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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江边一破美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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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江边一破美人心  六十四张椅子 习家庄前,紫花遍地,使绿草如茵的草地上,点缀得像一张精心编制 的绿底紫花地毡。 风凉沁人心。草地的末端,小路的末端,是习家庄的大门口。 大门前有一个人。 这个人伛偻着身子,抽着烟 ,一脸都是笑容,虽然年纪极大,但绝 不衰老蹒跚,反而有一股威势。 铁手、冷血沈着脸,走向前,习玫红不明白铁手和冷血何以如此冷静 淡定:她几乎忍不住用手指往那满脸假笑的老狐狸鼻子道:「你还有 脸见我?」 不过她还没有来得反问出口来,习良晤已经嘻嘻的问道:「二少爷、 叁小姐可好?你们可回来了;」 习玫红倒是被气得愕住了,习秋崖冷哼道:「我们若是不回来,岂不 正中你下怀!」 习良晤好像没有听见习秋崖的话,迳自笑眯眯的道:「快进去罢,庄 主已等你们好久了。」他眯着眼笑嘻嘻的向铁手、冷血脸上一溜, 「庄主也在等候铁二爷、冷四爷。」 「哦?」铁手沈住气道:「那就有烦叁管事引路。」 习良晤一躬身,笑嘻嘻的走在前面。习玫红忍不住想上前去掴他一记 巴掌,她身影一动,忽觉手给人握了一握。 那人握了一握,立即放手。 习玫红叫了一声,转头看去,原来是冷血,脸红得似公鸡冠般的冷 血。 习秋崖警觉问:「怎麽?」 习玫红低声道:「没有。」她也红了耳恨,这时铁手已大步跟在习良 晤身後,其馀的人自然也鱼贯行去。 大厅十分宽敞, 放了六十四张椅子,这六十四张椅子,置放的位子 十竹不划一,有的朝外,有的朝内,椅座有的向西,有的向东,而椅 子的色泽、木质、形状,甚至大小,全都不一。有的甚至有龙雕檀木 扶手;有的只是一张圆凳亍,连靠背都没有:有的 陈雕花锦座,像 御座一般华贵:有的 已 木斑驳,还缺了一只椅脚。 mpanel(1); 这六十四张椅子中,有一张形状甚奇怪,是实心柚木做的:八卦形的 小凳上坐着一个 这个人,披头散发,满身脏 ,但双眉插鬓,脸上露出一种沈思的神 态,使忙整个看去,令人有种十分温文儒雅的感觉。 这个人盘膝而坐,膝上打横放着一把刀。 这个人铁手和冷血已不是第一次看到。 但冷血和铁手笫一次看见道个人的时候,这个人还是被人锁在牢里 的。 这个人当然就是家庄庄主习英风,他背後还有一个兵器架,上面搁着 叁、四十柄不同形状的刀。 习秋崖一见习英风,怔了怔,脱口低呼了一声「大哥一面叫, 退後 了一小步 小珍一见习英风,脸都白了,返到一个人的身後,藏住了大半个身 子,随後才知道那人是铁手。 习玫红最 心,叫道:「大哥,你没有疯啦?」 习笑风平静笑笑,目光缓缓看了铁手一眼,又转到冷血身上看一眼, 缓缓地道:「铁大人,冷大人,久仰了。」 铁手微微稽百,「习庄主,不必客气,请直呼铁游夏名字便可。」 习秋崖对脾气古怪的哥哥犹有馀悸,不敢说话,习玫红却争着说: 「大哥,我们沿途受到刺客的突袭,都是叁管事干的好事。」 习英风脸色一整,道:「胡说,叁管事对习家庄忠心耿耿,怎麽会作 出这等事来,女孩儿家嘴里可别乱说话:」 习玫红被这一喝,委屈得扁起了嘴,几乎要哭出来。在一旁的习良晤 却走上前来,作揖一叠声地道:「是,是呀……叁小姐可冤枉人了, 幸有庄主明鉴。」 习笑风向习玫红叱道:「还不快些向叁管家赔不足。」习英风近年虽 脾气古怪,但极少对习玫红疾言厉色过,是以习玫红听了更觉委屈。 习英风忽然在座椅上 直了身子,他身子一直,也不见他有任何动 作,已到了习玫红、习艮晤之间。喝道:「还不道歉?」铁手和冷血 心知习家庄庄主的武功定有过人之能, 没想到他连轻功也那麽高, 都暗自提防。 习玫红嘟起了嘴,「我 」忽然疾风劲闪,「哎唷」一声,习良晤已 倒了下去: 这变化委实太快:众人还未看清局面,习英风已点了习良晤的穴道, 习笑风道:「其实叁管事杀人劫财的事,我早已留心了,只是一面按 兵不动,以防会打草惊蛇,现在可把他制住了。」 习玫红和习秋崖都惊诧他兄长的清醒。冷血忽道:「只怕习叁管事还 不是主谋」 习英风愕了愕,冷四爷指的是:」 冷血道:「近月来,两河一带一连八门惨祸,是由六个匪首带一干歹 徒做出来的。六人之中,岳军、唐炒,已被我们所杀:今日暗算习二 少爷约叁个凶徒中,黎露雨、吕钟二人,也只罡那剩下的四名匪首之 二。」冷血望定习笑风道:「匪首至少还剩下两人,如果其中之一一 是习叁管事,还有一个是谁?」 习笑风苦笑了一下,「你间我?」 铁手补充道:「我们得悉在江湖劫财杀人的黎露雨,就是尊夫人…… 习英风眉一杨,道:「你们把她怎麽了?」 铁手略一沈吟,道:「尊夫人挟持叁小姐,我们……为了救人,把她 杀了。」 习英风一震,问:「她……她……死了?」 铁手、冷血暗下戒备,以防他猝起发难,答:「是。」 习英风骤然发出一阵狂笑,笑後痛快已极,连声道:「好,好,好 :」然後又道:这样的女人,该杀:」 众人一阵错愕。习笑风满眶泪影,抬头道:「你们杀得好,可惜主谋 并不是我,我也并不是二个匪首中任何一人。」 习玫红道才看出原来冷血和铁手对她大哥已经生疑,气冲冲地道: 「大哥是一庄之主,才不会做这种鬼鬼祟祟的事:」 铁手道:「叁小姐,我们也同样希望令兄不是这样的人……很多事情 还末水落石出,不过,我们这儿还有一个活口,他许,日以从他口中 问出一些甚麽来。」 冷血按着道:「但是,叁管事若有任何意外,不能说话了,就不能说 出他伙伴来了……所以,任何人,包括以一时怒气、诛杀强盗的名义 来杀他……就是同谋之一。」 习英风叹道:「二位不愧是名捕,果然小心过人……你们尽量去问话 吧,我可以保证叁管事不会出事……」 他的话未说完,地上的习良晤倏地跃起 铁手、冷血二人,防的是别人对习良晤杀人灭口,却没想到杀人灭口 的是习良晤自己 习良晤跃起,伸手五指,飞扣铁手左颈大动 ! 铁手虽然未防习良晤猝起施袭,但任何人想近他的身,毕竟不是一件 易事! 