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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掌青苗 第 11 章 槐谷凶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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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槐谷凶杀   程小蝶躲在被窝里,笑容变成了哭泣,美丽的玉腿上,留下一道疤痕,心里当 然会难过呀!   再想想总捕头的生涯,不知道要过多久,还要经历多少次血战、火拼,这一次 留下伤疤在腿上,下一次呢?不知是脸上?还是身上?   有一天遇上了如意郎君,还是在父母迫求下上了花轿,拜过天地入洞房,脱了 衣服上牙床,混身上下全是疤,刀疤、剑疤、棍伤、枪痕,天啊!吓得新郎掉了魂, 不是回头跑,就是晕倒新房中。   程小蝶很会想,想得两眼泪汪汪的,哭湿了一片绣花枕。   但听到了叩门声,立刻拭干眼中泪,挺身坐起来,才感觉全身赤裸,来不及束 上肚兜穿短裤,随手抓起一件丝袍披身上,道:“什么人?”   “我是小文。”   “进来吧!”程小蝶道:“鬼丫头,吓我一大跳!”   小文推门而入,低声道:“没有紧要事,怎敢来惊扰小姐,起来吧,小婢侍候 你换衣服,梳个妆,客人已在厅中等候,小雅正代姑娘接待他。”   “客人?什么客人!”程小蝶道:“快二更天了,还闯女人闺房,好生多礼呀!”   “是田公子……”   “田大哥呀!不是外人,请他进我房里坐吧!”   小文呆了一呆,道:“姑娘,是田公子的从卫阿横……”   “说清楚啊!”   “姑娘接得太急了,上一句话还没有说完,这一句也有后话。”   小文接着道:“阿横带一个中年叫化子,自称关杰,说有要事求见姑娘,两人 还在外面打了一架,婢子和小雅阻止了两人恶战,带他们入厅待茶。”   程小蝶道:“铁面神丐关杰是位江湖大侠,一定得见,取我衣橱左面的新衣服。”   小文打开衣橱看,叫道:“姑娘,是短衫劲装啊,而且是深蓝色的夜行服。”   “对,还有两套,是你和小雅的,关杰来的突然,可能会有行动。”   程小蝶接着道:“我到了客厅后,你就拉小雅来这里换衣服,记住要用青帕将 头发笼起来。”   “小婢知道了。”   小文先在程小蝶的腿伤处,加了一道白纱布,匆匆帮程小蝶穿上衣服。程小蝶 取过蝴蝶镖,和“辟邪”宝刀,藏入了怀中,又取过长剑,才行入客厅。   “见过姑娘。”阿横躬身一礼,道:“这位关大侠,姑娘认识?”   程小蝶点点头,道:“道义之交,是一位可敬的朋友。”   阿横转身对关杰抱拳一礼,道:“适才多有得罪,关大侠请多多包涵,姑娘, 阿横告退了。”他转身迈步,行出大厅。   望着阿横消失的背影,关杰拂须点头,道:“刀法凶狠,战技骠悍,是一员拼 命三郎的勇将,关某人被他气势所慑,差一点伤在他的刀下,姑娘罗致到这样的人 才,加入刑部,难得啊!”   程小蝶懒得解说了,田大哥已把两名近卫,阿横、阿保送给她,也算是刑部的 人了,重要的是关杰的来意。   程小蝶吁了口气,道:“关大侠深夜来访,定有要事,小蝶已结束停当,敬候 关大侠的吩咐了。”   “如果要行动,自然是愈快愈好,不过,这件事老叫化却有些顾虑了。”   “顾虑什么?”程小蝶道:“关大侠心中有什么尽管说出来。”   “圈套!”关杰道:“以江北四老作饵,引诱他人上钩,可恶的是,就算明知 是圈套,也不能不管。”   程小蝶道:“江北四老执江北武林道上牛耳,如若有难,小蝶岂能坐视,纵然 冒些危险,也是在所不惜的。” mpanel(1);   “总捕头不但有公门胆识,也有江湖上的道义。”   关杰接着道:“那种捆绑人的手法,叫作断血障,用几道细索,捆在行血必经 的穴道上,手法要恰到好处,行血能少量通过穴道处的淤血,却是越积越多,积血 成瘫,就救治不易了。”   “好恶毒的手法,小蝶也是第一次听人提起这个名称,江湖之险,寒人心胆, 但不知需要多久的时间,才能让积血成瘫?”   “要看下手人的工夫了。”   关杰接着道:“工夫高明的人,时间愈久,细索绑穴之后,再以油浸的皮索, 全身捆一个结实,当然,两种手法,还得有些配合,相互为助。”   程小蝶道:“这方面,小蝶已知大概,多承指教,江北四老现在何处?是否需 要小蝶出动刑部捕快,救助他们?”   关杰道:“如无需要,关某人也不会深夜来访了,四老现在城西妙峰山中,一 处山谷之内,在三株老槐树上,分吊四人,老二成泰。老三马宏合吊在中间,佟元 修、曲大风分吊两侧,似乎还有人在暗中监视。”   程小蝶道:“老前辈见过他们了?”   “是,关某回到住处,就接到示警信函,立刻赶往妙峰山中,目睹了四人被吊 在树上的情形。”   “关大侠,为什么不救他们?”小文劲装佩剑,缓步行入。   一样的式样,一样的颜色,一般的青帕罩发,看上去,好似又一个程小蝶进入 了大厅。   关杰呆了一呆!   看看程小蝶,又看看小文,道:“好!三个总捕头,分别出现,看也要把他们 看个眼花缭乱了。”   他阅历丰富,举一反三,看到小文扮装程小蝶,立刻想到小雅也可能装扮了。   程小蝶道:“关前辈,晚进这点小秘密,还请前辈代为保守。”   “放心,放心,关某人绝不泄露。”   “也请老前辈放手此事。”   小雅缓步而入,接着说道:“看样子,他们没有伤害老前辈的打算,他们利用 老前辈传递消息,消息已经传到了,但如老前辈和捕快们联手救人,恐怕他们就不 会再对你这么客气了。”   “关某带来讯息,也是帮程总捕头添上麻烦,自己却甩手不管,此等事要我如 何作得出来呢?”   “小雅说得对,关前辈,你一和官方联手,就不是纯正的江湖人了,他们既要 借重你传出讯息,也敬重你侠气,所以不愿伤害你。”   程小蝶接着又道:“但他们敢把领导江北武林道上的四老,捉去吊起来,证明 他们的胆大妄为,无所不敢,全不把江北道上数百位武林人物放在眼里,前辈武功 高强,以一抵二,又能如何呢?他们可能集中十余个杀手对付你。”   “江北四老形影不离。”小雅道:“前辈一个人,能胜过他们四个吗?”   关杰道:“关某不敢自夸,我不能,一对一,可能稍胜一筹,二个联手,就非 我能敌的了。”   “何况,前辈还有大忙可帮。”程小蝶道:“我们急需要了解对方,即是一鳞 半爪也好,当然,关前辈也可以把我们这方面消息透露给他们一些……”   “这个,关某只怕……”   “前辈!”小雅道:“重要的不要说呀,这中间分寸拿捏,要前辈自作考量了, 有些事不用说,别人也会猜到的。”   关杰沉吟了一阵,道:“我懂了,告辞了,我已把消息传到,总捕头似很忿怒, 如何行动,我不知道,也不便问。”说着,站起身来、出厅而去。   “关大侠一向正道。”程小蝶道:“要他转弯抹角的办事,是有些不习惯了。”   “姑娘,他阅历丰富,见闻广博。”小雅道:“要想通了,自然会做得很好, 倒是救助江北四老的事,总捕头是否已胸有成竹?”   “事出突然,只能随机应变了。”程小蝶道:“但这一趟妙峰山非去不可了。”   “可能是一陷阱,人家早已在那里埋伏大批杀手,等着我们上钩了。”小文道: “素喜这丫头果然可恶,一次不成,第二次立刻发动,再要给我遇上她,非得拼个 生死出来不可,射月三剑的威力,就拿她试验了。”   “素喜如是万宝斋中人,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地和刑部作对。”   程小蝶接着道:“利用五狼人行刺,只是嫁祸江东之计。她想不利你们能在暗 中监视她,而又能不被她发觉。”   小文道:“去妙峰山,咱们三个去呢?还是带大批人去?”   程小蝶道:“当然要带人去,身为捕快,就认真捕贼,就算敌强我弱,也要放 手一拼,要郭宝元选出技术熟的匣弩手十六个,分成两组,由陈同、张重率领,多 带弩箭,也带兵刃护身。”   “小婢明白了,十六个最好弩箭手,尽他们的能力多带利箭,要交互支援。” 小雅道:“告诉他们面对的是江湖上第一流的杀手,如何克敌自保,要他们自作盘 算了,他们的本领是施放弩箭,不是武功。”   程小蝶点点头,道:“也告诉阿横、阿保,他们面对的是天下最会杀人的杀手, 要他们相伴照应,不可以逞强好胜,田大哥要他们常年在我身边保护我,我不要他 们把性命给拼掉了。”   “田公子,也一定会在暗中帮我们的。”小文道:“他对姑娘情深如海,不会 坐视不管的。”   “一刀被人切下了脑袋,师父老人家到了也没有法子啊!”   程小蝶接着道:“人贵自立,我们不能把事情想得太美好,你们两位还要易装 一下,扮作匣弩手,刑部的程总捕头带着二十张匣弩救人,让他们莫测高深。”   “我们先用匣弩取敌,有机会抽冷子出剑。”小雅道:“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我要找一个武功最强的杀手,试试射月三剑的威力。”小文道:“阿横、阿 保的隐身突袭,打了就跑,就算是杀手组合,也要被捣一个晕头转向了。”   “要阿横、阿保首要注重安全,你们两个也要为我珍重,可以认输,可以失败, 就是不许你们死伤。别忘了,你们和我是三位一体,去吩咐他们挑选十六名最好匣 弩射手,要带上新近打造的强力匣弩。”程小蝶道:“弩箭要谨慎施用,我们要以 匣弩,对抗江湖上第一流的杀手。”   小文、小雅心中感动,人却没有答话。   她们换下了女服着男装,换成了匣弩手,配合陈同、张重率领的十六个优秀的 匣弩射手,坐息至天将黎明,吃一顿丰富的早餐,一行人飞奔妙峰山。   妙峰山距京城不远,山势不大,但却林木幽深,荆丛茂密,是一处可以伏兵的 地方。   程小蝶来得光明正大,而且只有二十一个人,却有二十张匣弩端在手中,身上 也都穿着捕快的衣服,是打着刑部的旗号来了。   刑部中人,不是武林高手,但官方气势,真还有点辟邪,程小蝶看到荆丛中人 影闪动,但却无人突起发难,也无人以暗器攻袭。   陈同、张重,当先开道,两人手中也端着两支强力匣弩。   这种连发十余支短箭的暗器,是暗器中最霸道的武器,一两支,也许不放在高 手心上,但十几支明举着走在一起,就有些令人胆寒了。   阿横、阿保是单独行动,两人行动诡谲,程小蝶看不到他们在哪里,这两年追 随田长青在南荒常住,想是又练成了草中潜踪的本领。   程小蝶心中非常明白,处境的危险。   人在草丛中行走,四周满布着善长突袭取命的杀手,只要他们一发动攻势,必 是快如闪电,一击之下不知道有多少捕头会伤亡刀下。   但这些初生之犊不畏虎的新任捕快,练成了纯熟的匣弩发射本领,又准又快, 只是武功却不高,一路行来根本就未发觉有人潜伏在四周。   也许他们有所发觉,只是对匣弩的霸道充满信心,并未把敌人放在心上。   小文、小雅当然是早发觉了。   但两个小美人,剑法日益精进,颇有和当世高人放手一搏的冲动,更是勇气百 倍,四周荆丛中伏敌出没,也就看见装作未看到了。   辰中时刻,进入了一座峡谷中。   一大片广阔的草地上,并排生着三棵老槐树,枝叶广茂,荫地数亩,这地方就 叫三槐谷。   江北四老果然分吊在三棵老槐上。   但三棵老槐树,距离都在五支以上,要同时救三人,就要三个人同时发动。   程小蝶沉吟了一阵,决定分成先后施救,打量过四周形势,道:“先救北边树 上的老大神眼叟佟元修。”   小文、小雅一点头,带着张重、陈同、十六个捕快,一齐行动。   他们分布在北道老槐树的四周,十六个专用匣弩击敌的射手,控按机簧,手中 匣弩四下转动,随时准备应变。   程小蝶四顾了一眼,微一塌腰,娇小的身躯直挺挺地升了上去。   这是轻功很高明的“潜龙升天”,不借冲跳和双臂摆动之力,就那么直着冲上 去了,而且,一冲三四丈高,轻巧地落在神眼叟佟元修被吊的岔枝上。   “小姐的技艺又精进了。”小文道:“这一招,我就作不到。”   “我也作不到。”   