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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剑绝刀》                  卧龙生 第二十七章 生死知己   万良微微一笑,道:“那‘正义老人’留在世上的这把金刀,何以叫‘正义之 刀’呢?此刀既然百炼精钢,也不见如何锋利,如是单就武功而论,留存此刀又有 何用?但老朽却隐隐觉出此刀之中,似是有些隐密。”   高光道:“难道读了书就可以解得么?”   万良道:“咱们要去找的那人,就是一位大大了不起的人物,但他的武功,虽 然说不上‘高强’二字,但也不在老朽之下。”   高光道:“那就不错了。”   万良道:“但他却读尽了天下的书,胸博万有,学究天人,老朽每次和他相遇, 总要听他说上几日几夜。”   黄荣突然插口说道:“老前辈和他谈些什么?”   万良道:“漫无限制,老朽问到哪里,他就说到哪里,星卜、医道、天文、地 理,他是无所不知。”   高光心中暗道:“如若读了书真有这等好处,倒是应该多读书才是。”   他为人耿直,心中有话就说,当下接道:“咱们见了那人,如若他真能把高某 说服,我便当老前辈之面,给他磕上三个响头。”   万良微微一笑,道:“不用赌,你输定了。”   几人一路上,纵论江湖,晓行夜宿,颇不寂寞。这天,中午时分,到了一座大 山下面。   万良停下脚步,道:“到了,咱们好好休息一会,再去见他。”   高光仰睑望着那高耸云霄的山峰,“他住在高峰之上?”   万良摇摇头,道:“就在那山峰之下。”   高光道:“我瞧不用休息,既然快到了,何不到他家中休息呢?”   黄荣冷冷说道:“高光弟,万老前辈是自己人,纵然说错话了,他也不会见怪, 等会见到那位老前辈,却不许你胡说八道。”   这些日子来,万良日日夸赞那人学识如何的渊博,才气是何等高强,只听得左 少白和黄荣,不觉间生出了敬慕之心,生恐那高光说出不敬之言,才行告诫他一番。   高光道:“好!我不说话就是。”   几人休息了一阵,起身而行。万良当先领路,走在山边一条小路上。   转过了一处山峰,只见一个水塘,两支白鹅游戏于水塘之中,一见生人到来, 突然高声叫了起来,奔出池塘,游上岸去,直向塘边一座茅屋前面扑去。   万良停下脚步,望着那一对大白鹅,自言自语的说道:“这对大鹅,已经三十 几年了。”伸手拍拍衣衫上的尘土,举步向那茅屋走去。   左少白、黄荣等,也抖抖身上灰尘,随在万良身后而行。这是一座独立在山畔 的茅舍,屋前屋后都是荒草,杂树横生,环绕茅舍四周。   看上去,似是一片贫苦的农家,毫无高人息隐这里的清秀之气,行近茅舍,只 见两门紧闭,那两只大白鹅,早已跑得不知去向。   万良回顾左少白一服,低声说道:“三位请在此地稍候片刻,老朽上前叩门。”   左少白道:“老前辈请便。”   史见万良轻步而前,缓缓走到茅舍前面,轻叩门环。左少白听他叩门之声,忽 快忽慢,似是有一定的节奏,足足数十声,方才停了下来。   高光流目打量四周的形势一眼,心中暗暗忖道:“这哪里像是高人居息之地……”   忖思之间,突听那茅舍之中,传出了一个清脆的声音道;“什么人?”这声音 娇若银铃,动人至极。   万良似是亦未料到,那茅舍之中,会有女子声音,不禁呆了一呆,半晌之后, 才应声说道:“在下万良。” mpanel(1);   茅舍中又传出那娇甜动人的女子声音,道:“万先生有何见教?”清丽的声音 如奏仙乐,听得人心头怦怦跳动。   黄荣心中暗道:“深山育俊鸟,茅屋出佳丽,果然不错。这女子声音如此柔美, 实在从未听过。”   多年在江湖上走动的万良,亦是被那柔美的声音所震动。