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书签
第二十八回 江少侠计劝雪霜女   一处古木参天的密林,看不出任何异状。   林外是一片旷野,视野辽阔。   这时已是子夜时分,月黑风高,方圆数里之内,没有丝毫动静。   静的很出奇,更有些怪异!   倏地,一条人影疾奔而来,由远而近,身法之快,看出是个轻功已臻极高境界 的年轻女子。   当年轻女子奔近林外时,立即收住奔势,朗声道:“天后宫蓝凤!”   原来,她竟是奉神秘教主之命,去见江枫传话的蓝凤呢。   就在她朗声报出身份的同时,四条人影无声无息地自林内掠出,身法之矫捷, 绝不在蓝凤之下。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们正是神秘教主身边的黑衣刀手!   四名黑衣刀手认清是蓝凤无讹,便齐向她一抱拳,转身又隐入林内,显然他们 是负责担任警戒的。   蓝凤毫不迟疑,通行无阻地进入林内。   古木参天,林内一片漆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但蓝凤内功深厚,运起夜视自力,能将眼前景物看的一清二楚。   深入十余文,只见密林深处,辟出方圆数丈的一块空地,四周树木草藤尽被清 除。   空地中央,停置一顶形态特殊的黑色大轿,四周分立四名戴着面具的黑衣大汉, 及八名花枝招展,千娇百媚的冶艳女子。   大轿的形式异于中原,长约一丈,宽大尺,顶高丈二,前后轿杆各长八尺。杆 的前端装有锋利铁矛。   前面以黑色布帘代门,其他三面均有小窗,里面垂挂黑布帘,从内可探视四周 一切。   整个大轿呈现一片黑色,大概是为了便于夜间行动吧?偏偏这八名冶艳女子, 穿着却份外显眼、招摇。   坐在轿内的,想必就是那位神秘教主了!   蓝凤对教主执礼甚恭,距离一支外站定,双手一抱拳,恭声道:“属下谨向教 主复行!”   轿内传出个深沉的声音,问道:“你见过江枫了?”   “回教主,属下已见过他本人。”   “他怎么说?”   蓝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递向前,道:“江枫已同意,属下带回他的亲笔 密函,请教主过目。”   “拿来我看。”“是!”   蓝凤刚要举步向前,一名冶艳女子已走来,从她手上接过密函,显然不让蓝凤 接近大轿。   由此可见,这位神秘教主性情多疑,除了四名黑衣劲装大汉及这八名女子,连 蓝凤也不大信任。   冶艳女子走回轿前,掀开轿门布帘,将密函从帘缝中递了进去。   这封密函是江枫亲笔所写,但也是蓝凤献的计。   信上虽仅寥寥数语,但简单明了,表明接受神秘教主化解干戈的建议。   轿内的神秘教主看黑密函,似乎很满意,连夸两声“很好,很好。”接着问道: “他没有为难你?”   “没有。”蓝凤恭声回答:“属下一去就表明来意,他们倒还遵守两国交战, 不斩来使。” mpanel(1);   神秘教主“嗯”了一声,道:“把你去见江枫的情形说一遍,要详细些,巨细 无遗。”   “是!”蓝凤唯命是从,从容不迫道:“属下去时,即被他们负责戒备的人认 出截住,虽经属下表明是奉命往见江枫,仍被他们搜身后,始押入荒庙大殿。   当时一干人正在大吃大喝,由张四姑在问明属下来意后,似乎不便擅自作主, 便将我带往后面的方丈室。   方丈室外戒备森严,原来江枫受了伤……”   轿内的神秘教主打断她的话,似对江枫受伤很重视,关切地问:“受的什么伤?”   蓝凤微微一怔,答道:“属下不知道,不过,看情形像是练功操之过急,有些 走火入魔迹象。”   神秘教主“哦?”了一声,没有追问下去。   “继续说!”   “是!”蓝凤接下去说:“江枫对属下这不速之客颇觉惊讶,经张四姑向他附 耳说明我的来意后,他很果断当下即毫不犹豫地一回答应。   属下见他答应的太过爽快,不免有些起疑,耽心他口是心非,便表示口说无凭, 要求他亲笔函复,让我揣回复命。   想不到他竟未拒绝,立即要张四姑去取纸笔,趁着方丈室里没有第三者在场, 交待了属下一番话……”   说到此处,像是有所顾忌,突然欲言又止起来。   神秘教主沉声喝问:“为什么不说下去?”   “这……”蓝凤迟疑了一下,郑重其事道:“江枫再三交待,此事关系重大, 除了教主之外,绝不能让任何人得知。”   神秘教主不悦地冷冷一哼,道:“在场的任何一人,我都信得过,有话尽管直 说,不必顾忌!”   蓝凤为难道:“可是,属下已答应江枫……”   “哼!”神秘教主怒声道:“好,你就进轿来吧!”   “是!”   蓝凤正中下怀,恭应了一声,向大轿走去。   既由教主亲口下令,守在轿前的两名黑衣劲装大汉,及四名冶艳女子均未拦阻。   否则,任何人如擅自接近天轿五尺之内,必遭截杀!   蓝凤虽有点紧张,仍能力持镇定,从容不迫地走到轿前,仲手一掀深垂的黑布 帘。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蓝凤从袖管内抽出暗藏的翠玉刀,连人带刀扑进了轿内。   翠玉刀是江枫的随身兵刃,怎会交给蓝凤?   原来,这位蓝风正是江枫所乔扮!   蓝凤颇有自知之明,绝对无力一举搏杀神秘教主,即使近在咫尺也出不了手, 所以她向江枫献出一计,若欲除此罪魁祸首,只有效法荆柯刺秦王,来个“图穷匕 现”这个搏杀计划,不仅须冒极大危险,而且是孤注一掷,万一失手,绝不可能再 有第二次出手的机会。   