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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对决 第 3 部 末路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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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末路狂风 第一章 刀剑笑一笑 他的斧便是剽窃自余默然的“大苦头”! 他已吃过苦头。 这一次,他要他的敌手吃吃他的苦头! 一一一斧头! 他的斧头一黑一白,一个暗沉沉的,一个在发亮,一把回旋析出,一把独劈华山,一面 带风挟啸,一面寂然无声,但无声的却比有声的更势凶,有声的要比无声的更刁钻,都一前 一后。一左一右。齐齐夹攻。急取庄怀飞! 他要他的命。 唐天海已恨绝他了! 他要庄怀飞也吃吃他的“苦头”! 若庄怀飞没有准备,那么,碎然遇袭,而且还是这般凌厉的斧头,只怕是非常危险的。 可是庄怀飞却似“等候多时”了。 他一点也不震讶。 亦不意外。 唐大海一动,他就俯身,抄刀,拔剑,然后,刀剑一架,及时格住了双斧! 他一向少用刀,也不使剑。 可是他舞一道刀花,使一圈剑花,有形有格,是威是势,刀剑一交时,星花四溅中,居 然在风声中听来如一声尖锐而短促的笑。 他的刀和剑,居然笑了笑: 然后“叮!当!”各一响,硬生生架住了一黑一白二飞斧! 飞斧攻势给瓦解。 但刀折。 剑断。 刀是好刀。 “牧诗刀”。 剑是名剑。 “长老剑”。 但这好刀名剑,居然抵不住这双斧合击。 ――唐天海发出的飞斧,功力还不及原创者余默然的二成,要是由余飞斧发招,庄怀飞 又焉接得下这两斧?可惜。余默然已给他毒杀。 一击既未能杀敌,唐天海本来还要追击。 一一一“本来”。 但他没有再进一步攻击。 一一一为什么!? 这是他大好时机啊! 庄怀飞手上的刀剑已断,而唐天海还有绝活儿。 可是他没有劲。 -----好像一颗流动的珠子,突然给人一脚踩住了。 铁手却动了。 他这时才把他的话说完:“......我的功力已差不多复元了,你要当心!” 这时唐天海已跟庄怀飞打了起来,看来庄怀飞是绝对有充分防备的,既然如此......他 突然劈空一掌,打了出去。 他不是打人。 也不是攻向苑子内。 而是遥劈了苑外竹树丛中一掌。 掌风在狂风中猖了一狂。 mpanel(1); 竹叶饮狄,但既不落叶,也不伤枝,只在着掌之际,发出如同萧声一般的呼啸。 铁手这一掌似打得莫名奇妙。 而且也似乎打了个空。 空空。 铁手打了那一掌,马上又觉得全身一轻,丹田气海立时又变得空空如也。 这时,夏一跳和何尔蒙左右包抄,几乎同时赶到。 他们一左一右,抉持住他,一个双指取他双目,一个一掌向他天灵盖拍落。 铁手本欲动手,但那一掌既出;换回来是一个大空,然后心头一阵狂跳,耳呜目眩,好 一阵的舒泰通素,欢快频传,之后,又回复原来的情状: 他已使不上力。 动弹不得。 看来,他又重新“受制”。 而且,只怕唐天海的遭遇也是一样: 他们一先一后脱险,但却都只有“递出一招”的时间。 ――甚至更短。 然后又回复原状。 