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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留香妖姬   夜,正未央。   灯,正闪亮。   幽谷、花树、回廊。   人影,穿梭的在帘拢中来往。   好一个典雅精致的卧房,布置得不但像王候府第的千金小姐闺房,而且在豪华 中毫不俗气,从墙上的名家书画真迹,就可以看出屋内主人的修养程度。   这时,屋内灯光如画,宫纱玲珑的灯笼,点燃着精巧的牛油烛,火苗闪烁之下, 使屋内充满了热情感。   烛光透过人高的梳妆镜,反映出无数的灯影。   梳妆镜磨得雪亮刺眼,照得人纤细毕现,显得空间大了许多,反射到纱帐尽头。   纱帐雪白剔透,闪亮的银色风形帐钩,高高吊起,红棱飞凤被,覆盖着双眼紧 闭的“黑衣无情刀”纪无情,鼻息微动,双腮泛红。   隔着一张古琴,屏风后有一张憩息的活动躺床。   床上,也铺着浅黄的毡子,水绿色的被子下,躺着的是司马骏。   司马骏双目紧闭,嘴唇泛紫,呼吸有些急促,发出近呼呻吟的细微声音。   四个人样的少女,穿梭在屋内来往。   有的捧着漱洗盆等,安置在梳妆台前的洗脸架之上。   有的抬进来一个三层食盒,从盒内取出六盘小菜,香味扑鼻,色泽喜人,十分 精致,外加两双碗筷,一小钵“晚香米”粥,兀自冒着热气。   还有一盘白面饽饽,也是热腾腾的,放在一个檀木镶翠小圆桌上,连两个圆凳, 都抹得干干净净,光可鉴人。   靠窗的卷云条机上,正中一座青铜兽炉,燃着阵阵香息的紫檀,渺缈的缕缕香 烟,化成丝丝云气,盘旋在屋内久久不散。   约莫是二更时分,四个丫环安排好了侍奉杂务,不由吱吱喳喳、指指点点的议 议纷纭。   一个较大的低声道:“你们二个说,牙桌上的与躺铺上的两人,哪一个好?”   另外一个吃吃而笑道:“什么好?好是什么?”   “呸!”较大的一个啐了声道:“骚蹄子!你说什么好?我是说看他们两个英 俊的外表,哪一个比较好?”   “哦!”其中最小的一个长长的哦的声道:“你说的是哪一个比较帅气?对不 对?”   较大的一个连连点大道:“对!就是这个意思。”   另外一个似乎十分爱笑,她又吃吃而笑道:“少动歪脑筋,帅不帅都轮不到咱 们,管那么多干吗。”   最小的―个俏皮的道:“吃不到人参果,看看也是好的呀,咱们的大姐也是美 人胎子,说不定呀,等一下三谷主选中了其中一个,另外一个就赏给我们的大姐呢? 到那时呀……”   另外两个嘻嘻笑的紧接着道:“到那时咱们可够忙的了,一天办两场喜事,要 闹两个洞房,嘻嘻哈哈……”   大的一个一张脸猪肝似的由红胀紫,举起拳头道:“两个小婆娘嚼舌根,看我 不撕破你们的嘴!”   那两个急忙闪到屏风之后,吃吃笑弯了腰。   大丫头赶着奔过去!   “干吗?”一声娇叱,一位豆蔻年华的绝代佳人,掀帘而入。   四个丫头忙做一团,一齐迎上前去,福了一福,齐声道:“三谷主好!”   被叫做三谷主的佳人,桃腮含威,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先瞟了一下司马骏同纪无 情,然后对四人道:“屋内躺着两个中了毒的人,要你们小心侍候,你们却像造反 似的吵翻了天,太不像话!” mpanel(1);   较大的丫头偷偷瞟了一下三谷主的脸色,低声回话道:“―切都准备好了,谷 主放心。”   