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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回 双鹰显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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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双鹰显威 她那清丽出尘的秀靥上,肌肤仍然润滑如玉,瞳仁依旧漆黑深远,朱唇犹自红 注,云鬓乌黑不见一点灰芒…… 丁中齐这个意念刚自脑海掠过,便听到金琼华喜悦地道:“小姐,你出关了?” 迎了上去。 那白衣丽人露出扇贝似的皓齿、灿然一笑,脚下有如行云流水般的向着金琼华 行来。 她边行边说道:“琼华,你回来了?昨晚我听到金凤说你出去几天,没有消息, 心里急得不得了,正想要出去找你呢?……” 她们两人这一行近,更互相衬托得格外特别,丑的更丑,美的更美了。 丁中齐不禁暗叹口气,饶是他跟随抱玉真人三十年了,依旧没有勘破色相一关, 而感叹上天的不公,将美的人塑造得如此美,丑的人都弄成这么丑…… 金琼华那支鸡爪似的枯手,紧紧握住了白嫦娥的一双素手,兴奋地摇摆着,道 :“小姐,我这番出去,苦头是吃了一点,可是收获却很大,你猜,我把谁带回来 了?你绝对想不到……” 白嫦娥目光在丁中齐等一行人身上掠过,道:“阿毛跑进来说,你从南海回来 了,还带了好多的贵客,我正奇怪着呢……” 金琼华笑骂道:“阿毛这个糊涂蛋,真是愈老愈糊涂了,我才出去几天,怎么 又到了南海?我是说南海无相神尼来了。” 白嫦娥啊了一声,霍然动容,道:“无相神尼来了?你怎不早一点回来告诉我, 也好让我出门迎接神尼老前辈……” 她将金琼华的手一摔,疾行而来,到了距离无相神尼大约七尺之前,敛衽下拜, 肃容道:“神尼老前辈圣驾光临,弟子白嫦娥有失远迎,尚祈恕罪……” 无相神尼虚虚一托,阻止白嫦娥跪下去道:“阿弥陀佛,女檀越不必多礼,贫 尼来得冒昧,尚要请女檀越原谅。” 白嫦娥恭声道:“老前辈太客气了,你老人家圣驾光临,我们请不到,那敢… …” 她的话还未说完,白银凤却已忍不住心中的激动,唤道:“姑姑!” 她这是非常失礼的行为,是以白嫦娥也不由为之一怔,目光一凝,道:“这位 姑娘是……” 白嫦娥惊哦一声,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当年白银凤被白仪方连夜送走,自此从未回来之事,白嫦娥当然是知道的。 不过,她是事后才知道。 为了这件事,她跟白仪方还大吵一次,认为白银凤年纪还小,便被派出去执行 “死间”的任务,是太残忍了。 可是白家当年遭到修罗门的倾巢夜袭,最主要的原因便是修罗大帝金浩求爱被 拒,恼羞成怒。 其次才是白家拥有的那本‘少阳真解’,引起了以邪道入门的金浩所垂涎。 因而当白仪方将一切利害关系,向白嫦娥剖析之后,白嫦娥的怒气也就没了。 就由于这样,她对于白银凤更加的感到歉疚,认为白银凤是背负着她所启下恶 因的包袱,而投向一个痛苦的深渊,因为追根究底,白家那场祸事,本就是由她白 嫦娥而引起的…… 白嫦娥自此之后,更加的勤习白家真传心法,更加的刻苦自己,为的是能稍为 减轻心理上的愧疚与痛苦。 她对于留在家里的金凤和玉凤反倒不关心,而关怀的是那远留在修罗门的白银 凤。 十多年前,当她获悉修罗门隐居在南阳城外的地下秘室,便是为了要就近照顾 白银凤,而竭力主张迁移到这儿来的。 白仪方拗不过她的主张,遂购下这座广大的庭院,定居于此,遥遥地监视着十 余里外的圆觉寺。 在这段日子里,白银凤除了入门后的三年内没有动静,在以后的时间,每隔三 个月都利用机会将修罗门的消息传出来,送到白仪方的手里。 白嫦娥所关心的不是修罗门训练了多少杀手,添置了什么武器,或者金浩的内 伤是否痊愈,而是白银凤的安全是否有问题。 白仪方为了害怕白银凤的身份暴露,严格的禁止白家的人跟那化名杨苓的白银 凤接触,是以这长长的十年里,白嫦娥从未见过白银凤。 她只是在幻想里,将白银凤的模样,拿来跟逐渐长大的白玉凤相比。 她绝未想到,那派出去以杨苓的身份潜伏在修罗门中的白银凤,会在突然之间, 重返家门。 尽管她这些年来功力大进,修为深湛,在突然之间,见到白银凤,也禁不住全 身大震,惊得呆了。 她的朱唇微微的颤动一下,好一会方始问道:“你……你是银凤?” 白银凤眼中噙着泪水,颔首道:“是的,姑姑,我回来了!” mpanel(1); 白嫦娥颤声道:“你……你怎么回来了?” 金琼华叹道:“唉!银凤为了救我,不惜暴露身份,将我……” 白嫦娥再也没有怀疑,激动地唤道:“哦!