花。 他的攻势太快,竟然无法看清楚那扇面的红光,是何缘故。 银衣人用的兵刃,更是奇怪,形如一个乾坤圈,右手握在预留握把上,青光闪 动,寒芒袭人,边缘全是锋利的刃面,妙处是可大可小,忽放忽收,全在人操控之 下。 江湖上兵刃众多,十八般兵器之外,还有很多的外门兵刃,但这等圆形如圈的 怪刀,却是从未见过。所以,没有人能叫出它真正的名字,只好叫环形刀了。 只听放鹤楼上传来一阵弩箭破空之声,紧接响起了兵刃触接的金铁交鸣。贾英 怒叱一声,左手突然多了一把短刀,刀扇配合,攻势大盛,银衣人立刻被围在扇影 和刀光之中,耳际还听列贾英的大喝之声,道:“驰援放鹤楼。” 其实,用不着他喝叫,寒山四刀已抢先向楼上奔去。 天枫道长没有抢登上楼,大部分人也都未向楼上攀登,楼顶狭小,上去了太多 的人,反而无法施展,寒山四刀是守楼主力,也是阻杀高手,四把刀配合得宜,人 一多,反而妨害到他们合击刀阵的威力。 但所有的人,都在向四外移动,扩大区域,准备堵截冲下楼来的敌人。 当然,也有第二批上楼驰援的人,是三个用剑的高手,他们走的不快,但剑执 手中,全神戒备而上,随时都可以出剑攻敌。 他们心中明白,不是争风度的时候,只要寒山四刀不退下来,他们赶到楼顶也 插不上手,地方太小了。 贾英的技艺,逐渐地发挥,展现了真正的武功,快速的运转,连人影也看不到 了,只见一片闪转的红影,夹带着一道寒芒在滚动。 铁翎暗暗吁了一口气,忖道:厉害呀!厉害,这人的技艺之精,实已入炉火纯 青之境,那银衣人虽属罕见高手,恐亦非贾英之敌。 突然间,红光敛收,拼杀场中情景,在明月耀照下清晰可见,银衣人没有呼叫, 但伤的却十分凄惨,全身衣服,都已被鲜血染红,无法估算出他身上有多少伤痕, 因为全身都是血,手中的环形刀,已放大成一尺方圆,仍然紧紧地握在手中,这说 明了,他虽然全身是伤,但仍未放弃抵抗。 他有过人的耐力,虽然身中了数十百刀,但却咬牙苦忍,未发出一声疼叫。贾 英回顾了守在楼门口处的群豪一眼,道:“楼上情形如何?” 一个武士欠身应道:“还不清楚,但敌人仍在楼上,寒山四刀已上楼多时,第 二批上楼的人手是罗浮三剑。” 贾英点点头,未再多言,他心中明白,这七个人是这群武士中最精锐的刀客、 剑手,由他们上楼搜杀敌人,是最佳的人选。这七人如是仍不能制服敌人,这群武 士中,就再无更适合的人选了。 贾英对七人有着很大的信心,心中也安定不少,回顾了那伤痕累累的银衣人一 眼,道:“觊觎三宝,执杖行抢,罪本该死,但我不杀你,你可以走了。”表现出 豁然大度,磊磊风范。 铁翎心中忖道:这人伤的如此之重,失血甚多,只怕是走不了啦! 果然,银衣人转身走了两步,人已不支,身躯一阵摇晃,倒在了地上。 贾英一皱眉头,道:“抬下去,替他敷药疗伤,这人武功高明,生性倔强,很 快就可能好,他伤口虽多,但却是皮肉之伤,为了防制他突然出刀伤人,拿开他的 兵刃,制住双臂穴道。” 两个武士抬起伤者,应声而去。 贾英抬头看看观鹤楼,道:“道长请守护楼下,我上楼瞧瞧。” “不用瞧了,楼上只有一个敌人,已被我们兄弟杀死了。” mpanel(1); 寒山四刀鱼贯步出楼门,老大走在最前面,老二、老三抬着一具尸体,老四执 刀断后。 贾英迎上去,仔细瞧了尸体一眼,摇摇头,道:“全是不相识的人物,不知有 多少这等来路不明的朋友,混入了扬州。而且,个个武功高强,真是令人震惊,打 了半夜,连梦幻之刀的手下,也没有见到一个,这具尸体埋了算啦!” 虽是自言自语,但目光却看向铁翎,似是征询他的意见。 铁翎装作没看到,也不发一语。 