三谷主施施绕过四个丫头,缓步走到牙床之前,仔细的审视一下纪无情,轻言 轻语的道:“毒已散了,最多半盏热茶时分,就会醒来。”   说着又走向司马骏,看了一下,对四个丫头道:“这两位名列当今武林的四大 公子之内,可不是简单人物,你们按照我的吩咐准备妥当没有?”   较大的丫头连声应道:“都照谷主的交待,安排好了,谷主放心!”说到这些, 她伸伸舌头做了个鬼脸,又道:“谷主,这一个房子里两个……”   她指指床上的纪无情,又指了指躺在床上的司马骏,脸上有一层神秘的笑。   三谷主的脸上,也是一阵“难为情”的笑。   但是,她立刻又扬眉生嗔的道:“你管这么多干吗?欠揍?”   “我是为三谷主您着想呀!”大丫头说着,回头对另外三个丫头做了个鬼脸, 又提高嗓门道:“天都快三更了,谷主的兰汤准备好了没有?”   最小的一个道:“洗澡水早已准备好了。”   大丫头道:“快侍候谷主沐浴。”   两个丫头一起走到梳妆台前,分左右侍立。   三谷主已经对着菱花镜卸却一件件珠光宝气的饰件,解去身上的宫装云肩。   两个丫头分两端扯起一衿薄雾也似的宽大纱缕,披在三谷主只套着一件大红肚 兜的动人胴体。   三谷主懒慵慵的站起来,裹着纱缕,娇柔不胜的扶着丫头的肩上,向内室走去。   大丫头一面拾掇梳妆台上的东西,一面吃吃笑起来,对室内另一个同伴道: “看样子咱们三谷主今天晚上……要……”   她望着内室聆听一下。   内室,阵阵水声。   然后才接着道:“要一箭双雕。”   另外一个丫头单指划着脸道:“羞不羞!你是疯了是不是?只听说一男二女叫 一箭双雕,哪有一女两男叫一箭双雕的!”   大丫头道:“你有学问,你说一女二男叫做什么?说出来,让我长长见识。”   “那叫做……噫!”另外一个丫头话说了一半,对着菱花铜镜双目圆睁,一脸 奇异之色。   铜镜中多出一个人影来。   通身雪白宫装,一脸秀娟之气,眉如远山含黛,口似樱桃绯红,脸上似笑非笑, 如娇似嗔,俏立在房门入口之处,亭亭玉立,   翩翩不群,少见的美丽女郎。   这时大丫头也在铜镜内发现了女郎,快速的扭腰回头,对白衣女郎低叱道: “你是谁?”   “我?”白衣女郎一脸端重,冷淡的道:“你不认识我?”   大丫头只摇摇头。   白衣女郎极其自然的道:“我是后谷的人呀!”   “后谷?”大丫头茫然的道:“后谷的人怎会半夜三更跑到前谷来?”   白衣女郎道:“后谷的人不能到前谷来?”   “能……”大丫又仿佛对“后谷”心存几分顾忌,沉吟一下,自言自语的道: “依照本谷的规矩,后谷有事通知中谷,中谷通知我们前谷,怎么……”   白衣女郎道:“要是遇到什么紧急事件呢?”   大丫头道:“紧急?什么紧急事件?”   白衣女郎已一步步跨进房来,缓缓的道:“暗香谷前谷来了两个客人,不够紧 急吗?”   大丫头不由一怔,失惊的道:“这件事大谷主也已知道了吗?”   白衣少女冷峻的道:“谁能瞒得住大谷主,纸里是包不住火的。”   “这……这……”   “不要这呀那呀的了。”白衣女郎的人已到了大丫头身前,探手可及之处,玉 手不知不觉之际,已搭在大丫头的肩上,微笑道:“奉了大谷主之命,要带这两个 人到后谷问话,把解药取出来。”   大丫头道:“不!这事要先让三谷主知道。”   白衣女郎的笑脸依旧,徐你的道:“你不听大谷主的金谕?”   “不是……”大丫头本要分辨。   然而,刚说出两个字,忽然觉着哑穴方位有一缕奇大无比的力道。隐隐袭来, 喉咙中“咯!”的一声,已说不出话来。   白衣女郎笑靥更加爽朗,喜孜孜的道:“解药可以取出来了!”   