小雅接着道:“和我们小姐,不至差一个等级,我想她还有多种绝技,没有用 过,我们起步就比她晚了十年,何况资质、才慧,也比她差了一截,我们也可能练 到一流高手的境界,但我们永远也追不上小姐。”   “但五狼人怎么能伤了她?”小文道:“五狼人的身手,未必能强过我们。”   “第一,五狼人也算是江湖上一流高手。”   小雅接着道:“但最大的原因是小姐心里没有杀人的打算,一身本领就很难发 挥了,心意和手脚下虽能完全配合,但却有点滞碍不顺了,就那么一念之仁,在腿 上留下了一个疤痕。   小姐口中不在乎,但我看出她心里的疼,不过,这样也好,激出她对敌意识, 刑部的女总捕头,很可能会杀出一条威名赫赫的血路了。   事实上,程小蝶也存心卖弄,要让隐藏在四周的杀手们,见识一下,总捕头虽 是女流之辈,可不是好吃的软柿子。   也确实收到了一些效果,几个距离较近的杀手,看得勇气大消,那一招明显的 强过了他们很多。   程小蝶运足目力四下看,发觉了距离较近的有八个人,由他们藏身处发出暗器, 就可及自己停身之处。较远处,隐藏了更多的人。   但箭已在弦,不得不发,拼也拼这一场,一伙身低声说道:“老前辈,要怎么 救你才没有危险?”   佟元修道:“解开我身上的油浸皮索,就不容易,就别说解开断血障,这要化 费一段很长的时间。你要坐在这等,等着他们来杀你,断血障是一种很恶毒的手法, 要解就一次解开,解开一处停下来,一时辰就会要人命的。”   “如果有一把切金断玉的宝刀呢?”程小蝶道:“能不能有所帮助呢?”   佟元修眼睛一亮,道:“那就容易了。”   他叹了口气,接着又道:“可是哪里有宝刀呢?老朽行年七十,还未见过吹毛 利刃,迎风断发的宝剑、宝刀,这些神兵利器,不过是江湖上一种传说罢了。”   程小蝶道:“世上确有此物,晚辈身上就有一把。”   程小蝶心中祈祷:田大哥,你昨夜送给的“辟邪宝刀”,今天就派上用场了, 真谢谢你了。   “好极了。”佟元修道:“有宝刀就要动点心机了,四外有人监视,总捕头先 用宝刀断我身上的断血障,再割断三处皮索绑住的穴位,老朽好可暗中运气调息, 只要真气能够运行,不难自行脱困,他们看我仍然吊在这里,也许可以逃过一劫。”   程小蝶暗暗拔出宝刀,在佟元修指点下,一口气斩断了十八断血障的接头,也 斩断了三处皮索捆绑的穴位。   佟元修长长吁一口气,道:“再生之恩,也激起了老朽的拼命之心,不嫌我太 老,老朽要投入刑部,作个追凶缉恶的捕头。”   “欢迎啊!老前辈!”程小蝶道:“晚辈很小心,似未为敌人发觉,但再救他 们,是否为敌人识破机关?晚辈可不可保证呀!”   “尽心吧!生死由命,看他们运气造化了。”   佟元修接着道:“江北四兄弟,练了一套四相合搏阵,威力很大,我们以此术 杀了不少强敌,但几十年来,未为人知,我们也视作秘密,从未告诉过人。”   “我懂了,我们尽力救他们。”程小蝶道:“大家碰碰运气吧!”   突然,程小蝶又提高了声音,道:“我斩不断这皮索,只能让你坐靠在树干休 息一下了。”   于是,抱起佟元修,靠在树干上,飞身向第二株槐树上飞去。两树之间,有五 丈多的距离,飞越一半时,程小蝶身子向下沉去。   小文、小雅吃了一惊,急急奔过去,准备援手,心中忖道:天爷啊,现在是什 么时刻,还在卖弄,做不到,何苦要勉强施为,横度五丈的空间不借力,谈何容易……   忽见程小蝶双腿一收,悬空两个大翻转,身子竟向上翻转了两丈多高,还没有 看清楚她怎么回转法,她已落在第二棵槐树上。   又是一次卖弄,小文、小雅暗暗叫声惭愧,日久相处,对姑娘的了解,竟是如 此之少,真是惭愧。   隐在四周的杀手,看得目瞪口呆了。   程小蝶掌握了这个时机,一面说,一面挥刀,很快地解去了成泰、马宏身上的 断血障,和三处捆住穴道的皮索。   把两人托上树岔处,依树而坐,立刻向第三棵槐树飞去。   这一次,程小蝶又耍出了惊人的花样,一路筋头翻过去,而且是越翻越高,人 到槐树梢头,挺直落下去,正好落在一品刀曲大风的身侧,口说刀挥,也解了曲大 风断血障和捆穴油索。   