更重要的是,即使顺利得手,也很可能是两败俱伤,甚至同归于尽。那么执行 这个任务的人,想必抱定必死决心,岂不形同死士?   但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大好良机,错过今夜,再想诛此巨奸,恐怕就不太容易 了。   到目前为止,所有人都未正面与那神秘教主接触过,不知他的武功究竟有多高。 根据蓝凤的估计,只可用“高深莫测”来形容。   在场的人之中,吟雪、吟霜最具杀伤力,而且身材与蓝凤相似,又尽得张四姑 易容术的真传,应是冒充蓝凤回去复命,伺机接近神规教主,执行搏杀计划的最适 当人选。   不过,江枫不愿她们以身涉险。   他所顾忌的,并非怕她们失手,而是耽心这两个少女一旦杀红了眼,凶性大发, 将会造成不可收拾的后果。   除了吟雪和吟霜,青凤无此能耐,张四姑、罗兰都没有把握能一击搏杀那神秘 教主,最后由江枫自告奋勇,当仁不让地向张四姑请命,自愿冒充蓝凤去见神秘教 主。   江枫是昂藏六尺之躯的男子,如何能乔扮蓝凤?   这个问题难不到他,从“传真记”上习得的“缩骨术”,不但可以随心所欲改 变体型,更能以“变音功”模仿蓝风的口音,而且维妙维肖,几可乱真。   加上张四姑巧夺天工的易容术,江枫就成了蓝凤。   江枫这出其不意的一击,真可说是雷霆万钧,疾如流星,任何轿内的神秘教主 武功再高,也会措手不及。   不料他突袭的,竟然是一顶空轿!   江枫情知不妙,虽在极度惊异之下,反应仍然极快,立时左掌疾发,藉那一股 反震之力,全身暴退而出。   几乎是在同时,轿内的上下左右和后方,弹出数十把利刃,交叉刺向中间。   如果江枫不时及时暴退出轿外,必被刺扎成肉酱。   好险!   江枫真是千钧一发下,死里逃生。   四名黑衣劲装大汉,及八名年轻女子的反应也不慢,只见人影翻飞,各据一方, 已将江枫团团围住。   他们未及出手,忽听轿内发出一阵狂笑。   江枫不禁暗觉诧异不已,分明是一顶空轿,这狂笑声又是从何处传出?   但他随即明白了,轿顶高达丈二,想必顶部设有夹层,暗藏玄机,神秘教主显 然是藏身在轿顶夹层内。   这一着实大出意料之外。   当然不能怪蓝凤,她哪会想到神秘教主似有先见之明,随时随地都不忘严密防 范。   笑声一落,便听神秘教主冷声道:“不管你是什么人,能把蓝凤乔扮得如此维 妙维肖,这样的易容术确实高明。   尤其,你能具有这份胆识和身手,实在令我衷心佩服!如果不出我所料,大概 你就是张四姑吧?”   江枫心里暗笑,忖道:“你这老奸巨猾,居然也看走了眼!”   这也难怪,张四姑的易容术享誉武林多年,至今无出其右。更何况,即使神秘 教主怀疑这蓝凤是任何人乔扮,甚至猜到罗兰,或是雪、霜两姐妹,也绝不会想到 是男扮女装的江枫。   江枫置之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默默注视着轿顶。   他已可确定,轿顶另有玄机,神秘教主就藏身其中,才逃过他致命一击。   现在江枫暗自盘算,包围的这批男女并不看在眼里,神秘教主也不足为惧,问 题是,如果他再次奋不顾身飞扑一击,手中的翠玉刀是否能贯穿轿顶……   念犹未了,又听轿顶内发出神秘教主的声音,说道:“张四姑,你不用枉费心 机,虽然你手执翠玉刀,无坚不摧,但要想一刀击穿这轿顶,恐怕你将大失所望了! 哈哈……”   妙啊,他认定了眼前的蓝凤是张四姑乔扮!   但他能料事如神,一语道破江枫心中打的什么主意,足见也不是个省油之灯。   换言之,他有恃无恐,看准翠玉刀破不了精钢打造的轿顶,伤不了他。   江枫仍然保持沉默,眼光流转,见十二名男女严阵以待,蠢蠢欲动,只待神秘 教主一声令下,立时群起而攻。   神秘教主又道:“不过我也很失望,派蓝凤去跟你们谈判,原以为江枫一定会 跟踪她来此,想不到来的竟然是你!”   江枫终于开了金口:“你希望来的是江枫?”   神秘教主道:“如果不是为了他,我何必劳师动众,邀来小西天雷音寺四大神 魔助阵,还动用九魔女……”   江枫接口讥道:“我好像只见到八个!”   神秘教主嘿然冷笑道:“不错,我虽损失了一名魔女,但这八人已足够江枫那 小子消受了!”   江枫笑问:“如此说来,你的一切安排和布置,都是冲着江枫而来罗?”   神秘教主沉声道:“所以你不必当替死鬼!”   江枫道:“但我已经来了!”   “既来之,则安之。”神秘教主道:“眼前你只有两个选择,降或死!本座正 值用人之际,如果张姑娘愿意屈就,天后宫,天马堂或天王门,任由你择一主持, 否则嘛……”   江枫淡然一笑,道:“那就死定了?”   神秘教主表示婉惜道:“啧啧啧,张四姑的易容术,堪称独步武林,名满天下。 我要置你于死地,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甚至不须亲自动手,不过,说实在的,我真 不愿你的易容妙术从此成为绝响呢。”   江枫冷冷一哼,道:“我今夜来此,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要能为武林除害, 虽死何憾!”   神秘教主有恃无恐道:“问题是你杀得了我吗?”   江枫已暗自运足真力,目光环顾了全场一眼,突然双足一蹬,飞身直向轿顶射 去。   只见人影翻飞,四大神魔已飞身拦截,各自凌空发掌。   