过了半晌,才缓缓的 说道:“在下有要事见范兄,请姑娘代为通报一声。”   只听茅屋传出来一声深长的叹息,道:“你来的太晚了,家师已经去世甚久。”   这几句话,字字如刀,刺入了万良心中,一时呆呆立在当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才好。   茅屋中久久不闻有人声应答,又接说道:“茅舍狭小,不足以留住宾,万老前 辈请便吧!”   万良略一沉吟,道:“姑娘几时拜在我那范兄门下?”   那娇柔的声音答道:“很多年了,万老前辈,可是有些不相信么?”   万良轻轻叹息一声,道:“不是在下多疑,只因在下从未听范兄说起想收弟子 的事,心中自是有些怀疑了。”   茅屋中人应道:“万前辈虽未听闻家师谈起过收徒的事情,但我们却曾听家师 说起万老前辈了。”   万良道:“难道他还未忘记多年老友。”   空中人轻轻叹息一声,道:“如是未曾交代过有你万老前辈这样的一位朋友, 晚辈也不敢和老前辈这般多言了。”   万良心中暗道:“好啊!说的倒是客气得很,硬是不肯开门让我进去……”   左少白等站在六七尺外,听得十分清晰,高光忍不住对左少白道:“那两扇木 门,看上去并不很牢,只要稍微用力,就可把木门撞开了。”   左少白淡淡一笑,道:“万老前辈不肯硬来,自然有他的道理,咱们不能乱出 主意。”   只听万良说道:“姑娘既然知晓了在下是令师故友,何不启开木门一见,也好 让我在范兄灵前奠拜,奠拜。”   茅屋中人沉吟了良久,道:“即是如此。老前辈就请进来吧!”   万良伸手一难,不门应手而开。原来木门竟然是虚掩着。   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青衣的少女,背门而坐,面对墙壁。   壁上高供着范仲明的神位,神位前香炉中,还有一半烧香,仍在燃烧;室中烟 气缭绕。   万良目光一掠那青衣少女的背影,发觉那是一位美丽绝伦的背影,心中暗道: “但见背影,就使人有着玉人倾国之感,若是瞧了正面,定然是要拜倒石榴裙下, 永作不二之臣。”这万良并非好色之徒,但却被那绝世的美丽背影,撩起了无限绮 念。   但闻柔软声音,传了过来,道:“万老前辈见到壁上神位了?”   万良道:“见过了。”   那青衣女子道:“好!晚辈这厢准备答礼。”言下之意,是催万良快些拜过。   万良心中暗道:“我范兄,精通医理,岂会轻易死去,此女如此英丽,只怕和 范兄之死有关?”   心念一转,只觉疑窦重重,忍不住低声祈祷道:“范兄阴灵有知,你如是含冤 而死,那就给兄弟一个警兆。”   但闻那青衣女说道:“家师是心血耗消过度而死,有劳万老前辈关怀了。”   原来,那少女聪明绝伦,听得万良的祈祷之言,知道他心中生疑,特地说出了 病情。   万良望着那壁间神位,说道:“范兄啊!范兄,非是做兄弟的多疑,你胸怀万 有,学究天人,精通医道,妙手回春,别说你身体一向健壮,不会有病,纵然是有 病,那也一药而愈,怎会活累死呢?”他不便指那少女而言,只好对着那范仲明的 神位讲话。   青衣女轻轻叹息一声,道:“家师确实心血耗消过度而死,老前辈如果不信, 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这一次人家指明而言,万良自然不好再借对神位讲话了,便重重咳了一声,道: “在真象未明之前,在下也不便遽作断论。”   那青衣女叹道:“家师临终之时,亦曾遗言嘱咐晚辈,说万老前辈来此之后, 只怕要对他的死因生疑。”   万良接道:“生疑了该又如何?”   青衣少女道:“家师遗言,任凭万老前辈查验。”   