我的乖孩子,你真是回来了!” 她张开双臂,将哭喊着跑过来的白银凤拥在怀里,眼中已沁出泪水,也不知是 喜抑是悲。 她紧紧的抱着银凤,喃喃地道:“银凤,委屈你了,好孩子,太委屈你了……” 白银凤轻轻地饮泣着,那瘦削的肩膀不住地抽动着,似乎要将这十年来所受的 委曲一齐从泪中倾泻出来。 这―幕动人的亲人会面,不仅金琼华看了陪她们落泪,就连身为局外人的丁中 齐也为之感动之极。 无相神尼虽是勘破世情,但这人性中至情至圣的感情流露,也使她唏嘘不已, 频频垂眉低诵:“南无阿弥陀佛。” 这会儿反到足李金贵和罗小鹤看得莫名其妙,弄不懂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小鹤拉了拉李金贵的袖子,低声道:“阿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金贵也低声道:“我也不清楚,不过,清海,我跟你说,这里是白家大院, 你少开口,免得惹麻烦知道吗?” 罗小鹤点头道:“我晓得。” 他似是想到什么,话声一顿,道:“阿贵,我跟你说过,我叫罗小鹤,清海的 法名只是我在玄妙观里混饭吃时……” 李金贵见他越说声音越大,连忙打他一下,道:“小鹤,你小声点好吧?” 罗小鹤伸了伸舌头,只见那拥抱中的白嫦娥已闻声望了过来。 她的面颊上还沾着泪水,犹如梨花带雨,更使人看了心动。 罗小鹤虽然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但他自幼流浪各地,心智较同年纪的人成熟, 这一看到白嫦娥那张娇丽沾泪的面容,只觉心头怦然作声,几乎恨不得跑过去替她 将泪水拭去,然后将她搂入怀中,小心呵护…… 当然,他心里是这么想,却被她那令人不敢仰视的光芒,逼得连正眼看她一眼 都不敢,赶紧垂下眼睛,望着自己的脚尖。 白嫦娥目光掠过李金贵和罗小鹤身上,这才记起自己的失态。 她赶紧轻轻的推开了白银凤,自襟下掏出一条绢帕替白银凤拭去泪水,低声道 :“孩子,你回来就好了!不要难过了。” 白银凤激情地道:“姑姑……。” 白嫦娥道:“你不要怕,无论有什么事,姑姑都会替你扛下来!” 她轻轻地拍了拍白银凤的背,然后拭去流在自己面颊的泪水,再收起了手绢, 推开了白银凤。 她的动作是如此的优美,使得丁中齐等人都看呆了。 丁中齐虽然资质愚蠢,在名师教诲之下受业多年,都未能得到新传,但他见过 天下间最卓著名望的一些剑仙隐侠,目光自然与众不同。 白嫦娥一连串的动作,在李金贵的眼里看来优美极了,甚至觉得比戏台上的花 旦,所表演出来的动作还要好看得多。 但在丁中齐的眼中,她的每一个动作,都蕴含着武学中的至理。 似乎,她的姿式动作,正与天体运行的节奏相吻合,就跟云的飘移,花的绽放, 草在风中拂动一样,富于美的韵律…… 丁中齐暗暗惊讶,想道:“想不到这位昔年的武林第一美女,如今在武学上的 修为,今已到达如此高的境界,用不了几年,她就可以进修上乘大道……” 白嫦娥掖好了手绢,朝无相神尼微一敛衽,道:“晚辈一时忘情,在神尼之前 失态,尚祈见宥。” 无相神尼单掌立胸,道:“阿弥陀佛,大干世界即是有情世界,女檀越真情流 露,的是难得。” 白嫦娥面上浮起―丝微笑,道:“白家大院自从迁来南阳,已有十多年从未来 过房客,今日群贤毕至,嫦娥却效小儿女之态,有所失礼,万祈各位恕罪。” 说着,朝丁中齐等人敛袍又行了一礼。 丁中齐等连忙抱拳还了一礼。 白嫦娥道:“各位请入内奉茶,琼华,你领路吧!” 这座白家大院外表看来颓败,野草丛生,荒芜之极,实则内部极为华丽。 李金贵以前来过两次,却都没有进过大厅。 当他一踏进厅内,立刻被那古典华丽的家具摆设,和壁上悬挂的巨幅字画所震 慑住。 这整个大厅足有四丈见方,空阁宽敞,除了家具之外,地上铺着两块厚厚的波 斯地毯,墙角摆着花木盆景,仍然显得有些空荡。 李金贵目光在壁上调览一下,发现那些字画都是历代名人的真品,不禁为之咋 舌。 如果拿这个跟他家比较,那么简直有云泥之分,差得大远了。 罗小鹤一生之中,何曾见过如此华丽的大厅? 他一进入厅中,几乎觉得手足无措,连迈足的力量都没有。 金琼华引领众人入厅之后,白嫦娥也挽着白银凤随后进入,那两名青衣丫环则 随侍在她们的身后。 众人分宾主之位落座后,白嫦娥立即命两名青衣丫环奉茶待客。 白银凤傍坐在白嫦娥的身边,不住好奇地打量厅内陈设,似乎要从里面找回她 儿时的记忆。 李金贵双足踩在那厚厚的波斯地毯上,只觉自己仿佛踏在云端一般,心里虚的, 很不踏实。 他的目光掷过丁中齐的身上,只见他一个壮硕的身躯,坐在巨大的太师椅中, 仿佛一座山堆在那儿。 他的衣襟已经扎好,不再敞开,显然进入如此华丽的大厅,面对如此美貌的丽 人,使得他那狂放之态收敛不少。 