四股掌力合而为一,形成一股狂飙怒飓,威力好不骇人!   江枫奋不顾身,拼着强大掌力的迎面击来,像流星般射向大轿,刀人合一,全 力向轿顶一击。   翠玉刀无坚不摧,轿顶纵是精钢打造,也必将迎刃而破,藏身其中的神秘教主 哪能幸免,必死无疑。   可惜江枫根本没有机会,一挥翠玉刀的锋芒,距离尚差两尺,就见轿顶四周排 列整齐的小洞中,发射出无数毒针,仿佛满天飞雨,朝向江枫迎面疾射而来。   江枫大惊,急忙凌空以左掌拍出一股“无相罡气”,将迎面射来的一蓬毒针震 落,同时一提真气,身形拔起两支有余,凌空一个“鹞子翻身”暴退出三丈开外, 落足在众男女布成的包围圈外。   “哼!”江枫不屑道:“想不到你所仗恃的,只不过是些鬼域伎俩!”   轿内发出神秘教主的狞笑,反唇相讥道:“难道你用的诡计,妄图搏杀本座, 又是什么光明正大行径?”   江枫顿时哑口无言。   对方说的没错,这种搏杀计划,本来就不登大雅,井非各凭真才实学一决生死。   神秘教主得理不饶人,哈哈一笑道:“这点雕虫小技,根本伤不到你,只不过 是跟你开开玩笑而已。   否则,你要连这个都应付不了,竟敢冒充蓝凤,跑来打算行刺本座,那就未免 太不自量力啦!”   江枫心念一动,用激将法道:“你既如此自负,何不现身出来,跟我一对一, 各凭所学来个生死之斗!你敢吗?”   “杀鸡焉用牛刀,相座没有亲自动手的必要。”神秘教主不有所动,话锋一转 道:“张四姑,无论你是自告奋勇,或是他们派你来搏杀我,想来你已抱定必死的 决心。   以你享誉武林多年的声望,甘为死士,实在是大材小用,连我都为你叫屈,实 在太犯不着……”   江枫冷哼道:“你不必挑拨离间!”   “我说的是事实!”神秘教主从容不迫道:“譬如说吧,我一直以天后宫,天 王门和天马堂的人跟你们周旋,不到最后关头,我是绝不会轻易出动主力的。   虽然,这三方面的人马,如今几乎已伤亡殆尽,事实上,你们却帮了我个大忙, 因为他们夜郎自大,我早已准备消灭这三方面的力量。”   江枫冷冷地问:“你是借刀杀人?”   “不错!”神秘教主回答的很干脆。   江枫目光一扫,见十二名男女一字排开,形成一堵人墙阻在他面前,又问: “这些人就是你所谓的主力?”   神秘教主道:“他们虽是本座的死土,但并非我的真正主力。   刚才我已说过,不到最后关头,我是绝不会轻易出动主力的。”   “你认为现在还不是最后关头?”江枫似已听出对方的话中另有玄机。   神秘教主郑重道:“不是!”   江枫“哦?”了一声,试探地问道:“那么,你所谓的最后关头是指何时?”   “王见王的时刻!”神秘教主加重了语气。   江枫笑问:“你指的是江枫?”   “不错!”神秘教主道:“江枫视我为近二十年来,暗中控制整个武林,在江 湖中兴风作浪的罪魁祸首。   我却视他为当年‘武林三圣’借尸还魂,破坏我整个大局的唯一阻力,只要除 掉他,其他人根本微不足道,包括你张四姑在内!”   好狂妄的口气!   但这也说明了他心目中,唯一的顾忌就是江枫。   显然,这位神秘教主似巳知道,江枫是“武林三圣”唯一的传人。   换句话说,江枫已深得“三圣”真传,而且,是集三人所长于一身,成了神秘 教主真正的劲敌。   一时之间,江枫真不知该引以为傲,还是心有戚戚。   “你是意思是……”   不待江枫说完,神秘教主已接口道:“张四姑,不必把话扯远了,我的话已经 说得报清楚,你是聪明人,不相信你会听不懂。现在给你最后一个机会,由你自行 选择,究竟是生或死。”   江枫刚才本想恢复真面目,引出对方现身决一死战,但听他这一说,临时改变 了主意,故意问道:“你能不能把话说的更明白些?”   “好吧!”神秘教主勉为其难道:“我的意思是说,尽管你胆识过人,勇气可 嘉,但他们不过视你为死士而已。就像我有的死土一样,仅凭一股愚勇愚忠,唯命 是从,不顾自己生命只求达成任务。   但我对你的看法不同,凭你张四姑的一切,不应当作一个死士来用,那何异暴 珍天物。如果你愿归顺,你不但可以发挥所长,大展雄才,而且我保证你是位居一 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口气岂不像帝王?   江枫忖道:“原来你想收买张四姑哦?那可打错了主意!”   口上却说:“如果我不接受呢?”   神秘教主冷声道:“那实在很可惜……不过,我会成全你的死志!”   江枫道:“我可以告诉你,凭眼前这批来自魔教的孽障,加上林内布置的三十 名黑衣刀手,全部动手也奈何不了我,只不过是让我手中翠玉刀多沾上些血腥罢了。 除非你亲自现身出手,才有与我全力一搏的机会。”   “这个不用你操心。”神秘教主狞笑道:“我知道,你跟江枫渊源极深,且有 特殊交情,杀了你,不怕他不来,到时候我自会跟他一决生死的。”   江枫闻言心中一怔,暗忖道:“难道他已知道我与张四姑的不寻常关系?”   神秘教主似已不耐烦了,催问道:“张四姑,你拿定了主意没有?”   江枫心念一转,忽道:“如果江枫此刻出现呢?”   神秘教主毫不犹豫道:“本座正好领教三圣传他的绝世武学!”   “好!”   江枫一声大喝,身形暴长,将借自蓝风的那身劲装撑得破裂开来,连那伪装胸 乳的两团棉花也弹出。   接着一伸手,揭去脸上人皮面具,顿时恢复了本来真面目。   “江枫!”这是发自轿内的惊呼。   显然,神秘教主做梦也未想到,乔扮蓝凤的并非张四姑,而是他心目中的正点 子――江枫!   