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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剑绝刀》                  卧龙生 第二十四章 茅舍夜吟诗   左少白吃了一惊,低声对万良说道:“五行剑阵,果然厉害!”   万良叹道:“武当派中的五行剑阵,因为需要人手不多,极易组成,而且变化 亦不似少林罗汉阵那等复杂,但他们联手合攻的剑招。却是凌厉辛辣。武当派就凭 这剑势,争得江湖上第一剑派之名。   忽听高光闷哼一言,左臂中了一剑,鲜血泉涌而出,眨眼间,湿透了半个衣袖。 左少白心中大急,长剑一挥,疾掠而出,直向高光被围的五行剑阵冲去。   左少白长剑一振,一招“星河倒泻”,长剑幻起一片剑花“当当”两声,两侧 攻来的剑势,尽为震开。绵密五行剑阵,竟然吃他一剑冲出了一个缺口。   高光正陷在危急之境,但觉四周都是闪动的剑光,排山倒海般直压过来,已不 知如何对付,左臂中剑之后,手中双笔更是运转不灵,伤死只是顷间事,但他生性 豪勇彪悍,虽是面临生死关头,仍不肯呼援求救。左少白适时来援,出手一剑,就 把五行剑阵冲开了一道缺口。   高光突觉压力大减,不禁精神一振,忍着左臂伤疼,疾攻两笔,迫退了左侧敌 人。   左少白剑势连变,把攻向高光的剑招,尽数接了过来。说道:“兄弟快下去。 小兄要一人试试这名动天下的五行剑阵。”   高光心知盟兄武功高强,自己是万万难及,挟在其间,只怕还要碍他手脚,双 笔护身,依言跃退。   这时南、北两方的剑阵,横里兜了过来。显是想阻高光去路。   万良暗运功力,大声喝道:“快退过来。”右手一扬,遥遥抓去。   两处方位阵首道人,长剑已然探出攻来,只要高光接得一剑,五行创阵就立刻 变动,截拦住高光去路。   但万良发出的“五鬼搜魂手”,及时而至,五缕指风暗劲。抓向南面为首的道 人,那道人递出一半的长剑,突然软软垂了下来。高光借机一跃而过,飞落在那大 树下面。   那南面为首道长右臂受伤,一条手臂麻木难抬,眼看高光由身旁奔过,却是无 能阻拦。要知万良那“五鬼搜魂手”法。是一种极为恶毒的武功,近身相搏,中人 不死亦得重伤,一则因万良火候不够,二则相距较远,那道人中了一击,只受轻伤, 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万良从怀中摸出一粒丹丸,递向高光,道:“快些吃下,以防伤势变化。”   高光接到丹丸,一口吞了下去,掏出一块绢帕,缠在伤处。   这时,东、南、北三方僧侣、道人们,都不停向前迫进,但近西方向,却停了 下来。一凝目望去、只见左少白剑气纵横。似是已把五行剑阵破去,迫得他们联手 全力苦战。大约南、北两个方位上的道人们发觉了同伴危难,突然停了下来。   正北方位上五个道人,首先发动。突然一闪身子,剑阵由外圈四面兜入,长剑 闪闪,接下了左少白的招数。   五个狼狈不堪的道人,缓缓退了下来。这时,五人都已累的满头大汗,不停挥 汗喘息。   由于正西方位留下的空隙,以及正北方位上剑势的接替同伴,使四面合围之势, 也突然停了下来。   万良一面默察敌势,一面对黄荣说道:“那位左少堡主,得天独厚,剑术之精 奇,威势之强大,老朽是从未见过。连那变化多端、名满江湖的五行剑阵,也为剑 势破去,但咱们却是不能涉险,如是一旦被诱,陷入罗汉阵或五行剑阵之中,就算 不伤在人家手中,亦将活活累死。但咱们如能善用这颗大树,和他缠斗,不让他剑 阵威力发挥,那是一对一的打法,不难伤害他们一些。” mpanel(1);   黄荣道:“老前辈说的是。”长剑出鞘,准备拒敌,那正北方位的五个道人, 却接替西方同伴。合围之势,也因此停了下来。   