李金贵的目光从丁中齐挪过,落在罗小鹤身上,只见他缩在太师椅里,双手并 合着摆在腿上,中规中矩的,却反倒像个小猴子。 只有无相师太坐在那儿,面色如常,表情没有变化。 李金贵忖道:“如果早晓得玉凤家这么漂亮,我该在回家时,换件好衣服,这 个样子上门,实在是不太雅观……” 一念丛此,他反倒有些不自在起来。 这时,他只见金琼华凑在白嫦娥的身边,不知在说些什么,白嫦娥的眼中突然 射出两道冷厉的寒芒,凝注在蜷伏在丁中齐那双大脚边的蓝云身上。 李金贵自然不清楚蓝云和白嫦娥之间的一段恩怨,他的目光随着白嫦娥的视线 望向蓝云,只见他睡在厚厚的波斯地毯上,仍然没有醒过来。 他不禁有些欣羡,忖道:“总有一天我也得弄条像这样的地毯来,摆在卧房里 面,晚上就睡在上面,也不知有多舒服。” 想起家里那张木床,以及在玄妙观里睡的竹床,他真恨不得就此躺在地毯上, 尝尝那是什么滋味。 当然,这只是孩子的想法,事实上,厅内这么多人,他是绝对不可能如此失态 的。 “不过!”李金贵忖道:“如果整个大厅里只有玉凤和我,我一定要躺在地毯 上,打它十几个滚!” 他在胡思乱想之际,只听得白嫦娥“哦”了一声,道:“原来六丁神斧丁大侠 也来了,琼华,你怎么不早说呢?” 她歉身道:“丁大侠大驾光临,妾身失礼,未曾……” 丁中齐敞声大笑道:“白姑娘不必客气了,老夫是个山野粗人,也不懂得什么 客套,你也用不着跟我太多礼,免得我难过。” 白嫦娥微微一笑,道:“不知丁大侠此来是……” 丁中齐道:“老夫是奉敝门师叔极乐真人之命,一方面是陪小师弟返家省亲, 另一方面是要见白仪方白居士,有事相商。” 白嫦娥一听丁中齐提到了极乐真人之名,也为之霍然动容。 她的目光在李金贵和罗小鹤两人脸一掠过,实在看不出这两个土里土气,显然 没有半点功夫的乡下的孩子,会是名动天下,被目为一代剑仙的极乐真人之徒。 她缓声道:“家兄闭关未出,此地的事务,一切由妾身处理,丁大侠有什么要 事,可跟妾身明说,或许妾身能够……” 丁中齐略一迟疑道:“敝师叔写有信函交由老夫带来,不过他老人家是要老夫 亲自交给令兄。” 白嫦娥为难地道:“这个……” 这时,那两个头梳双鬟的青衣少女,一个端茶,一个托着果盒进来,她们默默 放下茶点,然后又默默的离去。 白嫦娥道:“各位请用茶点。” 无相神尼道:“女檀越,贫尼认为无论如何,白居士是当家之人,此刻应该请 他破关而出才对。” 白嫦娥道:“老前辈,家兄此次入关是为了修炼少阳大能力,绝不能加以打扰 ……” 无相神尼微微一笑,道:“这么说,女檀越能作主答应让银凤随贫尼远赴南海?” 白嫦娥惊喜交集,侧目望着白银凤,问道:“银凤,此事可真?” 白银凤回到了十年不见的家中,心里的感触极深,童时的旧梦,依旧仍在记忆 中萦绕。 她听得白嫦娥之言,点了点头,道:“姑姑,这都是老师太的恩典,我……” 略为―顿,又道:“不过,这一切都要经过爹爹的同意,侄女才能拜师,何况 ……” 无相神尼接下去道:“女檀越,银凤的意思是,她已违犯贵门的门规,眼前仍 是待罪之身,不能就此随贫尼一走了之,必须禀过令兄才行。” 白嫦娥道:“银凤此次贸然返家,暴露了她的身份,使得家兄多年来的苦心, 都付诸流水,固然违犯门规,但她动机纯正,不仅救了琼华,并且还将火云魔童擒 来……” 她的目光凝望了躺在丁中齐脚下的蓝云一下,眼中很明显地露出强烈的仇恨之 意。 她的话声一顿,继续道:“这个孽畜昔年施毒残害各派年轻高手,以致使得本 门的声誉受损,并引起修罗门的夜袭,所以溯本追源,他才是本门的巨敌大仇,银 凤此次将他擒来,已经立下―件大功,妾身担保她可以将功赎罪,不致受到门规之 处罚。” 白银凤道:“姑姑,谢谢你。” 白嫦娥朝她微微一笑,道:“银凤,好孩子,我该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件事。” 她话声稍顿,道:“本来银凤能蒙老师太看中,收为入室弟子,是她的荣幸, 妾身不能不答应,可是家兄……” 无相神尼淡然一笑,道:“所以,这件事还得白居士承诺才行,对不对?” 白嫦娥道:“家兄到底是一家之主,这种重大的事情……” 丁中齐道:“不仅是这件事,白姑娘,我奉命是要来将你第三个侄女玉凤带回 无名谷去。” 白嫦婊了一声,讶道:“这是为何?” 丁中齐笑道:“白姑娘,你也许这段时间在闭关之中,不知道我这小师弟跟玉 凤姑娘已是一双爱侣,他们两个又都是本门祖师仙去时留下的秘柬上面,所拣选的 金童玉女。” 他望着满面讶容的白嫦娥,大笑道:“白姑娘,你惊讶的是令侄女年纪轻轻便 已结认敝师弟?还是因为本门师之神通广大,竟能预知数十年后之事?” 他的笑声宏亮,说话有如打雷,在空旷的大厅里都响了回响。 白嫦娥秀眉微蹙,缓声道:“这真是奇妙之极的一件事,妾身不敢说不相信。” 