这也难怪,“缩骨术”虽能使体型缩小,但要练成随心所欲,变昂藏七尺之躯 为女儿身,至少得花上一甲子的苦练,才能达到那种不可思议的至高化境。   对方女将中,虽然是武功堪与张四姑相提并论者,个个都能乔扮蓝凤,执行此 一搏杀计划。   但若沦机智,胆识,尤其是巧夺天工的易容术,那就非张四姑莫属,绝不作第 二人想了。   所以,神秘教主一察觉回来复命的不是蓝风,就认定了是张四姑所乔扮。   万万没有料到,这个人竟是江枫!   顿时,四男八女如临大敌,迅速移形换位,摆出了阵式,挡在轿前严阵以待。   江枫衣衫尽裂,全身仅留一条短内裤犹属完整,手握翠玉刀,昂然挑战道: “现在该你现身了!”   神秘教主稍一迟疑,便朗声下令:“雷音寺助阵的四大神魔,八魔女立即退出 林外,林内的三十六刀手也不得介入,由本座与江枫一对一决一死战,违者格杀勿 论!”   “是!”严阵以待的男女齐声恭应,立时撤阵退出了林外。   这一着,倒大出江枫意料之外,想不到这种神秘教主竟颇有英雄气概,似不愿 仗人多势众取胜,以免落人话柄,胜之不武。   难道神秘教主有恃无恐,真有必胜的把握?   或者是另有诡计……   江枫正在揣摸对方的居心突闻一声爆响,轿顶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突然绽 开,现出一个身长不及四尺的青衣老者。   如果不是白发苍苍,长须及胸,看上去就像个十来岁的儿童。   莫非始终神龙见尾不见首的神秘教主,竟然是个侏儒?   江枫惊魂未定,已听神秘教主沉声道:“江枫,现在我们是一对一的局面,虽 然你们的人可能又掩近林外接应,但你不必指望他们支援。   我已下令住何人不得介入,违者格杀勿论,同样也包括你们的人在内。   如果有任何人妄图闯入林来,相信四大神魔,八位魔女,以及三十六刀手,绝 对有能力严格执行我的命令。   所以,今在一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现在你我可以放手一搏了!”   两次搏杀未成,险遭轿内机关暗算,已使江枫有所警惕,哪敢掉以轻心。   尤其令他耽心的,是张四姑等人,绝不会听他的劝阻,任由他独力执行这个搏 杀计划,很可能果如神秘教主所料,早已悄然跟踪而来,掩近林外伺机闯入接应。   如此一来,势必跟对方的人展开一场恶战。   小西天雷音寺的四大魔神,八位魔女,加上三十六位黑衣刀手,实力极为可观, 绝不可小视。   就凭刚才四男八女拦截江枫的身手,即可窥出一般。   更何况,他们个个形同死土,只求杀敌,根本不顾自己的生死。   相形之下,以张四姑为首的这方面,如今加入了夏天同,三大楼主,申雪君, 刁鹏等生力军,实力也不弱。尤其,欧阳吟雪、吟霜两姐妹已与杀手无异,拼斗起 来的狼劲更令人咋舌。   但杀敌一千,我伤八百,却不是江枫所愿见到的。   江枫之所以同意蓝凤的献计,并且自告奋勇,决心独力前往密林搏杀那神秘教 主,正是基于这层顾虑。   因此,他必须速战速决,一举解决对方,绝不能拖泥带水,使双方的人在林外 展开激战。   只要解决了神秘教主,树倒猢狲散,其他人便不足为患了。   江枫主意既定,不由地冷笑道:“既然如此,你还站在轿顶上干嘛?”   神秘教主道:“我在等你进攻呀!哈哈”   江枫不屑地冷冷一哼,讥道:“你是想仗恃轿内设的机关消息护身?”   神秘教主毫不隐讳道;   “不错!你怕了吗?”   此人果然老奸巨猾,非但不为所激,反而将了江枫一军。   江枫有些迟疑了。   他不是怕,而是心中起了疑念,怀疑站在轿顶上的“侏儒”,究竟是不是神秘 教主本人。   根据蓝凤的描述,神秘教主的体型属于瘦长型,而眼前的这人却身高不及四尺。   即使神秘教主也练成了缩骨术,但他此刻毫无展露的必要。   除非是他不甘示弱,也露出一手给江枫瞧,或者别有居心。   所以,江枫虽有一举歼敌的杀手锏却不敢轻举妄动,以防对方有诈。万一这个 人不是神秘教主,杀了他也没用,反而打草惊蛇,使真的教主有所警惕,再出手时 威力虽不减,效果可能就要大打折扣了。   说不定,上前这个侏儒根本不是神秘教主本人,只不过用他为饵,诱使江枫使 出杀手锏,以便冷眼旁观,思出破解之道。   双方都是当今武林绝世高手,一交手即可立判生死,先机并不重要,成败完全 决于致命的一击。   念及于此,江枫不得不谨慎了。   江枫淡然一笑道:“鬼域伎俩,何足为俱!”便昂然举步向大桥走去。   现在没有任何人拦截,江枫表面上毫不在乎,其实更小心翼翼,暗自全神戒备。   当地接近大轿前时,突闻“飕飕”两声,轿杆前端的铁矛,直向他疾射而来。   江枫身形一拔而起,避开两支铁予的同时,人已飞扑向轿顶上的神秘教主。   “卟喳”一声,神秘教主的身子向下降落人轿内,绽开的四片轿顶也同时合拢, 恢复了原状。   江机身在凌空,这种情势之下,必然收势不及,势必顺势连刀带人攻向轿顶。   但习自“传真记”上的武功,几乎全是不可思议的奇艺特技,完全不合常理, 甚至超越了人类体能的极限。   举例来说,双方交手时,一方被逼入死角,分明绝无还击的可能,却能在令人 意想不到的角度出手,攻对方个措手不及,反败为胜。   江枫一见神秘教主降入轿内,已然情知有异,左掌疾出,发出一股无形掌力, 硬生生收住扑势,借那反震之力,身形冲天而起。   几乎是同时,只听轰然一声巨响,整个大轿发生了爆炸,声势好不骇人!