只见左少白手中长剑,左挥有击,剑剑制敌机先,片刻工夫,又把五行剑阵给 迫的乱了阵法。   由转动灵活,分由四面八方攻敌的剑阵,迫的退居一侧,变成了五人合力拒敌 之式。   万良看左少白一把剑佳招无方,轻描淡写的几剑,就把名震天下的五行剑阵破 去,不禁心中大为佩服。这时,正南方的五行剑阵突然移动方位,把左少白兜围了 起来。   万良眼看他们又要换人,忍不住大声骂道:“不要脸的牛鼻子,五人打一个, 还要用车轮战法!此事如若传扬出去,你们武当日后还有何颜面在武林中立足?” __   哪知武当派中弟子,对万良这喝骂,既不争辩。也不回口,浑似未曾听得一般。   高光大声喝道:“大哥,得拿点颜色给他们瞧瞧,他们三五一十五人,车轮方 法接战,大哥武功再强,也不能久撑下去。”   但见左少白“唰唰”几剑,那刚刚接手的五行剑阵,立时手忙脚乱。五柄剑争 相递出,攻向左少白。   左少白出道以来,这番恶战,对那“大悲剑法”,愈用愈熟,变化运用,也是 愈为精巧。但见左少白长剑挥动,幻起一了一片绕身剑花,分向五人袭去。迫的五 个道人回剑自救,那尚具形式的五行剑阵,突然间自行瓦解。   左少白疾快的几剑反击,把五人迫到西北一角。和另外十位道人,围攻左少白 一般。这奥妙无方的剑阵,吃左少白“唰唰”几剑抢攻之后。就自行瓦解,由流转 剑阵的攻击,被迫合力拒挡攻势。   左少白剑势手法,愈来愈是纯熟,那五行剑阵对他的困扰,也愈来愈小。万良 暗暗赞叹道:“当真是千古未见的奇异剑招!”   只听高光高声骂道:“好啊!十五个牛鼻子组成了三座五行剑阵,施展车轮大 战,打不过还不认输?还要让十二个和尚动手。”   万良凝目望去,果见到正北方位的五个道人,缓缓向东移动。正东方位上,由 十二个少林僧侣布守的罗汉阵,也缓向正北方位移动。   显然,十五个道人分组而成的三座五行剑阵,无法胜得左少白后,决心改以十 二个少林僧侣,组成罗汉阵一试。   大约是这二十七位僧侣,都奉了严厉的令谕,不能放过左少白,是以虽连番被 人破去剑势,仍是不肯罢手。   万良默察形势,心中暗作盘算道:“左少白虽是武勇过人,剑把精奇。但亦是 血肉之躯,长斗下去,总有气力不继之时,那时对方阵势发动,展开反击,岂不是 要吃大亏,眼下之策,只有先让他退了下来,借这大树掩护,四人合力出手,先伤 他们几人。”   心念一转,高声说道:“小兄弟,快退回来,他们要用车轮战法,累得你筋疲 力尽,然后再全力伤你。”   但见左少白长剑疾转,“唰唰”几剑,登时剑芒流动,冲开了一条出路,口中 厉声喝道:“站住!”   少林、武当的僧道们口虽不言,但心中已对他敬佩万分,听得左少白大声一呼, 果然是一齐停了下来。   左少白长剑缓缓还入鞘中,冷冷说道:“诸位大师、道长,如仍然对在下苦苦 相迫,不肯放松一步,可别怪在下手中毒辣了。”   他说话时,脸上一片壮肃神色,字字句句,都说的沉重无比,似是希望这些僧 道们,都能知难而退。哪知四周僧道听过之后,突然微微一笑,最主首一个高个和 尚,突然伸手一挥禅杖,罗汉阵突然一个大转,横的向左少白兜了过去。   左少白剑眉耸动。疾向身后一跃。但见“唰唰”几声,寒光闪动,一片剑花, 分由三方刺来。   左少白左掌疾快的拍出一掌,逼退了右面的一个道人,挫腰长身、横里移开半 尺,避开了左面一剑,但身后刺来的一剑,却掠着后肩扫过,寒光一闪,划破了后 肩上的衣服,鲜血泉涌而出。   左少白心想,这五行剑阵,只要一动,必有五剑攻来,每人攻出一招之后,剑 阵才能变化,如是一人停滞不前,整个的剑阵,都将受到影响,当下双掌先后击出, 身子又向旁侧间去,先行避敌,让开了后面两剑。   武当门下弟子,以三座五行剑阵,连对左少白轮番进攻,难以奏效,自己亦觉 有些惭愧,才决心让少林门下,以罗汉阵一试在少白的剑术,并无攻敌之心,旨在 挡他退势。   