何尔蒙跟夏一跳对铁手下手都很重,却不是因为他们恨铁手,或与他有私仇,而是因为 他们都很“敬重”铁手。 因为他们都知道! 铁手一身内功直修横练,已臻刀枪难人、利器难伤之境地,如果不是攻取其要害,不是 尽重拳出击,只怕绝对讨不了好。 是以,夏金中一出手,就一掌向铁手的百会穴拍下去。 何尔蒙则用食、中指与无名,尾指各二指并合,直戳铁手双目――仿佛还怕光是一只手 指插不瞎铁手的眼睛、就算铁手的于是铁打的,身于是铁铸的,但无论如何,双目总不可能 是对铁眼,而百会穴是人身大穴,就算他有颗铁头也经不起这当头重击。 何况他现在已无还击之能。 也无招架之能。 甚至没有闪躲的能力。 就在这刹间,庄怀飞陡地大喝了一声: “住手!” 一一刚才铁手为他挡掉唐天海施毒的石桌时:他也遂喊了那么一声。 不过,刚寸他喝止的时候,唐天海当然没有收手,铁手也照样动手帮他,而今,何尔蒙 及夏金中都一齐突然停手。 庄怀飞一叱两人就收手,看来,他们毕竟没有全力出手。 四指就停在铁手双目前不到二寸处。 手掌就止在他百会穴上。没有拍下去。 铁手没有眨眼。 他虽失去闪避的能力,但总能霎霎吧! -----看来,他也不相信对方会功他开胸戳目。 庄怀飞好像很有点不忿气:“你怎么知道我不杀你?” 铁手道:“你当然不会杀我。” 庄怀飞气忿:“我为什么不杀你?” 铁手道:“你为什么要杀我?” 庄怀飞无奈地扯了一个理由:“至少,我该杀你灭口。” 铁手道:“那你又为何要叫他仍住手?” 庄怀飞为之气结:“我在没喝止他们之前,你也一副不怕死的样子。” 铁手道:“那是因为刚才唐天海在布下‘绿幽灵’之毒时你已经叫住手了。” 庄怀飞冷笑道:“我叫停手,不代表我就一定不杀你一一说不定我是想亲手杀你。” 铁手道:“杀了我有什么好处?” 庄怀飞道:“至少会少了一个敌人。” 铁手:“你只会少了一个朋友。” 庄怀飞诧道:“你仍当我是朋友!?” 铁手:“一日为友,终生交情。朋友就是朋友,哪有今天老友明天酱油的!” 庄怀飞讪讪然的道:“可是我已经做了这样的事一一你不是一向都兵贼不两立的吗?” 铁手反问道:“你做了什么事?” 庄怀飞一呆。 铁手追向:“你杀了很多无辜的人吗?” 庄怀飞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铁手道:“你连唐郎都没亲手杀死。” 庄怀飞哼了一声。 铁手道:“你抢人钱财了吗?” 庄怀飞道:“可是……” 铁手即道:“那是吴铁翼掠夺得来的不义之财,你只是替他保管而已。” 庄怀飞倒给他抢白住了。 铁手道:“你做了什么杀人越货、丧心病狂的事?嗯?如果未曾,你今天仍是兵,跟我 一样,还没当贼的资格。” 庄怀飞故意狠声道:“但我现在就要大开杀戒了――你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吧!” 铁手淡淡地道:“因为你不想杀我。” 庄怀飞怪叫了一声:“什么!?” 铁手又加了一句:“你也不敢杀我。” 庄怀飞这下可火上加油:“我一不一敢一杀一你!?” 铁手叹了一口气,这回真闭上双眼,“如果你真要杀我,那就请吧!” 第二章 冰火 庄怀飞瞪住铁手。 他的手指深深嵌入自己的右腿中。 他随手可以杀了铁手。 铁手已没有反击。反抗之能。 可是看他的表情,定如泰山,甚至还徽微笑着,像在阅读一本赏心悦目的书,“他好像 无所谓,甚至不大关心结果:哪怕是牵涉到生和死。” 