丁中齐道:“所以追根结底,非要请令兄白仪方白居士出关才行。” 白嫦娥道:“可是家兄曾经布下三层禁制,以防有人侵入,他闭关的秘室,这 种禁制妾身不能破……” 无相神尼道:“女檀越,这个无须烦恼,贫尼可以效劳。” 白嫦娥迟疑一下,道:“可是家兄此次入室闭关是为了修炼少阳大能力,万一 中途破开,会不会干扰他的修炼,甚至会因而导致走火入魔?” 丁中齐颔首道:“嗯,这个问题不能不考虑。” 他出身道家清虚门,抱玉真人也经常闭关修炼,是以他深知中途破关而出,对 修道人的影响。 所以他听了白嫦娥的话,不由得有些迟疑,道:“如果家师或敝师叔来此,这 不成问题,因为有他们二位老人家护法,任何邪魔外道也无法入侵,可是……” 无相神尼道:“阿弥陀佛,关于这点女檀越可以放心,贫尼可以代为护法,那 三重禁制也不成问题。” 白嫦娥道:“既是师大老前辈应允,妾身绝对可以放心。” 她稍稍一顿,道:“只是那秘室之外三重禁制的问题能否让妾身想个法子先撤 去?因为如果仰仗老前辈佛法破去禁制,恐怕家兄会在心灵上受到震惊,而导致不 良后果。” 无相神尼颔首道:“女檀越考虑的也是。” 白嫦娥道:“老前辈,不知佛驾能在此停留多久?如果有一天的时间可容妾身 找出撤去禁制之法……” 无相神尼摇头道:“贫尼没有这么多的时间了。” 白嫦娥道:“老前辈的意思是……” 无相神尼道:“贫尼此次从南海来,是应抱玉道友之邀,共襄消弭铁笔山地下 火眼之盛举……” 白嫦娥惊问道:“铁笔山的地下火眼?老师大,怎么妾身从未听过此事?” 无相神尼道:“那铁笔山地下火眼,自亘古以来,便已有了,只是时机未到, 而未能爆发出来。” 她的眼中露出慈祥的光芒,道:“本来抱玉道友在二十年之前,就已修至道行 圆满,可舍弃肉身,回归金阙,便是因为念及铁笔山地下火眼,即将爆发,所以就 坐镇火眼之上,以一身玄功压抑地下岩浆之上……” 她说到这里,轻轻吁口气,继续道:“那地下岩浆如果爆发,方圆十里都将成 焦炭,无论人畜,在熊熊的烈焰之下,都将无可幸免,抱玉道友抱悲天悯人之心, 以一身玄功坐镇火眼之上,宁可舍弃一己之荣宠,不顾就此仙去,要为万千黎庶挽 此浩劫,贫尼深为敬佩,是以此次应邀而至,便是助他一臂之力,以宝铲一开火道, 浇以南海冷泉,而消灭此一大灾。” 白嫦娥几乎听得目蹬口呆,不敢置信。 因为像这种玄之又玄的事,纵然白家是个神秘而玄奥的家族,她也炼成了少阳 真解上的一些神通,但是她还没练成飞行绝迹,变化遁行的无上神通。 她自然不会了解,那较她高出不知多少层次的剑仙们的所作所为,以及他们的 一些异行奇事。 白氏家族与修罗门在过去的二十年中,一直在仇恨的圈圈里打滚,所有的成员, 都怀抱着要灭绝对方的深仇大恨,那里会想到,有人会舍弃一己生命,为广大的黎 庶谋福? 如果无相神尼所言不假,那么抱玉真人在过去的二十年里,便一直是坐在那个 地下火眼之上,以一己的修为,在压制地下岩浆的爆发。 他宁可放弃仙业,仍然留在凡间,在为黎庶忍受炽热岩浆的炙烤,这等胸襟, 这等抱负,怎不令人钦佩? 良久,白嫦娥才定过神来,道:“我们白家迁来南阳已有十九年了,却一直没 有发现此事,说来惭愧之极!” 无相神尼道:“仇恨能蒙蔽人的眼目,贵门这些年来,一切的心力都用在如何 复仇之上,怎会有时间去查勘附近的山凹地形变异?” 白嫦娥默然无语,面上涌现羞惭、难过的表情。 无相神尼道:“阿弥陀佛,贫尼过于言重了,不过贫尼昔年曾与白剑青老施主 有一面之缘,今日又与银凤有师徒之缘,故此不得不饶舌。” 白嫦娥戚然道:“老师太教训得是,但是我们白家世代白衣,与世无争,却遭 此大劫,一家百余口,仅余数人,怎不叫我们这些幸存者有痛心疾首,亟思报复?” 无相神尼长叹口气,道:“冤冤相报,何日能了?阿弥陀佛,贫尼就算有回天 之力,也无法解此心结,只不过为众生悲……” 她垂下长眉,又低低的诵了声佛号,嘴里喃喃不停,也不知道在念什么经。 罗小鹤从茶点端上之后,便一直默默地在吃着那精致的八宝盒中搁置的各式精 巧点心。 那些点心美味之极,是他这一生从未尝过的,是以吃完一样,又是一样,简直 嘴巴都没停过,根本就没有注意室中众人所说的话。 这时突然静了下来,他目光一闪,发现了几乎每个人的神色都有些不对,连忙 把抓着的几颗糖搁回盒中,缩回了手。 他望着无相神尼喃喃的念着经,不知室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用手肘捣了捣 李金贵。 李金贵侧目望来,罗小鹤朝无相神尼那儿呶了下嘴,挤了下眼。 李金贵见他那样子滑稽,忍不住笑了出来,低声道:“小鹤,你在作什么?” 罗小鹤正要说出来,只见丁中齐朝这边一瞪牛眼,赶忙缩了下脖子,正襟坐了 起来。 无相神尼突然高声诵读了三声佛号,然后问道:“女檀越,贫尼时间已经无多, 你是否已经决定?” 