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刹时火光冲天,方圆十丈之内的树木全倒,不是折断, 就是连根拔起。   爆炸的威力确实惊人!   对方不惜以身为饵,诱使江枫攻向大轿,企图来个同归于尽。   显然是志在必得,决心置江枫于死地。   这个计谋不但够狠,够毒,也相当高明。   由此可见,神秘教主果然工于心计,诡计多端,他命蓝凤前往传话,其实只是 个幌子,似有先见之明,料知江枫必会不惜冒险,跟踪复命的蓝凤回来,与他决一 生死。   不料乔扮蓝凤的却是个女子。   神秘教主自作聪明,判断这女子必是张四姑,才没有掣动机关,引爆装置轿内 的炸药。当然,这座大轿是专为江枫而设,正点子未到,杀其他任何人都不必小题 大做,更何况他并不想杀张四姑。   更重要的是,这也是他出奇制胜的杀手铜,只能用一次。除了对付江枫,实无 必要再用。   想不到乔扮蓝凤的女子,竟然是练就缩骨术的江枫。   神秘教主虽感意外和惊异,却很沉得住气,故作英雄气慨,命四男八大退出林 外后,诱使江枫飞身攻近大轿,始引发爆炸,以免那十二名男女遭到池鱼之殃。   但是,为了炸死江枫,神秘教主竟不借以身相殉,这个代价来免太大了吧?   这是不太可能的。   显而易见,这株儒只是个死土,绝不可能是那神秘教主本人!   江枫可真命大,在强烈爆炸之时,仗三圣所传神功护体,被震飞出林外,仅只 背部受了些的伤,竟然逃过一劫。   当他摔跌地上时,掩近林外伺机而动的张四姑等人,这时纷纷现身,一拥而上。   首先赶到的是大和尚,一见全身形同赤裸的江枫,不由地大吃一惊,忙不迭上 前蹲下,扶起他急问:“江老弟,你要紧吗?”   江枫惊魂甫定,强自一笑道:“还不致于要大和尚为我超度哦。”   张四姑也赶到了近前,惊问:“怎么啦?”   江枫苦笑道:“那神秘教主确实高明,我们反而中了他的诡计!”   “哦?”张四姑闻言一怔,迫不及待地追问:“你见到他了?”   江枫道:“见到了,但不是他本人!”   大和尚惊诧道:“也是替身?”   江枫微微去了下头,急问:“你们没有见到退出林外的那批人?”   张四姑一脸困惑道:“我们掩近这里时,不知林内的情况,不敢贸然轻举妄动, 只好各自隐藏身形,按兵不劝,打算必要时冲进林内接应。   可是,刚才忽见十几名男女匆匆退出,不知为什么,连散布四周的二、三十名 黑衣刀手,也跟他们仓皇撤走了。   我们虽觉情况有异,但仍不便采取行动,过了一会儿,就听得一声惊天动地的 爆炸……”   江枫轻叹一声,道:“这次我们又失算了,我能大难不死,真算是命大!”   欧阳昭一赶来就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枫又叹了口气道:“回去再说吧。”   回到古庙,当江枫说出一切后,听得众人无不瞠目结舌。   尤其是蓝凤,忍不住泪光闪动道:“我,我真的不知情,想不到教主是利用我……”   张四姑在旁轻拍她两下肩膀,安抚道:“这不是你的错,只怪我们低估了那位 诡计多端的神秘教主。”   蓝凤自责道:“可是,这个刺杀计划是我出的哦。”   江枫笑了笑,道:“你的主意确实不错,否则我也不会同意。就像张四姑刚才 所说,问题出在我们低估了对手,那位神秘教主确实厉害,如同下棋,我们走一步 看一步,他却能看出三步。”   老叫化不禁忧形于色道:“那我们下一步棋,又该怎么走呢?”   张四姑道:“今夜虽然他们只牺牲一个替死鬼,双方都没有造成伤亡。现在的 形势,是敌暗我明。除非神秘教主心有不甘,主动找上我们,我们要找他就更困难 了。”   不愧是女中豪杰,颇具大将之风,虽在劣势下,仍然保持沉着冷静。   张四姑顿了一下,接着道:“如今之计,我们唯有按兵不动,静待对方找上门 来,不过,可以想象到如对方没有稳操胜算的把握,绝不敢再轻举妄动。   因此,趁着双方暂时休兵的空挡,我们必须加紧练成一两样能速成的独特武功。 因为下一次的遭遇,很可能就是双方生死存亡的最后决战。”   “不错!”大和尚接道:“张四姑所言极是,我们不但要加紧练功,更要加强 戒备,以防对方随时突袭,甚至倾巢大举来犯。”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这时罗兰已为江枫背上的伤处敷上了药,道:“今夜你很辛苦,先去禅房歇歇, 其他的事由我们来商议。”   江枫毫不在乎道:“这点的伤算不了什么,我还挺得住。”   “不要逞强了。”张四姑道:“你是我们的支柱,更是武林重见天日的希望, 可不能倒下哦!”   江枫对张四姑言听计从,听她这么一说,果然不再坚持,先行去了后面的禅房。   灼伤不算太严重,但伤在背部,这可苦了江枫,不能仰睡,只好伏卧。   这一夜,他不但在费心机,白忙一场,而且险些把命送掉,实在很不划算。   对方只不过损失一顶大轿,及一个不知来历,甚至姓名都不详的侏儒。   也许,连蓝凤都从未见过此人。   除了三十位黑衣刀手,四大神通使者,加上神秘教主亲自统率的一批死士之外, 很可能尚有一支不为人知的奇兵,像今夜伪装他的侏儒就是其中之一。   相反的,江枫他们的实力,几乎已全部亮相。唯一尚未曝光的,只是他个人未 曾施展的“杀手锏”而已。   幸好今夜面对那侏儒,及时察觉形势有异,怀疑对方不是神秘教主本人,未将 杀手锏使出,否则就毫无保留,必要时也拿不出制敌的本钱了。   