他反手一格,习良晤五指就抑在他的右手手臂上。 只听「格」的一声,习良晤五指如同电触,疾弹了起来,铁手手臂上 的衣服也似被灼焦了一般,现出了五个指头大的 … 但习良晤的另一只手, 抓住了小珍的後心。 铁手虎吼一声,振臂欲击,却不敢动,因为习良晤说了一句话:「你 再动手,我杀了这女子。」 就在铁手发出怒吼的同时,冷血乍觉後脑急风骤至! 冷血急忙一伏的同时,剑已自後刺了出去,由於他这一下反击急极险 极,是以剑未拔离腰带,就自後疾刺了出去: 他的剑,一向是没有鞘的。 这时,习玫红跟他对面而立,显然足看清楚了偷袭的人,於是喊出一 声尖叫。 但她发出尖叫之时,冷血已背着对方,剑在腰後不离腰带地跟对乃过 了十七、八招,这十七、八招之内,冷血是完全没有机会回过身来应 战的,那是因为对方的攻势实在太急了! 习玫红尖叫完之後,震惶莫名的叫了一句:「大哥,你干甚麽?」 冷血就在习玫红这一声呼叫中,肯定了偷袭他的正是习英风: 冷血知道偷袭者是习英风之际,又已跟他交手了二十馀招,在这二十 馀招内,冷血有後退有前进,变了七、八种不同的剑招,虽然他此刻 发剑应敌的位置使得他前进反而等於後退,而後退等於前进,但他始 终没有馀空在习英风密集的刀法中回过身来。 铁手 冷血不但是同僚,而且罡同门,他们在闯荡江湖,为民除害的 日子里,不知经过了几番生死大难、险恶风波,所以两人相知甚深。 铁手一见冷血被习英风追击的情形,虽然稍处於下风,但可以肯定的 是,冷血暂时不会有生命之虞。 只要一开始杀不了他,冷血永远能越战越勇,反败为胜。 铁手对冷血永远有信心,就像冷血对铁手一样有信心。 铁手知道自己所面对的,比冷血所应付的更为危难,虽然习良晤的武 功只怕比习秋崖好不了多少,恨本不能和习英风相较,但习良晤却操 纵了一个人的生死。 一个全不会武功的可怜女子之生死。 小珍的生死。 铁手手心出汗,但脸上微笑如故。 这些年来在江湖上的险死还生大风大浪告诉他,凡是对自己不利的场 面,表现得越镇定越有机会把局面扳过来,柙反,则是情形会越来越 糟。 在江湖上,就算对朋友,也只能以报喜不报忧的态度去应付,何况罡 敌人:其实纵使是朋友,在诡谲的江湖里,也不知会哪一天突然变成 敌人。 铁手微微笑道:「叁管事,你好像抓错了人,这位姑娘并不会武功 。」 习良晤愣了一愣,他猝起暗算铁手,因知铁手功力,也未抱着太大的 希望,所以他一方面出手攻击铁手,另一方面抓住小珍,他确想藉以 挟持铁手,至少,也可以作万一时的护身盾。 铁手这一句话,使他从第一种作用,返到笫二种作用去:小珍只是一 个无足轻重的女子,她来要胁铁手,那是不可能 。 可是当时习良晤不能抓住习玫红或习秋崖,那是因为习笑风的关系。 只要在他骤起动手之际习英风并不出手,自己孤身一人在两大高手的 环视之下:那是极其危险的。 习良晤泠笑道:「铁手,你是捕头,一个官差难道置人命而不顾! ?」 习良晤道一问,正问中了铁手心中弱点,铁手不禁倒抽一口凉气,但 在他外表,却一点事情也没有似的,微微笑着。 而在此时,他接触到小珍的目光。 小珍被抓着後心,自然无力挣扎,就算她没被抓着,有习良晤这样的 高手在旁:她也无法作出任何抵抗。 通常人在这个时候都会尖呼饶命,或求铁手就范,以使自己得悻免於 难,这也是较自私的做法。 另一种情形,足被挟持者与图谋救人者的感情较深,所以不会叫对方 来救自己,他不会求对方勿轻举妄动,反而会要求对方别管自己,先 行逃难,或者是无所顾忌,尽管攻击。这.要求,无疑足把对方的性 命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所以:听到这种要求,无疑比哀呼更乱 人心… 但是小珍并没有叫铁手不要管它的安全,而是像一般贪生怕死的俗人 一般,叫:别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铁大人,你干万不要动手,他 会杀我的。」 这几句话,显得小珍十分自私怕死,但此时铁手正与小珍目光相对, 铁手在小珍乌亮的眼眸里,看出了许多的心事,在这生死关头中,一 下子,许多千语万语,铁手都从它的眼色中看懂了。 所以铁手泠泠地道:「小珍姑娘,这很难说,我总不能为了救你,而 让盗匪逍遥法外。」 习良晤一听两人的对话,眉心就打了一个结,情知这人质,对自己并 没有甚麽用处,铁手跟她可没有甚麽特别关系,绝不会为她作出任何 牺牲,所以把这女子留在身边,反可能是累赘,他立时想把小珍放弃 了。 可是这时候,习秋崖从旁发出一声痛心疾首的厉呼:「不能:不能: 不能伤害小珍:铁二爷……你是公人,不能这样做,不能道样做:不 能伤害小珍:」语言甚足凄楚,还带着哭泣的声音,习良晤本来要把 小珍推到一旁,一听了这句话,又重新把她摆在身前,五指如钶,紧 执不放。   失踪宝刀 铁手迄比,不禁发出一声微叹,他这才知道,习二公子习秋崖不单只 缺少江湖阅历,而且对一直在他身畔的小珍之个性,也未曾了解。 只听一个人拍手笑着走出来,哈哈笑道:「今晨在下才和铁、冷二位 大人讨论过滥用权威、误人害己、先斩後奏的事,当时铁大人一定要 秉公行事,但而今铁大人似乎把执法之时害了无辜性命,当作家常便 饭一般稀松平常,那麽这个法字,对官家似乎没甚麽作用了?」 说话的人正是习英鸣。此人六尺高,虬髯满脸,极有威仪。铁手沈声 道:「法治本就对官不对民。」 他板着脸孔说这句话,但心里暗叫了一声:惭愧。 习英鸣慢慢走近,斜睨着铁手道:「那麽,铁大人为立功,无视他人 的性命了。」 习秋崖在一旁厉声叫道:「不,铁大人,小珍她不能死,不能牺牲小 珍…… 铁手不去理他,只低沈声道:「杀人放火不是我,而是你们。」 「其实谁不都是一样?」习英 哈哈笑道:「逼死人与杀死人相比 较,只是少了一刀!」 铁手冷冷地道:「那麽,二管家和叁管家就是 下的两位匪首了? 「回到正题儿来了?」习 鸣哈哈笑道:「到这个地步了,揭盅的时 候到了,我们当然不必否认。」 铁手淡淡地道:「那麽,正主儿为何不一起出现,省得一个个出场, 分别动手费事。 「主角永远是最迟才出场现身的。」习英鸣仍豪气干云如一个好客的 主人在招待远来的客人一般,「正如你们吃公门饭的办案时杀几个 人,可以解释自卫或为公事杀人:没甚麽杀人者死的责任要负的道理 一样。」 铁手听了这句话,心头极为沈重,事实上,的确有不少公差拿公事作 一个幌子,逼害了不少善良无辜老百姓,就算有些真的是盗贼奸人, 其实也没有到死罪的地步,这些被冤死者的数字,恐怕绝不比真正该 死的人的数字来得少。 