左少白心知如若再不施下杀手,今日这番缠斗,只怕是永无体止。手握刀把, 凝神而立。   这时,少林僧侣,已突然分由三方包进,眼看就要把左少白圈入罗汉阵中。   但见左少白双目圆睁,直似要喷出火来,神情间,满是激忿之色,竟有着凛然 难犯的威仪,群憎不禁一怔。   守在左少白身后的武当弟子,眼看左少白凝立不动,背背间鲜血汨汨而出,浸 湿了衣衫,突生贪功之念,暗道:“这人大概受伤不轻,好好一件大功,岂可让于 少林门下?”   当下相互望了一眼,那五行剑阵的当先两个道人,长剑并出,二龙出水一般, 分由两侧攻到。原来,他们站在左少白的身后,无法瞧到他的怒容威仪。   蓦闻左少白大喝一声,身子陡然一转,手中古刀,突然出鞘,长啸声中,人刀 并起。震动武林“环宇一刀”忽的出手。这是石破天惊的一声,没有看清楚他出手 的刀法如何变化。   只见刀光一交,响起了一声惨叫,左面一个道人六阳魁首忽的飞了起来,鲜血 喷浅中,飞出了七、八尺外。   右面一个道人生生被拦腰斩作两断,尸体横陈,洒了一地鲜血。只因刀势太过 迅疾,两声惨叫,合在一起,听去有似一声。   这两人带动的五行剑阵,刚刚发动,双双伤在左少白的刀下。整个五行剑阵, 亦被这惊天动地的一刀击溃,后面三个手执长剑的道人,因剑阵溃散,而不知所从, 呆呆的站着不动。   少林僧侣合围而上的罗汉阵,也陡然停了下来,也似被这震撼人心的一刀震惊。 左少白目光一栋两具倒卧在地上的尸体,冷冷说道:“我要让你们见识一下左某的 手段……”语音微微一顿,接道:“现在,我要杀那最左首的主阵高僧。”他说着, 举起手中古刀,刀尖指着那最左首领队的和尚。   其实,震动的何止是少林和武当僧道,连那正待出手施援的万良,也为之震骇 不已,口中念念有词说道:“好厉害的一击,这定然是那向敖的‘环宇一刀’了!”   已经展开的罗汉阵,突然收缩起来,显然,少林僧侣已为左少白的出手一击的 威势震慑,由主攻变成了防守。   但是左少白脸上怒容涌现,两道森寒的目光,一直盯住那为首的和尚身上。群 僧齐齐举起了手中的兵器,似欲合力挡他一击。   这当儿,武当门下弟子,已然迅快的收起了两具同门的尸体。   左少白手中的古刀,一分一两的向上举起,双目中的光芒,也似变成了仇恨的 火焰。   全场中一片肃然,所有的目光,都投在左少白的身上,静的鸦雀无声,似是都 想瞧清楚他出手的刀势。   突闻一声大喝:“小心了!”   刀光一闪,有如大雷雨中一道厉闪,疾射而下。只听一声闷哼,那手执禅杖为 首的高大僧人,突然倒了下去。凝目望去,只见他前胸到后背,已被贯穿,一击致 命。他连出两刀,杀了三人,每人的伤势死法,都不相同。   忽的一片刀光、杖影,飞舞而起,呼呼风声。原来,那为首和尚死去之后,少 林僧侣才想到合力拒敌的事,戒刀、禅杖纷纷飞出。   但左少白己是杀了那为首的僧侣而退。群僧的戒刀、禅杖,齐齐落空。   这等指名取命的事,在江湖上并非是没有,而是一定要双方武功相差的十分悬 殊,左少白在少林群僧森严的戒备之下,指名要杀那为首和尚,竟然一击而中,不 但使少林群僧吃惊,在场之人,无不为他快速而神奇的刀法震骇。   几乎全场中人所有的目光,全都望着左少白挥刀击出,但却无人看清楚他出手 情形。   少林、武当追踪的僧道,都为左少白出手几刀震住,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要 如何才好?   “生死判”万良缓步走了过来,冷冷说道:“你等还要准备再战么?”   两派弟子被问的哑口无言,呆在那里,过了半天,才听一声长长叹息道:“咱 们宁受门规处罚,也无颜再战了。”当先肩起禅杖,大步而去。   