她说着,按在大丫头的手,力贯中指,再压在大丫头的肩井之上。   大丫头觉得肩井如同无数牛毛细针刺入,痛、软、酸,麻,难过得龇牙咧嘴, 只好不住的点头,一步―步的移向卧床头,探手打开一个小抽斗,取出个碧绿的玲 珑玉瓶来。   白衣女郎搭在大丫头肩上的手,轻轻的一按,微笑的接过解药玉瓶道:“交给 我,你辛苦了,歇着吧!”   她满面堆笑,向另外一个丫头招招手道:“你也过来。”   她的笑容是那样迷人,她的风采是那样雍容。一切都慑人心魄的,使人无法拒 绝。   那丫头像中了魔一般,走向前去。   白衣女郎将手中解药瓶交给她,又像乩童神佛附身的叮咛道:“你把解药给他 们二人用上。”   那丫头连话都没说完,如同被催眠一般,先拔了玉瓶的宝盖,向躺在床上的纪 无情倒了几滴乳白色的药滴。然后再走向另一个躺在便床上的司马骏,也倾倒几滴 在他鼻孔中。   就在此时―――忽然,内室门口传来一声:“谁让你乱用解药!”   娇叱声中,三谷主披着轻纱,粉脂不施,看样子是兰汤中泡了个够,脸上尚有 水渍汗珠。   她发觉丫头在施解毒液,大大的不悦,急切之际,连轻纱也不顾,抢上几步, 怒道:“你是想死吗?”   那丫头愣住了,惊慌得脸色铁青,双目失神,说不出话来。   三谷主越发怒气如焚,忘记了自己仅仅挂了一个手掌大小的红肚兜,掌扬力运, 认定那丫头拍推而去。   “不要怪她!”白衣女郎本来站在床前,此时一掌轻扬,话到掌发,遥遥向三 谷主的掌落之处拍去。   三谷主一则觉着有一股似缓实急,似柔实刚的力道硬把自己发出的掌力卸却, 二则她这才发现自己卧室之内多出了一个白衣丽人。   太生疏了,也太令人惊讶了。   虽然三谷主发现对方也是个女性,但本能的环抱双手,掩饰住胸前,既惊又怒 的道:“你是什么人?”   先前被吓得发呆的丫头,这时却插口大声道:“她是大谷主派来的……”   “找死!”三谷主不由勃然大怒,一股怒火竟发泄在答话的丫头身上,断喝了 一声,快如闪电般单掌认定那丫头的胸前拍去。   “啊!”一声刺耳惊呼,血从那丫头口中喷出来,射在丈余远的屏风之上,再 弹成滴滴血雨,四散各处,也曳起一阵腥风。   白灰女郎一见,不由皱眉道:“劫数!也是孽数,她不过是个丫头,何罪之有?”   三谷主一掌击毙贴身丫头,这股怒气并未消除,回头戟指喝道:“冒充大姐派 来的人,你意欲为何?”   白衣女郎道:“没有冒充,我的确是从后谷来的,至于你大姐、二姐,我都见 过,只是她们并不认识我而已。”   “那你为何冒充?”   “我不须冒充,也没说我是暗香谷的人,我也不愿做暗香谷的人。”   “刚才丫头她说……”   “我告诉她我从后谷来的。”   “怎样进的暗香谷?”   “一步一步走进来的呀。”   “满口胡言!”   “并未说谎!”   “暗香谷屡屡关防,暗桩暗卡,我是问你怎样溜进来的?”   白衣女郎冷冷一笑,沉吟了片刻,才轻言细语的道:“关防也好,桩卡也好, 对我来说完全没用,正像连你也拦不住我进你的卧房一样,这该说得够明白了吗?”   她不愠不火的娓娓道来,像是闲话家常,但是言外之意分明没把暗香谷放在眼 内。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白衣女郎进了前谷谷主的深闺,就是最好的说明。   三谷主粉面铁青,挫掌作势,闷声不响,全力向白衣女郎推出。   不料――白影如一缕轻烟,白衣女郎的人已不见。   三谷主但听身后有白衣女郎娇滴滴的声音道:“只会动手吗?我可不是你的丫 头那样容易打发!”   