万良心中暗道:“如论我那老友之能预料及此,自非难事,但这女娃儿说的是 真是假,那就很难说了、”   心随念转,口中说道:“我先要到那范兄的埋骨之所,看看他的坟墓。”   那青衣女道:“好吧!”   她虽和万良交谈甚久,但始终是面壁而坐,从未回头望过万良一眼。   这青衣女冷傲神情,更加了万良心中之疑,当下说道:“那便有劳姑娘带路了。”   那青衣女道:“万老前辈。还要什么,尚请一并吩咐。去过家师墓地之后,那 就不用再回来了。”   她虽是说的逐客之言,但声音仍然悠扬悦耳,动听至极。   万良道:“这个,这个,倒叫在下很难答复了。”   青衣女缓缓说道:“唉!家师所说的不错,老前辈当真是太过多疑了。”   万良道:“生死大事。非得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只听那面壁的青衣女高声说道:“妹妹,带这个万老前辈去恩师坟上瞧瞧去、”   西侧垂帘启处,一个身着青衣的少女,缓缓走了出来。   万良目光转动,不禁瞧的一呆,只见那少女穿的一袭裙衫和身材发型,无一不 和那面壁少女一般模样。长长的柳眉,一对勾魂摄魄的秋波,闪动着动人的光辉, 隆鼻、樱口,美艳得如画中美人。   只见她缓缓走到那面壁而坐的少女身侧,似是和那少女,轻轻谈了数语,转身 向外走去。万良心中生好奇怪,暗道;“这女娃儿如是带我去故友墓前奠拜,怎的 连一句招呼也不打呢?”   正自心中怀疑,忽听那面壁而坐的青衣少女,道:“我那妹子,素来不喜多言, 你只管跟着她去,也就是了,不要问她什么,免得闹出不欢而散之局。”   万良道:“如是在下在墓前发现了可疑事物,想问令妹几句,那也不可以吗?”   那少女略一沉吟,道:“你最好别和她说话,看出可疑事物,留在心中就是。”   万良心中大感奇怪,暗道:“这是怎么回事呢?”   但见那少女已然远行室外数丈,只好放步追了上去。   这时,左少白和黄荣等,远远站着,眼看一个美艳照人的青衣少女,大步走了 出来,却不见万良,心中大感奇怪,正想举目到茅屋中瞧瞧,瞥见万良快步走了出 来。   左少白大步迎上,道:“老前辈,此刻何往,那位姑娘是谁?”   万良低声说道:“她们是我那故友弟子,此刻咱们要去他墓前奠拜一下。”   左少白“嗯”了一声,道:“我等在此等候呢?还是一同前往?”   万良道:“我们一起去瞧瞧……”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不过,这位姑娘素 来不喜多言,咱们不要和她说话就是。”说罢,举步向前。   左少白、黄荣、高光依随在万良身后而行。那青衣少女带着几人,行约四五里 路,进入了一个幽静的山谷中。这是一条死谷,一座高峰拦住了去路,两侧尽都是 光滑的削壁。   万良目光流转,不见任何坟墓,心中陡生疑虑,暗道;“这丫头把我等骗来此 地,难道还会有什么阴谋不成?”   忖思之间,忽见那青衣女,直向拦路高峰下一块巨大的岩石走了过去。万良心 中虽是疑窦重重,很想问个明白,但想到自己曾经再三劝告左少白等,不可和她说 话,如是自己最先忍不住,必将为三人讥笑,当下强自忍住,不肯多问。疾行两步, 紧随在那青衣女的身后。   他暗作打算,只要瞧出这青衣女有什么阴谋行动,立时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 法,抢先出手。   只见那青衣女走到石壁下大岩前,转过身子,绕入了大石之后。万良紧随身后 绕去,只见一支雪白的玉手,不停的抬动。原来,那大岩之后,有一道裂缝,如峭 立的石壁,有两尺左右的距离。   万良略一沉吟,忖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身子一侧,走了进去。   