所谓的“杀手锏”,便是剑术上至高境界的“驭剑之术”,连张四姑至今都被 蒙在鼓里,不知江枫已经练成,却始终尚无机会一展绝技。   当年三圣似有先见之明,料知幕后控制天下武林的神秘人必是武功盖世,具有 超人智慧,与过人心机的厉害角色,否则那能把整个江湖控制了这么多年。   因此他们再三告诫江枫,除非是面对那神秘人物决一死战时,绝不可轻易施展 出驭剑之术。   江枫确实做到了,历经数次激烈恶战,他都未以驭剑之术取胜。   即使今夜到了一决生死的关头,由于突然怀疑那侏儒并非神秘教主本人,仍能 及时收住去势,未以驭剑之术攻向侏儒。   此刻回想起来,当时江枫若真施展出驭剑之术,翠玉刀激发出的冷芒疾如闪电, 不待那侏儒启动机括,就已引发了强烈爆炸。   而驭剑之术是人剑合一,在那种飞扑疾射的惊人快速之下,江枫绝对收势不及, 根本毫无选命的机会。   他可真是命大!   念及于此,江枫不禁犹有余悸,暗叫了声:“好险啊!”   就在他暗自庆幸时,张四姑走了进来。   江枫伏在禅榻上,虽未看到进来的是谁,但他从脚步声中已能分辨出来:“是 张四姑吗?”   张四姑应了一声,走到禅榻边侧身坐下,关心地问道:“很痛吗?”   江枫笑道:“痛是不太痛,只是睡觉不大方便,这样伏着比较舒服些。”   顿了顿,急切问道:“商议出结果了吗?”   张四姑微微把头一点,神情凝重道:“刚才听蓝凤说,神秘教主究竟隐藏了多 少实力,连她也无法知道,而他对我们的实力却了如指掌……”   江枫接口道:“如果他以为我已被炸死呢?”   “不可能的。”张四妨判断道:“当时那神秘教主,一定藏在附近,暗中监视。   甚至伪装混迹在那批黑衣刀手中,以便就近随时发号施令,必要时紧急应变, 自然看到了一切。”   “那他至少知道我受了灼伤。”江枫说。   张四姑道:“我们也是这样想,神秘教主视你第一号敌人,由今夜的诡计更可 看出,他是不惜任何代价,非置你于死地不可,否则寝食难安。   如果他知道你未被炸死,仅只是受到灼伤,无论你的伤势是否严重,很可能趁 你伤势未愈前,不顾一切大举来犯。所以我刚才把所有的人手,分为两班轮流担任 戒备,以免仓促应敌措手不及。”   “对!”江枫道:“他们很可能会来个孤注一掷。不过,照今夜的情形看,蓝 凤并未提到过那伪装神秘教主的侏儒,突然冒了出来,是否意味着除了蓝风知道的 人之外,神秘教主尚隐藏了实力,另有一支伏兵?”   张四姑点点头道:“这个我们也想到了,据老叫化说,照你刚才所描述的形貌, 今夜出现的那个侏儒,极可能是当年的关东五奇之一……”   “关东五奇?”江枫茫然问:“他们是什么人?”   张四姑道:“大约一甲子前,关东朱家寨在江湖上颇负盛名,尤其在关东一带, 更是称霸一方。   寨主姓朱名汝,人称紫面金刚,身高七尺四,名符其实是个金刚。   他仗着体型异于常人练的是外家功夫,传说曾有一拳毙虎,双手抓起活人两脚, 撕裂成两片之威。   这家伙嗜酒好色,性情又暴躁,人人敬鬼神而远之,哪有人家敢把女儿嫁给他。 但他娶不到老婆,干脆用抢的,被他看中关内金大户的千金,央媒提亲不成,就亲 自上门抢了回去成亲。   金大户慑于他的威势,敢怒而不敢言,明知告到了官府也救不回女儿,只好忍 气吞声。后来不惜重金,请了几位武功极高的江湖人出面,打算逼朱汝把他女儿放 回。   结果那几个江湖人物到了朱家来,竟是肉包子打狗,落个有去无回。从此以后, 金大户非但不敢再试,反而被迫交出全部家财当他女儿的嫁妆。   这一来,吓得金大户赶快变卖家产,举家连夜逃走,不幸都在途中遇到拦截, 全家十余口悉遭毒手,无一幸免。   金大小姐尚不知情,日夜盼望家里派人来营救,以致积忧成疾,一病不起,不 久就香消玉殒了。   朱汝好色本性不改,陆续又抢回了不少良家妇女当老婆。而且他立下个‘家法’, 半年之内不怀身孕,那就格杀勿治……”   江枫忍不住愤声叫道。   “哪有这种跋扈的人!”   “他就是这种人!”张四姑接下去道:“六年之内,他一连抢回十二个老婆, 偏偏没有一个老婆的肚皮挣气,所以十二个无辜的女子、全被他一一处死。   等到抢回第十三个老婆,这女子总算命不该绝,第二个月就怀了孕。朱汝喜出 望外,把那女子视若皇母娘娘般看待,不惜代价大批采购天下珍药补品,甚至派人 潜入皇宫,盗出皇后服用的补药,让那女子安胎补身。   那女子怀胎足足十三个月,才一举产下五个男婴。照理说,望子心切的朱汝, 一胎得五子,岂不是天大的喜事?其实不然,大概他作恶多端,天理难容,产下的 五个男婴,竟然全是畸形儿!”   江枫不禁笑问:“那他不是气疯了?”   张四姑道:“那还用说,朱汝一气之下,一掌击毙了五个婴儿的母亲,并且一 脚踢死了接生婆,吓得一旁协助的妇人和丫环,当场都昏死了过去。   但虎毒不食子,那五个男孩虽是畸形儿,毕竟是朱汝的亲骨肉。本想把他们全 摔死,以免被人背后骂他缺德事做多了,才会得到报应,却又于心不忍,只好留下 五条小命,雇了奶娘回来抚养。   五个男孩虽天生畸型,其貌不扬,但却生来就是练武的材料、三岁就成天舞枪 弄棒,拳打脚踢。   朱汝看在眼里,总算聊慰于心,便亲自传授他们五兄弟武功,打下了基础后, 旦又重金礼聘中原的武术名家,前往关东教练。   他们真是天赋异能,无论什么武功,一学就会,通常人家要练上三五年功夫, 五兄弟只须一年半载就练成,而且青出于蓝,胜于蓝。   仅仅十几年,他们就先后掏光了近百位名师的箱底看家本领,老叫化之所以知 道这些,因为当年受聘去关东朱家寨的名师中,有一位是他的师叔。   