其实他还是关心的。 至少,他一直保持与庄怀飞对话,那是因为他发现: 缸边的少女还是缓缓的移动着――尽管她的移走已尽力避免惊动,但因为她可能没有武 功和轻功底子,所以挪移得非常缓慢,也十分艰苦,而且,也很容易让像庄怀飞这等内外兼 修的高手发现。 所以他不断说话,并且有意激怒他,吸引着他的注意力。 终于,庄怀飞长叹:“我输了。” 他说:“我不杀你。” “不,你赢了,你赢的是自己。”铁手笑道,“你不杀我。是你战胜了自己,打败自己 比什么都难。” “不过,”庄怀飞这次是对何尔蒙道:“你就算是要杀这个人,就杀了他好了――士可 杀不可辱,更不可使他变成瞎子,我们之间没那么深的仇。你如果不是戳眼,说不定我就像 让你杀飞天唐郎那样杀了他。” 说到头来,庄作飞还是在澄清他本来是要下手杀人的。 其实,当他既然承认不杀铁手时,在场的人,无不松了一口气,至少,既不杀铁手,那 么,也可能不杀自己。 ――可是红帽打的是头,为何又让他喝令停止? 庄怀飞好像也“省觉”到这点“漏洞”于是补充道: “至于你,一掌拍他的天灵盖,那是在自找麻烦,要知道:他练的是天地一元真气,他 的一元神公,已到‘以一贯之’的境界,你给他当头重击,一旦打通了百会穴,反而能借力 运力,再聚无地之气,周身运行,那时,别说是区区‘冰火’之毒,就封了他全身要穴,再 打他十七八掌,那也不济事,谁也制不住他了!” 然后他对铁手带点得意的说:“我们毕竟曾是战友,故尔对你知之甚详,可不是吗?我 喝止红猫,不是怕你死,而是怕你逃,明白了吧?” “明白了。”铁手苦笑道:“只是不明白的是:你给我们下的是什么毒,怎地这般飘忽 奇特?” “这毒吗?”说到这里,庄怀飞突然脚步倒滑急飘,已到了谢梦山身前。 谢梦山双肩正好一动:他先见唐天海已发动攻势,而紧接着铁手似也恢复了活动能力-- ---是他却还没! 他急。 暗运穴功,却湿了的灰,完全没有“复燃’的迹象。 与此同时,唐天海突然又‘定’在那儿,而铁手已再度受制。 而他自己,却仍似是冰里的鱼。 他惶惧。 唯一的好消息:也许就是庄怀飞终于表明:不想杀铁手一一一也许,也不会杀自己吧? 可是随即又想到:历代青史有载,不杀外人的,不见得就不杀自己人,有的人还是专杀 自己人呢一一庄怀飞会放过铁手,可能是要拉拢收买,不见得就会放过自己。 就这样,一阵急,一阵惶感,一阵焦虑,忽然间,后胸枕骨下似轰的一声,火山爆发似 的,爆出的却是白色的岩浆,突然,身子能动了。 这是迟来的意外惊喜了。 一一迟来总好过不来! 他双肩一耸马上要施出他的“山影神功,玄梦大法”。他不求恋战,只求活命,杀出去 再求救。 不过他甫动,庄怀飞已倒跑而至,贴近他的身子。手在腿上一翻一掣,扣住了他腰眼两 处大穴,他全身一麻,本待鼓余力反击,却又泄了气――就算庄怀飞松了手,他也无再战之 力了。 庄怀飞这时就松了手,低声在他耳畔说:“大人,你还是不要硬拼的好。我不想你部属 面前损你颜面。” 谢梦山的身体就遮挡在他面前,不仔细看,会以为谢梦山听了庄怀飞低声说话后,便不 打了,而殊不知他还制住了他的穴道在先,而又散功在后。 他只好又吱嗽。 咳了之四五声后,他才说:“你用的是什么毒,怎么如此怪异?” 庄怀飞道:“冰火七重天。” “冰火?”谢梦山不解,“七重天?” “对。”何尔蒙这次作解人。“非凡研制出一种叫做‘冰火三重天’的药丸,服了之后 ,会暂时丧失作战能力。