只见两间房子大的一座天然石洞,打扫得十分干净,那青衣女早已对着一具石 棺跪了下去。粉颊上,滚落了两行清泪,无声无息的暗自垂泣。   万良望了那石棺一眼,不禁黯然泪下,急步走近石棺,放声大哭了起来。这时, 左少白、黄荣、高光,也随着进入石洞,耳闻万良悲哭之声,目睹那青衣女无声饮 泣,亦不禁为之黯然。   左少白等虽不知那石棺中是何人物,但他们已从万良口中,得知了这位作古之 人,是一位才气横溢的异人。心中对他,早生崇敬之心,不觉间对着那石棺跪了下 去。   万良哭了一阵,停了下来,自言自语说道:“范兄啊!范兄,你身怀绝世之才, 就这般无声无息的离开人间,是何等凄凉悲苦之事,兄弟无法见你生前一面,但这 死后遗容,兄弟岂能不看?”   他虽是自言自语,但言外之意,却无疑是说给那青衣女听,虽见石棺,仍无法 消除心中怀疑,他要开棺瞧看。   只见那青衣女,举手用衣袖揩拭一下脸上的泪水,抬起头来,望着万良,一对 明亮的大眼睛中,闪动着奇异的光辉,欲言又止。   万良无法从那青衣少女奇异的眼神中,瞧出他心中所思,但他心中却决定要打 开石棺瞧瞧。   缓缓退后两步运足腕力,托着石盖,猛力向上一托。但闻吱呀一声,石棺应手 而开。一股白色的烟气,由那石棺中飞扬起阵阵幽淡的香气,扑入鼻中。   回首望去,只见那青衣女伏在石棺前面,双手掩面,双肩不停的耸动。显然, 她哭的甚是厉害,但却听不到一点声息。   白色的烟气,由浓转淡,已然可见石棺中的景物。一个瘦骨嶙峋的中年,身穿 一袭蓝色长衫,神态安闲的仰卧在石棺之中。   万良凝目细看,发觉他除了更显得清瘦一些之外,几乎和数十年前,相见之时, 无甚不同。不但尸身未坏,连那眉目、面貌、也有些栩栩如生。   万良久走江湖,心中明白这尸体能够历久不坏,恐怕全是那棺中白烟之力,眼 看棺中的烟气逐渐散去,心中大急,正待放下手中格盖,瞥见那棺中人枕头之下, 露出一角白笺,必然是早经安排,二女在放他尸体时未能瞧见,我这么推动石棺盖 子一震,白笺自露一角,说不定这张留笺中,就是说的他死亡之秘,或是指明那凶 手是谁。   心中念头转动,手却疾快的伸入棺中,取过白笺,藏人怀中,缓缓放下石盖。 那青衣少女,仍然伏在石棺前面,可是左少白等却瞧的十分清楚。万良取过白笺, 心中迫不及待的想瞧瞧那白笺上说些什么?立时缓步向后退了下去。   暗中施展传音之术,对左少白等说道:“三位请留心这位姑娘。”人却向室外 退去。   左少白已知他用心,轻轻一拉高光、黄荣,三人站了一个半圆形,把那青衣女, 转圈围了起来。   且说万良退出石洞之外,取出白笺一瞧,原来竟是一封密简,封口上毫无损坏 痕迹,显是未曾经人拆过。   只见那白色简套上面写着“书奉万良亲拆”七个草字。   万良暗暗惊道:原来,他在死亡之前,已知死后,我会来此看他,而且非得打 开石棺不可,竟留下这样一封密简。   拆开封套,里面是一张薄薄函笺,只见写道:“此函入兄之手,弟已死去数年, 兄千里奔丧来此,正值江湖杀劫峰起之时……”   万良只瞧得短短两行,心中已自惊异不已,暗暗赞道:“这范仲明把死后之事, 竟然能了解得这般清楚。”   黯然一叹,向下看去,“寒舍依旧,山色如昔,兄对弟之死亡。必是疑窦丛生, 为兄所疑……”   万良暗道了一声惭愧,接着瞧了下去:“弟受先天体质所限,无法习得上乘武 功,只好转而他求,习学五行星卜奇术,别走旁径,唯因此等学问,深奥博大,虽 穷毕生精力,已难登峰造极,弟为此闭门求进,谢绝所有造访之人,正值小有心得, 渐入佳境之时,突然体内起了变化。”   万良暗忖道:“原来,他是读书读的活活累死了。”   向下瞧去,只见写道:“正值彷徨着急之时,忽有农家,送来弃婴一对,姊妹 二人,一胎同生,各具异禀,才高常人,正乃小弟衣钵佳弟子也。