三谷主不由大惊失色,立刻旋身一转。   但见白衣女郎俏立在梳妆台前,正用一只手掠了一下发边的几缕秀发,好整以 暇的若无其事。   三谷主既惊又气,顿顿赤脚道:“你究竟是人还是鬼?”   “人!”白衣女郎截钢斩铁的―声,接着借着铜镜,双目凝视着三谷主又道: “不过,我不是你心目中想象的人,你心目中想象的人,是男人,所以闺房卧室之 中,睡了两个男人。”   三谷主厉声道:“贱人!你……”   “慢!”白衣女郎纤手轻挥,作式阻止了正要发作的三谷主,笑吟吟的道: “其实,你卧室外假山凉亭之上,现在还坐着一个比床上躺着的两个男士更英俊, 更潇洒,更美的男子。”   三谷主大嚷道:“满口胡言,你……”   山衣女郎摇头道:“不要忙着发嗲,让我把话说完,你的名字叫‘留香妖姬’?”   “仙姬!”三谷主抢着大叫。   白衣女郎道:“仙姬也好,妖姬也好,虽然有一字之差,但到处留香,是没有 差别的,正如同说你替我们女人丢人或是替女人出气,完全没有两样。”她一面说。 一面向门外喃喃的道:“三公子,你该进来了,你的两位朋友也快醒来了。”   虽然她喃喃低声,但分明是用“千里传音”的内家功力传音入密,因为低沉沉 的活声,听得出如同一缕银线,低沉扎实,字字好像钢锥,在空中飞射。   三谷主留香妖姬不由心中一凛。   因为当前的白衣女郎,看样子年龄才不过二十左右,甚至不到二十岁,怎会有 如此上乘的内功,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之事。   就在留香妖姬心念转动之际,房门的绣帷微动,白衫飘飘,常玉岚的人已凌空 般的掀帷而入。   留香妖姬不由更加吃惊。   这乃是自己的卧室,是暗香前谷的心脏之地,也是前、中、后三谷的第一关。 大门口,在暗香谷来说,三谷连环之外,三谷以外的眼线桩卡,可都派有一流的高 手把关放哨,虽不是铜墙铁壁,轻易是无法进来的,   然而,这对白衣男女,仿佛把谷主的香闺,当成了酒楼茶肆,只要兴之所至, 掀帘而入。   这焉能不使留香妖姬既难堪,又恼怒,既惊吓,又奇怪。   留香妖姬发了愣。   常玉岚也不由一愣。他掀帘而入,正与留香妖姬打了照面。   但见她通身只穿了一个红肚兜,酥胸半露,肚兜虽然也下垂到胯间。但是,雪 白的胴体,在红色灯光下,格外的“刺眼”。   常玉岚真的没有见过这等杖阵。他不由“啊――”的一声,立即折身退出。   白衣女郎不由“噗嗤”一笑道:“怎么?你怎的又临阵脱逃?”   但听常玉岚在门外道:“蓝姑娘,这个玩笑可开大了,快叫她穿着起来。”   蓝秀盈然而笑,对留香妖姬道:“听到没有?人家要以礼相见,你虽然妖娆惯 了,别人可是正人君子,念在同是女儿身,给你穿戴好了再论是非。”   留香妖姬虽然是邪门黑道,但羞恶之心人皆有之,闻言桃腮生霞,一张粉脸红 齐耳根,咬着牙对身后的大丫头喝道:“是死人吗?衣服、蚕丝带。”   大丫头其实都早已准备好了。   双手捧了一套连身劲装,外加一条宽七寸,长有七尺的淡红彩带。那套劲装上 下身相连,贴身而着,快捷得很。   留香妖姬急匆匆的套上劲装,接过那条彩带,忽的顺手一抖。   咻――不料那看是软绸轻缎般的彩带,竟像是铁条钢片似的,带起一道劲风, 刺耳惊魂。   留香妖姬受了太多的窝囊气,此时称手兵器在握,恨不得将蓝秀碎尸万段,方 消心头之怒。   蚕丝彩带化成一条怪蟒,没头没脑的连砸带缠,既劈又扫,照着蓝秀挥去。   蓝秀哈哈一笑道:“我已说过,我不会与你交手。”   