所以捕快、差役,在绝大多数民众的心目中,不但不是执行正义的救 星,反而是欺骗压榨的煞星。 习良晤见习秋崖要冲过来救小珍,左手五指,便紧了一紧,小珍强忍 着没有叫出声来,可是只要看见她脸色遽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白:就知 道她在强忍非人所能忍受之痛苦。 铁手一伸手,搭住了习秋崖的肩头。 习秋崖挣扎着,急促地叫道:「放开我:」但他被铁手的手这一搭, 人就似被钉入了土地里,无论怎样也挣 不出来。 铁手道:「二少爷,你这样子,不是救她,而是害她!」 习秋崖仍是叫道:「我要救她,我要救她……」就像一个悲愤至极的 拗执小孩一般, 习英鸣斜着眼睛道:二是了,习二少爷,你如果要 救这小姑娘,除非先杀了那位铁大人 :杀了铁大人,就可救小姑 娘。」 习秋崖看看小珍,又看看铁手,脸上露出一副极其愤懑的神情,同习 良晤、习英鸣戟指岔道:「你们……你们是习家庄的人,你们这样怎 麽对得习家庄:」 他以为这样厉声质问,会使两人愧无自容,谁知道习英鸣笑态如故, 反问:「二少爷,我们的庄主,你的大哥,现在也不是一样扪着良心 做事。」 他说了这句话,习秋崖瞠目不知以对,可是战局突然起了很大的转 变。 因为习英风对冷血的攻势,遽然停了下来,他攻得极快极急,但一停 下来的时候,乃已回到鞘中,刀鞘已放在膝上,人已盘膝而生,而且 就坐在原来的凳子上,人他现出一种文静儒雅的气息来,就像刚才发 出闪电骤雨一般密集的攻击,是跟他完全无关的人似的。 只听习英风叹息了一声,道:「是,我是昧着良心,但却是你们逼我 昧着良心的。」 习英鸣冷笑道:「凡是昧着良心做事的,人人都可以说他是被逼的 。」 习笑风道:「但我被你们逼害,已经叁年了。」他平静的脸容忽然青 筋跃动,但他依然 坐着,显然是用了极大的力量来镇静自己。 「自从叁年前先父去世後,我就发现,习家庄只是一个空壳子,真正 的实权,是在你们手上。」 习良晤忙道:「我怎配呢?是大总管、二管家领导有方。」 习英鸣也道:「我也不过是受到大总管感召,为他效命而已。」 两人这匆忙的澄清,倒似怕惹祸上身似的,忽听一人淡淡笑道:「其 实庄主还是庄主,习庄主言重了。」 说话的人正是英华内 ,气定神闲的唐失惊,他正施施然的缓步出 来,右手拖了个六、七岁大的小孩。 铁手淡淡地道:「幕後人物终於登场了。」 习英风看见那孩子,脸肌抽搐着, 并不站起来,习秋崖、习玫红一 见,不禁叫了出声:「球儿,你怎麽在这里?」 「球儿,你不是已经……」 後面一句,总算及时省起,没说下去,但见那小孩神态木然,双目紧 闭,显然已被制住了穴道。 习英风涩声道:「大总管,你要我做甚麽事,尽管出声便可:其实又 何须要挟制球儿 ……」 唐失惊一笑道:「庄主,我们就是因为大意,差点给你装疯卖傻而着 了你的道儿,还能不小心一些吗?」 习笑风苦笑道:「最後还不是瞒不过你。」他的声音虽经过极力抑 制,但听来仍似哭的一般,一个人若不是悲屈已极,是不会发出这样 的声调的。 唐失惊笑道:「我们能揭穿你的计谋,其实应该多谢二位名捕。」 铁手忽道:「大总管::.」 唐失惊道:「请说。」 铁手道:「到这个地步,我想,不管你们进行的足甚麽计划,计划都 非成功不可的了。若要成功,则非要杀我们灭口不可,我们自然也不 会束手待毙的。」 唐失惊显得极安详,「这个当然。」 铁手道:「既然我们双方是非有场殊生死门不可,那我倒有个请求 。」 唐失惊淡淡地道:「你想弄清楚这件事情?」他笑着向习英风注目, 「且由庄主先说吧」 习英风脸上露出一种苦涩的神情来,双眼空洞 ,直勾勾的,「先父 在叁年前去世的时候,习家庄的大权实已移到大总管的身上,这习家 庄上上下下的人手,都由他来调度,一切的大大小小事情,都由他来 处理。实权都落在大总管、二管事、叁管事手上……」 一个组织的这几件要务都落在他人头上,主人的权位被架空是可以想 见的,这点铁手和冷血当然明白。 「所以,」习英风自嘲的笑了笑,「我只是一个傀儡庄主。」说到这 里,习秋崖已叫出声来:「不是的,大哥,你不是的,你是庄主,你 还是庄主,.」 习英风说道:「我当然是庄主,起初,我还很感激大总管、二总管、 叁管事为我分忧解劳,为习家庄出力,可是……後来我知道我不能够 决定甚麽,甚至甚麽他不能决定的时候,我已无力去把这危机扳过来 了。」 唐失惊道:「因为恨本没有危机,习家庄不是好好的吗:又何须要扳 过来。」 习英风冷笑道:「你当然不需要把局面扳过来,因为你已经把局面扳 向你了,」他额上的青筋,又在皮肤下跃动着,道:「习家庄的真正 庄主,已经是你:不是我了。」 习玫红睁大眼睛道:「怎会呢:大哥,我没有感觉出来呀。」 习英风淡淡一笑道:「你当然没有感觉出来,你平日只晓得扒鸟雀斗 蟋蟀,在後门偷偷绊人摔倒,怎有空来感觉这些事儿:不过这样也 好,不管是大总管、二管家、叁管事,都没有把你放在眼里,所以你 倒没有生命之虞,使我放心……」 习秋崖道:「我倒有点感觉出来,大哥很不开心……」 习英风截道:「你则是非死不可,球儿也是他们的眼中钉……他们要 夺习家庄的大权,就得把一切可能的继承人都杀光。」 习秋崖诧然道:「他们会……」 习英风冷笑道:「怎麽不会?当我知爹爹原来是死於他们手上的时 候,就知道再没有甚麽手段,在他们来说是不可能的了。」 习秋崖赫然道:「爹;他不是病死的吗」 习笑风道:「别忘了大总管是唐家的人,蜀中庸门子弟,至少有五百 种方法,使中毒的人死得自然到连良医都查不出死因来。」 习玫红惊道:「原来爹爹他是|」 习英风冷冷地接道:「被毒死的。」 铁手忽道:「蜀中庸门,数百年一直是武林中最可怕而实力最深远的 一个家族,二百年来,不只一次想称霸武林,而上一次独霸江湖的计 划,还是给大侠萧秋水粉碎的。」 唐失惊微微笑道:「事实上,唐家的人也从未放弃过要统一武林。」 冷血忽问道:「那麽二管家、叁管事世世代代是习家的人,怎麽为唐 门的人效劳起来了?」 习英鸣只低头,就立刻道:「我们这些奴才,自然要追随个明主…… 何况,习家庄芏大老庄主过世後,就一直没有甚麽起色,耍中兴习家 庄,还得……嘻嘻……」他所说的「太老庄主」,就是惊才傲世的习 奔龙,亦即是习笑风的爷爷: .