要知少林、武当乃当代武林中名门大派,以驰名江湖的罗汉阵和五行剑阵,都 无法困得强敌,反被人连毙数人。那实是大损颜面的事,再战下去,亦是无味的很。 一人退去,群相响应,片刻间,走的一个不剩。   左少白目睹两派弟子去远,突然丢弃手中古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万良吃了一惊,急急扶起了左少白道:“小兄弟,你怎么了?”   左少白长长吁一口气,道:“不要紧,休息一会,就行了。”   他似是有着无比的困倦,简短说完了一句话,立时闭上双目。   这时,高光的伤势,已然包扎起,走好只是皮肉之伤,失血虽多,却无大碍。   万良见多识广,心知左少白是过度疲累,必得一段适当的时间调息,此刻实已 无能再战,如是被两派弟子查觉,今日再想脱身,只怕不易,必将要尽快的离开此 地,当下低声对黄荣说道:“快去设法找一辆篷车,咱们快点离开。”   黄荣应了一声,急急而去,片刻间,驰来了一辆篷车。   万良低声问道:“篷车上有人么?”   黄荣摇摇头道:“只有一个赶车的,已被我遣走了。”   万良点点头,道:“只要给了他购置这一辆篷车的价值,那就不算抢人之物了。” 扶着左少白上了马车。   黄荣低声说道:“老前辈也请登车,晚辈暂代一下赶车的人?”   万良深手入怀,摸出一个人皮面具,道:“戴上这副面具,取下兵刃。”   黄荣依言而为,戴上了人皮面具,解下背上长剑,扬起长鞭,“啪”的一声, 马车骤然向前驰去。   万良扶正了左少白的身躯,让他倚在车栏上,低声说道:“小兄弟快请运气调 息一下。”   左少白启目一叹,道:“我无意杀人,但他们迫我如此。”   万良道:“少林、武当两派,挟其在江湖上威名,群打群攻,乃是大失颜面的 事,你杀死了他们三人,也不过是略施薄惩而已。纵然当着天下英雄之面,也派不 出小兄弟你的不是。”   左少白道;“只是从此要和少林、武当,结下了不解之仇。”   万良笑道:“他们派遣高手,苦苦追踪我们,必欲杀之而后甘心,除非咱们束 手就戮之外,也只有反抗一途。武林中动手过招,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小兄弟又 何用放在心上?前途险阻正多,快请运气调息一下,也许片刻之后,还有一场恶战。”   左少白轻轻叹息一声,闭上双目,运气调息,马车飞驰在崎岖不平小道,车轮 荡起了两股尘烟,一口气奔驰出十几里,又到一个岔道之处。   黄荣一收马缰,停下了篷车问道。“老前辈,咱们往哪个方向?”   万良打开车帘,探首向外瞧了一阵,道:“向西走。”   黄荣一带马头,篷车向正西驰去。太阳沉下了西山,夜幕低垂。两匹拖车的健 马,也累的筋疲力尽,行速大为减缓。   万良探出头来,望望天色,道;“咱们找一处歇脚所在,休息一下,进点食用 之物、明天再赶路不迟。”   黄荣流目四顾,夜色中隐见西北方透出一点灯火,当下带转马头,直奔正西而 去。。   那一点灯光,看来虽近,但却足足走了半个时辰。这是一座孤独的茅舍,仁立 在荒凉的原野中,书声朗朗,由室中透了出来,两匹健马,又经这一阵奔行,早已 再难支撑,前腿一软,齐齐跌倒在地上。   万良启帘而出,低声说道:“这茅舍中既有书声传出,想必有食用之物,咱们 先去讨点食物,也好让这两匹健马,食用一些野草,再赶路不迟。”   黄荣心中暗道:“一个读书的人,住在这等四不近村的荒凉所在,挑灯苦读, 这份寂寞、凄苦,也不在习武人之下。”   这时,左少白已调息完毕,缓步走出了篷车。   万良解开了两匹健马的笼套,对黄荣说道:“我这容貌,在这荒凉的黑夜之中, 陡然出现,除非是武林中人,就算胆子再大一些,也要被骇上一跳,还是你上前去 叫门。”   黄荣应了一声,大步行了过去,轻轻叩了两声门环。   