白嫦娥知道像这种前辈异人是得罪不得,并且从长远的利益看来,白银凤投入 无相神尼门下,白玉凤被清虚门收为弟子,将来定是白家强有力的奥援。 有极乐真人和无相神尼做为靠山,修罗门何足道哉? 是以她权衡利害得失,也顾不得白仪方留下的不得惊扰修炼的训诫,道:“弟 子一切由神尼老前辈作主,但求不要使家兄受到伤害。” 无相神尼颔首道:“如今时间不多,贫尼也顾不得炫耀卖弄了,待我先跟白施 主说几句话。” 她将那只尺高的净瓶放置在桌上,然后走到地毯中央问道:“女檀越,令兄在 何处闭关?” 白嫦娥道:“他在假山底下的秘室。” 无相神尼问道:“什么方位?” 白嫦娥道:“东南方。” 无相神尼面向东南方盘膝坐了下来。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道:“贫尼现在所施的乃是佛门大光明法,在座的各位是 有缘,请各位无论见以何种异象出现,都别惊吓出声。” 丁中齐听她这么说,曲指一扬,弹出一缕强劲的指风,闭住了罗小鹤的睡穴。 李金贵说道:“师兄,你怎么啦?” 丁中齐道:“老师太要施术了,那猴崽子没见过什么世面,我担心他会受惊, 所以让他睡个觉。” 他叮嘱道:“阿贵,你听到老师太的话了?等会无论见到什么异象,都不可惊 叫出声,知道吗?” 李金贵见到丁中齐神色凝肃,连忙点了点头。 无相神尼双掌合什放在胸前,默然盘坐在地毯上,没一盏茶光景,她的身上忽 然冒起一幢白光。 那幢白光越来越大,聚集在她的头顶,起先如同银盘,渐渐扩大成面盆一般大 小。 随着那幢白光的扩大,里面渐显现影象。 李金贵凝目望去,只见那白光里显现的是一间石室,室中一张石床,床边一个 石墩,盛有清水,石墩下且堆着黑漆漆的东西,既像蕃薯,又像树根,也不知到底 是什么。 在那张石床上,盘膝坐着一个白衣人,由于他一身白衣,是以只看到缠在腰际 的黄色丝穗,以及垂在胸口的三柳长须。 至于他的面孔则看不清楚,仿佛颇为清癯。 李金贵心中的震骇与兴奋,真是难以形容。 他一直对这种灵异神奇的法术感到兴趣,并且也亲自体会过白玉凤为他布出的 禁制。 当时,他认为那是一种极为神奇之事,然面此刻一看无相神尼所施的“大光明 法”,这才觉得大开眼界。 他双手紧握着,正在凝神的注视着那幢光晕,只听得白银凤发出一声短短的惊 叫。 目光一闪,李金贵望将过去,但见白银凤左手手背捂住了嘴,右手紧握着白嫦 娥的手臂,凝目望着那幢光晕,满脸惊骇之色。 心中虽是这么想,不过他也明白,这定是无相神尼施法将白仪方闭开的地室映 现出来,以致白银凤见了之后,才会如此惊骇。 无相神尼沉声道:“白施主,贫尼南海无相贸然入闯,请勿受惊。” 李金贵闻声又将视线放回无相神尼头顶的那幢光晕上,只见就在这一刹那,那 盘坐在石床上的白仪方,似乎受到惊扰,霍然站了起来。 白仪方惊骇地问道:“老前辈,您在哪里?” 他的声音似乎隔了一层墙传来的,显得低沉而不清晰,可是在静寂的大厅里, 却听得极为清楚。 无相神尼沉声道:“贫尼此刻身在大厅,只因有急事与施主相商,是以贸然惊 扰施主修炼,尚请原谅。” 白仪方骇然道:“天哪!我不是走火入魔吧?您……老前辈,您真是南海无相 神尼?” 无相神尼道:“白施主,请定下神来,贫尼只是略施小术与施主会面,并非施 主走火入魔?” 白仪方似乎已经定下神来,朝空中抱拳一揖,道:“老师太佛驾降临,不知有 何见教?” 无相神尼道:“贫尼与施主二千金银凤有师徒之缘,故此前来面求出主应允, 让贫尼将她携往南海。” 白仪方讶道:“什么?银凤她……” 无相神尼道:“银凤已自修罗门返家,此刻正在厅中,如果施主愿意破关,贫 尼当设法门,令施主父女一见,否则要等三年之后……” 白仪方道:“在下愿意出关,不过外面布有三重禁制,极为凶险……” 无相神尼道:“这点请白施主不必担心,贫尼这就动手,请施主稍候。”她说 到这里,那幢光晕“噗”地一声似乎化为轻雾淡去,转眼便已消失。 厅中众人直看得目瞪口呆,一时还没回过神来。 无相神尼双掌缓缓的作了几个诀印,然后睁开眼睛,站了起来。 她微笑地问道:“女檀越,你已听到令兄之言了吧?我们这就去开关。” 白嫦娥霍地跪倒无相神尼的面前,道:“老师太,请你也带我去吧!晚辈我… …” 无相神尼虚一托,双手尚未触及白嫦娥已将她身躯托了起来。 她肃容道:“女檀越,贫尼与你无缘,不能将你带走。” 白嫦娥颤声道:“可是老师太……” 无相神尼道:“女檀越是红尘中人,尘缘未了,贫尼不能违拗天意,如果将你 带往南海反而害了你。” 白嫦娥知道不能再勉强,轻叹口气,道:“这都怪我福薄,不能列身老师太门 下。” 她侧目望着身边的白银凤,道:“银凤,你福缘深厚,这才能被老师太收归门 下,今后―定要用功,不可辜负神尼一番教诲。” 白银凤亲眼看到无相神尼显出的神通,那有不信之理?