贾英一挥手,尸体抬走,却回首对天枫道长,道:“这些人,彼此不相识,却 同时心怀贪婪,妄图取得三宝,但如果他们串连了起来,就很麻烦了,道长何以教 我?” “先找出他们是谁,”天枫道长道:“查明他们来历,那个受伤的银衣人,应 该是很好的一条线索。” 贾英点点头,道:“说的是。”目光环顾了全场一眼,道:“各位,请回防守 之区,天一亮,诸位就可以回到客房休息了。” 铁翎人到放鹤楼时,已暗中作了决定,能不出手,就不出手,全力观察人人事 事的变化,要默记来人的出身武功,要看出金府中的高手技艺,当然,最重要的一 点,是要观察贾英的身手。 对外敌的观察心得,十分失望,两个黑衣人剑术奇幻,但蒙面迎敌,连面也未 见一次,不知来自何处,也不知去向何方,也看不出剑法来历。 最大的收获是看到了贾英的武功,虽然看不出什么头绪,但十分高强是不会错 了。将人比己,铁翎已自认绝非敌手。寒山四刀很高明,不以成败论英雄,四人都 算是很杰出的刀客。 事近尾声,天亦快亮,应该告辞了,行近贾英,说出了重创南区敌人的经过, 当然,也把快刀王剪夸赞了一番。 贾英只是点头微笑,没有任何回答。 铁翎回到卧室,睡了一觉,醒来时天已过午,突然想到,应该回府衙一趟,见 见王大人,最重要的是希望能见杜望月一次,告诉他金府中发生的事情。原来预料 贾英不会赞成,此事得大费一番口舌,却不料贾英一口答允,只是嘱咐他,天黑之 前一定要回来,行动小心一些,别露出破绽。 铁翎不但换了装束,而且举止也非常小心,一路上,无惊无险地回到了府衙。 潜入了二进院内,已被守卫发觉,何大光飞蹬而至,发觉竟是铁翎,铁翎摇头示意 何大光,不要呼叫出声。 何大光点点头,带着铁翎直奔书房。 王大人没有休息,却在和张宝善研究案情。王少卿确是一个好官,不但聪明绝 顶,满腹诗书,而且孜孜不倦地投入心血,研商案情,见铁翎突然归来,有点意外 的感觉,怔了一怔,道:“金府中十面埋伏,是否已收到了意外的效果……” “大人,金员外不惜花费,请到了不少高手,”铁翎接道:“贾英文武双全, 造兵调将,布署有方,武功之高,更是令人惊叹!” “这个人不简单,屈就金府总管,也许别有所图,”王大人道:“你暗中侦查 一下,不要急躁,以免误事,马公子一案限期很快就到,要以侦察马案为主!” “属下明白,”铁翎道:“我也奇怪,如此人才,怎肯屈就,但目前为止,狐 狸还未露出尾巴!他作的很尽心,金府的设计,也确实召集了一些强敌,昨宵半夜 恶战,贾英展现了惊人的武艺,但来人个个神秘,却又名不见经传……”当下把昨 天情景很仔细地描述一遍。 王大人、张师爷都听得很用心,也面现惊诧之色。 铁翎道:“但梦幻之刀没有现身,连属下也未发现一个。” “惊世魔头,自是智计、武功双绝的高手,耐性之高,也非常人能及,”王大 人道:“但三宝诱惑力十分强大,他如到了扬州,总会忍耐不住的。” 张师爷突然接口道:“铁总捕,你看,梦幻之刀是否已经去了金府,只是隐身 未现。” “大有可能,铁某还担心他放下身段,化身在武士群中……” 王少卿一下子站了起来,道:“对!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真要如此,连金百 年的性命,也掌控在他的手中了。” “贾英很精明,也很小心,我看,他会早有安排,”铁翎道:“属下担心大人 安危,特回府衙来,探视大人,不知那江南名捕杜望月是否来过府衙?” “来过两次,总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王大人道:“但他带来了两项很重 要的消息,一是刑部的总捕头,已率领了几位重要的助手南下,他们会作些了解敌 情的行动,二是北、西、中,三大名捕,也率得力手下赶来,事实上,他们也早得 密报,天下五位最具办案能力的人,都将在扬州会聚,这个集中了举国大半财富的 精华之城,似是正在酝酿着一场和江湖人物有关的大变。 