但闻悠扬顿挫的朗朗书声,不绝于耳,似是那人正读的兴致勃勃,竟是未闻得 叩门之声。   黄荣加重了气力,拍在门环之上,高声说道:“借问兄台一声。”   读书声,突然中断,室中传出一个清朗声音,道:“什么人?”   黄荣道:“过路行客。错过宿栈,腹中饥饿难耐,向兄台讨点食用之物。”   两扇木门,呀然而开,一个全身蓝衣少年,当门而立。   他举起手中的纱灯。照了黄荣一眼,缓缓说道:“小生一人宿此苦读,不善炊 事,每天都是胡乱做炊糊口。实难款待嘉宾。诸位请再向前面行上五十里左右,那 里有处专以接待客人的宿栈,不但饭菜齐备,且有留宿之处。”   也不等黄荣答话,“呼”的一声,关上了木门。   黄荣怔在门口,半响才回过头去,只见左少白、万良、高光,并肩站在身后。   万良低声说道;“推开木门。”   黄荣腕上运力,一掌按在木门之上,高声说道:“兄台快请开门。”   只见空中火光一闪而熄,显然对方心中已决定不再开门。   黄荣心中大怒,暗道:“读书人应该是达礼慈和才是,哪有这般形形恶状的人?” 当下运足内力,猛力一推,黄荣内力极是强大,这木门如何挡得一击,但闻“蓬” 然一声,木栓被黄荣震断,两扇木门大开,室中一片黑暗,景物难辨。   黄荣重重咳了一声,道;“兄弟最好是点上火烛,免得咱们在黑暗之中乱闹, 损伤了阁下室中的家俱。”   话说完。心中突然一动,暗道:此人独居这等荒凉的所在,每天每夜,都有遇 上强人的危险,一个书生,何以竟是毫无畏惧之心?   忖思之间,忽听暗室一角有人答话。道:“诸位最好听在下良言劝告,快些退 出此室的好。”   万良深手入怀,摸出火折子,随手一晃,亮起了一道火光。这座茅屋。方圆不 过丈余大小,火光耀射之下,景物清晰可见。几人目光转处,不禁骇然一呆。   只见两口黑漆棺木。当厅而放;棺后素幔灵堂上挂着一个劲装武士和一个中年 美妇的画像。   左少白等都是一身武功之人,一惊之后,逐渐复元。万良进一步,伸出火折子, 点起了棺木前素烛,室中顿时大放光明。   转目望去,只看那蓝衫少年,站在茅屋一角,手中捧着一叠书本,脸上尽是怒 容,冷冷说道:“诸位这等破门而入的行径,无异于执杖抢劫的强盗。”   黄荣正待发作,左少白却抢先抱拳一札,道:“我等实因贪图赶路,人困马乏, 腹中饥饿,又不知兄台守制时期。得罪之处,还望海量包涵。”   高光心中暗自忖道:“荒凉的茅舍,四无邻村,双棺并陈,挑灯夜读,这书生 的胆子,倒是很大。”   但见那蓝衣少年前行几步,走近案边,点起案上火烛,冷漠的说道:“诸位有 何求小生相助之处,请快些说吧!”   左少白道:“我等腹中饥饿,但求赐借一些食用之物充饥,但我等亦不白吃, 自会奉上银钱。”   蓝衣少年冷笑一声,道:“荒凉茅舍,哪来的食用之物?我瞧诸位还是暂忍饥 饿,赶往前面可宿可食的客栈中好。”   高光一直忍着未曾开口,此刻,听那书生之言,毫无行人方便,不禁大怒,道: “荒凉茅舍,无物可食,那你是喝西北风长大的么?”   那少年长眉耸动,望着高光臂上包扎起的伤势,道:“你信口雌黄,理该掌嘴 二十。”   高光怒道;“我等敬你是一个读书人,不来和你计较,但你如不知进退的胡乱 发作,那是自找苦吃了。”   左少白正待出言劝阻高光,却被万良一扯衣袖,示意阻止。   那蓝衣少年突然打开手中书本,就案而坐,道:“莽撞粗鲁之人,小生也不用 和你计较了。”言罢,高诵诗词,不再理会他们。   高光道:“这读书人,冷傲、孤僻,全无一点读书人的气度,非得给他一点教 训不可。”   左少白暗想:“这话倒也不错,不知这书生的修养何以如是之差,性格又那般 暴躁。”   但闻那朗朗吟诗之声,愈来愈高,不但高光怒火难制,就是万良、黄荣,也不 禁冒出怒火。   