闻声应道:“姑姑你放 心,侄女去一趟南海,一定努力用功,不敢有丝毫懈怠。” 白嫦娥拉着白银凤的手,道:“走,我们去迎接你爹爹出关。” 李金贵直到此刻才清醒过来。 他仿佛觉得是做下一场梦,又像看了一场变戏法,不知自己是置身梦中,还是 真实的坐在这华丽的白家大厅里。 他拍了拍椅背,又掐了下大腿,这才发觉自己果然是真实的坐在椅上。 他定过神来,只见丁中齐也似在默默地出神,连忙问道:“丁师兄,你说老师 大的法术,究竟是真,还是一种幻术?” 无相师太道:“阿贵,世间万物莫不经过成、住、坏、空四个过程。何者是真, 又何者为幻?真即是幻,幻即是真。” 她捧起了那只放在桌上的净瓶,道:“你们随贫尼去拜见白施主吧!” 丁中齐俯身拎起卧在地上的蓝云,又为罗小鹤解了穴道,跟在李金贵身后,向 厅外行去。 他走了几步,这才想了起来,失声笑道:“哈哈!这个人妖好像成了老夫的包 袱,到那儿都带着他……” 白嫦娥歉然道:“有劳丁大侠了,请把人交给琼华吧!” 金琼华接过蓝云,道:“小姐!这个人……” 白嫦娥道:“你先把他放在后院的竹林秘阵之中,等我见过大哥之后再来处置。” 金琼华应声提着蓝云而去。 无相师太随着白嫦娥步出大厅,往假山行去。 丁中齐等人随后跟着。 他们绕过回廊,步下用一块块巨大麻石铺就的小径,曲曲折折的向东南而去。 这儿原是一座设计得极为美丽的花园,既有修竹、花圃、又有假山、鱼池、只 是多年失修无人整理,以致花圃杂草叶生,鱼池干枯无鱼。 倒是那座假山仍旧峙立在墙边。 白嫦娥走过那干枯的鱼池,指着假山前的一片荒废的花圃,道:“老前辈,从 这儿开始,是第―层禁制,一直到假山为止,共有三层之多。” 无相神尼凝目望了一下,微笑道:“这三层禁制都是昔年白剑青老施主获传红 云老祖的秘籍威力极大,且极凶险,贫尼不愿就此破去,且将之暂时压住失效。” 说着,随见她左手五指一扬,但见一道金光撒处,那条通往假山的杂草小径, 出现一根高七尺的乌黑木条。 无相神尼道:“贫尼先走了。” 她一路当先,向假山行去,众人随后。 当李金贵走过那根竖在地上的乌黑木条时,他忍不住仔细的打量了一下。 便见那木条上用朱笔画了许多的符录,反面还刻了两个狰狞的怪相。 他知道若不是无相神尼施法压住,大概这两只画上的恶鬼都会出来作祟。 一时之间,他的脑子里全是些鬼怪作祟之事,小时候从母亲嘴里所听来的那些 乡野传说,狐仙野鬼的故事,此时鲜明之极的浮现在脑海里。 他知道厉害,拉住了罗小鹤,道:“小鹤,你别乱摸!跟在我身后,小心走路。” 罗小鹤低声问道:“阿贵,我们究竟到哪里去?” 李金贵道:“我们要去见白家老爷子。” 无相神尼依样施为,撒手便是一道金芒,接着隐没的东西便又重现出来,那第 二层禁制反倒不甚稀奇,乃是一面鱼网和两柄鱼叉。 她走到假山之前,伸出左掌在假山石上轻拍三掌,低叱一声,但见一层白雾扬 起,众人眼前一花,面前的假山突然消失,来到了一条通道之中。 罗小鹤骇得大叫一声,紧紧的抓着李金贵的手不肯放。 李金贵回头道:“小鹤,不要怕,有我在……” 他再回头看,前面是一堵石壁,高有数仞、平滑闪亮,既无门户,也无出路。 他心中正在骇然之际,只见无相神尼一挥大袖,叱道:“开!” 那面石壁传来一阵“轧轧”之声,一块八尺正方的巨大石块突然缩了进去,现 出一个大门。 李金贵到这个时候,真是对无相神尼佩服得五体投地,忖道:“不知道师父是 不是也有这种神通?” 一念未了,他只见从那座大门里,走出一个身材颀长,面貌清癯,身穿白净长 袍的中年人,跟李金贵方才在大厅中所见的一模一样。 李金贵大为震骇,忖道:“果然方才神尼老师大施出的是真法术,而不是幻术。” 那白衣人朝无相神尼深深一揖,道:“晚辈白仪方,见过神尼老前辈。” 无相神尼道:“阿弥陀佛,贫尼贸然打扰,深感歉疚,尚请白施主原谅。” 白仪方道:“岂敢,岂敢,神尼佛驾光临寒舍,是白家的荣宠。” 他侧身肃容,道:“神尼请。” 无相神尼也没再说话,举步走进门中。 白嫦娥走了过去,道:“大哥。” 白仪方微笑道:“二妹,你面上神光浮现,可见已经修成少阳神功,愚兄为你 庆贺。” 他话声一顿,目光落在白银凤面上。 白银凤虽然听到白嫦娥保证过,但是一见到父亲,仍然禁不住心中忐忑,情怯 地叫了声:“爹!” 白仪方双手一张,道:“孩子,这漫长的十年来,可苦了你了。” 白银凤扑进白仪方怀里,喜极而泣,道:“爹!” 白仪方搂着白银凤,颤声道:“银凤,是爹无能让你吃了那么多的苦,你能原 谅爹吗?” 白银凤这时整颗心都放下来了,想起过去十年里的遭遇,不禁放声痛哭。 白仪方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好孩子,好孩子。” 