只可惜天妒红颜, 二姝虽各具殊色,但却天生残缺,姊盲妹哑。”   万良看到上处,恍然而悟,暗道:“原来如此,那茅舍中面壁而坐的少女。定 然是姐姐了,她和我对谈甚久,却始终不肯转过脸来,这随来之人,自是妹妹无疑。”   心中暗自忖道:“可惜啊!可惜!虽然未见那盲女之貌,但只瞧他背影,和那 甜美声音,已不难猜想到定然是一位绝世玉人。这哑妹之美,更是有目共睹,当真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可叹那樱口菱角,竟然是不能吐出清音。”   他心中连叫无数可惜,才向下面看去。   但见笺上写道:“弟收养二女之后,生活大变,终日里逗笑二女取乐,竟使油 尽之灯,为一种人性至高的惜爱之心支撑着活了下去。”   “二女才慧,果在弟预料之中,姊姊虽盲、却有耳闻能熟之才,而且举一反三。 妹妹虽哑,却有过目不忘之能,一经阅读,必能烂熟于胸。   “盲哑二女,终日相伴,笑语解颐。使弟多活了十余年,也使弟心愿得偿。把 心中所学传于二女。只可惜尚未能尽授所知,病情突然转剧。斯时弟已知此病难起, 不久人世,特草成此书,留上吾兄。”   写至此处,大约那范仲明已然再难支撑,下面几字,似字非字,已难分辨写的 是什么。   万良虽然无法猜想出下面那几个字写的是什么?但留函无损,已然全了解内情。 他叠好薄笺,套好封简,珍藏入怀,故友遗墨,已是弥足珍贵,何况他深知亡友之 才,处处都有着惊人安排,那似字非字的遗墨,也许是别有含意,只是自己才难意 测,日后找一个才识过人之土,也许还可瞧出一些隐秘的内情。心中念转,人却缓 步走回石洞。   只见那青衣少女,仍然伏在棺前,蒙面而泣,心中更是惶愧,轻轻叹息了一声, 道:“孩子,不要哭了。”   他自觉和那范仲明情同手足,二女既然是他收养的义女,叫声孩子,自是理所 当然。   那青衣女缓缓抬起头来,娇艳的粉颊上,泪痕纵横,望了万良一眼,转身向外 走去。她哭的如梨花带雨,但举动间却端庄凝重,望了左少白等一眼。   高光低声说道:“老前辈,咱们是守在这里呢?还是跟着她走?”   万良道:“跟着她走吧!”当先举步出去。   一行四人紧随在那青衣少女身后,重又走向那茅舍所在。   高光闷了一肚子疑团,几度想叫住那青衣少女问个明白,但想到那万良谆谆告 诫之言,又强自忍了下去。行近茅舍,那青衣少女也不和几人招呼,径自进入了茅 舍之中。   万良停下脚步,低声对左少白等说道:“诸位请再留此片刻,老朽去和他们姊 妹谈谈。”   高光道:“我瞧不用谈了,贵友既已死去,咱们来此目的已空,和两个女娃儿 有什么好谈的?”   万良脸色一沉,冷冷说道:“他虽已死去了数年,但在留笺之上,已说明江湖 上有了大变,而且早已料定我必到此。”   黄荣生恐两人冲突起来,急急接道:“那范老前辈既然能在数年前料知江湖大 变之事,想必有所安排了?”   万良长叹一声,目光凝注到左少白的脸上:道:“她们肯不肯拔刀相助,那要 看你的造化了?”   左少白心中暗道:“难道那小姑娘小小年纪,还能助我左少白查出父母蒙冤的 内情不成?”   心中虽是不以为然,但口里却恭恭敬敬的说道:“全凭老前辈作主了。”   万良道:“老朽必尽全力,劝请她们出山相助兄弟……”   他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接道:“我万某人一生中除了多犯了点杀孽之外, 自信所作所为,无一不可质诸天日,但愿二女能以得自老朽故友所学,出而挽救这 次武林浩劫。”举步向茅舍中走去。   左少白望着他走向那茅舍的背影,举步落足之间,十分沉重,显然,他对能否 劝得二女出山的事,异常重视。   