「碎梦刀」的主人 习英鸣远未说完的话,习良晤替他接下去:「……咱们还得沾大总管 的光……仗赖唐门,光大习家庄。」 冷血冷冷道:「好个仗赖唐门光大习家庄,有这麽堂而皇之的理由, 你们就算出卖 宗十八代改姓唐,也是披肝沥胆的事了。」 唐失惊却不管冷血对习英鸣和习良晤的讽刺,加插了一句道:「其 实,习奔龙的暴毙,一样是我们唐门子弟下的毒:」 习奔龙夺得第一一口同手,无人敢与争锋的名号後,突然暴毙,这个 谜一直至今天才给唐失惊一语道破。 铁手冷冷地道:「看来,唐门这次要独霸天下计划,已经进行好久 了。」 唐失惊淡淡地道:「事实上,唐门从来没有中断过统一天下的行动 。」这句话,听得铁手、冷血二人、心一里一阵寒意,彷佛在双肩 上,加上一道重逾千钧的担子。 冷血忽道:「习奔龙武功盖世,要杀他,自不容易,所以你们用毒, 但习酒井与世无争,在武林他并不出锋头,你们唐门叼乾净俐落灭了 习家庄……」 冷血发言虽少,但每次均能针对重点,提出质疑。唐失惊睨了冷血一 眼道:「唐门要灭的是不服本门的派别,但对有相当影响力的组织, 则是要并吞,如此才能壮大,推展唐门的实力. 」 他笑笑又道:「与其对之彻底歼灭,不如暗中篡了习家庄的大权,夺 了过来 众人听了,只觉腰脊俱生了股寒意。 铁手道:「所以,你们在习酒井当权的时候,已暗里替换取代了实 力。」 唐失惊淡淡地道:「所以习酒井习糟老头儿除了酗酒外,再他找不到 别的事可以做了。」 习笑风苦笑一声:「正如我到末了,除了闷闷不乐以及疯疯癫癫外, 还能做甚麽?」 唐失惊 正色道:「习庄主,其实你也算了不起,你装疯卖傻,差点 就把我们骗过去了。」 冷血忽道:「你们在习酒井一代已夺得实权,为何不索性杀了习庄 主,取而代之,却要那麽大费周章:」 习笑风道:「那是因为一把刀。」 唐失惊点头道:「碎梦刀。」 众人听得「碎梦刀」,均是一怔。 习玫红道:{u碎梦刀」是庄主的信物,跟这事又扯上甚麽关系?」 习英风一笑,这笑容充满了自侃自调,「若没有这把刀,我早就给人 不明不白的杀掉了。」 唐失惊以一种严肃的声调道:「习家的「失魂刀法」虽然厉害,曾叱 吒武林一时,但江山代有才入出,「失魂刀法」他不是不可破的刀 法,何况,习家一直也没有像当年独创「失魂刀法」的习豫楚这样的 天才出来,「失魂刀法」更显式微:」他脸有得色的笑了一笑, 「而且,习家的「失魂刀法」,我已完全学得。」 他当然是自得而笑,他这一笑的意思是说:习家庄的家传刀法我会, 但唐门的秘技你们可不会。唐门这些年来,不知用多少种不同的手段 学得了多少种不传的绝技,但武林中人却对诡秘的唐门依然不了解。 「可怕的是「碎梦刀」,」唐失惊又道:「这把刀铸冶之後,习奔龙 一战而雄霸武林,这刀能把口失魂刀法匚发挥十倍的力量,那是不容 忽视的。」唐失惊说着时候,眼睛发出一种慑人的异彩,道异彩在一 般权力欲极重野心极大的人眼中,尢其在争雄斗胜的过程中,常常可 以见到。 他许,几头饿虎在争一块羊肉时,那野性的残暴的眼光与此近似。 「但这把刀 是去了哪里呢?」唐失惊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望向习笑 风的? 习英风这次回答的时候,脸上有了一些神采。 「我爹虽然昏庸,但是,他却没有把刀交给任何人,包括我。」 众人都明白他的意思,若习酒井把「碎梦刀」交给唐失惊,自然是等 於把习家庄双手奉送给唐门一样,日後祸患无穷,但如果把刀交给习 英风,不管是明交还是偷传,结果都是一样,唐失惊一定会夺取宝 刀,那习英风便有杀身之祸。 可是习酒井没有交出宝刀。 但是刃呢?刀在哪里: 唐失惊寒着脸道:「这把「碎梦刀是习家庄的命根,一定藏在某处, 习奔龙一定把宝刀传了给习酒井,但习酒井 没有把刀传给习英风, 刀会在哪里 冷血冷笑道:「如果习酒井把刀交给了习英风,你早已杀「他,去做 你明正言顺的庄主了。」 铁手沈声道:「所以如果你一天找不到碎梦刀,就一天不能名正言顺 的窃取习家庄大权;」 唐失惊笑了,「不过,这也有例外的时候,比如,习庄主不听话了, 不受控制了,或 ,知晓一切,明白真相丁,要反抗我们了,我们就 会不惜一切,纵没有刀,也杀人:」 「还有,」唐失惊补充道:「碎梦刀」虽为习家庄镇庄之宝,但可能 已经失去,否刖,习酒井虽然昏庸,如果一刀在手,不可能不试试看 能不能铲除我们的,士於习少庄主 唐失惊充满信心地笑了,「我们至少用了一百种方注,用了各种不同 的压力,要是他有「碎梦刀」,不早就跟我们拼命,也早都献上给我 们了。」     四十张不同形状的单刀 单只听唐失惊这一番话,就可以想见习英风身上所承受的压力与痛苦 有多钜大了 习英风痛苦地道:碎梦刀」的确是失去了,「失魂刀法」的精髓不能 发挥,习家庄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但他却是这「空壳子」习家庄的 主人。 铁手道:「这些年来,要不是为了想利用习庄主拔得「碎梦刀」,你 早就把他杀了,是不是?」 唐失惊笑道:「他本来就不是我的对手。」 铁手冷笑道:「你身兼两家之长,如果没有料错,我们曾经交过手 。」 唐失惊点头道:「当时的情形,我实在应该杀了你,但我想杀了「四 大名捕」之一,必定惊动诸葛先生,所以找忍住了,看来,这决定实 在很错。」 铁手颔首道:「是错的,因为,今日的局面,你未必杀得了我,而 且,就算你杀得了,也要杀掉两个,杀两个远比杀一个轰动。」他说 的「两个」,指的当然足他自己和冷血。 冷血听在耳里,心里分明,铁手提到曾和唐失惊交过手,无疑就是在 跨虎江畔救了自己之後,铁手曾道出陕北抓到了大盗唐拾贰,唐拾贰 正准备把作案凶徒供出之际,被人所杀,而铁手跟一黑衣蒙面人大打 出手,数十招内不分胜负,後来黑衣人见伙伴已杀人灭口得了手,立 时退走,看来那黑衣蒙面高手便是唐失惊。 唐失惊同意地道:「看来打铁趁热,杀人耍快,这句话一点他不错, 我就是因为想到如果杀了习英风,「碎梦刀」就更不呵能有到手的一 天,所以迟迟未下杀手,终於几乎为他所骗,而且,还惹出了你们 来。」说着似有些追悔。 习英鸣这时接道:「习庄主装得一副对我们十分信赖的样子,把庄中 责权全都交给我们,使我们以为他对习家庄的权力并不稀罕,而且并 未发现我们的意图……我们差点 给他瞒过去了。」 习玫红叫起来道:「大哥,这样的事,你为甚麽连我们他不说?」 习笑风道:「告诉你们又有何用?