白嫦娥轻轻拉开白银凤,道:“银凤,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可以动不动就哭? 别让外人看了笑话。”取出手绢,替白银凤拭去面上泪痕。 白仪方侧著脸用袍袖拭去了眼角的泪水,定了下神,这才转过身来。 白嫦娥道:“大哥,我来为你介绍,这位是黄山天都现的丁中齐丁大侠……” 白仪方抱拳道:“六丁神斧之威名,仪方早就耳熟,只是一直未能认识,今日 一见,真是三生有幸。” 丁中齐抱拳笑道:“白前辈,我丁某人是个粗人,你跟我文绉绉的来一套,我 可不习惯,有什么事都开门见山,直来直去的好!” 白仪方颔首道:“是!是!丁兄说的极是,小弟失察……” 他似是想到什么,话声一顿,道:“丁兄盛名武林近三十年,小弟岂敢……” 丁中齐伸出薄扇似的大手一扬,道:“白前辈,我称你前辈,自然是有原因的, 等会你自然知道,来,我为你介绍,这位是李金贵,是我的小师弟,他是我师叔极 乐真人的独传弟子。” 白仪方想不到这个身穿褐衣,相貌并不怎么起眼的乡下孩子,会是身居海外七 仙之首的极乐真人的独传弟子,禁不住抱拳道:“小兄弟福缘深厚,老夫极为欣羡。” 李金贵涨红着脸,抱拳道:“老伯,您好,小侄我……” 白仪方道:“岂敢,小兄弟乃极乐真人之徒,若按前人之交情,老夫唤你一声 小兄弟已经托大了……” 丁中齐哈哈大笑,道:“白前辈,我这小师弟称你一声老伯是绝对应该的,你 也不必谦虚,按理他应该向你大礼参拜才对。” 李金贵听他这么一说,便待跪拜下去,白仪方慌忙伸手挽住,道:“岂敢,岂 敢,小兄弟这么多礼,可要折杀老夫了。” 白嫦娥和白银凤是知道一点内情的,他们眼见一个执意要下跪,一个执意不肯, 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白银凤道:“爹!你就受他一礼吧!” 白仪方道:“哎!这怎么可以? 丁大侠!先祖白剑青与令师是道义之交,若 按辈份来说……” 丁中齐笑道:“关于这点,家师叔在信中大概会有说明,白前辈,你就老老实 实的受阿贵一拜吧,不然他不会心安的。” 白仪方被弄得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只得受了李金贵一拜,然后赶紧将他 扶起来。 丁中齐自怀中取出极乐真人的信函,交给白仪方,道:“白前辈,这是敞师叔 亲手写就的信函,嘱我面交你看了之后,一切都会明白的。” 白仪方接过信函,笼入袖中,问道:“丁兄,你还没介绍这位小兄弟是……” 丁中齐笑道:“这位罗小鹤,是我小师弟的生死之交,我准备将他带回无名谷, 说不定蒙那位师叔看上,也是他的一段根缘。” 白仪方朝罗小鹤抱拳一揖,道:“小兄弟远来是客,老夫未能好好的款待,失 礼之处,请多担待。” 罗小鹤手足无措,满腔通红,也学着李金贵一样,待要趴下跪拜。 丁中齐一把将他拉住,笑道:“人家阿贵是头一遭拜见泰山,你猴崽子磕什么 头?” 白仪方这时才有些明白,侧首向白银凤望了一眼。 白银凤自然明白他这一眼的含意,羞得满脸通红,道:“爹!不是我啦!丁大 侠说的是三妹。” 白仪方讶道:“玉凤?” 白嫦娥道:“大哥,你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请客人进丹房去坐?有话慢慢说 嘛?” 白仪方呵呵一笑,道:“啊!是老夫失礼了,三位请!” 丁中齐躬身走进石门,笑对白嫦娥道:“我走过这么多的地方,除了方才进你 们大厅不用弯腰外,其他的屋子,门都开得大矮了,非躬身驼背才能进去。” 白嫦娥见他说得有趣,忍不住嗤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白仪方笑道:“老夫久闻丁大侠的威名,昔年一斧连破太行连云十八寨,威风 凛凛……” 丁中齐摇手道:“不要提,不要提,那是年轻的胡做非为,算不得什么!” 白仪方道:“传说丁大侠硬功天下第一,老夫本不相信,如今一见,方知不假 ……” 丁中齐大笑道:“什么硬功天下第一罗,当着神尼老前辈之前,我可不敢这么 说,不然她老人家给我一指头,我可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暂且按下无相神尼等人,在假山下的丹房,谈论接白银凤和白玉凤离开白家之 事不提。 且说金琼华将蓝云放入屋后的竹林,然后又赶回厅前。 她沿着回廊过去,只见通往假山的禁制都被解除了。 她是见识过无相神尼的神通,心中深为佩服,也没深思,急步行了过去。 绕过那座荒芜的花圃,她突然见到阿毛躬着腰在假山前不知堆什么东西。 她杨声道:“阿毛,不要到那边去,小心设的禁制,如果碰到了会伤害到你。” 阿毛是她远房的堂弟,跟随她有二十一二年,还是她那年快返家时,见他孤苦 无依,才将他带来白家,平时做做零工,兼做扫地清洗等杂事。 