朱汝这五个宝贝儿子,到了二十岁,身高仍不足四尺。在他们欢度二十岁生日 的那天,朱汝突告中风不治,当夜就一命归西。   从此以后,朱家寨便由五兄弟继承。   由于他们武功远超过父亲,使朱家寨的声势更盛‘关东五奇’之名也传了关来, 甚至远及中原。   出其父,必有其子,关东五奇的好色,比朱汝更有过之而无不及。妙的是他们 娶不到老婆,也学父亲用抢的。有一次,他们五兄弟都看中一个江湖卖艺的年轻姑 娘,抢回去你争我夺,以致大打出手。   那姑娘趁他们闹得不可开交时,伺机逃之夭夭,五兄弟及时发觉追了出寨,结 果却一去不返,从此不知他们五人的去向……”   江枫忽问:“大姐,老叫化有没有说,那是发生在多久前的事?”   张四姑道:“大约不到二十年吧。”   “这就是了!”江枫道:“二十年前,正是神秘教主暗中策划控制天下武林之 时,说不定那江湖卖艺的姑娘,就是奉命请出那五兄弟,使他们一路进入中原,落 入圈套受到控制呢。”   张四姑醍醐灌顶,失声叫道:“对啊!这一点我们竟然没有想到,如此看来, 关东五奇一定全受神秘教主控制了。”   江枫笑了笑,更正道:“现在只剩四奇啦。”   张四姑正色道:“不管剩下了几奇,今夜企图跟你同归于尽的那个侏儒,应是 关东五奇之一大概错不了。   问题就在这里,他们被控制了近二十年,一旦派出就甘心受神秘教主驱使,不 惜牺牲生命,形同死士,这种视死如归的作风,实在很可怕。   因为,对手武功再高,目的都是制敌于死,保全自己的生命。   而这种人却不顾一切,只求完成置对方于死的任务,根本不在乎赔上自己的一 条命。   遇上这种玩命的家伙,我们不得不防,却又防不胜防,真教人好不心烦。”   江枫轻描淡写道:“这有什么好烦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   “话不是这么说,你大慨还没听懂我的意思。”张四姑轻叹一声,忧心忡忡道: “我所耽心的,是万一对方重施故技,下次又派出个死士冒充神秘教主,一接近你, 不等交手就引发藏在身上的炸药,决心跟你同归于尽,使你连逃开的机会都没有, 哪你怎么办?”   江枫沉思不语。   张四姑接着又说:“不仅是你,其他人也一样。而对方有的是人,更不乏玩命 的死土,如果一个拼一个,最后不择手段把人都拼完了,他们仍有不少人。你想想 看,哪又将成何局面?”   “这倒确实很麻烦……”江枫沉吟一下,问道:“大姐可想出了什么对策?”   张四姑道:“目前唯一的万全之计,只有根本不让对方的人接近我们,进入爆 炸力范围之外就杀。”   江枫不以为然道:“这样一来,充其量我们只能多杀一些对方的死士,要想除 掉那罪魁祸首就更难了。”   张四姑无奈地叹道:“这点我也考虑到了,可是,除此之外,实在想不出两全 之计……”   正说之间,忽见青凤匆匆走了进来,急切道:“张姨,你快去看吟雪、吟霜姐 妹吧。”   张四姑一怔,惊问:“她们怎么了?”   青风神情慌张道:“她们情绪很不稳定,刚才欧阳前辈说了她们几句,她们差 点跟欧阳前辈冲突起来。罗兰前辈把她们劝到客房去了,要我来请张姨,快去安抚 安抚她们。”   张四姑沉吟一下,转向江枫道:“我看还是你去比较管用。”   “我?”江枫面有难色道:“大姐,我恐怕……”   张四姑笑道:“放心她们不会吃了你的。今夜在林外,她们早已按捺不住,蠢 蠢欲动,被我强行阻止,心里已经对我很不满了。   这会儿连她们父亲都管不住,我去能管得了用吗?所以,只有你去安抚她们几 句,才能使她们的情绪稳定下来。”   “好吧!”   江枫勉为其难地起身下了禅榻,张四姑拿了件长衫为他披上,轻声叮嘱道: “记住,任何情况之下,必须使她们保持完壁,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知道。”江枫点点头,走出禅房。   青凤还欲跟往,被张四姑一把拖住。   “你去干嘛?”   青凤顿面红耳赤,窘迫道:“我,我……”   张四姑笑着拖她到禅榻边,道:“来,我们坐下聊聊吧。”   青凤只好坐了下来。   江枫刚走近客房门外,就听两姐妹在争执。   “你也不能全怪张姨呀。”这是吟霜的声音。   吟雪驳道:“怎么不怪她?今夜正是我们大显身手的机会,她却阻止我们动手, 眼睁睁地看着那批男女撤走,真不知她存的什么心!”   吟霜道:“谁教你去向她哪,要杀,我们就动手杀,杀了再说,她又能把我们 怎样?”   江枫听得暗自心惊,这两个姐妹果然已杀性大发,若不及早设法挽救,很快就 会愈陷愈深,终至无以自拔的地步。   他忙轻咳一声,向客房走进去。   两姐妹见他突然来到,似觉有些意外。   吟雪迎上前,诧异地问:“你怎么不在禅房歇着?”   江枫笑道:“怎么,不欢迎我吗?”   吟霜冷声道:“不是我们不欢迎你,是怕有人会不高兴!”   “谁会不高兴?”江枫故意问她。   吟霜以不屑的口吻道:“张姨!”   “她?”江枫道:“她为什么会不高兴?”吟霜冷哼一声,道:“你心里明白 何必明知故问,在我们面前装糊涂!”   江枫洒然一笑道:“如果我说,是她要我来陪你们聊聊,你们相信吗?”   吟雪、吟霜异口同声道:“鬼才相信!”   江枫耸耸肩道:“信不信在于她们自己,但事实上是她要我来的。”   吟雪半信半疑地问:“为什么?”   