群恶云集于斯,争夺巨大的财富,由来已久,也到了操刀一割的时机啦!马公 子的命案,只是一个开始,想利用此案,先引起扬州的混乱,但真正的索引,应该 是金百年收藏三宝的隐秘外泄。“ “是!”铁翎道:“最不起眼的水火相济一块顽石而已,却似是三宝中最抢手 的珍物,铁某琢磨了很久,就想不通它何以珍贵的要人拿命去拚?” “不在顽石,”王大人道:“在它隐藏的秘密,我看过切开的水火相济,也想 过它的价值,但它含有的秘密是什么?它可能是早已流传于江湖上的一件瑰宝,书 本上没有记载,没听过这个传言的人,完全无法臆测。” 张宝善道:“两个黑衣人,来的突兀,应该是个好线索……” “但他们来如惊鸿,一闪而逝,”铁翎说道:“无法追其行踪,也是无法下手 侦察。” “那银衣人,应该是知道宝石之秘密,”王大人道:“只怕贾英是不会和人分 享的!” “这可从两方面下手逼他,”张宝善道:“是利用五大捕头和刑部的力量,逼 使金百年就范,他不怕扬州府,但对刑部应有顾虑。” “其实,贾英本人就知道一些宝石之秘,”王大人道:“知道多少,我无法断 言,总之知道一些就是,当他初见水火相济时,流现出惊愕之色,是来自内心兴奋 和惊讶的交会神情,但他隐藏的很好,很快就平静下来,我推想,贾英屈就金府总 管,就可能和水火相济有关。” “贾英有两次失言,口气霸道,气度高贵,”铁翎道:“如大人所说,他有着 很强的控制能力,很快恢复镇静。” “大人,可不可以把他抓入府衙,动之以厉害,”张宝善道:“再不然就来严 刑逼供,难道他是铜铸的罗汉,铁打的金刚不成,三木之下,我还没有见过问不出 的口供!” 王大人双手乱摇,道:“不行,不行,他不是凶嫌,我们不能动刑逼供,真要 动刑,也不是府衙中班役能够胜任,逼急他,来个反击屠杀,就不知要死亡多少人 了……” 张宝善道:“这……这……” “别打如意算盘,贾英不是吃素的人,”王知府道:“他很精于算计,不会任 你摆布,何况,到目前为止,他没触犯任何法纪。” “这个人,不可为敌,他能够帮助我们,”铁翎道:“但且要动之以情,说之 以理。” “两位说的是!”张宝善道:“既不能妄加人力干预,只有坐待变化了。” “案情至今,似已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王大人道:“天下五大捕头,都 将会聚扬州,案子就交给他们办了。事实上,我相信已到了扬州的大捕头们,可能 早已卷入案情之中,他们也有办案的底线,能掀起多大风浪,如何善后,也许早有 计划了。” “对!未会见刑部总捕头之前,”铁翎道:“也只有坐以待变了,属下还要回 金府,参与合捕梦幻之刀的行动,暂行告退了。” 抱拳一揖,转身而去。 望着铁翎远去的背影,王大人苦笑一下,道:“大案子、大案子,非借重刑部 之力不可,扬州府已无能行动了。” 杜望月扮作了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推一车糖葫芦,在几家大酒楼前面游荡。 他久年办案,常扮作各种不同身分的人,而且不惜牺牲,改扮的入木三分。 现在,他不但穿一身破旧的衣服,也把英俊的脸庞,涂的黑污片片,连露在外 面的手臂和双手,也擦的一片黝黑,真是不露一点痕迹,也瞧不出任何一点可疑。 糖葫芦本是北方特产,但扬州府繁华冠全国,各地的名产小吃,也都在扬州集中了。 杜望月推着车子走,在一家大餐馆门口停了下来,北、中、西,三大名捕都爱 吃,相信他们如到了扬州,定会到这家有名的大餐馆,吃一顿扬州大菜。