以你们的武功和冲动的性亍,只是 死快一些而已:何况……庄中上下,全是他们的心腹,连你们嫂子他 给他们害死了,派黎露而来监规我,你们一旦知道这件事,一定忍不 住,况且,在他们严密监视下,为安全计,我也没有机会告诉你们这 件事。」 铁手,冷血听在耳里,心中他不禁喑叹,不管怎麽说,习秋崖和习玫 红自小是在庄里长大的,居然觉察不出这样严重的情形,其对於权力 争斗的无知程度,他真令人震异。 习良晤道:所以他表面柔顺,骨子里在计划谋反。 习笑风抬头冷冷望了他一眼,「谋反,究竟是谁谋反谁? 习良晤一时未之语塞。 习秋崖颠声道:那麽,大哥为何要追杀球 习英明代习笑风答道:那是他的诡计,为求保住习球这一点骨肉,他 故意装作神智不正常,作了一些逆常的事,然後名正言顺的杀伤黎露 雨,使她不能在旁监视,而又不杀死她,以免我们起疑,他就趁乱把 习球逐至江边,假装把他杀伤,其实只是推他落江而已..... 冷血忽问:习家子弟不是规定不能近水,不准学泳术的吗 习英明冷哼一声道:所以,我们也信以为真,料定习球必死,习笑风 如果连自己孩子都照样逼死无误,那倒是真的疯子。 习笑风道:其实我知道那时候你们已对习家子弟动了杀心,要不是装 颠伴傻,你们已经要下杀手了。 唐失惊道:其实那暴雨之夜,你砍伤黎雨露,佯作追逐习球到江边, 告诉他游泳到前岸去找习野寺,然後让习野寺去通知四大名补,前来 捕我们,这计划也真好。 习英风嘴角牵动,望了望唐失惊手掌下木讷的孩子:「对付你们,不 得不如此。球儿是不听话的孩子,因为住在江边,自小学会了游泳, 这 只有我和他生娘才知道。」 唐失惊笑道:「叼惜……可惜习野寺虽是你唯一的心腹,但脑袋瓜子 太过愚 ,他不知如何去找「四大名捕」,所以找上了县太爷来问 ……」 说到这里,唐失惊 一笑道:「县太爷是我们的人,所以,习野寺 立刻以拐带小孩的名义下狱,第二天就在牢里断了气。」 唐失惊说到这里,故意摸摸孩子的头发,「故此,小球儿又落在我的 手里。」 习英风双眼发直,喃喃地道:「早知如此,那天暴风雨之中,我该一 起逃出去。」 唐失惊断然道:「不叼能,因为我立刻赶到,习球一定逃不了。如果 你背负习球而逃,更加逃不掉。你可以放弃你的弟弟 , 仍未能 狠心到放得下儿子,放得下习家庄…… 习秋崖至此不禁问道:「大哥,那你为何要……要逼我和小珍落江, 我和小珍……真的不会游泳啊:」 习笑风道:「我逼你们下去,因为我听叁妹说,「四大名捕」其中二 人就在这江上,如我呼救,只怕名捕未来前我已遭毒手,所以把你们 弄下江去,制造骚动,让铁大人、冷大人对习家庄的事生了兴趣…… 唐失惊抚掌道:「就算是我,他不得不佩服这确是好计,况且,你这 一来,杀儿害弟的,使到我们更相信你是一个疯子,我们耍夺一个疯 人的产业地位,更是轻而易举,用不着杀你……你佯作疯狂,至少是 自保妙策v 「但……」习秋崖嚷道:「若铁、冷二位大爷没有来救我们呢」 「那怎麽样」习良晤眯着眼道:「你不就淹死了,心狠手辣,你可比 不上你的哥哥,道也是我们不急於杀你的原因之」 他的话非常明显,在他们的心目中,习秋崖这二公子根本就没有甚麽 份量。 习英鸣也道:「他故意要你们脱衣下江,弄一大堆噱头,使得自己更 像疯子,除此以外,他的所作所为,令人瞩目,我们总不能在他被外 界注意时杀了他的,何况,他也抓住我们一个心思,我们也希望他把 自己的形象弄得越坏趋好,这样有便於我们日後夺权。当然这也有利 於他,可趁我们对他放任松懈时便有逃遁的机会:」 唐失惊发出一声轻嘘:「可惜他逃不掉。我们抓回球儿後,便开始怀 疑他,虽当时已满城风雨,不能杀他,但立即把他关了起来,等到从 叁姑娘处知道,原来二公子落江时有「四大名捕」中二位 援手,我 们就明白了他只尾在装疯卖傻:根本是在演戏:」 冷血截问道:「那麽,今早我们到地窖里看你的时候,你为何不发任 何一丝警告」 唐失惊代答道:「因为他知道,我在地窖中他的牢 里,制了六道即 刻使人致命但又但因疯狂而致命的毒,只要他一说错了话,我立刻就 可以使他说不出一句话来就死去,他是聪明人:自然不会乱说话了 。」 「我他说了。」习英风喟息道:「我特别提到「碎梦刀」,就是想藉 此激起你们的怀疑与兴趣。」 冷血问:「那麽 上真的没有把「碎梦刀」传下来麽」 习英风把膝上的刀一举,脸上出现一种极其悲愤的神情。「若我手上 这一柄破刀是碎梦刀」的话,我早就跟这干贼子一拼了」 唐失惊缓缓道:「可是此刻「碎梦刀」我已不想要了。此事已惹了冶 血和铁手,我不想把它闹下去。」 铁手沈声道:「所以你一面使人告诉习姑娘我们的行踪,你深知习姑 娘的性子,一定会把我们绊住,趁此命习良晤、吕钟、黎露雨把习二 公亍引出来杀掉:」 唐失惊道:「可惜……我少算了一个小珍,所以,只有一个叁管事回 来,我就知道你们马上就会追到这儿来的了。」 铁手又问:「那麽,陈家坊、照家集、鄢家桥、巩家村、淡家忖、河 南鄞家、真心道 、年家寨、河北宋停墨酒庄的灭门惨祸全罡你叫手 下召英鸣、习良晤、吕钟、唐炒、黎露雨、岳军干的了,」 唐失惊淡淡笑道:「还 习家庄 只不过习家庄实力雄厚,尚有利用 二 ,我们是用另一种方式来毁灭它罢了。」 他接以一种极高傲的砷态说道:「我本来就是唐门特遣来统领两河武 林的负责人,」 铁手冷冷地道:「难届u九命大总管匚在落雁帮与灌家堡先後当过要 职,而後来落雁帮成为唐门的附庸,灌家堡 不到一年间土崩瓦解, 势力荡然无存了。」 唐失惊笑道:「不过你放心,习家庄会跟落雁帮一样,而不是像灌家 堡那般下场凄惨 :今天的事,我早已遣开庄中子弟,所以谁都不会 知道这儿发生了甚麽:」 铁手淡淡一笑道:「唐失惊,你真有如此把握?」 唐失惊他微微笑道:「我跟你交过手,可以说是不相伯仲,但冷血一 人,绝不是英鸣、艮晤外加上习庄主的对手。」 习玫红叫嚷了起来:「大哥为何要帮你?活见你的大头鬼:」 唐失惊依然微笑:「因为习球在我手里,他不帮我,习球就死定了: 不相信,你可以去问问你那聪明知机的大哥看看?」 习玫红走上前去,扯着习笑风的衣袖,急得一叠风般的问道:「大 哥,哥哥,是不是,是不是,哥哥……」 习英风仍然看着膝上的刀,并没有言语。 冷血大步上前,只说了一句话:「你要是帮唐失惊杀了我们,事後唐 失惊一样会杀你,」 习英风缓缓抬首,苦笑,只回一句话:「如果我现在不杀你,唐失惊 布在球儿身上的 ,就立即发作,你说,我能害死我自己的孩子吗 ?」