茅舍的木门,虚虚的掩着,万良举手一推,木门应手而开。   只听一个柔细的声音,传了过来,道:“舍妹告诉我,你很守信诺。”   万良注目望去,只见原来那面壁而坐的少女,仍然是面壁而坐,而那哑女却傍 着姐姐身侧而立,粉睑上纵横的泪痕,仍未干去,只觉心头愧然,拱手一礼,道: “老朽从石棺中取得亡友遗书,始知适才多疑二位姑娘,心中甚是不安。”   那面壁而坐的青衣女道:“不妨事,老前辈故人情深,那也是难免的事。”   万良道:“我那范兄在遗书之中,提到两位姑娘,已能尽得他心中之学。”   那面壁少女答道:“先师胸博古今,学究天人,愚姊妹残缺愚质,虽得先师数 年教诲,实则所学难及万一。”   万良道:“二位姑娘也不用客气,我那范兄,已在遗留给老朽的书信中说的明 白……”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目下江湖上,正值杀劫涌起,两位姑娘既已得我那故 友绝世才智,岂可常居斯地,埋没才华,不如随老朽出山入世,做一番惊天动地救 世大业,也不负我那范兄对两位一番培育的苦心。”   茅舍中沉默了一阵,那面壁少女方才缓缓说道:“老前辈太高估我姊妹了……”   她长长叹息一声,接道:“万老前辈既是先师的好友,想来先师必在遗墨中说 明了,姊盲妹哑,天生残缺。”   万良接道:“这个,在下亡友遗书中确曾提过,但我那范兄,在遗书中,亦曾 大赞两位才华过人,卓有识见,承他衣钵,青出于蓝。”   那青衣女叹息一声,接道:“那是先师的褒奖了,我们姊妹,虽承先师的爱护, 视若亲生。尽其所能,倾囊面授,但因质才愚拙,致负先师厚望,天生残缺,受制 甚多,实难担当那挽劫救世的大责大任。只好有负老前辈的盛意隆情了。”   万良听她口气坚决,似是已无商量余地,呆了一呆,道:“两位姑娘不肯出山, 难道就长居此地么?”   他见室中一切布置的简陋,似是二女并未作长住打算。   那面壁的青衣女道:“万老前辈是先师至友,晚辈也不相欺,近日内晚辈和小 妹,即将迁往恩师遗体存放的那石洞中去,常伴灵侧,终老石室,此生不再离开。”   万良急急接道:“我那范兄,把他一生所学传给了两位姑娘,两位要常伴灵前, 不出石室,固是尽了孝道,但岂不埋没了两位所学,辜负了我那老友一番授艺苦心?”   那面壁少女突然转过脸来,缓缓说道:“姊盲妹哑,一对天生残缺的弱女子, 就算得了大部真传,那又能在武林中,做出些什么事呢?”   万良转眼望去,只见那面壁少女,容貌的确娇美,似尤在妹妹之上,长长的睫 毛,弯弯的秀眉,轻闭着一对眼睛,神情撩人,如果不早知她双目已盲,谁也想不 到这样美貌的姑娘,竟然是目难见物。   当下叹息一声,道:“我那仁兄,在留给我遗书上,已然说的十分明白。”   那少女启动樱唇,露出了一排整齐白齿,道:“那更好了,老前辈既已知晓, 那也不用再要我姊妹以盲哑残缺混迹在江湖中了。”   万良急急说道:“我那亡友,虽然在遗书中,说出了两位身有残缺,但也尽力 推举两位姑娘的才学。”   青衣女举起手来,掠一下鬓前散发,淡淡一笑,道:“老前辈就算能说的天花 乱坠,舌翻莲花,晚辈姊妹也不愿以残缺之身混迹于江湖之上。”   万良道:“江湖之大,无奇不有,也许在下能找到一位名医,使姑娘双目复明, 令妹哑口能言。”   那盲女淡淡接道:“老前辈的好意,晚辈姊妹们心领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男女有别,老前辈如是再无其他的事,也该走了。”   万良料不到她竟然下起逐客令,呆了一呆,道:“两位姑娘可知我那亡友,留 致老朽的遗书中,说些什么??   那宫女摇摇头,道:“不知道。”   万良心中暗道:这两个女娃儿,因为自伤残缺不愿混入江湖,说不得只好想法 骗她们一遍了。