然后,程小蝶长长吁了一口气,低声道:“快些运气调息,一旦有事,先求自 保,再和三位会合一处,我没有兵刃留给你,善自珍重了。”话落,娇躯一沉,落 到平地上。   这一阵卖弄轻功,引人注目,也实在有点累了,落地后,大大喘了两口气。   小文、小雅围上来,道:“姑娘,现在要怎么办?”   “等他们气血畅通,咱们就回刑部。”程小蝶道:“能不打,最好不打。”   “怎么?姑娘已经救了江北四老,解去了他们身上的断血障?”小雅道:“一 点也瞧不出来呀!”   “多亏苗兰送来这一把‘辟邪宝刀’。”程小蝶道:“没有它,谁也没有办法, 送的及时啊,也替刑部增强了一股很大的力量。”   小文道:“怎么说呢?”   “佟老大要投入刑部作捕头。”程小蝶笑道:“我一松口就答应了,你们说说 看,他是不是年纪大了一些?”   “老姜辣心呀!”小雅道:“千年桃心木,才是栋梁之材,恭喜姑娘啊!”   “姑娘!”小文道:“不能真让他们作捕头吧!要想个好听名字给他们,有气 派、也有尊严。”   “对,但要等这场风波过去再说。”程小蝶道:“他们现在是客卿身份,随时 可以退出去,我不能逼他们去拼老命!”   “姑娘,现在我觉得,我们输给姑娘的地方太多了,撇开技艺不说,姑娘博大 的胸怀,我小雅是难及万一的,勿怪先知者吴先生,把你视作他的衣钵传人。”   “不对呀!”小雅道:“日上三竿,景物清明,围在四周的敌人,一直不动, 是什么意思啊?”   “对,事出常情,必有阴谋。”小文道:“我们要先下手为强……”   “不要,时间对我们更有利。”   程小蝶接着道:“等江北四老调息复元,我们就可以走了,今日这一仗,不打 最好,把人手集中在中间的大槐树下,这里地形开阔,利于匣弩发挥威力。”   小雅打出了一个暗号,张重、陈同已率着十六个匣弩手向后退来。   他们退的很慢,而且,先后有序,保持着迎敌戒备的姿势。   四周隐伏的杀手没有行动,也没有现身露面,这就显得有些不对劲了。   “他们在玩什么花招?”小雅道:“等我们集中一处,他们突起刺杀的机会, 就愈来愈小了。”   “等人,也许我们以堂堂正正刑部捕快身份出动。”程小蝶道:“他们太意外 了,不敢轻易杀官拒捕,不是一命偿一命的罪,株连到妻儿父母,谁又能真的不怕 呢……”   “谈判的人来了。”   只见一个骑着白马的中年人,一袭淡青长袍,身后跟着两个年轻人,倒是深蓝 劲装,背插单刀,摆明了是从卫身份。   程小蝶下令让匣弩手到身后,自己和小文、小雅迎了上去。   两丈外中年人翻身下马,一抱拳,道:“总捕巾帼胜须眉,英气豪壮,在下佩 服。”   程小蝶双目盯住在中年人脸上看,看得胆大,也看得仔细,那张面孔似曾相识, 但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那人脸上没有易容的药物,所以,肯定不是田大哥了。   中年人道:“你没有见过我?”   “我见过你的神韵。”程小蝶极力在记忆里搜寻,陡然有所悟,道:“对了, 那天,你脸上画得乱七八糟……”   忍不住笑了,程小蝶接着又道:“如此一张长须飘浮,仙风道骨的形貌,隐匿 在易容药物之后,岂不是可惜得很。”   中年人淡淡一笑,道:“你说我仙风道骨,可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程小蝶道:“论你仙风道骨,是以你外貌而言。”   “很多人外貌和内心,常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青袍中年人接着道:“有些人外貌凶恶,心地却慈善得很,有些人外貌仙风, 但却心怀杀机,凶残无比。”   “先生是哪一种人呢?”程小蝶道:“总不会心怀杀机,凶残无比那一种吧!”   “很不幸,程总捕头猜错了,我正是你很不想遇见的那种。”   青袍中年人接着道:“你表现轻功云里翻和八步凌波的绝技,他们就不敢动你 了,使你取到很充分的救人时间,但不知你是已救了他们吗?”   “你说呢?”   程小蝶已感觉到大战迫在眉睫,暗中运气调息。   小文、小雅也感受到了这股紧张,一面戒备,一面下令匣弩手分集两处,准备 互相支援。   青袍人哈哈一笑,道:“我相信你救不了他们的,能解断血障的人不多,你的 时间也不够,连斩断他们身上的油浸皮索时间也不充分。   天下没有人能在一个时辰内解开断血障,何况,我捆绑了四个人。程总捕头, 你如果自作聪明,解开他们一两处捆穴的细索,你就是杀死江北四老的凶手了。”   “怎么说?”   程小蝶争取时间,让江北四老能把行血完全冲开,聚气功力尽复,只要他们能 够出手对敌,就立刻增强了刑部的实力了。   “断血障捆制住十八个穴道,要解嘛,就得一次完全解开。”   青袍人接着道:“解开几处停下来,行血会很快涌聚,四个人绝对活不过六个 时辰,不论他们武功如何高强,内功如何精深,一处结头未解,他们就无法运行真 气。”   “原来如此。”程小蝶道:“这等恶毒的手法,我还是初次听闻……”   “老叫化没有告诉你吗?”青袍人笑道:“果真如此,杀害江北四老的责任, 关杰也该算一份了,传事不明啊!”   “这么说来,你是有意利用关杰通报我了。”   程小蝶接着道:“江北四老和刑部并无往来,也未涉入凶杀案件之中,你这样 做用心何在呢?倒令人费解得很。”   “我无意杀害江北四老,所以,才通知你救人。”   青袍人接着道:“目的是警告江北武林道上人物,不要插手这件事情,四老都 无能为力的事,他们参与了,是以卵击石。”   程小碟点点头,道:“解不开他们身上的断血障,也救不了他们……”   “神眼叟佟元修经验丰富、阅历广博。”青袍人道:“他应该知道如何解下断 血障,再加上姑娘的一双巧手,如有充分的时间,就不难解去四人身上断血障了。”   “听口气,先生果然是无意和刑部作对,不过,这手段,却也是法所难容的。” 程小蝶道:“四老既未受到伤害,我也不想深究了,现在,我是不是可以带人走呢?”   “程总捕头请!”青袍人淡淡笑道:“要不要我派人把江北四老的皮索斩断, 放他们下来。”“不用了。”程小蝶道:“我想他们自己应该会走。”   转身举手,向三株大槐树上招了两招,江北四老竟然分由三棵大槐树上飞跃而 下。   看身手的俐落,显然是全身的束缚尽除。   青袍人脸色一变,但只不过一瞬间,又复平静,点点头笑道:“区区失礼,低 估了总捕头了。”   站在程小蝶身侧的小雅,突然一个内转,回手抄住一物,低头一看,竟是一张 纸,包住一颗小石子。   纸上有字,写着:四周敌人潜伏,不敢太过逼近,请即禀告姑娘,又有一批高 手,鹿行鹤伏而来,人数不少,分成数股围进。阿横。   小雅把字条函呈给程小蝶。这一切,当然也都落在了青袍人的眼中。   程小蝶左手二指加力,把阿横两字捏成碎屑,把手中字条交给了青袍人。   “不是我们的人。”青袍人道:“看来刑部已在他们监视之下,有人出动,他 们就追踪而来。”   “来了一大批人,就不是追踪踩迹这么简单了。”程小蝶道:“似是准备打架 了。”   “总捕头有何处措。”青袍人道:“可要区区配合?”   “不能张冠李戴,应该先把事情弄清楚。”程小蝶道:“他们不是为了刑部的 捕头而来的?”   “至少是跟着刑部中的人找到了这里。”青袍人道:“我想知道的是总捕头对 这件事的态度。”   “不管为什么!不管你们是谁!”   程小蝶接着道:“既有刑部捕快在场,就不许你们拔刀火拼,哪一方不听制止, 刑部都要出面干涉,刑部捕快不是江湖高手,也许不放在诸位的眼中,但这特制匣 弩的威力却不是一般人能够抗拒的。”   青袍人笑了笑,道:“总捕头可以走了。”   程小蝶心中暗道:你把我当作饵用,引蛇出洞,倒也省了我不少麻烦,你们双 方集中了,老、少两代杀手的精英人物,我不能拿刑部捕快的性命,作你们的垫背, 杀手对决,恶人火拼,这原就是我心中的计划呀!   当然,这种事,只能想,不能说,扬手一挥,举步向前行去。   