留香妖姬喝道:“你怕?”   蓝秀摇动螓首,深深的道:“你不配!”   “纳命来吧!”留香妖姬话起带扬,一招“彩虹暴起”,绕向蓝秀的胸前。   蓝秀的笑声初动,人已飘出五尺。   那彩带收势不及,竟搭在一个立地官窑花瓶之上,足有人高的三彩立地花瓶, “哗啦!”一声大响,被彩带扫得粉碎,破磁片洒得四下飞溅,叮当!哗啦!唏哩 之声不绝。   一招落空,留香妖姬的怒火益炽,中途振腕急抖,蚕丝彩带并不收回,凌云急 抖快旋,二次照准蓝秀的颈子绕去,手法之快,变招之速,不同凡响。   卧室之中,空间不多。   蓝秀这时,已到了屋角与屏风之间,左有笨重的梳妆台人高的铜镜挡住去路, 右有屏风与司马骏躺着的便床阻拦。   留香妖姬一见,不由厉声喝道:“我看你还往哪里躲!”说着,招式不变,全 身力道透过手腕,直贯彩带,恶狠狠的缠去。   “哦――”一声惨叫,声动屋瓦。   留香妖姬厉声喝道:“给我死!”   手中彩带已经缠上对方的颈子,所以特别用力,紧握彩带的另一端,而且着力 的上扬一抖。   但听――噗嗵! 一个尸体,像丢破棉被似的,摔在就地。   “嘻嘻……”蓝秀轻盈的微笑。   “啊呀!”留香妖姬失声惊呼。   地上――直挺挺的躺着的是大丫头七孔渗出血的尸体。   太玄妙,太神奇,太怪异,太出人意料之外了。   留香妖姬出手过急,着力太猛,她再也料不到在千钧一发之际,蓝秀会在一刹 那之际来个“李代桃僵”,把大丫头送到蚕丝彩带之下。   按说,留香妖姬也不是弱者,暗香谷的三大谷主之―,也非幸致。   只因武家交手有“技高一着,缚手缚脚”的一说,再加上她求胜心切,急怒攻 心,一时不察,闹出这个重大的失手,天大的笑话。   在暗香谷,杀死一个丫环,算不了大事。   但是,在这种情形之下,就要另当别论。   留香妖姬再也无法控制,如同一只疯虎,咬牙咯咯作响,一言不发,抡起蚕丝 带,认定窗前含笑而立的蓝秀第三次出手。   蓝秀的笑容依旧,探手一掀雕花窗棂道:“到外厢来,让你见识见识。”话落, 未见拧腰弹腿,人已由窗户中穿了出去。   留香妖姬哪肯缓慢,就着窗户尚未关上的片刻之间,一招“乳燕出巢”,人也 如飞矢般衔尾追出。   皓月当空,碧天如洗。   蓝秀对着月光下站立的常玉岚道:“把妖姬交给我,纪无情与司马骏该醒了, 你进屋去瞧瞧他们,毒气初尽,要人保护。”   常玉岚斜眼望了望刚追出来的留香妖姬,见她已穿上劲装,不由尴尬的一笑道: “交给我吧。”   蓝秀道:“啐!难道要我去侍候两个公子。”   留香妖姬见他二人好整以暇,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内,心中气恼可想而知。随 扬起蚕丝彩带,一振手腕,拦住去路道:“谁也别想活着出暗香谷,不知死活的小 辈!”   说时,彩带扫向常玉岚的腰际。   蓝秀娇声道:“闪!不要用手挡,它会缠上不放!”   常玉岚道:“我知道了!”   他在百忙之中,断肠剑已经出手,迎着扫来的彩带着力削去。   若是平常的彩带,这一剑早已斩为数十截,即使是钢丝铁条,也难逃削断的命 运。   然而,蚕丝彩带可绕指,坚逾精钢。   但听,铮!蚕丝彩带竟绕在断肠剑之上,一连绕了三圈。   蓝秀一见,娇叱声道:“不要撒手!”   常玉岚一剑出手,兵器被人缠住,既气又恼,也沉声道:“较内力吗?你拿错 了主意!”   果然――留香妖姬存心要试试常玉岚的份量。   她故意的放松横扫之力,将自己的蚕丝彩带缠住了常玉岚的断肠剑,且不用蛮 力抖动。