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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圣水风波   叶长青就这样住了下来,他每日苦练武功。   经过了这一番挫折,他知道江湖上的高人实在很多。   怡红一直陪着他,剑气美人,红袖添香,日子过得实在很舒适。   但舒适的日子,一向都不会太久。   第八天,屠无方来了。   屠无方本来也住这里,但很少回来过,这八天中,只回来过一次,那是黄昏时 分,晚餐的时刻。   这一次,却是中午。   果然,屠无方带来了很重要的消息。圣水的比价时刻,已经决定了,就在今夜 二更。   两个人正在午饭,叶长青却立刻放下了碗筷,道:“什么地方?”   屠无方道:“不知道。”   望望天色接道:“初更时我带你去那个地方,现在还有大半天时间,我们得休 息一下。”   叶长青道:“如果他们再晚两天,堡主也许会回来了。”   屠无方道:“世上事,总有很多不如意的地方,这一次,圣水交易要仗凭你叶 老弟很多。”   叶长青道:“屠兄,我会全力以赴。”   屠无方道:“我相信,我们机会很大,不过,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要忍耐,我 想不出,他们如何安排圣水交易,但一定有很多人参与,一个不好,很可能会造成 众矢之的。”   口  口  口   初更时分,屠无方和叶长青都换了一身黑色的长衫。   那是圣水交易指定的穿着的衣服。   叶长青无法带上惯用的长剑,只得易了一把短剑,暗藏在身上。   屠无方手中提了一今描金小木箱子。   两个人没有行向镇中的酒店,却到了镇外郊野。   那是一处浅山坡下。   屠无方似乎早已胸有成竹,行到一株大榕树下。   两个人刚刚停下脚步,榕树上已飘下来一个清冷的声音,道:“两位是阴阳堡 的?”   屠无方道:“是!在下屠无方。”   树上人道:“带有银钱吗?”   屠无方道:“都在这木箱之中。”   树上人道:“这里有两顶特制帽子,两位可以戴上,只露出两只眼睛,圣水交 易,一向秘密,两位要小心了。”   果然,树上丢下来两顶帽子。   那是很厚的黑布做成的帽子。   屠无方和叶长青,都依言戴上,   叶长青心中暗道:看来,主持圣水交易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单是这分诡秘, 就不像正当人物。   这本是一种买卖,不知何故,竟然安排得如此奇秘、诡异。   只听树上人说道:“为了保持你们的身份,由现在开始,你们要记着一个代号, 两位的代号是十七。”   屠无方道:“两个人,都是十七号吗?”   树上人道:“我们不管人数,十七号就是贵堡的代号。”   语声一顿,接道:“现在,你们由此往南走,看到一座农舍时,自会有人招呼 你们。” mpanel(1);   屠无方道:“夜色幽暗,不会走错了路吧?”   树上人道:“只有―条小径可经农舍,你们直走过去就是。”   两人依言向南行去。   果然只有一条小径,两侧都是水田。   行约一里,夜色中,果然矗立着一座农舍。   距农舍还有丈许,一个冷冷的声音,已传了过来,道:“停步,报上编号。”   屠无方道:“十七号。”   那冷冷的声音道:“这茅舍之前的庭院之中,有一辆等候诸位的篷车,你们上 车去吧!”   屠无方依言行去,果见茅舍前面的小广场上,停了一辆篷车。   这时,那篷车上已经坐了不少的人。   那是经过特别设计的篷车,车上共有十个座位,现在已经坐了八个。   每个人,都是一样的装束,黑色的衣服,罩着头睑的帽子。   每个人,都只露出两只眼睛。   屠无方、叶长青,登上了篷车之后,篷车立刻向前行驰而去。   车门关上了,车中一片黑。   除了可见二十只闪光的眼睛之外,听不到一点声息。   轮声辘辘,划破了沉寂,也划破了夜色的幽秘。   篷车终于停了下来。   但坐在车内的人,都很沉着,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似乎是一切都在等待对方 的招呼。   果然,一盏热茶工夫之后,篷车的门户大开。   一个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诸位下车,请入大厅。”   这是一座很大的四合院,和一般的民房大致类似,只是大一些。   浮云掩空,连一颗星星也看不到。   马车就停在院中。   叶长青运足目力看去,发觉院中一共停了三辆篷车。   正厅的木门,早已大开,但厅中一片漆黑,不见灯光。   那清冷的声音,又从大厅中传了出来,道:“诸位请进来吧!”   屠无方等人,大概是最后一车。   叶长青一直紧随在屠无方的身后,不敢稍有距离。   因为,所有的人,都穿着一样的衣服,戴着一样的帽子,甚至连手中提的箱子, 都差不多。   如是稍不小心,再想找到屠无方,实在不太容易。   十个黑衣人,鱼贯行入厅中。   每一组两个人,同样的心理,都担心和同伴走散了,举步都很谨慎。   几人行入厅中之后,厅门突然关了起来。   然后,大厅中突然闪起一道火光,紧接着大放光明。   四盏高灯,六只火烛,一起燃了起来。   叶长青目光转动,看清楚了厅中的布置。   只见上首一张长形的木案,木案后面,坐着三个人,   另外有十二张小形方桌,上面都摆好了号牌。   叶长青、屠无方,行向了十七号桌位。   事情虽然很神秘,如冷静的观察,仍有脉络可寻。   十二张小桌子上,都坐了人。而且,每一张小木桌上,都是坐了两个人,其中 一人,提着木箱,说明了,有十二个组织,参与了今年的圣水交易。   有一点使叶长青不明白,明明只有十二张桌子,为什么会有十七个编号。   但叶长青很快又了解下个中的内情。   原来那十二张桌子上的编号,并非由一至十二,而是编号不同,最后一个号码, 竟然是二十九号。   那是说,参与这场生意的,至少有二十九个人,但却从二十九人中选择了十二 个。   这时,坐在那长桌后面的三个黑衣人居中的一个突然说道:“诸位,这一次圣 水交易,有十二家入选,就是在座列位,圣水两桶,一黑一白,每一桶有六十斤, 是历来数量最多的―次,为了求得公平,我们把诸位十二个组织的代表,全都请到 了此地,由诸位公开出阶。”   叶长青心中震动一下,暗暗忖道:每两个人代表一个黑道组织,单是在座的就 有一十二个之多,连同剔除的组织,至少有二十九个之多,怎的我常在江湖上走动, 竟然未曾听过。   九号桌位上的一个黑衣人,突然站了起来,道:“我们出价二十万,银票在下 已经带来,或由现值的珠宝抵价都好。”   上首居中的黑衣人,笑一笑,道:“银票也好,现值珠宝抵价也好,我们从来 没有吃过倒帐,你付银票,我们必须银票兑现之后,才会交出圣水,你如是付珠宝, 也必须等我们鉴定过之后,才会交出圣水。”   九号黑衣人笑一笑,道:“阁下说的是,圣水交易,在下相信,也不会有人使 用诈术。”   这时,十二号桌位上的黑衣人,突然站起,说道:“十二号出价二十五万。”   十五号桌位上的黑衣人,缓缓站起身子,道:“十五号出价三十万。”   屠无方站了起来,道:“十七号出价三十五万。”   廿九号桌位上的黑衣人,道:“二十九号出价四十万。”   叶长青大为震动,忖道:这些人,怎会如此的有钱,想想几十万两银子,不是 个小数字,他们说来,竟然是如此的轻松。   一下子把价钱哄抬如此之高,厅中立时沉寂下来。   居中黑衣人道:“如是没有人再出高价,圣水就是廿九号的了。”   屠无方一咬牙道:“十七号出价四十五万。”   这一下,全场都为之鸦雀无声了,四十五万银子,是个很大的数目。   叶长青嘘了一口气,心想:四十五万银子卖了两桶圣水,那圣水究竟能做什么 用呢?   居中黑衣人高声说道:“还有人再加银子吗?”   二十九号桌位上的黑衣人站起来,再坐了下去。   显然,他很想再加,也许是财力不足,也可能是权力不够。   居中黑衣中突然站起身子,道:“好,既然无人再加价,圣水成交了。”   但坐在大厅中的人,没有散去,也没有人站起身子。   似乎是,这些人对圣水成交一事,有些不服。   居中黑衣人又道:“十七号,你带的银票,还是珠宝。”   屠无方道:“你们要银票,还是要珠宝?”   居中黑衣人道:“什么都行,你交出银票或珠宝,三日之后,我们才能交出圣 水。”   屠无方道:“这个,四十五万银子,数目很大,万一圣水不能如期交贷,敝上 决不会原谅我。”   居中黑衣人冷冷说道:“圣水交易,从未失过约,你必须信任我们。”   屠无方道:“在下现在付款,但不知几时可以收到圣水。”   居中黑衣人道:“现在付款,三日后可以收到圣水。”   屠无方道:“三日之后,在下到哪里去取圣水。”   居中黑衣人道:“付款之后,你可以得到锦囊一只,这锦囊之内,会说明交货 地方,取贷方法,圣水交易,有一定的秘密方法,也有一套很完整的办法,这个办 法,是经过了我们很长时间研究出来的办法,万无一失。”   屠无方道:“你们是要银票呢?还是珠宝。”   一面说话,一面准备打开木箱。   可是居中黑衣人摇摇手,拦阻了屠无方,道:“慢着,财不露白,且不可拿出 财物……”   语声一顿,提高了声音,接道:“交易已完,如是没有别的事,诸位可以先走 一步了。”   大部分的人,都缓缓站起了身。   由他们懒散的动作中,可以看出来,对这次未取得圣水的失望。   这时,廿九号桌位上的黑衣人突然又站下起来,道:“且慢,在下还有话说。”   居中黑衣人道:“什么事。”   廿九号道:“在下愿出五十万银子,取得圣水。”   叶长青心中暗道:“好啊!搅局的来了,且看他们如何处置。”   只听那居中的黑衣人冷冷地说道:“交易已成,阁下既然出得起五十万银子, 为什么不早一些喊价。”   二十九号道:“那是因为在下随身所带银两不足。”   居中黑衣人道:“现在就够了吗?”   二十九号道:“够了,在下刚刚借得十万银票”   居中黑衣人摇摇头,道:“很可惜,圣水已经成交了,明年请早吧!”   二十九号道:“不行,在下奉命,必须取得圣水,否则提头复命。”   居中黑衣人道:“朋友确有碍难之处,不过,我们不能出尔反尔,也不能改变 已成的交易,我们必须维持信用,就算阁下肯出百万银子,那也是明年的事了。”   