这家餐馆 叫作富春楼,是扬州最有名的菜馆之一。 杜望月很有耐心,破衣飞丝,站在寒风中,一直站了一个时辰之久。由近午开 始,直到午饭过后,没有见到三位老朋友中任何一个,却卖了不少糖葫芦。眼看这 半日的辰光,是白忙了,正准备离此他往,换个地方,再去碰碰运气,忽见一个手 执算命招牌的中年人,缓步行过来。 这个人青衫布履,长髯飘胸,看身材似曾相识,但肤色面孔却十分陌生。事实 上是天下的算命先生都一样,把自己打扮的仙风道骨,表示他是得道之士。再不然, 打扮的像个落第秀才,装出胸有经书的饱学先生样,外型上先要让人信服,才能胡 说八道地骗钱。 但那布招上写的一行字,却又给了杜望月一个启示,写的是:中州杏花客铁论 相。 杏花客就杏花客吧!加上中州两个字,就有点画蛇添足了,那是说明来自中州, 但中州没有名满全国的相师,中州最有名的是大捕头吴铁峰,逢门三不过,一笔镇 中州。 杜望月推着车子迎了上去,道:“大相师,来晚了,富春楼已经打烊,就余下 残肴剩酒了。” 这一开口,真相全露,大相师目光盯注在杜望月脸上看。 这时,两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正好走过来,近两人身侧时放慢了脚步,前面一 个说道:“老表啊!要不要看个相啊!近几天运气不好,输的吊蛋精光,看个相去 去霉气……” 大相士转过头,接道:“行!铁口直断,不灵不收钱,不过,两位要稍候片刻, 这位卖糖葫芦的老弟,先到……” 后面一人一拉前面的人,道:“大相师有客人啦!咱们晚上再看吧!” 两个人说着话,匆匆走过。 吴铁峰吁口气,低声道:“杜老弟,扬州城厉害呀!我上午到,中午就被人盯 了梢。” “落了店吗?”杜望月道:“什么样一个客栈?” “一家小客栈,但还干净,”吴铁峰道:“叫作绿扬居。” “我看不用再住绿扬居了,卷起招牌跟我走吧!”杜望月道:“我租了一间民 宅住,地方很雅静,女主人烧的一手好菜。当然,我没有这个苗头,是扬州府的安 排。” “不行,”吴铁峰道:“我带来一个伙计,还留在绿扬居,他们盯上我,也摸 清了我的住处,难得的机会呀!如何能放过,我想看看他们是何方神圣?” “我知道绿扬居,晚上去找你,” 杜望月道:“于兄和岑兄,是否也到了?” “都来了,总捕头该到了,但还没有碰上头。”吴铁峰道:“听说总捕司中的 精锐,小文、小雅、姑娘,连同阿横、阿保,全都下了扬州,只留下素喜姑娘守家, 好像刑部也得到一个讯息,是件大案子。 现在,你给二十文钱,咱们分手,最好明天午时再来绿扬居找我,我要先弄清 楚盯上我的,是哪一路牛鬼蛇神。“杜望月掏出了二十文钱,一个一个地数给了吴 铁峰,看上去这二十文钱付的很心痛。 主要是有两个青皮流子,躲在不远处的一株大树后在偷看,两个人就做作十足 了。 “小心一些,扬州府的总捕头,也在市面上布了眼线,”杜望月道:“真相未 弄清楚之前,最好别下毒手,伤了自己人,不好交代。” “这消息很及时,我会小心,”吴铁峰道:“挥军不下马,各自奔前程,明天 中午再叙旧。” 杜望月推着车子走了,临走前还对吴铁峰鞠了一个躬。 吴铁峰很想笑,但还是忍住了,有人在暗中监视啊!但却大声说道:“老弟, 小心啊! 别多管闲事,明哲保身最重要,不听话,出了毛病,你可别怪我的相法不准啊。 “ 声音不低,两个树后的青皮流子,也听得十分清楚。 杜望月绕了一个大圈子,先把余下的糖葫芦处置好,才绕回住处。 吴铁峰给了他很大的警觉,总捕头大张旗鼓下扬州,绝不止为了马公子这一件 命案,定是听到了更大的案情,才把精锐战将全带来了。 看来,这是又一场大拚杀。 是的!只是一件命案,不会把中、西、北三大捕头,全数集中了过来。 