他后来给唐天海害死了,连药方也偷了过去,他改头换面一下,变 成了药粉,易名为‘冰火五重天’,只要往坐卧行倚处一撒,一经粘上,与汗液同化,渗入 肌骨,即先散了受害者的功力,若对方功力精深,聚运内力要抵抗的话,很容易便血崩而死 。他加了两重天,便是表示自己要比非凡的‘三重天’更高明的意思。我今天便特意制造出 ‘冰火七重天’来,让他自食其果。” 谢梦山苦笑道:“我可没杀过何家的人,更没窃取过‘冰火’的配方一一我也要吃这恶 果?” 何尔蒙不动的时候像一只在泥潭里的鳄鱼-----而且还是老鳄鱼,一动也不动,连泥泞 都干涸了,它也成为一块泥巴了,也不动上一动――谁也不能想橡刚才他出手的快狠辣,他 五官里唯一有动作的是鼻子,不断的在吸着、嗅着,不管在说话的时候或不说话的时候,都 一样: “刚才是你要我和唐监司一道撒‘乌晔呻’和‘冰火五重天’来加害头儿跟铁二爷的。 我正好改撒‘啄啄碎’,那是破解,‘冰火五重天’的解药,然后在你们以为我为你们下毒 之际,在你们四张凳子上公然布下‘七重天’――你下令下毒,而今中毒,不是因果是什么?” 他一面说着,一面像猎犬在那儿猛嗅。 谢梦山听了,只有惨笑的份儿。 外头的风在狂吹。 狂哮。 也狂啸。 风像要立志把整个山吹过来刮过去。 第三章 七重天 风与风在对流间发出撕杀般的狂吼。 人与人之间呢? 唐天海,铁手、谢梦山,这三大高手,各以殊异的姿势,定在那儿,形容古怪。 唐夭海嘶声道:“你这‘冰火’,却不是……原来的冰火……” “当然了,我这是‘七重天’,比你的多了两重;最精妙的两重。”何尔蒙翻着一双老 而怪、如同干木瘀痴结纹厚皮眼,斜瞅着唐天海,道:“你一旦着了道儿,便中毒了。开始 不觉异样,待要步手运气,六几招后,才会发作。发作的时候。还会有欢快感觉,舒泰欲泄 ,一泄便真气尽失,任凭宰割了。不过,愈到后头,欢快愈少,散功时间也愈短。” 铁手不禁好奇的问:“动手才会发作?要是一直不动手呢?” 红猫在旁冷冷地道:“不动手我们还下毒来干啥?我们会让你动手的。” 铁手不以为件,坦承道:“这点倒在先前便领教过了。” 他跟唐天海都在动手数招后,才实觉体内澎湃,甘畅欲泄,然后一身功力,忽消饵,如 同泥牛入海,无形无踪。 ――可是刚才却又怎会功力恢复? “‘冰火七重天’精彩之处,是将原来的药力改良加重,而又尽量不干天和,不致人于 死命。”何尔蒙显然对他所刨的药物很沾沾自喜。洋洋自得:“咱们‘下三滥’何家的技法 ,远胜你们唐家。我这药力是分七次发作,也就是说,如果没有解药,也并无外力破解,那 么,无论你的功力比元十三限。诸葛先生。王仔盾。林灵素更高,都一样得有七回丧失功力 。不过,其间也有回复的时候,回功是前面短,后面长;而散功是前面愈长,后头愈短。这 是妙处。” 这回,铁手可听不大明白。 唐天海毕竟是熟悉“冰火”的药理,故问到要害,“你的意思是说:从中毒开始算起, 会有七次功力复元的机会?” 何尔蒙道:“是。所以叫做‘七重天’。到了第七次,只要没人杀你,你便自动解禁, 就像没事的人一样,死不了的。” 唐天海又试探着问:“你是说:总共有七次散功。散功是一次比一次短促,而回复功力 是一次比一次长。” 何尔蒙答:“是的。也就是说,第一次散功,就是刚才,是最漫长的,然后,功力突然 间又会回复,但不消片刻,又会失功。如此,功力愈回复愈快,时间也愈长。惟一旦药力回 转,攻心人脉,又得功力全消,只待下一次轮回。