二十九号道:“我如取不到圣水,回去难免一死。”   居中黑衣人道:“那是你个人之事,我们爱莫能助。”   二十九号道:“今年圣水交易.突变得大异往昔,所以,也不能全怪我们。”   居中黑衣人道:“朋友,要反对这种交易办法,应该入场之后就提出反对,现 在是不是太迟!”   二十九号道:“阁下如肯帮忙,时犹未晚,但如阁下不肯帮忙,那就是把在下 置于死地了。”   居中黑衣人道:“你胡说些什么?我们交易有交易的规矩,岂可因一已之私, 破坏大局。”   二十九号叹息一声,道:“我不能取回圣水,难免一死,那不如现在死了算。”   居中黑衣人道:“阁下说这些话,那是诚心威胁我们了。”   二十九号道:“如若在下能够商请十七号转让,这就和圣水交易无关了。”   居中黑衣人沉吟了一阵,道:“这倒可以,不过,不能用强。”   二十九号突然举步行到屠无方的身前,抱拳一个长揖,道:“这位兄台,区区 苦衷,谅已知晓,但不知阁下是否肯体谅,转让圣水,区区愿以五万银子酬谢。”   屠无方道:“我的处境,和你相似,对圣水也是志在必得。”   二十九号道:“你如不得圣水,总不至于要了性命吧?”   屠无方道:“彼此,彼此,我如不得圣水,也很难交差。”   二十九号脸上有黑布掩遮,但可从他目光中发觉他的焦虑和愤怒,但他仍极力 地忍耐着,道:“离此之后,在下当专程拜访酬谢大恩,而且,日后必有一报。”   屠无方道:“我如救你,谁又能救我呢?阁下之请,恕难应命。”   二十九号怒道:“朋友如此不通情理,今日交易,只怕很难成功了。”   居中黑衣人突然接了口,道:“我已说过,不许威胁,别人既然不同意,你似 乎用不着再说了。”   二十九号似是已无法控制,厉声说道:“圣水已经卖出,那己和阁下无关,用 不着你再多口舌了。”   黑衣人哈哈一笑道:“二十九号,你是诚心来捣蛋了。”   二十九号道:“笑话,我带了数十万张真实的银票,岂是来捣蛋的不成?”   居中黑衣人道:“像阁下这种不通情理的人,我已见过很多,不用在我面前耍 什么花招了。”   二十九号缓缓转过了身子,直对那长桌行去,口中说道:“你们如此相逼,在 下也只好放手一拼了。”   居中黑衣人道:“好!你要打架,我就找个人陪你打一次。”   叶长青已准备出手,只要那黑衣人再向屠无方逼近一步。   但那主持圣水的黑衣人,却把这件事揽了过去。   既然,事情岔了道,叶长青自己也懒得多管闲事了。   这时,参与圣水交易的人,大都还未离去,眼看有了麻烦,立刻都停了下来。   叶长青暗中数了一下,留在这里的,还有九组,每组二人,二九一十八,加上 出售圣水一方的三个人,合计有二十一人。   人数虽然不太多,但能参与圣水交易的人物,都不是易与之辈。   这二十几个人,如是真的要放手打了起来,必是一场江湖上极为少见的搏杀。   叶长青虽然希望圣水交易能够顺利的成功,见识一下,那圣水究竟是什么样子?   但他也希望这几个人打了起来,闹个天翻地覆,大家撕下那脸上黑布,瞧瞧看, 都是些什么人物?   这两种心理,相互矛盾,也相互冲突。   居中的黑衣人,冷冷说道:“你是准备私人和我打一架?”   二十九号道:“好!这次圣水交易不成,在下这条命,八成是保不住了,能和 阁下放手一战,死亦无憾。”   两个人说打就打,立刻动上了手。   而且,一动手,就是拼命的打法。   但见拳影点点,双方打斗得十分激烈。   叶长青冷眼旁观,发觉双方举手投足之间,凌厉中,含有着极为精奥的变化, 不禁一呆,暗道:看起来这两人,也算得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了。   双方恶斗了百招左右,仍然保持个不胜不败之局。   叶长青回顾了屠无方一眼,屠无方示意他不可插手。   这实在是一场很激烈的搏斗。   但双方都还有相当的抑制,因为,到目前为止,双方都还没有亮出兵刃。   忽然间,响起了两声大震。   原来两个人久战不下,都打得性起,突然间硬接了两招。   这两招硬接,双方各自被震退了两步。   仍然是一个半斤八两之局。   两人脸上,都有着黑布遮住,无法看到他们的表情。   但只见两人眼中,仍然神光炯炯,似乎是都没有受到伤害。   至少,两个人还有再战之能力。   事实上,两个人未再动手。   只是四日交投,相互凝望着,两个人内心中,都有着震动的感觉。   这百招恶斗,和两掌硬拼之后,双方心中都有了数。   再打下去,两个人,也不是三两百招内,可以分出胜负。   除非有一种特殊的武功,施展出来,一举克敌。   达两个人没有什么仇恨,真要以命相拼时,心中反而都有些犹豫起来。   尤其那主持圣水买卖的黑衣人,更无拼命之心。   自然,他们脸上戴的黑色帽子掩去了本来面目,也使他们有着隐蔽的感觉,没 有人知道他们是谁,也不用为了保护自己的名气,舍命一拼了。   心中先有了撤退的打算,目光中的神光,也立刻敛失。   但那二十九号的黑衣人,仍有旺盛的斗志,目中神光连连闪动,道:“阁下很 高明,不过,咱们非得分个胜负不可……”   只听那居中的黑衣人.冷冷接道:“今口是圣水交易之期,在下不愿意闹出流 血之事,希望你不要得寸进尺。”   二十九号淡淡一笑,道:“事实上,在下已不准备生离此地了。”   居中黑衣人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道:“算了,生意不成仁义在,你们今年 买不到圣水,明年可能买成,今天,就算你拼了命,血溅于此,对圣水交易,也是 于事无补了。”   二十九号道:“不管是否于事有补,在下的遭遇都是一样。”   居中黑衣人道:“圣水交易和整个武林有关,你这么一闹,   岂不把整个圣水交易,都闹垮了吗?”   二十九号冷笑一声,道:“就算把这件事闹个天翻地覆,在下也是在所不惜了。”   只听一个清冷的女子声音,道:“你这人太过无礼了。”   随着那呼叫之声,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缓步行了出来。   叶长青记得那女子的声音,正是那曾和他们两人见面的白衣少女。   她仍穿着那一身白衣,只是脸上多了一个黑色的面罩。但她的声音,仍然可以 听得出来。   叶长青心中暗道:看来,这女人的身份,在这个组织中,还不太低。   白衣女子面对二十九号行了过去,一面接道:“圣水交易不允许破坏,不论你 有多少理由,多少委屈,我们不接受任何威胁,也不愿杀人,但如在两者之间一定 要我们选择一样时,我宁可选择杀人。”   二十九号冷笑一声,道:“姑娘,如果圣水交易真有严格规定,姑娘是第一个 违犯规定的人。”   白衣女子道:“哦!我犯了什么规定?”   二十九号道:“就在下所知,除了参与圣水交易的人之外,任何人不得进入。”   白衣女子道:“你错了,那是对你们的限制,对我们并没有这个规定,何况……”   二十九号黑衣人道:“何况什么?”   白衣女子道:“何况,我的身份是监督圣水交易。”   二十九号黑衣人道:“如若你听到了我说的话,你该明白,我已经是死定的人 了。”   白衣女子道:“这就是威胁?”   二十九号黑衣人道:“不是威胁,是事实。”   白衣女子点点头,道:“是要我杀了你,还是大家放手一搏?”   二十九号黑衣人道:“大家放手一搏。”   白衣女子道:“你不是想死,只是想撤赖……”   提高了声音,接道:“在场诸位,都是我们的顾客,小妹实在不愿对诸位无礼, 不过我们为了要维护圣水交易的尊严,不得不放手一搏了。”   二十九号黑衣人双目神光一闪,道:“姑娘放心,他们不会   帮助我,我也不需要他们帮助,甚至和我同来的人,也不会出   手,姑娘只要杀了我,他会带着我的尸体和银票离去。”   白衣女子道:“如此就好,你请出手吧,我让你先机。”   二十号黑衣人似乎是早就等不及了,一听白衣女子的话,立刻出手,一拳捣了 过来。   白衣女子一侧身,避过一击。   二十九号的黑衣人大喝一声,双掌连环拍出,急急抢攻而来。   白衣女子立刻反击,指点肘撞,硬把对方的攻势给封住。   两人展开了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斗。   那白衣女子身材娇小,但出掌,飞足,迅如雷火。   二十九号黑衣人,接过了二十招之后,就有些应付不暇了。   忽然间,白衣女子掌指流动,幻起了指形。   没有人看清楚,她如何用出这奇厉如幻的一招。   但却听得那二十九号黑衣人大叫一声,疾快地向后退去。   他双手抚面,鲜血从指缝中流了出来。   随来的黑衣人吃了一惊,急步行了过去,道:“老大你……”   二十九号黑衣人接道:“我被她刺瞎了两只眼睛,不可为我报仇,快些逃去吧!”   随来黑衣人怔了一怔,道:“老大,我……”   二十九号黑衣人道:“我已成了瞎子,快些去吧!别为我担心,我会自作了断。”   这时,站在一侧看热闹的人,立刻纷纷转身而去,片刻之间,走散了大部分, 只余下随来的黑衣人,和屠无方及叶长青。   原来,大家都担心,这二十九号的黑衣人,如若被杀了,可能会引起全场凶厉 的斗争,但却没有想到,白衣女子这一击,竟然会把在场中所有的人,给惊退而去。   叶长青心中暗道:黑道中人,和白道中人,最大的不同,大概就在这个地方了。   白道中人,如是遇上了什么麻烦,大家道义相共,绝对不会这么弃之不顾而去。   这时,那随来的黑衣人提了小木箱,转身而去。   但闻那白衣女子喝道:“站住。”   立时有人关上了大门,拦在门前。   二十九号黑衣人道:“放他走!”   白衣女子冷冷说道:“晚了,刚才你们不走,现在想走也不成了。”   二十九号黑衣人冷冷说道:“你们如此不讲道义,此后,谁还敢参加圣水交易。”   白衣女子道:“你错了,除非你自杀,我们不会杀你,我要找你们这个组织的 头目来问个清楚,要他来带你们离开。”   突然出手点了二十九号黑衣人的穴道,道:“替他疗伤止血。”   目光转到那随来黑衣人的身上,接道:“你自己留下呢?还是要我动手。”   黑衣人道:“你们如要一个人通风报信,我回去岂不是正好。”   白衣女子冷笑一声,道:“你想的很好,我不会要你回去,你回去,可以随便 说,对吗?”   黑衣人道:“我!