真是江湖风云变幻急,战鼓摧人换征衣。 回到住处,洗了一个热水澡,杜望月又恢复了英俊的容貌,女主人已经备好菜 饭,送入了杜望月的房中。 当然,世上不会有这么多好事,这是扬州府副总捕头王坚刻意的安排,菜饭可 口,茶和酒供应不缺,住的地方不豪华,但清静舒适,女主人不够娇美,但干净雅 致,行止温柔,而且,除送饭供茶,绝不打扰,竟引起了杜望月早日成家的念头。 已数日不见惜玉,也听不到她任何讯息,不知她是否会被自己拖累。虽然她自 负才慧,足以应付变局,也独居独行惯了,但一个少女,要对付一群凶残凶险的老 妇人,艰苦之情,可想而知了。 想着、想着,情怀大动,急乎按耐不住,想到四凤楼文阁去查个究竟。 但他还是免强忍下了,倒杯茶,自行品尝。 茶是好茶,仙霞雀舌,是茶中极品,王坚花了不少工夫,才弄到一罐送过来。 但好茶要有闲情逸志,才能品出茶味,杜望月现在情怀惆怅,就没有这份品茶的心 情了,真是牡丹花开在田畦上,糟蹋了这份高贵。 幸好,王坚来了,王坚换了一身便服,而且陈旧不堪,显是很小心的行动。杜 望月起身迎客,笑道:“什么风吹来了副总捕头?” “铁头儿回了府衙,见了大人,也带了一些消息,大人要我把消息递过来,” 王坚道:“以供杜司主参考。同时,大人也想听听你的高见。” 杜望月振起精神,道:“好!你说。” 王坚很仔细地把金府中半夜激战的经过说了一遍。 当然,这些都是铁翎告诉王大人的。 杜望月听到两个黑衣人时,突然心中一动,但却忍下了,未作任何表示。王坚 说完经过,希望杜望月能给他一个交代,但杜望月一直在沉思不语,忍不住,只好 再开口,道:“杜司主,要在下如何向大人回话?” “告诉他,扬州府暂时别动,一切等刑部总捕头到达之后,再作决定。”杜望 月道:“王副总捕,最好也把高手集中在府衙中,要他们改穿一般衙役的衣服,以 保护大人的安全为主,近日中我会有所行动,不要再来看我,有必要时,我会到府 衙会见大人。” “好!司主怎么说,我就怎么回话。”王坚道:“这里的一切开销都已付清, 而且可供两个月以上之用,司主想吃些什么,只管吩咐这里的主人,我告辞了。” 杜望月道:“这里只见到女主人,男主人呢?” “没有男主人,”王坚笑一笑,道:“所以,一切都很方便,女主人除了烧的 一手好菜之外,也擅长为人推拿筋骨,不论什么事,只要她本人同意就行。”这话 就说的有点暧昧了,但也表示的很明白。 王坚是老实人,说完这几句话,自己也觉着不好意思,起身而去,连头也不回 一下。 杜望月不是圣人,办案太紧张,偶而也会眠花宿柳一番,但必是在有空暇的时 候。而且,绝不留恋,也就是说不和一个妓女作第二次交易。 需知杜望月年轻英俊,又健壮,对女人也很温柔,接触过他的女孩子,虽只一 夜夫妻,分手时,都有些依依不舍,杜望月就不敢再去招惹她们了。 这也使他有些逃避女人,谭惜玉是例外,不但给了他一份情思,也给了他一份 急欲再见的想念。 算算日子,明天午时之后,去见吴铁峰。当然,也希望早见到长安于承志,那 个刀出如闪电,寒芒破长空的西方名捕。 关东名捕岑啸虎,也是杜望月急于要见的人,这四大名捕各居一方,辖地数省, 成立东、南、西、中四分司之后,不但人手增多,权责也加重了,也负责侦察辖地 官员的贪污行动。 不过,只管提供证据,报入刑部总司,如何处置,就不用他们管了。 这是一种保护他们的措施,以免分司和地方官员,搞的格格不入,办事的效率 上,就大打折扣了。 两天之后,是会晤惜玉的日子,尽管瘦西湖风景如画,是文人雅士会集之地, 但杜望月的习惯,也必须先行熟悉那里的形势、地理。何况,要会的,除了惜玉之 外,很可能还有一位息隐瘦西湖的高人。