其间一时舒畅,一阵堵塞,如冰寒,如火 焚,故称之为‘冰火’。” ――当真是一冰一火,铁手两次散功,其滋味也可说是得个中三昧了。 那么说来,大约还有五次散功:但却不知何时功力突然消失,又在何时内力暮然回复? 一一这才是要害。关键。 “我却不明白。” 这次问的人,居然是红猫: “瞩既要下毒,既已下毒,何不干脆毒死算了-----要搞那么多费煞思量的玩意儿,对 大家都没好处。”夏金中没好气的问,“闹那么多名堂,万一计算不准,控制不佐,反受其 害,何必自找麻烦!” “研制不同的药物,是‘下三滥’子弟的一天职”试验不同的药力;是老何的兴趣。” 这回居然是庄怀飞回答:“至于要对他们下这古怪而麻烦的毒,是我的意思。” 他代何尔豪问答:“我不想跟铁手硬碰,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可是,我也不想杀他 。谢大人就算对我寡恩,但怎么说也是我上级,何况他还是恋恋的爹;我不能杀他,唐天海 原跟我伙同毒倒对手,并分财室,他对吴大人不义在前,对谢大人不义在后,看来,事成之 后,他也不见得会放过我,加上他剽窃他人绝学,杀人灭口,好事多为,我以毒攻毒,把他 毒倒,也是合当,但毕竟他因信我而遭我所乘,我也不想占这便宜了结他性命,所以……” “所以用这种‘冰火七重天”的毒正好-----”这回到铁手替他代说下去,“毒我们不 死,又予我们反抗的机会,但又不怕我们能反败为胜。” 谢梦山冷咳一声,他的咳声让人惊捂到:“世间除了冷哼,冷笑,冷西之外,原来还会 有“冷咳”这回事的,“可是,这种机会就好比绑住了手,蒙了双眼跟你交手-----打也是 白打。挣扎也没用。” “有用的。”庄怀飞庄重地道:“你们最多只能再回复功力一次,我们就不来陪了。这 药力持续一散一复,我们则已远走高飞,完成我们撤退的步骤。我们一走;剩下你们三位, 只怕还是得要了了恩仇吧?说破了也不怕:今儿的事。大家都揭底了。唐天海。谢梦山毒计 不成,会容铁手活出去吗?谢梦山。唐天海曾勾结下毒,铁手会放过这两个现行人犯吗?唐 天海出卖了谢梦山,唐天海本来就要河除谢梦山。能不先摆平吗?你们忙的事还多着呢,一 旦暂时恢复功力,还不知准杀谁呢?只怕不见得来得及追我一一追我也无用,我担得了事便 应付得了场面,下得了毒就铺好了后路,你们歇一阵赶一段,断断逮截不住的,别忘了,我 好歹也是个捕头,迫缉犯人我拿手,所以论逃亡,我也在行得很。” 大家才恍然明白:庄怀飞制造这场布局的真正用意。 谢梦山衡量得失,不禁有些慌惶起来了:“你不公平。” 庄怀飞一愕:“我不公平?” 谢梦山咳着抗声道:“为啥独我发作得特别长久。而回复得却分外迟缓?一一你是有意 借刀杀人,要害死我!” 庄怀飞一笑:“我不是说过吗?你到底是恋恋的爹,我说什么都会留你个颜面的,又怎 会特别整你!” 何尔蒙觉得应该挺身解说了:“唐天海比你恢复快,且能持续,是因为他对这药力早有 涉猎,抗体较强之故。铁手则因为内力丰厚,自然能回气快,功力持续强而久些。” 谢梦山依旧悻悻然:“你做出这样的事,还想我女儿嫁给你?” 庄怀飞静了半晌,沉重但诚恳地道:“这事待会儿我会向恋恋说明得一清二楚,我想现 在她也明白了大半了,至于她作怎么个抉择-----那是她的决定了。” 谢梦山哇地咳了一声:“我一定不会让女儿嫁给你――除非……” 他此时此境,还想试图说服庄怀飞。 