他把道句话说完,就对冷血出刀: 他一出刀,战局便开始了。 战局开始的时候,习秋崖犹在高声大呼:「还有我们:你们算漏了, 还有我们:」可是在战局中谁也没有理会他。 战局一开 就足极为激烈的。 习英风快刀飞斩冷血,但就在他猝然出刀的刹那,冷血已倒飞出去. 冷血倒飞的同时,铁手突然向唐失惊出拳 唐失惊正要出手,忽觉拳头小了。 本来拳往脸门打,应该是愈近愈大才是,此刻拳头怎反而缩小了,. 唯一的理由就是,出拳的人拉远了距离。 当唐失惊发觉这点时,他已来不及阻止。 铁手倒退,退势之疾,实在莫可形容,所以几乎在同时间,冷血的剑 与铁手的拳,同时击在习良晤的身上。 习良晤怪叫一声,也可以说是在被击中的同时,丧失了性命,仰天倒 了下去, 而小珍也等於是立时被救了过来。 铁手、冷血二人共同作战,经年累月:心意相通,竟一出招就联手杀 了对手一名好手,救了小珍。 就在这时,唐失惊发出一声怒啸,同铁手扑了过来。 铁手在小珍之左,冷血在小珍之右,任何对铁手与冷血的袭击,其实 对小珍都有危险,所以铁手、冷血两人,立时迎了上去@ 所不同的是,铁手迎向唐失惊,而冷血是迎向那一团刀光。 冷血曾跟习玫红交过手,习玫红用的也是「失魂刀法」,可以算是十 分逼急凌厉。 但此刻比起习英风所用的同样刀法来,习玫红的刀法就像小孩舞刀弄 剑玩乐一样。 铁手和冷血利用突击,救了小珍,杀了习良晤,无疑是夺得了先声, 但他们同样因此而失了优势。 因为这等於给予敌人蓄势以发的先机。 高手对敌,一点点的客观因素,可以造成极不同的效果:而一点点的 优势,可以扭转两个实力柑仿的人之战败。 铁手的武功,要比冷血高出一点点。 铁手的武功,与唐失惊难分胜负。 唐失惊的武功比习英风高出很多。 所以冷血的武功,其实高於习英风。 可足,对付冷血的人,还有习英鸣。 习秋崖、习玫红想要帮冷血,但要帮冷血的话,岂不是等於对付自己 的亲哥哥? 故此,习攻红、习秋崖一直没有动手,也不知如何动手是好,小珍不 会武功,想动手也无能为力。 只是,习英风加上习英鸣,两人合起来,武功实力就要比冷血高出一 些了, 何况,冷血一上来就失去先机,给习英风抢攻得如暴风骤雨,正在全 力应忖着。 因此叁十招一周,「铮」的一声,冷血手中长剑,被习家两把「失魂 刀法」绞得脱手飞但是冷血趁敌人卷飞自己手中兵器时急退,他退至 兵器架旁。 兵器架上,有叁、四十张不同形状的单刀。   失魂刀法 当冷血手上的剑被习英风、习 鸣两把单刀震得脱手之际,铁手和唐 失惊的战局也有了新的转变。 唐失惊用的也是习家「失魂刀法」:但是他的「失魂刀法」比起习英 风来,就像舵鸟跟小鸡一样,虽同是鸟,可是相距实在太远了 他的刀法就似一个醉了酒或失了魂魄的人一般,左一刀、右一刀、前 一刀、後一刀、虚一刀、实一刀,刀势倏忽,一层复一层,一叠又一 叠,教人无从招架,纵招架也招架不住。 铁手没有招架。 他以沈着为要。以不变应万变,见招拆招,固守要害,唐失惊的「失 魂刀注」,始终攻不入他的一双铁掌里去。 如果唐失惊只靠「失魂刀法」,还真奈何不了步步为营、天衣无缝的 铁手。 但唐失惊是唐家的人,唐家的人都会唐门的暗器。 唐门子弟的喑器,毫无疑问是江湖上最令人头痛的一种克星。唐失惊 一面挥刀,一面发出暗器。 铁手双手全力控制「失魂刀法」的攻势,一面挪动身形,避开暗器: 他一面闪躲一面应战,随着战局下来,他已闪到那六十四张椅子中 心。 他一闪至椅子摆放之中心,即知不妙,因为他发现,不只有一个唐失 惊。 唐失惊变得有两个,或无数个,有时在一张雕花古椅上向自己攻击, 有时 躲在一张龙凤紫檀木椅背後向自己偷袭,有时更在一口同 椅 之上向自己居高临下猛攻,有时甚至是躲在大师椅下向自己双脚喑 算…怎麽会这样? 唐失惊当然只有一个,不可能有两个或者更多,这种现象,吕铁手陷 入这些椅子中方发现的。 铁手立时知道,自己是陷入阵中了。 也就是说,这些摆置得不规律的椅子,是一种阵势,既似许多面镜 亍,反映出无数个唐失惊向自己攻击,也是许多两大墙,拦阻自己向 唐失惊反击,铁手想起传说中的蜀中唐门有许多厉害的阵势,甚至使 当年大侠萧秋水也陷身其中:心里就一阵悚然,他已处於捱打的境 况。 要在平时,他大可踢开这些椅子,或以掌力一一震碎,可是,唐失惊 狠命的刀法,以反难以防范的暗器不住袭来,令铁手无法腾出手来毁 掉椅子….情势更危急了。 他跟唐失惊的武功,本来相去不远,可是这样一来,他就处於下风。 唐失惊的刀光密集,刀意迷玄,铁手的双掌,始终制住刀光。 就在这时,又有一道刀光,闪电般击了下来。 刀光何来? 其实刀光是从冷血这一方的战团中来的。 冷血返到兵器架旁,一伸手,抄起一张刀,又跟习英风、习英鸣 的 起来 冷血是一流的剑手,他的刀法并没剑法那麽好,而他此刻持的是刀, 所以才斗了五、大招,乃又告脱手飞出 但是冷血立即又抄了一张刀。 如果冷血不是遇到当今武林第一流诡秘灵动的失魂刀法」,他一刀在 手,一定可以再战下去。 可是「失魂刀法」实在太飘忽、太精妙了,所以冷血的刀一旦被习笑 风、习英鸣的刀光所卷,就像一跟竹子被压到磨子里去一样,立即被 绞碎了。 冷血反应极快,又拿了一柄刀。 习笑风和习英鸣迅速对望一眼,和身扑上,刀光卷至 冷血大喝,乃拦二人,就在这刹那间,他突觉手上一轻。 原来这刀身跟刀锷并没有铸冶在一起,而只是黏上去,所以刀一旦被 大刀挥动,乃身脱离刀柄,而冷血握的当然是刀柄了。 也就是说,冷血如今正使出一记刀法,但却没有刀,只有刀柄。 刀本长叁尺叁寸,而今刀身失去,只剩叁寸不到的刀锷,仍留在冷血 手裹: 这样的一种局面,若换作任何人,都会呆住的。 然而这时,习笑风和习英鸣凌厉的刀风已涌卷而至~ 可是冷血完全没有震愕,其至连怔一怔都没有,虽然他也似乎因手上 骤然一轻而皱了皱眉,但他发出去的招式,并没有因此停顿,甚至也 没有因此而减缓, 反而加快了。 他本来一刀欣向习 鸣的,此刻力与速度遽增,仍一「刀」砍下去 这回轮到习英鸣一震。 就在瞬息问的一震之际,冷血的刀锷已中了他的天灵盖,冷血这一击 所蕴藏的力道,是极其之大,是以整把月锷都插进习英鸣的脑袋里去 习英鸣当然是立时死了,他一死,本来欣向冷血的一刀,就因失去力 量,软了下来 但是冷血还是着了一刀。 