万良低声对黄荣说道:“你过去把他手中书本抢下,不让他再读下去,看看他 的反应如何?”   黄荣应了一声,大步抢了过去,沉声说道:“阁下读的什么书,给在下瞧瞧如 何?”口中说的客气,右手却是早已伸了出去,直向书上抓去。   蓝衣少年望了黄荣一眼,自管坐正,也不反抗。   黄荣伸手一把抓下那蓝衣少年手中的书本,冷冷说道:“朋友读圣贤书,也该 有些与人方便的慈悲心肠才是,何以如此小气?”   那蓝衣书生睑上泛现出忿怒之色,冷冷说道:“如若几位再不离开此地,可别 怪小生得罪了!”   万良突然哈哈一笑,道:“阁下有胆子在这等双棺并陈的荒凉所在,挑灯读书, 自非普通的文弱书生……”   那蓝衣书生怒声接道:“你们走是不走?”   万良道:“好横的口气,老夫等就是不走,你又要怎样?”   左少白道:“算了,别人即是不喜欢我等多留,咱们还是早些退出去吧!”   目光一转,望着黄荣,道:“快把书还给人家。”   黄荣对左少白一向敬重,左少白既然吩咐了下来,只好双手捧着书本递了去。   那蓝衣书生伸手接过,脸上忿怒之色,消减了不少,挥手说道:“四位快些去 吧!此地实是不宜久留。”   左少白一抱拳,道:“打扰了。”当先退了出去。   万良、高光,紧随左少白的身后,齐齐退出了茅室。只听“呼”然一声,两扇 木门,关了起来。   高光道:“这人当真是小气的很!”   万良道:“其中必然有缘故,咱们倒得仔细瞧瞧。”四人退回原地,收拾好健 马、篷车,隐身在那茅室外一片草丛之中查看。   左少白虽然觉着偷窥人家隐密,有欠光明,但想到蓝衣书生的行径,实有着甚 多古怪之处,也就不再言语。   过了片刻,突见室中那亮起的灯光,突然熄去。紧接着,听到一种扎扎之声, 传了出来,似是有人打开了那棺木盖子。   如果几人等未见过室中放着俩俱棺木,那也罢了,即然瞧到了放有两具棺木, 听起这声音来,也特别有一种恐怖之感。那扎扎之声响过之后,一切重归沉寂,茅 舍一片死寂。   万良心中大感奇怪,低声说道:“哪一个和我到门口瞧瞧去。”   黄荣、高光心中都已充满着好奇之心,齐声说道;“我去。”   万良望了两人一眼,笑道:“黄兄和老朽去吧!”突然站起身子,飞身一跃, 人已离开草丛。   黄荣紧随而起,追在万良身后。这时,万良虽然无法确定那蓝衣书生,究是何 许人物,但却知他确是个身负武功的人,是以愈接近那茅屋,脚步愈轻。   脚步移近窗口处停了下来,侧目向里望去。但觉一片黑暗,什么也未瞧到。原 来,那窗内早已为黑幔遮起。万良心有不甘,轻步向门口移去。果然,那木门之后, 设有黑布掩遮。   万良闭上一目望去,只见那蓝衣书生,端坐在左面一具棺木前面,那棺盖早已 打开,但是棺木中,却似坐着一个人,伸出手来,和那蓝衣书生的双掌抵触在一起。 只觉心中泛起了一股寒意,不自禁向后退开了两步。   黄荣侧身而出,绕到了万良身前。侧目望去,不禁心头一震。   原来,他这次瞧的更是清楚,蓝衣书生不但伸出双掌和那棺木中坐起之人相捱 在一起,而且口中还似有一道隐隐白气相连。似是,一方正在以真气渡入另一方的 内腑。   黄荣虽是胆大,看了一阵,不禁心头也发毛,退避开去,不愿再瞧。也不知两 人暗中偷瞧的举动,尚未为那蓝衣书生发觉呢!还中他虽已发觉,但却无暇抽身, 两人一直退到那草丛中,仍然不见有何动静。   高光低声问道:“好看么?”   黄荣摇摇头道;“难看极了。”   高光奇道:“怎么难看呢?”   黄荣当下把见到之情,详细的说给两人听了。   高光奇道;“有这等事,难道他想把那死了的人重新救活不成?”   万良道:“也许,那人只是受了重伤?”   黄荣道:“果真如此,那书生倒是一位了不起的神医了。”   左少白道:“此事似和咱们无关,他不肯留宿咱们,想必是为施术方便,那也 怪不得人,咱们早些赶路要紧。”   