我…”   白衣女子突然欺身而上,点出一指。   那黑衣人自知不是敌手,反抗徒招羞辱,所以根本就没有反抗,也未闪避,任 凭白衣女子一指,点中了穴道。   白衣女子点点头,道:“识时务才为俊杰。”   屠无方、叶长青一直冷眼旁观,没有接口。   白衣女子目光一掠屠无方道:“你们是十七号。”   屠无方道:“是!也是这一次标中圣水的人。”   白衣女子道:“圣水交易.继续进行,你们该办什么,可以办了。”   屠无方打开木箱,道:“这里有银票,也有珠宝,不知诸位要什么?”   那居中的黑衣人道:“银票。”   屠无方取出一叠银票,点了一点,道:“这是四十五万,阁下请点一点。”   居中黑衣人接过银票,数了一下,道:“好!三日之后,我们会通知际接收圣 水的地点。”   屠无方合上木箱,向后退了两步,并未离开现场。   他要看那白衣女子,如何处置这件事情,   白衣女子也没有招呼两人离去,冷冷说道:“二十九号,要我取上你脸上的面 纱呢?还是就这样回答我的问话。”   二十九号双目被刺瞎,已有人为他止血了,但他戴的护头帽子,并未除去。   显然,这里很尊重个人的隐秘。   二十九号道:“唉!我双目已瞎,不在乎你是否认出我是谁了,不过,你如能 尊重我们约定,最好还是这样问话。”   白衣女子道:“我们如何和你代表的组织联系,要他们派人来此接你们离开?”   二十九号道:“你派人到圣水镇,桃花酒馆,通知一声就行了。”   白衣女子道:“好!我们会派人去,要贵组织派入接两位。”   二十九号叹息一声,来再答话。   白衣女子回顾屠无方一眼道:“两位还有什么事吗?”   屠无方道:“姑娘,我们对圣水交易的尊严,已经有了信心,现在,可以告辞 了。”   白衣女子道:“两位可以放心,圣水的交易,并非是今年做完了就不再做,我 们的技巧越来越熟,产量也越来越大.所以我希望明年的交易更顺利一些,对于任 何破坏圣水交易的人,我们都不能忍受。”   屠无方道:“能有姑娘这几句话,咱们就更放心了,咱们恭候通知了。”   白衣女子道:“两位好走!恕我不送了。”   这时,夜色已深,但大厅外面,仍然停着一辆篷车。   广大的庭中,已不见有黑衣人。   屠无方未多问话,匆匆登上了篷车。   两人还未坐好,篷车已向前驰去。   行约大半个时辰左右,篷车停了下来。   耳际间,响起了赶车人的声音,道:“两位可以下车了,那两顶掩遮的帽子, 请两位脱下来放在车上。”   屠无方、叶长青,一切都照着吩咐行事,脱了帽子,下车而去。   屠无方略一辨识,已认出了立身之地,又回到了圣泉镇外。   叶长青嘘一口气,低声道:“屠兄,不知他们是否有盯梢的人。”   屠无方道:“就算有吧!咱们也不用担心,咱们的住处,早日在他们的监视之 下了。”   叶长青道:“有这等事!”   屠无方道:“不过,叶兄可以放心,他们只是知道了咱们的住处,却没有侵入 宅内,主持圣水交易的这一批人物,也不是简单人物,虽然是故作神秘,但却极尽 曲折、玲珑之妙,领导这一个组织的人,必是一个狡诈、多变的人物。”   叶长青回头瞧丁一阵,低声说道:“屠兄,咱们此刻要作何打算?”   屠无方道:“希望堡主能够及时赶回来亲自领导处置此事,如果不能,咱们也 只有见机行事了。”   叶长青道:“屠兄,咱们的用心,只是取到圣水呢?还是取回银票。”   屠无方道:“堡主的意思是先要取到圣水,然而在下觉得花了几十万银子,买 了两桶圣水来,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叶长青道:“我本来一直对圣水交易,存着怀疑,几十万两银,用车拉,也要 十几辆车,但见了今夜的交易场面,倒是不容你不信了。”   屠无方道:“老实说,我也是在今夜的见识之下,才发觉圣水真的如此抢手。”   叶长青低声道:“屠兄,那圣水,究竟有什么用处,竟然贵得如此骇人?”   屠无方摇摇头,道:“叶老弟,我实在也不太清楚圣水有些什么用处?”   叶长青道:“咱们花了这么多钱,买下两桶圣水,既然不知道它的用处也不知 道它的真假,天下之冤事.莫过如此了。”   屠无方道:“叶老弟,这圣水的价值,目下已经确定了,既然有这么多人肯花 去大把银子来买这圣水,想来,这圣水自有珍贵之处了,只可惜,咱们不知道它的 用处何在了。”   叶长青嘘一口气,道:“屠兄,小弟虽然不知道这圣水的作用,但我相信这圣 水一定和武林的局势有关,所以,才会掀起如此激烈的竞争,不惜花费大量金钱。”   谈话之间,已然行入了庄院之中。   怡红还没有睡,这位美丽可人的姑娘,替两人准备好了宵夜,也准备了酒。   雅室的灯光很柔和,屠无方和叶长青对坐小酌。   屠无方回顾了怡红一眼,笑道:“姑娘,这里的守护如何?”   怡红道:“我已经加派了很多人手,相信比昨天严密多了。”   屠无方道:“好!辛苦你了。”   怡红很识相,叶长青既没有留她小坐,立刻悄然退了出去。   屠无方干了一杯酒,笑道:“叶老弟,对圣水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太多,就算 比你多一点,也属有限。”   叶长青道:“这圣水已引起了我强烈的好奇,我能多知道一点,就想多知道一 些。”   屠无方道:“听说,黑道上争取圣水,确和武林霸权有关,不过究竟有多大关 系,就无法知晓了。”   叶长青道:“屠兄,看样子圣水的产量,每年在增加,如果圣水和武林的霸权 有关,那问题岂不是越来越严重了?”   屠无方道:“这就是堡主不惜代价,要得到圣水的主要原因。”   叶长青道:“今年咱们购得圣水,但明年呢?是不是仍有把握得到,就算能得 到,也要花数十万两银子,阴阳堡的财力,能够负担吗?”   屠无方道:“像这样每年买卖圣水,阴阳堡再如何富有,也无法负担这笔费用, 堡主究竟要作何处置,大概还没有决定,我想,堡主的用心,大概是先要知道这圣 水究竟有些什么用处,然后,再作决定。”   叶长青道:“哦!”   屠无方道:“我想今天这个局面,大概是圣水交易以来最坏的局面了,所以我 很担心他们会抢。”   叶长青道:“什么人会抢?”   屠无方道:“在场参与交易的人,都可能会下手。”   叶长青道:“屠兄的意思是……”   屠无方道:“有备无患,咱们要把人手重新调配一下,万一有了什么变化,也 好应付。”   叶长青道:“不错,不过,这方面兄弟只怕帮不上忙。”   屠无力道:“老弟,你是主力。”   叶长青道:“我会全力以赴,屠兄但请放心,”   屠无方道:“堡主临去之际,交代在下,有事情咱们商量着办,我想先把这里 的实力给叶老弟说明一下。”   叶长青道:“屠兄如是看重区区,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屠无方道:“在这圣水镇中,咱们大约有六十个人,其中算得高手的,大约有 十五个人,其余的,虽然拼命以赴,但也别指望他们能派大用场。”   叶长青道:“屠兄,准备怎么布置呢?”   屠无方道:“天色不早,叶老弟也该休息一下,等我想出了一个布置的方法, 再和叶老弟仔细的商量。”   叶长青回到卧室,怡红早已在室中恭候,笑道:“爷,跑了整个一夜,可查出 一点眉目了?”   叶长青道:“一切事务,都有屠兄主持,我不过是跟着跑跑腿罢了。”   怡红微微一笑道:“爷,很累吗?要不要我留下来。”   叶长青道:“这两天随时就可能出动,你不用留这里了,回去休息一下,注意 人家派来的暗探。”   怡红道:“我知道,这里有不少的防卫人手,他们的武功,虽然不如爷,但他 们也不是庸手,不论来人的武功如何高明,但他们至少可以挡他们一阵,和传出警 讯。”   转身向外行去。   很平安的过了一夜。   第二天中午之后,屠无方带来了他的布置计划。   计划很详明,也说得很清楚。   叶长青想提一点修正的意见,但想来想去,竟然想不出破绽。   太阳下山的时分,毒蜂彭震,送来了一份密简。   自然,那密简上,也说明了要去的地方。   屠无方看完密简,挥挥手,对彭震说道:“去召集所有人,集中那茅棚中等侯, 初更时分,一定要人手齐全。”   彭震望望天色,转身而去。   屠无方望着彭震去远,才苦笑一下,道:“来得好快,看来,是等不及堡主回 来了,叶老弟,这件事要靠你了。”   叶长青道:“屠兄的经验、武功,都在兄弟之上,兄弟一切听命。”   屠无方又召来怡红,吩咐她准备的事情,然后,带着叶长青离去。   到了圣水镇外的茅棚所在,彭震果然已召来了不少的人手。   叶长青暗中一数,包括活僵尸陈沛在内,有十三个人。   屠无方道:“人数都齐了吗?”   彭震道:“差两个人。”   屠无方道:“为什么差两个人?”   彭震道:“他们死丁。”   屠无方道:“死在人暗算还是兵刃之下?”   彭震到:“死在一种内家掌力之下。”   屠无方道:“什么人杀的呢?”   彭震道:“现在,还没有找出头绪。”   屠无方沉吟了一阵,低声吩咐丁彭震和陈沛几句,两个人应了一声,率人而去,   叶长青低声道:“屠兄,咱们还是在这儿等他们来接吗?”   屠无方道:“等一会,他们会派人来跟咱们联络。”   叶长青点点头,未再多言。   大约二更过后,一阵步履之声,由远而近,直向几人停身之处行来。   屠无方凝目望去,还未看到人影,但那步履之声,却是响得十分清晰。   叶长青心中一震,忖道:这是什么武功,人还未看到,但却听到了脚步之声。   屠无方也是流目四顾,但却一直见不到人影:   他行走江湖数十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情。   但他终于忍耐不住了,高声说道:“那一位高人,既然来了,为何还不观身出 来。”   步履之声,突然停了下来。   紧接着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两位请过来吧!”   屠无方道:“你在哪里。”   那冷冷的声音,道:“向正南方行五百步,就可以看到我了。”   叶长青呆了一呆,低声道:“屠兄,他至少在五百步之外了。”   屠无方苦笑一下,摇摇头,道:“不知道,我们现在去吧!”   两人向正南方行了五百步,果然见一个黑衣人,挺直的站在荒野之中。   那是个全身黑衣的中年人,留着很长的胡子,但却有一块黑纱遮住了脸。   