心念转动,肃然接道;“如若我那亡友,留给在下的遗书上,指命 两位姑娘出山卫道呢?”   那育女呆了一呆,道:“果真如此,先师自会在事先告诉我等。”   万良心中一动,道:“他可曾告诉过两位吗?”   那盲女拼命摇头,道:“没有。”   万良道:“如若他在留致在下遗书中,说明要两位姑娘出山,算不算令师的遗 命呢?”   那盲女沉吟了一阵,道:“如是当真,自应算是先师的遗命。不过,我不信先 师会在地留致老前辈遗书中,要我们姊妹出山。”   万良回想那遗书上的内容,只是推重二女的才华,确未明确指定,让二女出山 的事。   他原想说上几句谎言,但忽然想到,自己堂堂男子,身为长辈,欺骗两个盲哑 小姑娘,如是被当面拆穿,自是无地可容,就算她们信了,那也是一场终身大恨大 憾的事。   念转至此,长叹一声,道:“令师留致我的遗书上,虽未正面说出。要两位承 继他的遗志,出山行道,但字里行间确有使两位出山之心,他不肯言明,或是别有 用心。”   那盲女突然说道:“老前辈可否把家师遗致的书信,给晚辈姊妹瞧瞧?”   万良连道:“可以,可以……”由怀中取出遗书,递了过去,心中却暗自奇道: “你双目全盲,不知要如何一个看法?   那盲女接过书简,缓缓转交到妹妹手中,道:“你瞧瞧告诉我。”   那哑妹接过书简,伸出右手,按在姊姊手上,五指弹动,有如弹琴一般。   这等传话之技,世所罕见,只瞧得万良目瞪口呆。   那哑妹动作甚快,片刻已借弹指之法,把书中所记,一字不漏的传给了那盲女。   只听那宫女长长叹息一声,道:“恩师慈命难违,咱们倒是不能不答应他了。”   万良只听得莫名其妙,道:“怎么,两位姑娘可是答应出山了么?”   那宫女点点头,道:“家师留致老前辈的遗书说的明白。如是老前辈请求我出 山……”   万良紧张的接道:“怎么样了了”   那盲女嫣然一笑,道:“我等不得推倭。”   万良奇道:“怎么老朽就未瞧到这一句话呢?”   那盲女道:“先师用隐语写成,老前辈不解其意,自然是瞧不出了。”   万良道:“是啊!可是那信尾处,一连串似字非字的圈圈么?”   那盲女沉吟了一阵,道:“那是说的另一件事,老前辈请妥为收存此信,日后 还有大用。”   万良接过书简,道:“当年令师活在世上时,他所作所为,事先总把老朽装入 闷葫芦中,想不到两位姑娘,也学到了他的毛病了。”   那盲女轻轻叹息一声,道:“此中有消长之机,微妙得很,实难先作预言,还 望老前辈多担待了。”   万良哈哈一笑,道:“但见两位作此一事,己有令师遗风。”   那宫女长叹一声,接道:“老前辈请和同伴商量一下,给我们姊妹三日限期, 三日之后,老前辈请再来此,接我们姊妹上道。”   万良道:“两位也该有时间料理一下私事,咱们就此一言为定,三日之后,老 朽再来。”转身出了室门。   左少白等正自焦急,眼见万良走了出来,大步迎了上去,道:“老前辈可和那 两位姑娘谈好了么?”   万良笑道:“谈妥了,但要给她们三日时间料理一下私事,咱们三日之后,再 来接她们上道。”   左少白道:“咱们也利用这三日时间商量一下江湖大事,今后行止。”   万良道:“老朽有一事,要对三位早作说明。”   左少白道:“什么事?”   万良道:“咱们请出她们姊妹二人出山之后,对二人必须言听计从,才能使二 位发挥所学。”   -------------------------------------   xmwjw 扫描,bbmm OCR,旧雨楼 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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