忽然她又回过头说道:“北京城中,除了驻有精税的锦衣卫外,兵部又调集了 一批大军马进住四郊,诸位,闹出了大麻烦,就会大军出动,四路围剿,可别怪我 没有事先警告你们。”   青袍人略一沉吟,道:“多谢总捕头,这个人情,我会摆在心上,日后也许会 有机会报答、奉还。”   程个蝶未再答话,快步向前行去。   江北四老已经人老成精,察颜观色,已知程小蝶无意动手,四个人随在程小蝶 身后而行,看也不看那青袍人一眼。   小文、小雅断后,一行人愈走愈快,一口气走了五六里,步上官道,程小蝶才 停了下来,道:“你们回刑部待命。”   小雅一横身,拦住了程小蝶的去路,道:“姑娘呢?”   “我要回头去看个结果。”   “我和小文陪你去。”小雅道:“你单枪匹马,小婢们如何能够放心!”   “姑娘忍心不要我们了。”小文道:“我们活着还有什么味道?不如现在就自 戕,一了百了算了。”   说着话,竟然拔出了宝剑。   程个蝶一把抓住小文,道:“你发的什么疯?一定要去就跟我走呀?”   “姑娘不是早说过!”小雅笑道:“我们是三位一体呀!”   神眼叟佟元修说道:“总捕头,我们体能已复,愿追随总捕头略尽绵力。”   “四位回刑部宾馆休息,小蝶回头还有要事请教,陈同、张重收队回部,行动 越快越好。”   陈同、张重不敢争辩,应了一声,带着江北四老和一众捕快,放步奔行。   程小蝶一个飞跃,蹿入了大道旁的草丛中。小文、小雅急迫而上。   “由此刻起,我们要在草丛中匿影,潜隐而行。”   程小蝶接着道:“他们已经看到了有人传出的字条,自然知道了我们还有埋伏 的人,我担心他们会全力搜杀阿保、阿横。”   “姑娘说的是。”小雅道:“我和小文分在你左右三丈处前进,姑娘居中指挥。”   小雅说完话,已向左首滚去,小文潜往右侧。   三个人潜回三槐谷,情势已然有变。   但那青袍人仍然站在那里,负手而立,只是地方换在一块突出的大山石上,目 标更明显,视界却也辽阔多了。   两个佩刀的从卫,潜伏在大石前后的草丛中。   程小蝶运足目力看去,发觉三株大槐树上,也潜伏了人,四外荆丛中的人,似 是隐藏的更密了,很难看得到他们藏身的地方,只能从草丛的晃动,判断出他们的 位置。   杀手的可怕,就在攻人不备,他们会选择最有利的时机出手。   青袍人似是已选择了三槐谷作为这一次火拼的战场。   因为,程小蝶感受一股逼人的杀气,在四周浮动,也肯定潜隐的人数不少,比 她第一次领刑部捕快,进入三槐谷时更多了一些。   这使程小蝶判定青袍人出现时,又带来了一批人来,只不过藏在远处,未被发 现。   这是一次有计划诱敌入伏,而且,似乎是已经成功了。   想一想,有些可笑,程小蝶想安排一场杀手的对决,准备以身涉险,却未料先 被别人用作了诱敌之饵,江湖上果然是尔虞我诈。   这个青袍人是谁呢?   不过,程小蝶判断他只是一方杀手的领队,并非真正的主脑人物,真正主脑的 人又是谁呢?   如果他已取得青苗玉,早应该堰旗息鼓了,   另一方又是谁呢?是万宝斋吗?素喜是万宝斋训练、培养的杀手,这一点已获 证明,程小蝶已有了九成的认同。   如果,万宝斋肯大批出动新秀杀手,说明了青苗玉也不在他们手中。   那么,青苗玉究竟落入何人之手呢?   就算青苗玉中之液,能够起死回生吧,但是否值得动员这么大的力量去火拼争 取呢?这要多大的花费?北京城谁又有这么多钱?   这中间究竟是什么原因?或是有更大的阴谋?   取走青苗玉的人,也就是杀死言传郎的凶手,他在哪里呢?携宝远奔了?还是 混在这批杀手群中?   今日之战,他是否也会参加呢?身怀着玉中三奇之首,一定是不想死了,他如 若参与了这场火拼,也会藉故逃避、畏缩不前。   拥有价值连城的青苗玉的人舍不得死啊!   杀机弥漫的环境中,给了程小蝶很多启发,能更冷静推想这件杀官凶案,有很 多不合情理的关节,有很多无法解释的疑点。   想是想得很多,只可惜不能贯穿全局,也无法找出凶手。   因为,双方面都不可能和她合作,只有在鲜血溅飞搏杀中,去寻找证据了。   