屠无方行近了黑衣人一拱手道:“朋友,刚才可是你招呼我们。”   黑衣人道:“不错,你们可是得了圣水的人?”   屠无方道:“不错。”   黑衣人道:“两位就是接收圣水的人了?”   屠无方道:“不错。”   黑衣人道:“好!你们跟我来。”   屠无方点点头。   黑衣人举步向前行去。   叶长青、屠无方,紧随在那人身后,快步向前行去。   又行约一顿饭工夫之久,到了一棵大树之下。   那里站着八个灰衣人,手中全执着兵刃。   黑衣人指指那两个放在树下的密封木桶,道:“这就是圣水。”   屠无方哦了一声,快步行向前去,低头查看。   只见两个木桶,都加上了黄蜡密封,每个木桶,就和一般的水桶相若。   屠无方道:“哦!这两桶圣水,我们可不可以打开瞧。”   黑衣人道:“你们签了收条之后,随便处置。”   屠无方道:“朋友,谈判圣水交易时,出了点麻烦,不知朋友是否知晓。”   一面双目神凝,不停在那黑衣人的身上打量,希望能找出他的特征。   这人的特别之处,就是胡子。   很美很美的五绺长髯。   黑衣人开了口,冷冷地说道:“老夫只管押运圣水,谈交易和我无关。”   屠无方道:“哦!如果这圣水被人抢走了呢?”   黑衣人道:“在你们没有签收之前,这圣水如有点滴损失,那就归我们赔价, 如是你们签收了,这圣水就算全部失去了,与我们也没有关系。”   屠无方苦笑一下,道:“你们交易倒是干脆得很,完全没有一点人情味。”   黑衣人伸手取出一张白笺,道:“朋友,在上面划押吧!”   屠无方瞧了―眼,只见上面写道:   “收到两桶密封圣水。”   下面是组织和人名。   黑衣人接道:“你如能写字,最好是写上了你们的组织名称,如是不能写字, 那就在上面划个押算了。”   屠无方道:“我看,在下还是划个押吧!”   一个灰衣人,立刻递上了一支笔来。   屠无方划了押。   黑衣人接过条据,谢也未说一声,一挥手,守在四周的灰衣人立刻向外逸去, 眨眼之间,走得人踪顿杳。   叶长青道:“好现实的交易。”   屠无方道:“长青,也不能怪他们,事实上,这些黑道组织,根本谈不上什么 人情道义。”   这时,四周出现了幢幢人影,围了上来。   屠无方道:“什么人?”   “我,”陈沛急步行了过来。   屠无方轻轻嘘一口气,道:“都来了。”   陈沛道:“我们敬遵令谕,不敢逼得太近,远远的追迹而来。”   屠无方道:“陈沛,找两个人带着木桶。”   叶长青心中一动,忖道:“他不肯说明圣水,只说是两个木桶,显然这取得圣 水一事,还是一桩秘密。”   除了具有某种等级身份的人,其他的人,并不知晓。   陈沛点点头,招手唤过来六个大汉。道:“张六、王九,你们两个各抱一个木 桶,其余四个人,只管保护人和木桶,不论发生什么事,你们都不许离开这两个木 桶,桶在人在,桶失人亡。”   六个人应了一声,行了过去,其中两个人,各自抱起一个木桶。   另外四个人,却突然刷的一声,亮出了兵刃。   两个人用刀,一个手执着判官笔,一个手执着极少见的外门兵刃,青钢轮。   屠无方点点头,道:“走!把东西送到万家大院。”   叶长青知道万家大院,那就是怡红住守的地方,这地方本是一家姓万的人家所 有,被阴阳堡买了过来,作为一个分舵。   这本是不重要的分舵,但因圣水交易,使它的身价大增。   这座万家宅院,变成了阴阳堡的重要分舵了。彭震、陈沛当先带路,另外还有 五个人,分散在两侧。   屠无方和叶长青,走在后面。   张六、王九,抱着圣水,在四个手执兵刃的大汉围绕下,走在中间。   出人意外的顺利,一路上风平浪静,到达了万家大院。   恰红早已在门口处恭候,同时,万家大院中的人,也有了很严密的戒备。   屠无方带人行入大厅,放下圣水,才对陈沛、彭震说道:“这几个月来,两位 最是辛苦,今日总算大事完成,两位本来应该好好休息,可是,堡主大驾还未赶到……”   陈沛接道:“怎么?堡主要来?”   屠无方道:“对!堡主要带一批新的人手来替换你们,也好让你们休息一下。”   彭震道:“堡主还能想到我们辛苦,那实在是叫人感激得很。”   屠无方道:“堡主对我们都极关注……”   语声一顿,接道:“不过,在堡主未到之前,两位还要多多费心一些。”   陈沛道:“那是应该的了。”   屠无方道:“咱们堡中两位武士失踪,那是说明了一场大风暴的前奏已经开始, 他们没有在路上动手,大概是发现了咱们实力相当强大,知难而退,但他们绝对不 会放手,我想,可能在调集人手,一旦对万家大院发动了攻击,必然是势道凌厉无 匹。”   彭震道:“总护法的意思,可是让我们仍然各回原位……”   屠无方接道:“不是!咱们东西已经到手,眼下最重要的事,是要保护这批东 西,诸位由现在开始,就留在万家大院中。”   怡红道:“我已经替诸位准备好了酒菜、衣服,诸位请饱餐一顿,沐浴更衣, 然后再好好的休息一下:”   屠无方笑道:“这万家大院中原有一部分人手,都归怡红姑娘率领,诸位可以 安心吃喝一顿,我想他们就是下手,也不会在今天下午。”   口  口  口   三日后,夜间二更。   叶长青刚刚坐息醒来。   这几天,整个的万家大院,都在森严的戒备之中。   屠无方下了一道令谕,白昼只要几个人警戒,了望,重要戒备以晚上为主。   叶长青出来巡视,行过大厅,正听到陈沛和彭震在谈女儿叶长青正想悄然而退, 突然一声喝叱传下过来。   陈沛当先飞出大厅。   彭震一口吹息了灯火,跟着赶了出来。   叶长青一吸气,身子飘然而起,全身贴在廊檐下的阴暗之处。   只听一阵兵刃交击,紧接着响起一声惨叫。   果然有人摸进了万家大院,而且,来人的武功还相当高。   静夜中,一声喝叱,一声惨叫,惊动了整座的万家大院,有几处原本亮着灯火 的地方,此时立刻熄去。   万家大院中的戒备,早已安排,虽然发现了敌迹,但却一丝不乱。   今夜无月,但亦无云,星光闪烁,景物隐隐可见。   叶长青凝目望去,只见陈沛、彭震轻轻向两侧移动,分别站在厅前两处屋角所 在。   那一声惨叫之后;也未见敌人攻入。   显然,来的人也很沉着。   双方对峙了大约一盏热茶工夫,陈沛才缓步行了出来,道:“朋友,请现身相 见,咱们已恭候多时了。”   只听一声冷笑,道:“我还认为,万家大院中只有一个守门的,原来,还有人 窝在里面。”   陈沛冷冷说道:“你小子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说不出一句人话,你有种,给我 站出来,咱们一个拼一个。”   “好,你说话可要算数。”   随着语声,飞起一条人影,天马行空一般,由门楼上疾飞而落,一掠四丈多远, 落在了陈沛的面前。   只看眼前形势,叶长青也明白,守在大门楼上的暗桩,给人拔了。   来人穿着一身黑色夜行劲装,脸上戴着黑色的套头帽子,只露出两只眼睛。   陈沛打量了黑衣人一眼,道:“朋友,有种来万家大院,怎么不敢露出本来面 目。”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我没有工夫跟你磨牙,看掌。”   呼的一声,劈了过来。   这黑衣人掌势十分强大,一掌劈来,带着强劲的呼啸之声。   陈沛这人十分剩悍,右手一招,竟然硬接下一掌。   双掌接实,响起一声大震。   一击之下,双方立时分出了强弱。   那黑衣人纹风未动,但陈沛却被震得向后退了一步。   叶长青心中暗道:这人武功不弱。   正待飘身而下,突见人影闪动,彭震以迅若电火的速度,冲入了场中。   叶长青又停了下来。   黑衣人冷冷说道:“怎么?你们准备群殴。”   彭震道:“你小子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人物。”   黑衣人哈哈一笑,遭:“彭震,这万家大院中,不至于只有你们两个人吧!”   彭震呆了一呆,道:“你认识我。”   黑衣人道:“我不但认识你,而且,也认识他,他叫活僵尸陈沛,对吗?”   陈沛道:“不错,我叫陈沛,阁下怎么称呼?”   黑衣人道:“你们还不配知道老夫的姓名。”   陈沛道:“有这等事?”   飞起一脚,踢了过去。   彭震和陈沛两个人,已经搭档多年,陈沛一脚踢出,彭震立时迎面击出一拳。   黑衣人冷笑一声,左手横格,封住了陈沛一脚,右手一抬,迎向彭震的拳势。   陈沛吸一口气,向后退了一步。   彭震却是硬碰硬的和黑衣人拼了一拳。   只觉这一拳有如撞上了铁板一样,一阵骨疼如裂,身不由主的向后退了一步。   陈沛退又上,脚拳齐施,攻了上去。   彭震一咬牙,忍着右掌的疼苦,配合着陈沛的攻势。   黑衣人大喝一声,身如陀螺一转.双拳齐飞,迎向了两人的攻势。   三个人,展开了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斗。   二十个回合之后,黑衣人已经控制了全局。   彭震、陈沛的攻势,完全受制于黑衣人,两个人拳、脚攻势,全由对方拳、脚 所诱导,看上去十分狼狈。   事实上,黑衣人已经随时可以制服两人,但是他却一直不肯下手,像猫耍老鼠 一样,逗着两人玩耍玩耍。   叶长青隐身之处,和斗场不远,借隐隐星光,看得十分清楚。   他心中十分震惊这黑衣人武功之高,但又恨陈沛、彭震这两人的心地坏毒,心 中暗作盘算,这两人如若被那黑衣人杀了,自己再现身替他们报仇,那岂不是一举 两得。   那黑衣人分明有能力击毙两人,却迟迟不肯下手。   叶长青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了,正待飘身而下,突闻衣袂飘风之声,一条人 影,破空而至。   直待对方落着实地,叶长青才看清楚来人是屠无方。   那黑衣人眼看对方援手已到,双掌突然一紧,陈沛闷哼一声,跌飞了出去。   彭震却身子速闪,避开了一掌。   屠无方冷笑一声,欺身而上,双方拳掌相接,硬碰硬的接了四招。   这四招一接,就显出了屠无方和陈沛、彭震,有着很大的不同。   硬碰四掌,屠无方纹风未动,倒是那黑衣人,反而被掌力震退了一步。   这时,隐身在暗中的叶长青,虽然想下来,反而觉得有一些不好意思现身,只 好硬着头皮继续藏身不动。   黑衣人双目中暴射出冷厉的神光,盯在屠无方身上,冷冷说道:“血手之名, 果不虚传。”   