几人经这一闹,本已忘去了饥饿之事,左少白这一提,立时又感到饥肠辘辘。   高光首先站起,道;“走啊!先找一个有饭吃的所在,大吃它一顿……”话未 说完,突然住口,自动坐了下来。   这时,万良等亦自听到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探首望去,只见正西方, 一个黑影缓缓的掠了过来,行动甚慢,落脚却是沉重异常。   万良低声说道:“看将起来,这座小小的茅舍之中,倒是蕴藏着很多稀奇古怪 的事。”   黄荣道:“不错,既然叫咱们遇上,就应该查它个水落石出才是。”   但见那黑影愈来愈近,隐隐可见全貌。左少白拨开草叶望去,只见两个黑衣人 抬着一具软榻,急急行了过来,一面不停举手挥拭着脸上的汗水。   借天上黯淡的星光望去,这两个个大汉显然是经过了一番长途跋涉而来,举手 落足之间,若似有不支之感。   左少白心中突然一动,暗道:“这等荒凉的所在,那蓝衣书生为人又那般孤僻 冷傲,不似好客的人,这些人分明是受了重伤,到此求医而来。难道那蓝衣书生宁 愿救人之命,不肯施舍一顿茶饭上?这是多么不可思议啊!”   左少白意想愈觉不对,忍不住回顾了万良一眼,低声说道:“老前辈,那茅舍 中的蓝衣书生,究竟是在干什么?”   万良摇摇头,道;“奇怪,我也觉得奇怪,他似在救人,又似在进行着一种什 么试验。”   左少白心中一动道:“试验?”   万良道:“不错。也许他在试验一种医术,或者是一种武功、药物等;他把这 些加在一些死去或重伤人的身上……”   这几句话很是平常,但却包蕴着骇震人心的恐怖。   高光举起手来,轻轻在顶门上拍了一掌,接道:“老前辈,他要试验什么呢?”   这时,那两个抬着软惕的黑衣人,已然走近到茅舍旁侧,迎面夜风拂动着几人 的隐身的草叶,吹的沙沙作声。   就算那两个黑衣人,有着很好的耳目,也无法听得几人的谈话的声音,何况, 他们经过了长途跋渺,早已是筋疲力尽,耳目也不似平常人一般的灵敏。   万良持髯沉吟了一阵,道:“这就很难说了,也许是他在求证医术上一个难关; 也许他在求证一种奇奥武功的神效,也许……唉!如是那人在此,定可瞧出这蓝衣 书生在闹的什么鬼了。”   他已无法判断那茅舍中蓝衣书生,究竟在试验什么?等了半天、无法肯定的道 出一件事来。   黄荣道:“老前辈说的是哪一位?”   万良道:“就是咱们去找的人,那人胸罗玄机,才超常人。二十年前,就曾和 老朽谈过一件事,即武林杀机隐起,二十年后,必将有一件惊人的杀劫。老朽虽知 他才慧过人,但预言二十年以后的事,老朽也只有付之一笑;不过五六年,就发生 了白鹤门被屠惨案。”   只听那茅舍中传出来一声惊人的厉啸。划破了深夜的荒野静寂。也惊震了左少 白等几人的心。   抬头看去。正是那茅舍木门已打开,两个黑衣人,抬着软榻,进入茅舍之中。   茅舍中突然亮起了火光,但两扇不门却极快的关了起来。   左少白低声说道:“奇怪呀!咱们既然遇上这档奇怪的事岂能坐视不问?”   其实、又何止左少白一人,连那久走江湖的万良,亦被一种恐怖的好奇所吸引, 急于想看个明白。   黄荣道;“盟兄说的不惜,此中情势,奇异莫测,必设法查个明白才行。”   左少白道:“两位兄弟请留此地戒备,万一有异,亦好接应,我和万老前辈再 去那茅舍外面瞧瞧,唉!如若伤天害理的事,咱们亦不能坐视不管。”   -------------------------------------   xmwjw 扫描,bbmm OCR,旧雨楼 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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