江枫笑了笑道:“她看我的伤了背部,睡嘛不能睡,伏着又不舒服,而且坐立 不安,就要我来找你们聊聊。如果我不受欢迎,那只好……”   吟霜接道:“张姨自己不能陪你聊?”   江枫轻喟一声,表情逼真道:“强敌当头,她正在苦思对策,哪有这份心情。”   吟霜道:“有什么好耽心的,他们只要不伯死就尽管来,来一个杀一个,来两 个杀一双!”   “哼!”吟雪愤声道:“今夜要不是张姨阻止,我们不杀他一百,也杀他个八 十!”   江枫不以为然道:“杀他一百又有什么用?我们要除的可是那神秘教主哦!”   吟雪满脸杀机道:“只要把他的手下赶尽杀绝,看他这个独脚戏怎么唱?”   江枫正色道:“当年一开始,他还不是唱的独脚戏,结果暗中招兵卖马,势力 就像滚雪球似的,愈滚愈大。   这次如果不能把他一举歼灭,万一被他逃走,将来又会卷土重来,兴风作浪, 后患无穷,江湖就永无宁日了。”   “话是不错,但现在发愁又有什么用?”吟雪道:“如果那神秘教主自知不敌, 要逃早已逃了,我们追都来不及。   反过来说,若是他心有不甘,势必亲率大军来犯,那时我们正好来个迎头痛击, 杀得他片甲不留。所以,根本用不着烦心,等着他们自投罗网就对啦。”   吟霜帮腔道:“如果不出所料,他们绝不会就此罢手,随时都可能大举来犯。”   江枫郑重其事道:“大姐和我耽心的正是这个,尤其耽心你们两姐妹!”   “耽心我们?”两姐妹不约而同地问。   江枫点点头道:“不错,我们所耽心的,就是你们两个!”   叶雪哼声道:“我们有什么好耽心的,是怕我们大开杀戒,杀人太多吗?”   江枫道:“问题就在这里,你们见了敌人来犯,是不是非杀不可?”   “当然杀!”两姐妹齐声叫出。   江枫又问:“怎么个杀法?”   吟雪不加思索道:“一剑一个,剑到命毙!”   江枫叹息一声,道:“那就糟了!”   “糟什么?”吟霜追问。   江枫从容不迫道:“今夜的情形你们都知道了,他们不惜以那侏儒为主,冒充 那神秘教主,诱使我攻向那顶大轿,意在跟我同归于尽,将我炸死。   受神秘教主控制,像那侏儒一样的死土不在少数,如果每人身上都绑了强烈炸 药。你们要杀他们,势必近身出剑,炸药一旦引爆,结果会自怎样。”   “这……”两姐妹果然暗自一惊,相顾愕然。   江枫趁机道:“他们有的是人,大不了一个拼一个,拼到最后,我们伤亡殆尽, 他们却还保存着庞大实力,甚至神秘教主的面都未露呢!”   两姐妹哑口无言了。   江枫忽问:“你们听过驭剑之术吗?”   叶雪诧异道:“你问这个干嘛?”   江枫道:“驭剑之术,可以剑气取人性命于两三丈之外,练至最高境界,剑气 甚至可达一丈,不须与对手短兵相接。所以我在想,如果你们……”   不等他说完,吟霜已忍不住嗤笑道:“开玩笑,要练成驭剑之术谈何容易,苦 练三五十年,也未必有所成就,那时我们已经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啦!”   “那倒未必。”江枫笑道:“我有一套速成之法!”   吟雪急问:“真的?”   吟霜却摇着头道:“不可能的!如果真有一套速成之法,你自己怎么不练?”   “说的也是。”吟雪苦有所悟道:“那你早就应该练成传说中的剑客啦。”   江枫早已打好腹稿,笑道:“可惜这套速成法,宜女不宜男,我只能恨不生为 女儿身了。”   叶雪信以为真道:“你为什么早不教我们练?”   江枫郑重道:“那本练剑秘度,我是在无意中得到的,地点是一处人烟绝迹的 深山岩洞。洞内有具骷髅,仍可辨认出是女性,秘笈就在她手中。   骷髅已经风化,那女子死了至少百年以上。笈上没有署名,无法知道它的主人 是谁,不过封面上写了‘有缘人得之’五个字。   当时我喜出望外,认为那‘有缘人’就是我了,可惜打开第一页一看,就拨了 我一头冷水,使我大失所望,原来上面注明‘此驭剑之术速成篇,宜女不宜男,慎 之!慎之!’。接着后面又有两行字,写的是‘此法不谙剑术者勿练,心术不正者 勿练,生性嗜杀者勿练,练必走火入魔,轻则成残,重则丧命!’。   张四姑把你们引见我时,我曾仔细观察过你们,认为你们是非常适合练驭剑之 术的人选。可是,后来我发现你们的杀性太重……”   吟雪脸色一沉,冷声道:“所以你改变了初衷。”   江枫微微把头一点,正色道:“是的,如果我传了你们驭剑之术,成事不足, 反而害了你们。”   吟霜质问道:“那你刚才何必提起驭剑之术,是不是存心吊我们胃口?”   “不!”江枫道:“你们的杀性太重,是因练了‘传真记’所载武功而起。所 以我在想,如果你们能把那些歪门邪道的功夫抛弃,恢复纯真本性,仍然大有可为。”   吟雪苦笑道:“木已成舟,能改变得了既成的事实吗?”   江枫见计已成,心中暗喜,断然道:“能!只要你们下定决心,我可以帮助你 们。”   “哦?”吟霜霍然心动,急问:“你打算怎样帮助我们,抛弃那些在我们心中 已根深蒂固的武功?”   江枫不加思索道:“用我的‘感心术’一试。”   两姐妹失声叫道:“惑心术?”   江枫郑重其事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五毒足以致命,同样也可用来配药 治病。我决定以‘惑心术’一试,等于是以毒攻毒哦。”   两姐妹交换一下眼色,当机立断,齐声道:“那就试试吧!” 旧雨楼扫校

Search


Sha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