屠无方冷冷说道:“朋友,既然认识屠某,为何不以真正面目相见。”   黑衣人道:“在下既然蒙面而来,就未打算和你以真正面目相见了。”   屠无方道:“如此说来,我们只有在武功上分个高下了……”   语声一顿,接道:“阁下既然不愿表明身分,也不愿以真正面目相见,但来此 用心总该说个明白吧?”   黑衣人哈哈一笑,道:“屠无方,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屠无方道:“可是为了圣水吗?”   黑衣人道:“不错,不是圣水,咱们也犯不着招惹你麻面血手。”   屠无方道:“圣水确在万家大院之中,不过.要诸位凭本领才能取去了。”   黑衣人点点头,道:“咱们既然来了,若是没有一点把握,也不会白费工夫了。”   屠无方右手一挥,拍出一掌,道:“阁下先胜了屠某人,再谈不迟。”   双手连挥,一连攻出了八掌。   黑衣人接下了八掌,向后退了三步。   但一退即上,立刻展开了反击。   双方这一动上手情势就火暴异常,两人的掌势,都带着强烈的劲道,暗劲,震 飘起远立在一丈外的陈沛和彭震的衣袂?   双方不但掌力雄浑,拼斗激烈,而且,都向对方致命的地方下手。   那黑衣人的武功,似乎是稍逊一筹,但他拼斗的意志十分强烈,一直苦缠不舍。   叶长青心中暗道:这黑衣人不知是什么人物,武功竟然如此高强。   转眼之间,两人已然拼到了百招以上。   屠无方功力深厚,百招之后,逐渐取得优势。   黑衣人又勉强支持了二十招,屠无方突展绝学,一把扣住黑衣人右腕,左手一 抬,取下了黑衣人的黑色面罩。   星光下,屠无方看清楚了对方的面貌,立刻松开了那黑衣的右腕,骇然向后退 丁三步,道:“是你?”   黑衣人苦笑一下,道:“屠兄想不到吧!”   屠无方道:“想不到,咱们二十余年来见面了,晤面时刻竟然是生死相搏的局 面。”   黑衣人道:“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我奉命而来,必须要取得圣水。”   屠无方冷哼一声,道:“二十余年来,乔贤弟虽然有了不少的进境,但小兄也 没有闲着,咱们已经动过手了,你还非小兄之敌,故交情深,我也不愿意伤害你, 你请便吧。”   黑衣人道:“唉,屠兄,目下我们之间,只有两个办法解决了。”   屠无方遭:“什么办法?”   黑衣人道:“一个是你交出圣水,一个是你把兄弟杀了。”   屠无方遭:“为什么一定要如此?”   黑衣人道:“因为,你如不交出圣水,我也很难活得下去屠兄也不会好过。”   屠无方道:“这是什么意思?”   黑衣人道:“屠兄应该想到,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小弟我只是一个马前卒, 大人物都在后面……”   屠无方冷笑一声,接道:“乔贤弟,你在威胁我吗?”   黑衣人道:“不是威胁,是事实,屠兄,小弟根惭愧,所以希望你杀了我。”   屠无方道:“杀了你,能够阻止他们来吗?”   黑衣人道:“不能。”   屠无方道:“既然不能,杀你何益?”   黑衣人道:“杀了我,小弟至少可以眼不见心不烦,也不至于看屠兄,为了保 护圣水,溅血万家大院了。”   屠无方脸上泛起了怒容,但很快又平息了下来,道:“乔贤弟,能不能告诉我, 来的都是些什么人物,也许我可以对付,你就留在这里,咱们兄弟在一起。”   黑衣人道:“投入阴阳堡?”   屠无方道:“投入阴阳堡有什么不好。”   黑衣人道:“阴阳堡在江湖上的声誉,并非很好,”   屠无方道:“你们那个组织,能动手来抢别人花了大把银子买来的圣水,也不 是什么正当的组织。”   黑衣人道:“不错,这是黑吃黑的火并,屠兄,而你们却是全无胜算。”   屠无方沉吟了一阵,道:“听你口气.似乎是今晚来到万家大院的人,吃定了 我们。”   黑衣人道:“不错,屠兄,我只提两个人,你心中就有数了。”   屠无方道:“好!小兄洗耳恭听。”   黑衣人道:“追风叟和弯月刀,这两个人,屠兄听过吗?”   屠无方呆住了,半晌之后,才缓缓说道:“他们也来了。”   黑衣人道:“是!他们就在万家大院外面,等小弟的回音。”   屠无方道:“这两个人,怎会来抢别人的东西。”   黑衣人道:“他们和小弟一样,也是身不由己。”   屠无方更震动了,道:“你是说他们,不是自愿来的。”   黑衣人道:“这两个人,不太爱钱,如果吃不住他们的人,很难使他们就范。”   屠无方道:“唉!乔贤弟,想不到,你竟然这么对待愚兄。”   黑衣人道:“所以,我要你杀了我,一死百了,看不到你的惨烈搏杀,再不然, 识时务一些,交出圣水,免去这一场搏杀。”   这时叶长青已飘身落地,由暗影中行丁出来,站在屠无方的身后。   他脸上仍然带着魔手铁飞留下来的面具。   那黑衣人目光一转,看到叶长青,骇然叫道:“铁兄,你没有死。”   这一逼,逼得叶长青不能不开口了,冷冷说道:“不错,我还没有死!”   黑衣人道:“铁兄在此,事情就好办多了,请劝劝屠兄,交出圣水算了,单是 追风叟和弯月刀,已经非你们所能对付,何况,还有别的高手。”   叶长青故意别着声音,道:“可惜,我不会劝屠兄答应。”   黑衣人道:“铁兄,你和屠兄的交情过命,难道你要看着屠兄送了这一条老命。”   叶长青虽然和人谈了很多话,但却一直不知那人是谁。   不过,他由屠无方的口中,知道他姓乔。   当下冷哼一声,道:“乔兄也是屠兄的好友,但却带了人来抢他的圣水。”   黑衣人叹息一声,还未来得及答话,一声阴森的冷笑,传了过来,道:“乔一 龙,你是和故友叙旧呢?还是来谈圣水的事。”   屠无方冷笑一声,道:“朋友既然敢打阴阳堡的主意,为什么不敢现身一见。”   暗影中又是一声阴森森的冷笑,缓步行出一个白髯垂胸的老者。   屠无方道:“追风叟。”   追风叟道:“不错,正是老夫。”   屠无方道:“阁下和阴阳堡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为什么抢阴阳堡的圣水!”   追风叟道:“阴阳堡不是什么正大组织,咱们吃了贵堡,也没有什么惭愧之处, 阁下假如不交出圣水,老夫今宵只好大开杀戒了,”   乔一龙道:“屠兄,你纵然拼丁老命,仍无法保护住圣水,屠兄三思。”   屠无方冷笑一声,道:“咱们是换过金兰谱的朋友,你如还认我这个兄长,就 立刻退出万家大院,至于你带人来此这件事,我也不追究了,你请吧!”   追风叟淡淡一笑,道:“乔一龙,你也该作一个决定了,不过,老夫绝对不勉 强你,你觉着应该帮谁?留下来,还是就此离去。”   乔一龙道:“这个,这个……唉!屠兄,咱们虽属金兰之交,不过,这些年来, 小弟一直是依附别人麾下,这一点屠兄想来定能鉴谅了。”   屠无方道:“乔贤弟,敌我一定得分明,你如真有苦衷,咱们只好拔了香头, 划地绝交。”   乔一龙道:“屠兄坚决如此,兄弟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叶长青冷笑一声,道:“乔一龙明知你这位屠大哥在此主事,却带了人来此, 劫取圣水,这哪里还有什么兄弟之情,这种朋友不交也罢。”   屠无方道:“不管如何,我这个敝大哥的,总不能先行绝情斩义,我要他亲口 说出来,我们是敌是友。”   乔―龙道:“屠老大,话不能这么说,小弟既是另一个组织中人,就该对那个 组织忠实,就像你屠大哥一样,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表示了你对阴阳堡的忠诚, 这是各为其主,如何能怪小弟不义。”   屠无方道:“乔贤弟,我没有怪你,只是,事已逼到头上,咱们不得不把话说 个清楚。”   乔一龙道:“屠老大,我告诉你,追风叟、弯月刀,两位高手,都已来此,也 是想一尽兄弟情义,话已说的很明白了,你屠老大作何区处,那是你的事了。”   屠无方冷冷一笑,道:“乔贤弟,这中间,有一点不同,是你乔贤弟带着人找 上万家大院的,既是忠义难两全,咱们也只好断了义气,兄弟们翻脸成仇,大家在 武功上见个高下了。”   追风叟纵声大笑,道:“好!好!乔一龙,你既然已表明了心志,老夫也不会 为难你了,对付屠无方用不着你出手……”   目光一转注到屠无方的身上,接道:“你是要交出圣水呢?还是要放手一战。”   屠无方淡淡一笑,道:“阁下觉着,你这样就可以迫使在下交出圣水了?”   追风叟点点头,道:“屠无方,老夫只不过给你一个机会罢了。”   屠无方道:“追风叟,以阁下在江湖上的声誉地位,屠某人心中十分敬重,但 如说阴阳堡怕了你,老实说,那倒未必见得。”   追风叟道:“屠无方,你好狂的口气。”   屠无方道:“不论你怎么想,我觉着,在下要说的话,还是应该说出来。”   追风叟道:“就凭你们阴阳堡中几根葱,还能对老夫构成什么威胁吗?”   屠无方冷笑一声,道:“如果阁下自觉身份很高,技压群伦,咱们应该束手听 命,咱们就谈不下去了。”   追风叟点点头,道:“屠无方,念在武林同道的份上,老夫已经给了你机会, 先礼后兵,日后传言到江湖之上,也不能说老夫欺侮你了。”   忽然一举步,人已跨前两三尺远,伸手一把,抓向屠无方。   他举止潇洒,看上去轻描淡写,不像一般江湖人物动手之前,有一股肃煞之气。   但那挥手一抓,却是快速至极。   在屠无方的感受之中,发觉他一举手间,五指已经笼罩丁自己身上七八处大穴。   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闪避,才能逃过对方这一招。   这一瞬间他感觉到了威胁,也感觉到了强大压力。   这是屠无方出道江湖以来,第一次遇上了如此强大的敌势。   只觉对方蓄劲未发,随时可以攻来,但却又料不准对方攻向何处。   忽然间,寒光一闪,一支长剑伸了过来,剑花耀目,封住了追风叟的攻势。   出手的是叶长青。   他仍然戴着魔手铁飞的面具,不应该动剑。   但他看到了追风叟的武功,那是江湖上极少见的真正高手。   自己的特长是剑法,如若舍剑对敌,那是以己之短,对人之长。   所以,他亮了剑。   追风叟被那一剑把攻势给逼住,心中亦不禁有些骇然。   他们已经把万家大院中底细给摸清楚了,这地方武功最高的是屠无方。   但却未料到,忽然间冒出这么一个人来。   