饶是他一击得手,但苦於手中没有武器招架,只反回身一侧,习英风 那一刀就扫中他的腰际,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冷血痛苦地低吟声,同时他也听到习玫红 尖叫声:「大哥,不要, 不要杀他 」 他精神一震,又想集中精神,对付习英风: 冷血素来以拼命出名, 他伤得越重,斗志也就越高昴,武功比他高的好手,都怕了冷血,主 要还不是因为怕了他的武功,而是对他的拼命招式大感畏惧。 对冷血而言,「挂彩」 即是受伤,才是格斗的真正开始。 可是这一次对冷血来说,不单是例外而且意外。 冷血刚想转过身去,就感觉到腰间一阵剧痛。这阵剧痛如此人心人 脾,以致令他感觉到一阵昏眩,几乎就此晕了过去。 他这时才看见就在他一侧身的当儿,腰际伤口,流血不止,比流血不 止更严重的是,那些血似泉水一般,喷溅开来。 这时候,耳际只听到一阵阵疯狂的大笑。 他知道是习笑风的笑声。 敌人随时会取他的性命。 冷血想撑地而起,岂知才一用力,本来血流较缓的伤口,一下亍又爆 裂了开来似的,又激溅出血水来,足足射出叁尺远。任何人都经不起 这样严重的失血,连铁铸的冷血也不例外,他立时感觉到一阵天旋地 转,要不是冷血,换作旁人,早已昏迷过去了, 冷血又「叭」地一跤跌下。 他一旦倒了下来,血流又告缓和,只有血势不急的时候,伤口才能有 凝结封住血口的机 只听习英风怪笑道:二凡是中了「失魂刀法」的人,无论伤势多轻, 都失去战斗能力,在伤口未愈合前,一个时辰以内,不能运功,否则 血尽而死。」 他狂笑又道:「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够把你们宰一百个、剁一千刀、 杀一万次了:」 冷血这时在心中升起了一股极大的悔意。大厅中设了刀架,分明是预 布下的局,唐失惊等人既然料定自己等人会来,而且势所难免在厅中 有一场龙争虎斗,那麽,就绝对不会把对敌人有利的设备摆在厅上, 「失瑰刀法」显然足一种特别能将敌方兵器绞去的刀法,厅上摆了刀 架,显然就是要引手无兵器的敌人去取单刀。 而这单刀必定有鬼: 所以冷血打从一开始,他就特别留了心。 第一把刀,正常…第二把刀,无事;到了第叁把刀,果然出了事 换作旁人,手中有刀等於无,难免在一怔之间死於习英风、习英鸣的 乱刀下,但冷血反而利用对方胜券在握的心理,杀了习英鸣。 可惜,他仍为习英风所伤 他现在才明白,当年习奔龙争取「关内第一高手」名号的擂台比武 中,所有与他交手的对手,一旦受伤,即踣地一起,无法再战,原来 习家「失魂刀法」每一刀发出之际,刀锋都微微的颤动着,这颤动其 实十分之急,而且动汤也非常激烈,这封与敌手过招来说,并没有太 大的功效但是一旦割伤对方,不管伤反对方有多轻微,只要是一见 血,即将其血管切伤形成锯状,致使流血不止,而且刀锋所透的真力 所及,仍附在伤处,如果稍有牵动,即造成流血不止的状况。 所以凡足为「失魂刀法」所伤者,俱等於暂时的废人: 所以冷血心中追悔,早知如此,他就宁愿先不杀习英鸣,以免捱这一 刀,宁日稳打稳扎缠战下去   刀 习英风砍倒了冷血,士在 笑着;习玫红却冲上前来,护在冷血前, 急促地道:一哥,你不能这样子,哥,你不能杀公差……」 习笑风的眼中,突然发出一种十分异特的光芒来。这种奇异的眼柙, 令想上前劝说的习秋崖他不由自主的腾、腾、腾的倒退了叁步。 就在这时,习英风 扫了站在角落的习球一眼。 习球为唐失惊的药物所制,整个人木木讷讷,愚愚 的站在那里, 对眼前的情形似视若无睹。这当然都是因为唐失惊所 的毒物控制其 柙智之 。 唐失惊知道习球已中了他的独门 药,而解药只有他懂得配制,甚至 连他自己他不曾备有,所以,他大可放心让习球站在那里,因为除了 他自己,谁也救不回习球 习英风看了习球一眼後,眼里露出一种出奇慈祥的眼色。 但紧接这种眼色之後,习笑风的行动,是狂吼着呼号着、怒嗥着,冲 向铁手的战团,一刀砍了过去。 铁手和唐失惊正到了生死立判的苦斗中 唐失惊一见习英风砍倒了冷血,挥刀过来相助自己,不禁大喜,就在 这时,他蓦然发觉习英风那一刀,竟是向他劈来 唐失惊这一回可说是大惊失色,百忙中抽刀格住习英风一刀,但「 格」地一声,铁手的拳已击在他执刀的臂骨上。 「格」是他臂骨折碎的声音。 唐失惊不愧身经百战,临危不乱,他一个腾身倏然撤离战团,扑过去 用剩下一只完好的手,抓住了直愣愣的习球。 习玫红不禁掩嘴一声惊呼,唐失惊的五指指缝,都扣着一枚发出蓝汪 汪色彩的「东西」,这「东西」无疑是极厉害的喑器,见血封喉,而 正抵在习球的颈上。 习秋崖扑过去营救,他忽觉有七、八道暗器不带一丝风声的向他射 到: 唐失惊右手已折,左手扣习球的要害,但喑器 不知从他身上哪里射 出来: 习秋崖闪躲一轮暗器,别说救人,几乎连命都去了。 唐失惊扣住习球,逼退习秋崖,看他的精神,正是扬声想说些甚麽, 但就在这时,习英风怒啸着一刀劈下曰 唐失惊没想到习英风在爱儿受掌握下仍敢出刀,他情急中提起习球往 身前一举,如果习笑风道一刀砍下去,必定先斩中习球,才会砍中 他。 所谓「虎毒不伤儿」,无论如何,这都能把习笑风的疯狂攻势挡得- 挡, 但是接下去的变化,完全不可预料。 习英风仍一刀砍下去。道一刀,自习球和唐失惊头顶切了下去,一直 切到习球腹际,他等於斩到唐失惊胸际(因唐失惊高举习球当作盾 牌,而习球还是小孩子,当然比唐失惊矮小得多),这一刀,几乎把 两个人劈成四 。 这样的场面,不但使习秋崖骇色、习玫红尖呼、小珍畏怖,就箅遍历 武林残杀的铁手和冷血,也为之震住口 唐失惊当然死有馀辜,但习球.;习球只是一个孩子,而且还足习英 风亲儿; 习英风一刀砍下来,再也没有多看一眼,倒提着刀回身,跟铁手说 道:「大恶已除,多亏你们替习家庄力挽狂澜。」他说着的时候,刀 锋上还淌着他儿子的鲜血。 铁手怔了怔,不知怎的,心头总有一股寒意,但习英风是确确实实地 救了他一命。他只好说:是庄主机变百出,制住了大局……」话未说 完:刀光一闪习英风已一刀向他当头劈到: 铁手见习英风一刀杀死唐失惊和自己的儿子,心中大有馀悸,却未料 到习英风会向自己突袭,那是因为习英风恨本没有理由去杀害他们: 习英风杀死自己的孩子,还可以解 为无毒不丈夫,生怕自己被唐失 惊挟持,不欲错过杀死这臣奸的时机,所以宁牺牲自己的孩子,也要 杀了唐失惊。可是,习英风此刻实在没有理由要杀铁手、冷血。 也许因为见习英风杀儿而不变色大过震愕,其实铁手应该想到这个人 还有甚麽做不出来 铁手眼明手快,右手一格,格住了一刀。 