扬州地面上,江湖形态,正在大幅改变, 当然也可能有一方中人,早收买了他。 看起来,瘦西湖会佳人,是一件风雅好玩的事,但因时间不宜,风雅之地,也 可能暗藏凶险了。杜望月已作了决定,会晤过中州吴铁峰后,再决定是否把探得的 扬州情势说出来。 一夜好睡,使得杜望月精神充沛,稍经易容,带上两把短剑,悄然出门而去。 杜望月学的是剑术,已经登堂入室,拒敌时用把三尺六寸的七星宝剑,是顺手的兵 刃,只可惜,无法携带,扮作个担夫、小贩、手中提把长剑,那就不伦不类了,所 以,只好舍长取短。 担了一担青菜萝卜,杜望月在绿扬居四周绕了一周,未发现暗椿和监视的人, 看看天色,已近中午,担着一担青菜,开进了绿扬居,店小二看他担了一担菜,也 未拦阻,杜望月绕入了一座庭院中。 一扇房门突然大开,吴铁峰正站在门口招手,杜望月一低头,担着一担菜进了 房间。 房间立刻关了起来。 放下菜担,杜望月拭去脸上一片污灰,笑道:“目前扬州情势混乱,到处是眼 线、暗桩,一不小心,就会被人盯上,小贩、担夫,是最不起眼的人,所以,我就 担一担青菜来了。” “杜兄弟投入工作的精神,兄弟是难以及得。”吴铁峰道:“昨夜三更时分, 他们果然摸了进来,他们一起来两个人,被兄弟活捉一对,稍加惩治,已尽吐实言, 说他们是扬州府布下的眼线,取出一面铜牌,证实他们的身分。” “扬州府衙中人,如此不堪惊吓,铁翎知道了,定然十分难过……” “不不……不……杜老弟……”吴铁峰道:“我问的很清楚,他们不是扬州府 的衙役班头,是扬州地面上青痞混子,此番受雇扬州府衙,照你老弟吩咐,我没有 为难他们,想不到他们误认我是铁头儿的朋友,告诉我一件很重要的消息,他们说 自己没有接近的能力,要我转告铁头儿想法子深入侦察。” 杜望月对这些混吃混喝官方聘约的眼线,完全没有信心。淡淡一笑,道:“说 来听听,这些青痞流子,只怕很难找出一条好线索,他们无心办事,意在混几个钱 花。” 吴铁峰道:“扬州是否有座愚公园林?” “对!有这么一座园林,”杜望月道:“那是一片绝地,但当年的园主爱其清 幽,力排众议,建了一座园林宅院,可惜宅院尚未筑建完成,主人因病猝逝,这座 宅院的工程范围,大为缩减,事实上,尚未完工,已成凶宅,所以,称它叫愚公园 林,主人的下一代,也未迁入住过,新宅完成,就荒废了下来,距今已快近百年了  ……” 吴铁峰接道:“你去过没有?” “没有,”杜望月道:“听说以后,也有人住过,但不过三年,全家十八口人, 在一次盗匪抢劫中,全遭杀害,愚公园林被称凶宅,就更名实相符了。此后,就再 无人提过这座宅院,因为劫杀命案,发生在四十年前,我本有意,查究一下此案, 替死者申冤,但因当年建此愚园主人几代已迁离扬州,被杀的一家人也未留下一个 活口,毫无着手的地方,又年代久远,府衙也无意再惹麻烦,事情就这样停了下来。” “这样一处地方,凶宅鬼屋,也正是江湖凶人喜欢的落脚之处,杜老弟!”吴 铁峰道:“咱们今夜联袂行动,去探查一下如何?” “他们告诉你些什么?”杜望月道:“是具体的线索,还是随口说出愚公园林 这个地方,以讨好你……” 吴铁峰沉吟了一阵,道:“你好像很排斥他们,不相信他们……” “对!”杜望月道:“他们善于察颜观色,胡说八道,以求赏骗钱为主。所以 对他们说的话,必须要详加分析,那愚公园林中,也许有人,但什么人必得先查个 清楚。扬州情势复杂,十大豪门,各自为政,却又相互连系,一下子捅到马蜂窝, 惹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就招来麻烦了。” “杜老弟的意思呢?”吴铁峰道:“难道坐视不理……” “兄弟之意是,会晤到于、岑二兄和总捕头之后,再付诸行动,” 杜望月道:“那时,我们力量强大,纵然惹出麻烦,亦可从容应付,也可作断 然处置。” 