追风叟双目凝神逼视住叶长青,道:“你是谁?”   乔一龙道:“他是魔手铁飞。”   追风叟道:“他不是,魔手铁飞不用剑。”   叶长青遣:“不论我是谁,似乎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手中这一支剑,是否 能对付你。”   追风叟纵声大笑道:“你可是觉着能和老夫一战了。”   叶长青道:“不错,我对自己剑上造诣的信心,一向很强。”   追风叟冷哼一声,道:“你这般英雄豪杰,那就该报上真实姓名,取下你脸上 面具,让老夫看看你究竟是什么人?”   叶长青哈哈一笑,道:“我看这也用不着了,你如能杀了我,又何用管我是什 么人?阁下如杀不了我,我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追风叟呆了一呆,道:“你这小子胡扯什么?老夫手下,不死无名之卒。”   叶长青一挥剑,刺了过去,冷冷说道:“胜了我再夸口不迟。”   适木追风叟和屠无方动手的情形,叶长青看的十分仔细,追风叟的武功极高, 屠无方就是在对方抢了先机,一招就逼得手忙脚乱,自己不能重蹈覆辙。   所以,两人在谈话的时候,叶长青就一直暗作戒备,随时,准备抢先出手。   他已感觉到这一战,无法避免了,立刻挥剑攻出。   叶长青的剑法,本来以迅快见长,一剑攻出之后,这时连绵不绝的连环击出, 剑势如长江大河一般,着着逼进。   追风叟竟被叶长青一轮急剑快攻,闹得手忙脚乱,一连退后了七八步,才把阵 势稳住。   叶长青攻出了第二十八剑时,追风曼才展开了反击。   只见他指点、掌劈,不到十招已把叶长青攻势给挡住。   叶长青只觉对方攻来的掌、指之上,带着一股强大的暗劲、潜力,逼住剑势, 使得手中剑招,无法发挥出威力。   他的剑法,本以快速见称。   但追风叟似乎是比他更快。   叶长青原本抢得的先机,也被追风叟反击逼得逐渐失去。   只听追风叟哈哈一笑,道,“你小于口气很大,我还道真有几下于玩艺的,想 不到竟然只是一张嘴巴。”   叶长青也正在暗自盘算,这样打下去,不但难有胜算,而且很快会败在对方手 中。   是不是应该施展出追魂七剑。   天下会此剑招的,只有他叶长青师徒两人,   以追风叟的武功造诣,和江湖上的渊博见识,追魂七剑一出手,必然会被对方 看出来历。   心中正在犹豫不决,再被迫风叟拿活一激,剑招立刻一变。   追魂七剑第一招,立刻出手。   追风叟已完全掌握了主动,眼看胜算已经在握,却不料对方突出奇招。   剑凝冷霜,寒芒打闪,冲破了追风叟护身的真气,直逼前胸要害。   追风叟心头骇然,一吸气,飘退了七尺?厉声喝道:“叶长青。”   叶长青怔了一怔,取下脸上的面具,道:“不错,是我。”   追风叟道:“想不到啊?”   叶长青道:“什么事情想不到。”   追风叟道:“想不到你竟然沦入了阴阳堡中,讧湖上盛传你在太湖遇害,原来 是金蝉脱壳之计。”   叶长青只觉此中很多的事情无法解说,也不能解说,只好淡淡一笑道:“阁下 对我的事,好像十分关心,但在下的记忆之中,我们似乎是没有见过。”   追风叟道:“老夫关心的不是你,我是关心磨剑老人,他怎么教出了这么一个 没有出息,替他丢人的徒弟。”   叶长青道:“老前辈和家师……”   追风叟接道:“我们是五十年的老朋友。”   叶长青道:“晚辈追随家师十年,却没有见过老前辈。”   追风叟道:“我们见面的机会是不多,但却友谊长青,三年前,老夫在南荒遇 上他,他还托我照顾你,哼!想不到…”   叶长青接道:“他老人家的身体好吧?”   追风叟道:“身体很好,不过,他的徒弟太不争气,竟然投入了阴阳堡中。”   叶长青回顾了屠无方一眼,屠无方却默然不语。   事实上,屠无方也无法帮得上忙。   他的声誉,一向不好。   叶长青轻轻嘘一口气道:“老前辈,你是家师的朋友,自然知晓家师的为人了。”   追风叟冷冷说道:“所以,我对他追魂七剑,熟悉的很,当你用出来第一剑时, 我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   叶长青道:“晚辈的意思是,家师为人很方正。”   追风叟道:“磨剑老人他一生耿直,江湖上人人崇敬,真想不到他的弟子却破 坏了他在江湖上的耿直。”   叶长青道:“那倒未必,叶长青是磨剑老人的弟子,我不会丢他老人家的人。”   追风叟厉声喝道:“叶长青,你可知道,阴阳堡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吗?麻面 血手,又是什么样的人物吗?”   叶长青道:“老前辈,撇开家师不谈,老前辈率领人手,来抢别人的圣水,难 道就是正大光明的事吗?”   追风叟道:“少不更事,你可知道,这一批圣水,如是落在阴阳堡的手中,会 掀起多大的风波吗?会替江湖制造多大的麻烦吗?”   叶长青道:“老前辈,这圣水已有很多年了,如果圣水会在江湖上掀起很大的 风波,圣水已经流入江湖不少。”   追风叟厉声喝道:“叶长青,你这般袒护阴阳堡,似是对他们十分忠诚了。”   叶长青道:“这件事,在下自有解释,如果老前辈和家师真是知已之交,日后, 在下自会对家师有个交代,还望老前辈看在家师的份上,撒手今夜之事。”   追风叟道:“你要老夫撒手不管。”   叶长青道:“不错。”   追风叟道:“老夫受人之托而来,岂能中途罢手。”   叶长青叹息一声,道:“老前辈可曾参加过圣水交易。”   追风叟道:“没有。”   叶长青道:“晚辈参加过。”   追风叟道:“那又怎样?”   叶长青道:“凡是参与圣水交易的人,全不是什么好人,老前辈不查群情,很 可能是被人家利用了。”   追风叟哈哈一笑,道:“老夫这一把年纪,岂会轻易被人利用的。”   叶长青沉默了,他已感觉到无法再说下去。   如果强行解释下去,很可能要泄漏了阴阳堡中大部分的秘密。   他忽然想到,善为人见,非善也,一个真正的侠客,不求名利,不求闻达,只 是默默做着,他认为应该做的事情。   现在,他要做一个真正的侠客。   口舌上隐约的暗示,已然无效,除非把事情摊明了讲,很难有解决的办法了。   追风叟神情冷肃地接道:“叶长青,你怎么对老夫交代。”   叶长青淡淡一笑,道:“没有什么交代了,就算在下承认你是家师的朋友,但 也无法对你交代什么。”   追风叟轻轻叹息一声,道:“娃儿,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叶长青道:“晚辈并未感觉到自己在苦海之中,倒是老前辈在江湖上的身份、 声望,夤夜之中,带人到此地来,抢人之物,未免有辱清誉了。”   追风叟怒道:“执大义不拘小节,老夫这举动,纵然在礼数上是有亏损之处. 但心中坦荡,又何伤之有。”   叶长青道:“看法上见仁见智,各有不同,还望老前辈看在和家师相识一场份 上,赏给晚辈一个薄面。”   追风叟道:“赏你什么面子?”   叶长青道:“高抬贵手,退出万家大院。”   追风叟道:“好啊!这是倒打一钉耙,老夫还未把你劝服,你倒反劝老夫子, 看来,今夜老夫非得好好的教训你一顿,纵然因此开罪了磨剑老人,也是在所不惜。”   叶长青道:“者前辈如此执着,晚辈却负有守卫这万家大院之责,这相处之间, 很难有完美的机会了。”   追风叟道:“完美的机会?你小子这样执迷不悟,我应该给你一次好好的教训。”   叶长青道:“老前辈,晚辈职司在身,老前辈若定要出手,晚辈就只好还击了。”   追风叟双目一瞪,胡子也吹起老高,道:“好,好!你小子敢还手,老夫也算 对磨剑老人有个交代了。”   突然一伸右手,疾向叶长青右腕抓了过去。   叶长青右手一沉,避开一击,长剑忽翻,疾如星光,点向追风叟的前胸。   果然是一招也不相让。   追风叟长笑一声,掌势忽然一变,潜力随着掌势,涌了出来,逼住了叶长青的 剑势。   叶长青和不少高手过招,但却从来没有遇上过这样的压力,强大的暗劲、潜力, 简直逼的人有些施展不开。   追风叟大约是对叶长青的追魂七剑,也有一些顾虑,所以,双掌力道,愈打愈 猛,强大的潜力、暗劲,完全把叶长青的剑路封死。   手中空有利刃,但却有些施展不开。   这时,突然间火光闪动,两盏灯笼,突然亮起。   灯笼分执在两个穿着青衣的女婢手中,引导着怡红,缓步行了过来。   在怡红的身后,跟着两个黑衣大汉。   两个大汉抬着一座软榻。软榻上躺着一个人。   这个人好像有病,盖着一床被子,连头都蒙在被子中。   怡红启动樱唇,高声喝道:“住手。”   叶长青全力挥出一剑,一阻追风叟的攻势,向后跃退七尺。   追风叟目光一掠屠无方,冷冷说道:“怎么?连妇人、孺子也要出动了。”   怡红道:“这位老前辈是什么人,怎么说话如此无礼。”   追风叟道:“老夫追风叟。”   怡红道:“很有名气的大人物,但说话,却似是一个不解礼仪的粗人。”   骂的时机恰当,而且尖酸、刻薄。   追风叟一张老脸,立刻红到了耳根后面。   怡红淡淡一笑,道:“追风老前辈很看不起我们这妇道人家了?”   叶长青心中暗道:“私室床笫之间,这怡红有着无比的温柔,想不到竟然是如 此的利口如刀。”   只听追风叟大声吼道:“你这毛丫头,不看你是个女娃儿,老夫就一掌劈了你。”   怡红道:“说的也是,我只不过是一个丫头,不配和你这个大名鼎鼎的人物动 手,那就只好请别人出手了。”   右手轻轻一挥。   两个抬着软榻的大汉,突然快步向前,把拾的软榻,连同榻上的人,一起放下。   那软榻就在追风叟的面前。   这一下,追风叟愣住了,望了那软榻一眼,道:“这是什么?”   怡红道:“人。”   追风叟道:“是死人还是活人?”   怡红道:“活人。”   追风叟道:“既然还活着,那就快些给我滚远一些,惹起老夫怒火,一样劈了 你。”   软榻上躺着的人,冷笑一声,道:“好大的口气,我老人家病了这么多年,就 是咽不一下最后一口气,你老小子,何不劈出一掌试试?”   追风叟气得全身直抖,怒道:“好!好!你可认为老夫不敢。”   忽然扬手一掌,劈了过去。   他含愤出手,凝聚了全身功力,掌势的奇厉威猛,直如排山倒海一样。   这一掌,可以使十个年轻小伙子联手难支,但却没有打倒病榻上病人。   其实,连病榻也没有碰到。   原来,追风叟掌势拍出的同时,那软榻突然飞了起来。   