阿毛由于年老体衰,事实上也做不了什么事,甚至连庭院里的草都无力去铲除, 说来等于在养老,金琼华当然知道白家是看她的面子才会留他的,是以经带叮嘱阿 毛要注意禁忌。 多年以来,阿毛一直留在白家,平时除了做些杂物外,间着便喝两杯酒睡大觉, 从来都没出事,走近过金琼华所告诫的禁忌。 是以此刻当金琼华眼见阿毛突然走到假山禁区,唯恐他不明白那里禁制的厉害, 连忙出声制止。 阿毛闻声望了她一眼,继续躬身蹲在假山前,在拨弄着他手里的东西。 金琼华奔了过去,道:“阿毛,你在作什么?我不是叮嘱过你,不能来这里的 吗?” 阿毛咧开嘴笑道:“阿姊,我是在清理这些东西!” 金琼华随口问道:“什么东西?” 阿毛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是什么?” 金琼华问道:“姑奶奶她们进去了?” 阿毛道:“是啊!他们都到假山里面的秘室去了。” 金琼华道:“你快离开这儿吧!免得……” 阿毛走了过来,道:“大姊。” 金琼华发现阿毛走到自己身后,也没多疑,随口问道:“阿毛,什么事?”阿 毛突然伸出双掌,打在金琼华的背心,直把她打得口吐鲜血,飞跌出数尺之外。 金琼华惨叫一声,在地上滚了两滚,勉强撑起半边身子,颤声问道:“阿毛, 你……” 阿毛冷笑道:“金花女侠,你已被我”修罗七秘手“击中,内腑俱碎,死在片 刻了……” 金琼华吐出一口鲜血,道:“你……你不是阿毛?” 阿毛直起了腰干,道:“你到现在才知道,已经晚了,金琼华,对不起了,过 去几年里你一直对我不错,我也不忍心杀你,不过师命难违……” 金琼华只觉内腑绞痛,一口气几乎接不上来,颤声道:“你……” 她往阿毛这边爬了过来,鲜血一口口的喷出,染红了爬过的地面。 她爬了两尺多远,实在无力再爬了,颤声道:“你……你便是修罗门……” 阿毛一笑道:“不错,我是修罗大帝麾下的大弟子郑永明!” 郑永明道:“我让你死得瞑目,就老实的告诉你,我是在五年前进入这儿的, 可是在这之前我足足模仿了阿毛的动作达二年之久。” 金琼华眼中流出泪水,道:“你……你把阿毛……” 郑永明道:“当然我已经把他杀了。” 他蹲下去继续搬弄着那包东西,并从里面牵出一条黑色的长索。 金琼华急喘两口气,又吐了―口鲜血。 这回她吐出的是血块,显然内脏已被击碎。 她大声地喊道:“你……你要作什么?” 可是话声传出,却低弱得如同猫叫。 郑永明道:“这堆是江南霹灵堂制的炸药,我已经运进来二年了,一直都没有 机会用,如今可以将白家的人―网打尽。” 说着,他已将火药引线牵出数尺,然后取出火折子来,点燃引线。 金琼华拚命的爬过去,想要将那条烧得‘嗤嗤’作响的火药引线弄熄,却只爬 出半尺,便已死去。 她死的时候,独眼仍目盯着那根继续在燃烧的火药引线,不过瞳仁已失去了光 芒。 显然,她是死不瞑目。 阿毛眼见那条引线烧起,便转身而去。 走出几步,他回过头来,已看到金琼华死去,而那条引线越烧越短,距离火药 包不足一尺。 他得意地大笑出声,然后怀里取出一盒东西,将盒中的油脂,往脸上涂去,― 面奔行,一面用袖子拭去面上的易容。 他这种易容功夫,自然是举世无双的易容大师,修罗门的巧手神魔郑君武所亲 自动的手。 他的脸型没有改变什么,成了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 他的脸型没有改变什么,只是眉目之间完全不一样,这正是他的本来面门―― 修罗门下大令主郑永明。 郑永明奔向回廊,然后往前院奔去,因为他知道再有片刻,火药便将爆炸,他 非得尽快离开此地不可。 他奔到距离大门不远,脚步停了下来,想要等待那修罗门二十年来盼望的一刻 来临。 但是他的脚步刚停、耳边听得‘呱呱’两声怪叫,大风剧起,眼前似乎两朵乌 云盖了下来。 郑永明在这儿多年,都以阿毛的身份出现,有时还要喂鹰,哪里会料到老鹰会 袭击他? 他还没来得及闪避,只觉头顶一疼,已被大鹰抓破,接着一爪直探,已将他的 胸腹挖开。 事实上,这只怪他太早卸装了。 那两只鹰虽是灵禽,到底是畜生,他们只认得弯腰驼背的阿毛,不认得挺直着 背的郑永明。 当然它们会将他当作入侵的敌人。 就在郑永明的尸体,被两只大鹰抓得飞起时,院中响起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那座巍峨的白家大楼,也受到波及,震塌了一半,大地似在颤抖…… 这是白家的劫难,也是江湖中劫难的开始。 (完) -------- 潇湘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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