可悲的是这一战中,不知要死伤多少武林中一流高手,也可能使很多绝技失传 了。   稍有所慰的是,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杀手,能不能因此一场火拼,使杀手暂时 绝迹江湖,为武林注入一股清流,江湖上过一段大平岁月呢!   一阵金铁之鸣,把程小蝶由推索案情思维中,拉回了现场。   转头看去,只见两男两女正在作凶险的恶斗,恶斗的现场一侧,倒着一男一女 两具尸体。   看两具尸体的死亡形态,光景是男的突然由暗处跃出偷袭,一刀由妇人后背穿 入,直透前胸。   但女的忍痛回身,长剑快袭咽喉,距离既近,男的又大意未作防备,也未料到 在如此致命一击之下,女的还能出剑,才致同归于尽了。   一般武林中人,是不太可能在致命的重伤下,还有回手取敌的能力。   但杀手能,他们习练的不但是武功,而且杀人的方法,技艺的法则,就有着与 敌偕亡的精神。   这使得程小蝶又多了一份警惕之心,对付杀手不能存一点仁慈之念,你手下留 情,放他门一马,他就会乘机出刀,取你性命。   再看两对男女的搏杀,亦叫人惊心动魄,两个男的用刀,两个女的用剑,刀剑 指向敌人所在,都是人身上人穴、要害。   当真是刀刀取命,剑剑杀人,没有花俏的刀光剑影,看上去也就特别的凶险了。   这是真正的亡命拼杀。   程小蝶收获很大,小文、小雅也看得领悟不少,杀人的剑法,不同于一般的武 功,它多了一份狠毒。   突然间,响起一声闷哼,右边女的一剑抹过男对手的脖子,切断了一半的项颈, 是要命的大伤。   男人手中的钢刀,也跌落在地上,人也向地上倒去。   这应该没有事了,但杀手的可怕,是他们不放过任何杀死对手的机会。   他脖子被切了一半,刀也跌落地上,人也向地上栽去,但右手却在握刀把柄上 一按机簧,又抽出一柄锋利的小刀,说它小,却也有一尺多长,是可以杀人的家伙。   机簧的声音虽然很小,但如用心听,近在咫尺间,应该听得到。   但那女的没有用心听,听到了也不在意,刀已脱手,入也倒地,还有什么可防 的呢?   男杀手憋着最后一口气,突然翻身出刀。   他血染前胸,目已不能视物,这一刀全凭记忆出手。   但却准得很哪,一刀捅进女杀手的小腹中,腹破肠流了,也是断魂取命的一刀。   女杀手咬着牙没有出声,一脚踹出去,踢开对手,身子却猛向另一对搏杀的男 女撞了过去。   她认位很准,撞在男杀手的钢刀上。   钢刀穿胸而过,但他攻向敌人的速度就滞了一滞。   就这么一刹耽误,却给了对手杀他机会,长剑扫过,人头飞起。   “谢了,十一妹!”唯一活着女杀手飞起一脚,踢开了无头尸体,道:“还有 救吗?”   十一妹全身是血,胸开腹裂,但她还能说话,摇摇头,道:“不行了。”一头 撞在山石上。   六个人,三男三女,不过片刻工夫,倒下了五个。   程小蝶看得由心底生出了一股寒意,这种打法,可真是以命搏命,她们的剑法 辛辣,绝不在男的刀法之下,只是缺少了一点经验。   她们最大的特色是勇敢、团结,十一妹中刀之后,以重伤之躯帮助同伴杀了对 手,这是何等勇毅的精神。   程小蝶仔细打量幸存未伤的女杀手,发觉她的年龄不大,不过十八九岁左在, 穿着天蓝色紧身劲装,和死的两个一般颜色、形式的衣服。   这证明她们是同一级的人物,而且,面貌很秀丽。   什么人有如此大的本领,把这些大姑娘训练得勇毅无匹,视死如归。   主持这个训练的人似是很挑剔,不但要资质好,而且也要长的美丽,这就有更 多可用之处了。   程小蝶又想到了素喜,是不是和这些女杀手,同样的出身?   不知道那些隐藏的杀手,是被这些不畏死的新秀镇住了,还是要等待,掌握那 有利时机的一击,没有人现身援手,也没有人发动突袭。   旧雨楼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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