单是这一手,已经使人惊骇不已。   一个人躺着不动飞起来,已经不是件容易的事,再要把一张软榻拖起来,实在 是困难万分。   追风叟自觉就无法办到。   所以,他扬起了掌势,就未再劈出。   他被对方的武功震住了。   这时,万家大院门外,又行进来六个黑衣蒙面人。   这六个人,手中都拿着兵刃,一色的长剑。   这六人一入场中,立刻挥剑掩杀过来。   怡红轻声喝道:“都给我退下来。”   包括叶长青和屠无方在内,都准备挥剑迎上去,听得怡红一叫,突然向后退去。   恰红突然转动娇躯,双手一扬。   六个黑衣执剑人,突然倒了下去。   叶长青微微―怔,暗道:好恶毒的暗器,无声无息,见血封喉。   追风叟道:“好狠的丫头。”   怡红道:“对于应该尊敬的人,我十分尊敬,但该杀的人,我也不会放过。”   追风叟道:“你用的什么暗器杀了他们。”   怡红道:“你自己不会看吗?”   追风叟为之语塞。   他虽然目光过人,也只看到一片银芒,一闪而没。   屠无方突然一抱拳,道:“追风叟,你可以去了。”   怡红接道:“为了保护圣水,我们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如是还有人不信,不 妨试试。”   追风叟突然一踩脚,道:“是你,老病鬼,还不站起,盖着被子,装什么狗熊。”   哪知躺在软榻上的人,既不回答,也没有站起来,好像根本就没把追风叟的话 听在耳中。   追风叟顿时觉得有着无法下台的感觉,暗中提聚真气,冷冷说道:“老病鬼, 你这么装糊涂,别怪我出手无情了。”   突然一扬手,劈空掌力,疾击而出。   一股强大的暗劲直涌过去。   一只手,突然由覆盖的棉被中伸了出来,接下了追风叟击出的暗劲,道:“老 小子,不错啊!劈空掌,又加几分火候。”   一个满面病容的老人,忽然由软榻上坐了起来。   追风叟道:“果然是你,老病鬼,你还没有死。”   那人理一理头上的乱发,笑道:“武兄不死,兄弟怎敢先死。”   追风叟冷笑一声,道:“你既然没有死,为什么不找一个清静地方,好好养病, 竟然投入了阴阳堡中。”   软榻老人突然一正病容,道:“老武,咱们几十年不见了,你还能一下子认出 我老病鬼,足见你对我还有一份怀念交情。”   追风叟接道:“就算你死了,我也能一眼认得出来。”   软榻老人道:“所以,我要劝你几句话,咱们都一大把年纪了,犯不着拼老命, 现在,又不是咱们老哥俩杯酒叙旧的时刻,听我一句话,早些离去吧!”   追风叟道:“你又为什么不走!”   软榻老人道:“我老人家一身病,行动不便,如何能走得了,再说这地方正是 我养病之处,你说要到哪里去呢?”   追风叟道:“你既然不能,为什么要我走。”   软榻老人冷冷道:“武兄,你虽然年纪大一些,但总不至于老糊涂吧!你们来 了不少的人,却要你一个人出面,别人都暂时躲着不出来……”   追风叟接道:“谁说的,你们不是已经杀了很多人了吗?”   软榻老人叹息一声,遭:“武兄执迷不悟,兄弟也实在没有法子了,不过,你 要知道你如一定不走,今晚上,咱们老哥俩,就要有一个人躺下去了。”   追风叟道:“老病鬼,刚才你炫露了一手轻功,也和我对了一掌,你老病鬼确 有些进步,不过,真要拼起来,鹿死谁手,还很难说。”   软榻老人叹息一声,道:“武兄,你真的要想拼一场吗?”   追风叟道:“这要看你了,老夫既然来了,总要对人家有个交代。”   怡红突然说道:“暮鼓晨钟,惊不醒他南柯之梦,你已经尽了心力,不用再抱 愧自疚了。”   软榻老人点点头,缓缓下了软榻,向追风叟行了过去。   他走得很慢、很慢,每一步只移动半尺左右,活似一个病榻上折磨了很久的人, 体力勉强负荷着身重,走得是那样艰苦。   但他枯瘦犹带病容的脸上,却是一片严肃。   两道炯炯的目光,暴射出冷厉的寒芒。   追风叟忽然间内心底生出了一股寒意,道:“老病鬼,你真要拼命吗?”   这时叶长青悄然行到了屠无方的身侧,低声道:“屠兄,这一脸病容的老人是 谁?”   屠无方道:“病叟周纶。”   灯光下,只见他脸色苍白,配着一身嶙峋瘦骨,给人一种支离人样的感觉。   但目光如电,冷肃的神情中,散发着浓烈的杀气,每向前行一步,这杀气就增 强了几分。   只听病叟周纶轻轻叹息一声,道:“武兄,好友翻目,生死一战,这大概是人 生最大的惨事之一,武兄执著己见不肯离去,咱们老哥俩,今夜必有一个人要溅血 横尸于万家大院了。”   追风叟吸一口气,大声喝道:“死的未必就是我武志远?”   周纶淡淡一笑,道:“不管是武兄杀了兄弟,或是兄弟伤了武兄,都是人间惨 事。”   追风叟道:“你既知如此,又何必一定要出手呢?”   病叟周纶叹息一声,道:“武兄,别忘了,是你带入侵犯万家大院,兄弟却正 在这里养病:”   他走得虽然很慢,但双方的距离很近,说完了几句话,彼此已经对面而立了。   追风叟武志远冷冷说道:“老病鬼,你可以出手了。”   周纶道:“武兄是客人,还是请武兄先出手吧!”   事情挤上了头,追风叟就算不想动手,也已经没有法子下台。   既是这场架非打不可,为什么不抢先机.当下冷笑一声道:“周兄如此相让, 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忽然扬手一掌,劈了过去。   虽然随随便便的劈出了一掌,但强猛的掌力,挟起了一股强烈的啸风之声。   好凌厉的一掌。   病叟周纶竟然不闪不避,右手一抬,硬碰硬的接了一掌。   砰然―声,双掌接实。   表面上看去,两个人都纹风未动,是一个平分秋色之局。   但追风叟却感觉到对方掌势的反弹之力,震得手臂微微麻木。   只听周纶说道:“武兄也接兄弟一掌。”   双掌连环,先后劈出。   追风叟自是不甘示弱,左右双手,连环迎击。   砰砰两声,又是两掌碰拼。   掌势接实,强猛的劲风,四下溢荡。   叶长青低声道:“屠兄,这三招硬拼,招招力逾千斤,看样子,兄弟一掌也接 不下来。”   屠无方道:“他们都是上一代江湖上成名的有数高手,在功力上,自非咱们能 望其项背。”   只见追风叟突然向后退了两步,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乔一龙伸手扶着了追风叟,道:“老前辈,伤势如何?”   追风叟道:“震动了内腑。”   病叟周纶轻轻嘘一口气,道:“武兄,承让了。”   追风叟突然推开了乔一龙,冷冷说道:“老病鬼,我虽然内腑受伤,但还有再 战之能。”   大步向前行了过来。   周纶叹口气道:“武兄,咱们几十年的朋友,难道一定要把老命拼了吗?”   追风叟道:“不错,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周纶道:“武兄,咱们两个拼了,未必就会把问题解决了,你明白吗?”   追风叟道:“我们死了,自然无法再管这些事了。”   周纶道:“老武,你倒说说看,咱们既然解决不了事情,为什么一定要拼个死 活出来呢?”   追风叟道:“至少,可以落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周纶脸上有了怒容,道:“老武,你这是无理取闹了,对方究竟是什么人,和 你有多厚的交情,你竟然不惜一战,硬要和老朋友拼命?”   追风叟道:“找我的人,不是我很好的朋友,也和我没有什么交情,不过,我 不希望看着阴阳堡拥有那么多的圣水。”   病叟周纶道:“圣水落入了阴阳堡,和落人别处,有什么不同,再说,圣水交 易又非自今年始,你如追查圣水,就该想法子阻止这种交易,但你舍本逐末,却找 阴阳堡的麻烦,单是这一桩,就不足言公平二字。”   追风叟道:“不错,过去有圣水交易.但我不知道,我得到消息,匆匆赶来, 就是想阻止这一次的圣水交易,想不到,我竟然晚到了一步,圣水交易,已经完成 了,圣水已然落入了你们手中。”   周纶道:“所以,你就要追我们交出圣水了。”   追风叟道:“老病鬼,你知道阴阳堡是个什么样子的组织吗?”   周纶道:“什么样子的组织?”   追风叟道:“一个阴险、毒辣的黑道组织,这批圣水,如若落在了他们的手中, 整个江湖都会受到很大的伤害,老夫个人的生死,又算得什么呢?”   周纶道:“武兄,你也在江湖上走了几十年,想不到,你竟然十分糊涂。”   追风叟道:“糊涂的是你老病鬼,你虽然不常在江湖上走动但声誉并不坏,我 却想不到,你老了之后,竟然是如此的没有骨气,投身在阴阳堡中。”   周纶怒道:“老武,如若阴阳堡如你所言,早就要了你的命了……”   只听一阵哈哈大笑之声.传了过来,道:“武兄,不要为他们挑拨所伤。”   随着那说话之声,一条人影,疾飞而至,飘落在追风叟的身前。   来人身着青色长衫,留着五绺长髯,身材瘦长,方面大耳,像貌堂堂。   叶长青只觉此人十分面善,似乎是在哪里见过,至少,也听人说过这个人。   那青衣人回顾了追风叟一眼,道:“武兄,你受伤了。”   伸手取出一粒丹丸,接道:“吞下去。”   追风叟对这青衣人,似乎是十分敬重,也不问什么药物,接着就吞了下去。   周纶皱皱眉头,道:“原来是高大侠,失敬了。”   青衣长髯人微微一笑,道:“病叟周纶,周大侠,抱病行道江湖,在下心慕已 经很久了,今日有幸得晤。”   周纶微微一笑,道:“高大侠望重江湖,老病鬼今天能得一句赞美,当真是死 而无憾的事。”   叶长青低声说道:“屠兄,这位青衫人可是高天健高大侠。”   屠无方道:“不错,是他,中州第一刀高天健,他是江湖上最受人敬重的大侠, 听说,武林道上的朋友,一经高大侠的品评,立刻身价百倍,这个人广得江湖同道 信任,据说,连少林、武当的掌门人,都对他敬重异常。”   屠无方嘘一口气,道:“叶老弟,江湖上的事,不可纯以外貌取舍,这位高大 侠确实名动四海,一度连我也对他生出了极度的敬佩……”   叶子青接道:“想不到,今晚,我竟然会在这里见到了我最心慕的人。”   屠无方道:“叶老弟,堡主过去也很敬佩高大侠。”   叶长青道:“现在呢?”   屠无方道:“现在,堡主觉着他很可疑……”   叶长青呆了一呆,道:“可疑,可疑什么?”   屠无方道:“可疑什么?在下不太清楚,等日后见着堡主时,你再问问,不过, 我要奉劝你老弟一句活、有些事,不可抱太高的希望。”   他说的很含蓄,但叶长青却听得心中一片紊乱。   