外面风萧萧。 凤狂哮,万树千叶扬,百竹千叶吟。 但竹虽为风所动,却不为风所拔。 那风像吹到了末路。 末路的风,更狂更暴。 更猖狂。 “现在局面很明显,”铁手忽尔又开腔了,他怕谢梦山再劝说下去;纵庄怀飞不好针对 他;红猫也会不再客气;他不想谢梦山自取其辱:一个人败了,就得要承认,面对,“你是 想犯案:犯一宗不杀人,不劫不盗,但却也不负情负义挟款私逃的案。” 庄怀飞笑道:“这儿不是刚死了人么?” 铁手道:“人是死了,却不是你杀的。” 庄怀飞皱了皱眉:“你少为我饰非:我手下杀的,也可以算是我杀的。不过,我办案多 了,总觉得劫杀太多,血腥味太重了,我不喜欢。现在吴大人的事,我既不想脱身,也已不 能脱罪,就只想把款子退还给他。只要拿走足够让我过下半辈子的银子,和心爱的人远走高 飞,不伤不杀无辜的人。如此而已。” 他顿了顿,又道:“我想干一宗不伤天害理只犯法的案子。我想当一个不负人不负己但 又能逍遥法外的犯人。” 第四章 时穷节乃见 “不过,就算如此,也是犯了案。”铁手听着外面的狂风,苑内的狂人,以及真话的狂 言,深为感慨:“你本来是个好捕头,你不该这样傻。” “我是个穷捕头。”庄怀飞笑得很萧索,“穷得连谢大人也不打算把女儿嫁给我这捕快。” “时穷节乃见,何必计枯荣。”铁手仍不死心,“以你的大材,真的没必要这样做,至 少,没必要为吴铁翼卖命。” “直行终有路,没路回头走。”庄怀飞笑得很无奈,“但我已经做了,怎么办?我只有 做下去了。” 然后他向何尔蒙疾道:“记得提醒我。” 何尔蒙道:“卑职知道。” “人穷志短,”庄怀飞转向铁手道:“你不像我,我上有高堂,下有一干穷兄弟――我 看透了,这辈子,我再破一千五百六十六件大案,也一样挤不上四大名捕,当不了五品大员 六品官。我既然不能力争上游,就奋竞下流,失去瀑布,入了深潭,虽非我愿,亦成我意。” 铁手缄默了一会,终于道:“你既执意如此,我也劝不了你……不过,我得要提省你: 我今天如果不死,还是一定会追捕和阻止你的。” “好!”庄怀飞叱道:“上!” 他那“好”字,是表示赞成,不介意铁手的做法。 “上”则发了一个命令: 一个行动的指令! “好”字一出,红猫动了,何饵蒙也动了。 红猫窜身跳到铁手身旁,一连封了他三处穴道。 这三处穴道刚好封住了铁手刚涌上来的真七一一本来,这恰好是他第三回功力恢复的时 候。 只是三处穴道一封,他的真气又憋在那儿,卡住了。 他的人仍是给“定”住了。 铁手只有苦笑。 苦笑还是算好。 唐天海则惨叫了一声。 因为何尔蒙也对他出了手。 眼看,他的功力回复--哪怕是片刻也好――正要发动功势,不料何尔豪一把手两巴掌 的删了过来,唐天海给打得金星直冒,身上也给抓得痛人心肺、痛出七窍,气劲拿都散了、 垮了,他哇哇惨呼道: -----你只不过要我冲不破禁制罢了……用得着这般折腾人吗!?” 何尔蒙嗤啦地算是笑了两声:“谁叫你跟我结怨在先――我就只是看你不顺眼!别忘了 ,我外号可叫做‘恶人磨’。” 唐天海一张脸气得浓红,疼得在抖哆,庄怀飞则走到铁手身边,低声道:“咱们相交一 场,杀你我不忍,放你我不利,只好出此下策,你怪我也好,不怨也罢――不过,今儿来赴 鸿门宴之际,我兄声言会站在我这边,我很感动;唐天海向我出击时,您也为我出手,我也 感激。” 说着,他挥手解除铁手所受的禁制,不过,此时,“冰火七重天”药力已第三次发作, 解了穴道的铁手,依旧不能动弹。 “以你内功,大概与唐天海的抗力相若,反正,你不会比他更迟复元,他害不了你。” 庄怀飞歉然道:“我欠铁兄的情,只有待他年再报了。” 铁手却欲言又止。 庄怀飞正色道:“你不必劝我了。没有用的。” 铁手欲言,再止。 庄怀飞只好停步,道:“你且说吧。” “我看,你这样做,”铁子道:“恋恋姑娘那儿,最难交待。” 庄怀飞低下了头,沉默了半晌,终于压低声音道:“坦白说,我是真心爱她的,我不想 放弃。我年纪也已是一大把了,几场爱恋,罔为穷,又没有功名厚禄,大都是分手下场,要 不然,就得不到青睐。后来也只有逢场作戏过活。但我娘年事已高,望抱孙子望得快发疯了 ,我自己也明知:再不娶妻,只怕这辈子都独身算了。我只要真心对待她,先与她离开这是 非之地――她一直都央我带她去闯江湖,游天下的,我却连大白山都没带她上过,现在正好 ――然后再慢慢向她表白,取得她谅解好了。” 铁手听了忍不住问,“你娘呢?可安顿好了没有?这事闹开了,要留她老人家在这 儿.可不大好呢……” 庄怀飞足感盛情的道:“你有心了。我一早已托老兄弟把我娘安置好了。否则,还真不 敢放手而为呢――我是穷怕了,失意够了,何况,我的腿伤已逐渐严重,连吃饭的家伙也不 大管用了,才会做出这等事情来,你老哥是身在高处,风凉水冷,再好胸襟只怕也无法体会 我们这些泥淖里存身的家伙自甘作贱的理由吧!” “其实,都一样的。”铁手感叹不已:“最脏的地方,不是粪坑不是阴渠,而是当今朗 廷,满朝权贵。一这点,你也一样无法体验。” 他顿了顿,听到风声呵呵,似怒又似笑,决定不想在这笑怒之间争辩下去,只真诚的道 ,“我诚心祝福:你和恋恋姑娘能够幸福,快去。记住,不要让我找到你们。” “好的,”庄怀飞望定他说,“我答应你。决不让你找到我们的。” 第六章 苦笑还好 随着他的咳声,那芦笛般的啸声却愈来愈近了。 谢梦山喜溢于色。 自信也满脸。 信心满眼。 他一向很少七情上脸。 他是一个坚信喜怒不形于色对自己是百利无一害的人。 只不过,这一次的胜利,来得何其不易,致使他忍不住要窃笑,志得意满。 一一一打击敌手,打他要害。 ――原来有时候不必动手,只要威胁住敌人的亲人,就可以使敌手就范。 这是一个教训,他以后要记住这一点。 决不让他不信任的人,接近他的女儿。 这个时分,他更觉得自己没有错。 一一一庄怀飞果然不是好东西,恋恋是应该许配给沙家公子的! 要不然,就算嫁给梁失调也好,至少,他比庄怀飞听话多了,而且,也容易控制多了! 他这样揣思的时候,梁失调就出现了。 他来得这么慢,可能是因为要让庄大娘走在前面之故。 而庄大娘是一个七十多岁的妇人,且已瞎了。 梁失调是个谨慎的人,不管是因为慎重还是惧畏,他押在庄大娘身后才走进来,都是明 智之举。 他背后还有一个人,大抵是他的帮手。 谢梦山特殊的咳嗽声便是他们之间约好的暗号,芦笛声则是梁失调的“报讯”: 他得手了。 -----只要他能制住庄大娘,谢梦山就知道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他看得出,庄怀飞是个孝子,要不然,他也不会故意让庄大娘住在他的宅子内。 -----有这样一个“活人质”,行事下手,万一有个什么,都方便多了! 梁失调有一张苦瓜脸: 不管高兴还是不高兴的时候,兴奋或不兴奋的心情,都一样,他还是黑口黑脸,不笑便 不笑,老是苦口苦脸。 