因为,从蓝秀内功修为上看,可以知道她的同伴――常玉岚绝对不是弱者。   假若自己着力一抖,说不定力有未逮,反而抖不动对方,届时骑虎难下,甚而 被对方借力摔倒当地。   她有了这个盘算,因此,缠上之后,缓缓的用力,微微向怀内牵引。   此时,只要常玉岚有一丝动摇立桩不稳,留香妖姬必然猛的一扯,常玉岚连人 带剑,不立即摔倒,也会立桩不定,扑向前来。   那时,留香妖姬会突然立扯为拌,像在室内摔大丫头一样,将常玉岚摔在假山 石上,非死必落个骨断筋折,甚而摔成一个肉饼。   殊不知,常玉岚自幼深受庭训,金陵世家的家学渊博,加上不断的钻研“血魔 秘笈”,尤其受蓝秀“桃花髓”的锻炼,在不断的精进,已是当前不世高手,岂同 小可。   无奈,常玉岚是“鱼在水中不知水”,他本身并不完全知道自己无形中的长足 进步,因此,尚在“施展不开”状态之下。   可是,人在急切之间,一切潜在的力量,往往能发挥到极限。   这时,常玉岚耳闻蓝秀的娇声叮咛,面对顽强对手的压力,心中受荣誉感与生 死关头的逼迫,一股无尽的热力,明显的由丹田暴发而起,如潮汹涌,遍及全身, 终于,集结于执剑的右手臂上。   他不撤剑,不着力,只是稳稳握着剑柄,力透剑身,再渐次的用到缠在剑身上 的蚕丝带上。   一条蚕丝彩带,像笔杆一样的直,像弓弦绷得紧紧的,隐隐有―丝丝吃吃之声, 渐来渐烈。   初时――留香妖姬只受着从蚕丝彩带上传来的力道不可抗拒,不留如缕。   片刻――觉着手指发热,腕间酸痛。   再来――力道直透手臂,筋骨咯咯有声。   终于――整个身子血流不畅,酸麻僵硬,通身的肌肉收缩,好似要皱在一起, 痛苦难当。   汗水,从额头滴滴滴落。   两眼,金花乱散。   手中的蚕丝彩带,再也把持不住,一直向外滑,像被一股大力抽的般,怎的也 定不下来。   蓝秀在一边道:“妖姬!识相一点吧,快快松手,或者乘着尚有一点力气,放 开蚕丝彩带的圈子,不然,五脏离位,血染当场,后悔不及!”   除了依照蓝秀的话去做,留香妖姬别无第二个选择。   然而,她担心就在撤招收势的一刹那间,常玉岚若是快如闪电的乘机一击,到 时怎的也闪躲不开。   因此,她勉强的脚下微微后移,眼看已到了窗外之下,手中彩带全力抖动,让 缠绕在剑身上的圈套解开,百忙之中一个“倒翻元宝”,人抢着穿进窗子,到了室 内。   常玉岚并无非杀留香妖姬的心意,所以,留香妖姬这一招也出平他意料之外。   蓝秀一见,忙道:“不好!这妖姬要在纪无情二人身上下杀手!”   常玉岚不敢怠慢,仗剑而起,人剑合一,也向室内扑去,快逾飞虹,疾比流星。   室内――留香妖姬已从壁上摘下一柄长剑,尚未出鞘。   常玉岚已跟踪而至,不等她有片刻的缓冲之机,剑身一长,已抵在留香妖姬的 后腰叻间,口中大喝道:“你待怎样?”   这时,纪无情与司马骏也被这声断喝惊醒,想是解药已经生效。   两人不约而同的一咕噜坐了起来,环顾室内,像梦幻似的,茫然四顾,不知所 云。   常玉岚一见,朗声道:“二位毒性未尽,不可用力运气。”   就在常玉岚说话之际,略一分神。   留香妖姬一斜身子,闪出常玉岚的剑尖之外,“呛啷”长剑出手,招展“灵凤 扬翅”,反划常玉岚的肩头。闪避、出剑、制敌,一气呵成,锐不可当。   常玉岚在不防之下,不由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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