吴铁峰道:“好吧!杜老弟熟悉扬州情势,如此的谨慎小心,自有盘算,吴某 宾不压主,咱们由此刻起,全力寻觅于、岑二兄和总捕头等行踪。” 杜望月心中忖道:总捕头女儿之身,就算可以扮作男子,但以目前扬州城内情 势复杂,非要大费周折,作一番精密的设计布置,就很难不受骚扰,最好的办法, 就是借住在扬州府衙。 心中盘算出一个底子,但却没有说出来,因为,他一直惦念着惜玉之约,谭姑 娘可能带来了很惊人的消息,四凤楼也是一个神秘所在,婉拒和吴铁峰探查愚公园 林,也是担心惹出麻烦,无法脱身赴佳人之约。 杜望月办了无数凶杀离奇的案子,但却没有遭遇像扬州这样的环境,很多实力 强大的组合,分布在方圆数十里之内,各有范围,自成一家,可以为敌,也可以为 友,十大富豪之间,似友非友,令人捉摸不定。 更可怕的是还有很多隐匿在暗中的组合,如四凤楼、杀手之王等,实力都很强 大。梦幻之刀,更是行踪如谜,他可能是杀害马公子的凶手,但他人在何处?都无 法确定,这些事,都是他前所未曾遇过,这就使得杜望月变的谨慎起来,不能畅所 欲言。 吴铁峰何等的精明老练,已隐隐觉到杜望月心中顾忌很多,和他以前的勇武豪 壮,大不相同,是年岁渐增,人渐稳健,或是遇上了十分棘手的案情,不敢稍有失 错。 不管为什么,吴铁峰也不便深究下去,想一想,两个人的力量合起来,也实在 有限,也顶不住惊天动地的大风浪,心中原有的一股不悦之意,也就化作云烟而去。 笑一笑道:“兄弟今天就卷起招牌,在扬州游荡两天,希望两天内能撞上他们。” “一言为定,望月也尽这两日晨光,希望能找出他们落脚之处,两天之后,再 来绿扬居中找你。” “希望我仍然留在这里,”吴铁峰道:“纵然要走,也会在这里留给你追觅的 线索,你走吧!这一担青菜萝卜,留给我处理就是。” 杜望月也不在客气,离开了绿扬居,直奔扬州府衙,大门进得很顺利,但一入 大门,立时被四个捕快围了起来。敢情,这是诱捕手法,对形迹可疑的人,不是逐 走了事,而是要留下落案审问了。 幸好,副总捕王坚来的很快,仔细地瞧了几眼,分辨出杜望月的身分,带入班 房道:“杜兄,亲来府衙,有何见教?” 杜望月道:“有些事,我作不了主,要知府大人决定的事情,还是见见大人的 好。” “你要探问一下,是否有客人进住了府衙?如果有,就要大人转告,就说杜望 月两天之后,再来府衙拜访,那位来客是否愿接见杜某?当然,他也可以留下地点 时间,杜某人会依约拜访……” 王坚希望听他说出来人的身分,但杜望月却不说了,王坚忍了又忍,忍下未问, 点点头,道:“我一定找机会问个明白。” 杜望月站起身子一抱拳,道:“杜某告辞。”转身快步而去。 绕过一条大街,杜望月发觉被人盯上了,盯梢的方法很高明,绕过一条街,行 程数百丈,才被发觉,而杜望月,一直很警觉被人盯梢的事,几乎要被他追到落脚 地方,那就麻烦大了,幸好早一点发觉了。 杜望月心中很痛恨,但却无法推断出是哪一路的人马,刚由衙门出来,应该不 是扬州府衙的眼线了?只好改变行程,转向一处僻静的所在,准备下毒手惩治这个 盯梢人了。 杜望月加快脚步,穿行四条大街,转入一片林木茂盛的露天茶园。这里居民很 少,但入夜之前游人很多,是市民晚上乘凉、聊天的所在,去不起茶馆酒楼的人, 晚上会来这里泡碗茶,消解去一天工作的疲劳,是贩夫走卒的会集之地。 ------ 旧雨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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