现在他也一样。 谢梦山刚看到他,就高兴起来。 “给我解药,”谢梦山道:“你娘在我手里。” 庄大娘叫了一声:“儿呀,你在那里?”语言凄凉。 敢情,她也受到了惊吓,还有折磨。 她脖子边还贴了一把利刃,刃烽上映着绿芒,诡异惨青。 庄怀飞只觉一阵心疼,一股愤怒,升上心头、恨恨的道:“好,你放人,我放你。” “不。还有,”谢梦山讨价还价,有风驶尽帆,“我要吴铁翼留给你所有的财宝金银。” 何尔蒙怒叱:“你不守信!刚才不是明明说过:只要解药的吗?” “那是我要的。”谢梦山老奸巨猾的咳了两声,“现在要的,是给一众兄弟一个必须的 交代。” “好个交代。”何尔蒙像一尾发现猎物已然步近它栖息之地的老鳄鱼,只待找机会下手 一击,“你贪财,却以他人为张目。” “反正都一样,”谢梦山知道自己已占了上风,“你给我解药,告诉我藏宝处,我拿了 钱财,保管你老娘没灾没劫。” 唐天海见谢梦山有机会扭转乾坤,便叫了起来,“梦翁,我呢?” “你?”谢梦山一时新仇旧恨,全涌上心头,一句便骂了过去:“你去死吧!” 唐天海刷地满脸紫红,他老羞成怒,愤恨极了,但却奈不了谢梦山的何: ――毕竟是肉在砧上。 庄怀飞却跟何尔蒙对望了一眼,两人都痛恨自已大意,怎能着梁失调这种人来照顾庄大 娘?但更为难的是。 没有解药。 ――“冰火七重天”是刚配制成功的药,因为大家商量过,都觉得合适,便先用上了, 解药则还没有制成。要解。不是不可以,但要何尔蒙亲手化解,而且十分费时费力。 所以两人心头都发苦,脸上各挤出一个苦笑。 ――苦笑还好,但老迈目盲的庄大娘落在对方手上,只怕这回连笑都笑不出了。 外面风吹得像到了世间的尽头。 未路的风,回转劲急,苑内的高手,就在末终上对立,对峙,对撼、对付着对方。 只不知准赢谁输,谁错谁对? 谢梦山只时及己不管错对。 他只怕时机机错过。 -----敌人快崩汲投降的时候,最好还是借势迫一迫他,压一压他,让他败得更快更速。 毕竟、他仍为毒所制,就要心狠手辣,速战速觉。 以免夜长梦多。 于是他恐吓道:“我这儿可没时间让你犹疑-----你们的人已快带着财宝渡江去了,却 让让我们在这里和你蘑菇消耗!?一一小梁,先见点红的;帮他加快决定!” 梁失调立即应声道:“是-----” 庄怀飞心头一落,马上阻截:“别别别,我答应你就是一一一” 话未说壳,梁失调已手起刀落。 惊人的是: 梁失调竟一刀扎进庄大娘的背心里。 庄大娘哀号半声。 血光出现。 惊心的是: 梁失调竟下手不容情。 惊心的不仅是庄怀飞,逢谢梦山也为之动魄: 他本意只是要见点血,好催促庄怀飞予他解药。 他可不想在未恢复功力前跟庄怀飞结那么深的仇! 他没想到梁失调会这么做! 他更没料到一向与他配合无间的梁失调会这样笨! 他意料不到事情会实然间闹到这个地步! 到了这个地步,似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风刮自高高的山上,那儿有着皑皑的长年白雪。 风吹到了山下,到了城镇,到了这儿,打了个弧型,就在苑内悲回不已、伤怀不去。 风似已到了末路。 人呢? 赤雷 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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