他明白屠无方语中的含意,但他绝对不愿相信这些事。   只听病叟周纶说道:“高大侠夜来万家大院,不知有何指教。”   高天健道:“听说,贵组织得到了一批圣水?”   周纶道:“不错。”   高天健道:“周兄可知道,那圣水的用途吗?”   周纶道:“不太清楚。”   高天健道:“这就难怪了,周兄如是知晓了那圣水的用途定然不会那么全心保 护它了。”   周纶笑一笑,道:“高大侠知晓那圣水的用途了。”   高天健道:“略知一二。”   周纶道:“高大侠,可否见示呢?”   高天健道:“就在下所知道的,所谓圣水,只是出自地下的特殊矿物,经过了 一种特殊的秘方调制之后,可以成为一种锐利的杀人武器,就在下所知,当今之世, 还没有一种武功,可以阻止它。”   周纶道:“高大侠是追取这批圣水而来了?”   高天健道:“不错。”   周纶道:“高大侠.可知道圣水交易,已经有了很多年?”   高天健道:“知道,不过、知道的晚了一些。”   周纶道:“圣水交易数年,已有不少流入江湖,就算高大侠追回这一批圣水, 只怕也是没有办法阻止圣水为害江湖,再说,高大侠单单取走我们花了数十万银子, 买得的圣水,也很难使人信服,众口铄金,高大侠难道就不怕有伤清誉吗?”   高天健道:“高某如若不知道这件事,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子,既然让我知道 了,总不能够坐视不理,周大侠在江湖上的声誉一向很好,想来还不至于为此事和 高某作对了。”   语词听起来很柔和,但话中的含意却是极尽冷厉,那无疑是说,你周纶如是要 和高某人作对,无疑就是阴阳堡中一丘之貉。   在场之人,心中波动最大的自然是叶长青了,追风叟、高天健的突然出现,使 他对阴阳堡这个组织的信任,开始了动摇,高天健在江湖上的信用太好了,好到代 表了江湖上的正义标帜,只要和高天健有过冲突的人,绝对不是好人。   高天健一向也很珍惜他的金字招牌,他从下轻易出手,也很少向人兴师问罪。   他从来没有为个人的恩怨,向人寻过仇,每一次,都是为了武林的正义。   神秘的圣水交易,终于引起了他的关心。   高天健终于出面了。   对这位享名江湖,心仪已久的大侠客,叶长青内心之中,实有着无比崇敬。   但黄灵和他的一夕长谈,也给了他很大的信心。   现在,叶长青有些迷惑了。   他心中暗作盘算道:不是黄灵欺骗了他,就是这位高大侠不明内情。   事实上,阴阳堡在江湖上,本来就是一个声名狼藉的地方。   但黄灵那么坦然相告,实在不像是欺骗之意。   尤其是何寒衣,那是百分之百的好人,他又怎能甘愿助纣为虐,为黄灵卖命呢?   但高天健是绝对可以相信的人。   叶长青迷惑了。   周纶叹息一声,道:“高大侠,堡主不在此地,不过,三两天,就回来,高大 侠一定要追出圣水的厂落,那就晚几天再来吧!”   高天健笑一笑,道:“周大快,那一位是麻面血手屠无方。”   周纶道:“是他。”   高天健叹息一声,道:“那两位可是活僵尸陈沛,毒蜂彭震。”   周纶苦笑一下,道:“不错。”   高天健道:“周大侠在江湖上,可也是有很大名望的人,怎么会和这些人在一 起,唉……在下早听说过阴阳堡这个地方,充满着神秘,但却没有想到,这一个组 织,竟然是专门收罗江洋大盗,和亡命匪徒,这三大恶人,虽然是两个等级,但却 都被收在阴阳堡中。”   周纶苦笑一下,道:“一个人敝了几件坏事,并不能说他们一辈子就是坏人了。”   高天健苦笑一下,道:“周大侠,你和这些声名狼藉的人,   日久相处,不觉着很难过吗?”   周纶道:“在下倒没有这种感觉。”   高天健道:“周兄,高某一向不愿出口伤人,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但暮鼓晨 钟,惊不醒梦中人,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周纶淡淡一笑,道:“我明白,不过,每个人的看法不同,我觉着阴阳堡倒不 是外传的那么丑恶。”   高天健道:“周大侠,单是阴阳堡这个名字,已经够坏了,想不到,还收罗丁 这么多的恶人,唉!周大侠,蛇、鼠云集之穴,还能容得下龙潜虎藏吗?”   周纶沉吟不语。   高天健接道:“周大侠,良禽择木而栖,这句话……”   周纶接道:“我明白,不过,人各有志,勉强不得,高大侠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高天健苦笑一下,道:“在下巳尽了心,周大侠如何选择,那是你的事了。”   周纶点点头,道:“高大侠,有些事者朽不便做主,过几天你再来,我相信堡 主回来之后,定会对你高大侠有个满意的交代。”   高天健嘘一口气,道:“谁是阴阳堡主。”   周纶道:“高大侠何不等三五天后,见着他当面问过。”   高天健道:“好!那我再请教一件事。”   周纶道:“什么事?”   高天健道:“你可知道,圣水是不是在这万家大院之中。”   周纶道:“这个,这个……”   追风叟接道:“这个,不用问了,我知道,圣水就放在万家大院之中。”   高天健道:“周大侠,请退一边,我要他们交出来。”   周纶道:“高大侠,你大仁大义,江湖上无不称道,我老病鬼向你保证,迟则 三日,多则五天.我要堡主在此地恭候大驾,那时高大侠再作决定也是一样。”   高天健道:“不行,我不能信任阴阳堡中人。”   周纶道:“我老病鬼呢?”   高天健道;:“周大侠在江湖上说什么,人人都会相信,不过,你现在投入了 阴阳堡,阴阳堡中人,无法使江湖上任何人相信。”   他脸色突然间变得十分冷肃,双目中也泛出了浓重的杀机,缓步逼近了周纶, 道:“周纶,我已十年没有出刀,不要逼我出刀。”   周纶苦笑一下,道:“高大侠、江湖中人,都不愿和你为敌,阴阳堡也是一样。”   高天建道:“至少,我要带走圣水。”   突然转身逼近彭震、陈沛道:“你们说,圣水存在哪里?”   陈沛、彭震摇摇头,道:“不知道。”   高天健突然―抬手,拍拍两声,陈沛和彭震每个人脸上,都被打了一个耳括子。   这两个人凶悍成性,这两掌,打出了两人的怒火,大喝一声,各持兵刃,挨向 了高天健。   高天建冷笑一声,突然把刀一挥,   没有看清楚这一刀的来龙去脉,看到的只是两具没有人头的尸体,倒在地上。   两颗人头,飞起很高。   高天健出刀快,收刀更快。   两具尸体还未倒下,刀已还鞘,人已到了病鬼周纶的身前。   才出第一刀,果然石破天惊,震骇人心。   周纶轻轻嘘一口气,道:“你杀了他们。”   高天健道:“周纶,交出圣水,不要逼我大开杀戒。”   叶长青看到了那一刀,奇幻莫测的一刀。   周纶摇摇有,道:“高大侠,你就杀了区区,我也不能交圣水。”   高天健道:“好!你决心如此,那就亮兵刃吧!”   叶长青呆丁一呆,低声说道:“屠兄,高大侠如果定要出手咱们……”   屠无方接道:“病电周纶也许可以接下他几招。”   哪知周纶双手一抱。道:“高大侠请快动手。”   高天健道:“周纶,这等苦肉计,少在我面前施用,我已说的很清楚了,为了 圣水,我可要大开杀戒了。”   他说杀就杀,刀光一闪,病鬼周纶生生被斩作了两段。   这一刀杀得快速如电,也杀得人心生寒意。   追风叟怔了一怔,道:“高大侠。”   高天健手中执着七星宝刀,望着被他一刀拦腰斩断的尸体,呆了一呆,道: “他应该可以避开这一刀的,为什么不闪避。”   屠无方冷冷接道:“因为他没有想到高大侠真的会杀他。”   高天健怒道:“屠无方,你……”   屠无方接道:“他更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高大侠,竟然会说就杀,话未说完,刀 已出手,因为,这不像一个大侠做的事情。”   高天健道:“我是误杀了周纶,但如杀了你屠无方,那就不算误杀了。”   屠无方道:“如高大侠第一次对我屠某人,用出这等手段我相信,在下也会死 在高大侠的快刀之下,可是,现在不会了因为,我看到了你高大侠的手段。”   高天健道:“屠无方,高某人既然开了杀戒,出了刀,今夜就必须把事情弄一 个水落石出,你屠无方是死定了。”   屠无方道:“高大侠,你表现出来的侠气、英风,我们已经领教了,若江湖道 上的侠义人物,都和高大侠一样,咱们宁为绿林中一名盗匪,也不为侠义门中人。”   追风叟道:“高大侠,老病鬼投入了阴阳堡中,想必有他的苦衷,至少,他罪 不至死。”   高天健道:“我无意杀他,他的死,要怪他太过自信……”   追风叟道:“太过自信,这是什么意思?”   屠无万道:“病叟周纶自信高大侠不会对池施毒手,他全无方备,所以,高大 侠才能一击得手。”   高天健举步直对屠无方行了过去。   他手中仍提着七星宝刀。   屠无方吸一口气.严作戒备。   叶长青突然向前行了两步,道:“屠兄,多小心啊!”   屠无方道:“我会全力戒备。”   高天健逼近到屠无方身前四五尺处,停了下来。   这时追风叟已然迟后了八步,静静的站着。   两道目光望着病叟周纶尸体出神。   屠无方手中执着一根一尺八寸的银棒。   那就是屠无方的兵刃,叫做如意银棒。   这根如意棒跟随着屠无方,数十年来,会过不少武林高手。它内藏机簧,可伸 可缩,长能到五尺四寸,短能到一尺八寸。   屠无方冷笑一声,道:“你怎么不出手。”   高天健道:“屠无方,你真要找死!”   屠无方道:“病叟周纶并未找死,但他还是死在了你的七星刀下。”   高天健冷哼一声,突然出刀。   今夜他已出了两次刀,一次,杀死了陈沛、彭震,第二次,杀死了病叟周纶。   但第三次出刀,却没有杀死屠无方。   并非他的刀下留情,而是屠无方―直谨慎的戒备。   当的一声,如意棒突然伸长三尺,在咽喉前面三寸处,封住了高天健的刀势。   高天健的刀法,实在很快。   屠无方数十年来,何止身经百战,这是他第一次遇上了如此凌厉、快速的刀法。   高天健一击落空,七星刀倏然收回,刀随势动,又退回了六尺,哈哈一笑,道: “好!看来麻面血手,果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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