习英风却似疯狂了一般,左手一指,直插铁手双目。 铁手左掌一抬,掌心挡住习笑风的双指。 可足习英风却似疯了一样,同时间抬足一踢,这下铁手仓促之间,再 也避不过去,被踢中「窝心穴」。 这「窝心穴」不是软穴麻穴,而是死穴。 习英风虽并不精於脚法,但这一足踢出, 是全力施为。 砰」地一声,习笑风发出一声惨呼,因为铁手力贯胸瞠,习英风一脚 踢上,如 在黄铜上,五只足趾在巨劲反震下折断。 可是铁手死穴上捱了这一下重击,也真够受了。这一下凭他过人的内 力,虽反时将真力气功 住胸部,但这一脚仍使他全身痉挛起来,抚 心踣地。 换作是别人:这一脚踢中死穴,早已七孔出血而死。铁手内功浑宏, 虽不死,但也心痛如绞:一时之间,未 过调气复元,全身乏力,喘 息急促,十分痛苦。 习英风一脚踢去, 被震断了五趾,心中惊疑,但终见铁手仆地不 起,忍不住发出一连串的狂笑来, 这一阵狂笑的疯狂程度,可谓令人惊心动魄,他一面笑着,一面挥刀 舞着,这时候如果还何人不 他足一个疯亍,只怕那人才罡一个真 正的疯子。 待他刚笑完,习玫红就悲声问:「哥,你在干甚麽?你究竟在干甚麽? 你知道你在干甚麽吗, 习英风疯狂的笑声虽敛,但他的眼神 比疯狂的笑声还疯狂,「你问 我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甚麽,我这几年来, 受尽了委屈,忍受别人的操纵,现在,我才吐气扬眉,才是真正的武 林泰斗,才足真正的习家庄庄主……」 他的眼睛怖满了血丝,披头散发,脸容可怖,反过来指着惊惶中的习 秋崖和习玫红,狠狠地问:「那你们呢?你们曾为习家庄做过甚麽?你 问我为甚麽……缶诉你,唐门控制了习家庄,要把习家庄塑造成一个 小唐门,所以,他们打家劫舍,劫得了不少财物 那些财物,金、银 、珠、宝、翡翠、玛瑙、字画,足够拿来起一座大城……」 习笑风的眼睛发出近乎痴呆,但叉十分邪恶的异彩,「你们想想,那 麽多价值连城的宝贝,都是我的了,我是习家庄的庄主,我要用这笔 财富来尽情享受,把习家庄建立得金碧辉煌,实力宏大,然後反攻唐 门,报仇雪恨…… ……哈哈……」说到这里,他又发出一连串疯 狂的笑声。 「可是,哥,」习玫红惊惧地道:「你,你要你的金银,不必耍杀人 啊。」 「我不杀人:」习英风脸上换了一种十分狰狞的表情,「我不杀他 们,他们就会把金银财宝抢回去,交到那些贪官污吏手上,那他不是 给那些狗官享用?难道还会交回给连遗孤都没有的事主?我连自己心爱 的儿子都杀了,难道会饶了这两人?」 习秋崖惊惶地颤声道:「那……那,我们,我们……」 习英风睨了一眼,忽笑道:「我不杀你们,你们要替我重振习家庄声 威,你们是我的弟弟妹妹,我只杀他们,不杀你们,」他说这些话的 时候,声音十分柔和,但在习玫红、习秋眭耳际响起来: 毛骨悚 然。 只听冷血沈声道:「二公子、叁姑娘,令兄长期扮疯子:此刻,他已 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了。」 习秋崖和习玫红听了这番话,脸色大变,两人迅速互望了一眼,习玫 红在习秋 耳边迅速的说了几何话。 习玫红跟习秋崖说话,习英风并没有注意到,因为他此时正挥着刀, 犹似一个张牙舞爪的人向冷血逼进,桀桀笑道:「我疯?你说我疯?我 就要你一辈子再也说不出话来:」 冷血捱了一刀「失魂刀法」,伤口迸裂,自然无法再躲过他这一刀" 就在这时,忽然发生了一件使习英风没有料到的事,习玫红背了冷血 就跑。 习英风愣了一愣,挥刀大叫:「回来,回来……」 他大叫的同时,发现习秋崖他 了铁手,夺门而出: 习英风挥刀狂道,一面叫嚷着:「放下,回来,回来:」他不断挥 刀,他的弟弟和妹妹更是没命地逃跑。 习英风咒骂着,披头散发的追了出去,只留下一个小珍在有叁、四十 柄单刀的架,六十四张椅子及四具 首的大厅上 习笑风不但武功、刀法比他的二弟、叁 好得多,轻功他比他们高得 多 武功比这两人合起来都高,但轻功完全是个人的表现,不能两人 合并趄来就可以跑得快一些的, 何况:习玫红和习秋崖还要背负另一个完全不能移动的人的重量。 习英风很快就田以追上他们,但足,习笑风的一足五趾, 为铁手内 劲所震伤,以致他一双左腿,几乎难以移动,要不是过了绿草坪,紫 花地的尽头,就 拦面的跨虎江,而偏偏习秋崖和习玫红又完全不懂 水性的话,习英风就一定赶不上他们俩。 可活A习英风现在赶上了。 他曳着一只受伤的脚,眼睛发出狠毒的眼色,嘴里咒骂着:「好, 好,你们真不听我的话,帮着外人……你们……就不要怪我……」 习英风曾为了要惊动「四大名捕」来解他的危难,不惜逼自己弟弟和 未来的弟妇脱衣投水,而为了不受唐失惊的威胁,竟杀了自己的孩 子,此时此际,习秋崖和习玫红都心知肚明,习英风要干甚麽了。 习秋崖放下铁手,挥着刀,也一面挥着无力的手,他那样胡乱的挥 法,就橡不断的摇着手一般,只听他嘶声道:「哥,你不要过来,再 过来,过来,我,我就……」 可泵b他的话每顿一顿的时候,习英风就阴沈着脸、逼进了一步,所 以习秋崖一句话都没有说完,习英风已逼近他的面前扬起了刀,此刻 他的脸容,就像一个狂魔在饮着血一般。 同时间,一声清叱,人影疾闪,又一阵兵刃碰击之声。 习玫红已向习英风出了手。 习秋崖仍呆在当场,不知怎麽好。 习玫红的武功本就不如习英风,十几招一周,习玫红一面打一面叫 道:「二哥,二哥, :」她下面的话已叫不出声。 习英风虽伤了一足,但凌厉迅速的攻势使习玫红根本离不开他的刀风 笼罩,甚至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习秋崖手裹紧紧握着刀,由於他把刀握得那样地紧,以致手背下的胄 筋全都凸了出来,冷血勉力想挣扎起身,但终又摔倒,他向习秋崖喘 息疾道:「你再不丢,你 就要 」 他话未说完,「嗳」的一声,习玫红肩膊已受了伤,但习英风手上的 单刀他因太图急攻,被习玫红反刀迥切,习英风匆忙撤手,刀脱手飞 出,「嗖」地落在江边,大半刀身浸在水里,只有刀锷在岸上。 这时小珍他已赶到,她不会轻功,能赶了过来,已 属不易。 习玫红虽打脱了他哥哥手上的刀,但他受了伤,被「失魂刀法」所伤 可不同别的兵刃,习玫红他马上丧失战斗的能力,是以习英风一劈 手,就把她手中的刀夺了过来,一脚把她 倒,举刀就斩。 习秋崖狂吼一声:「不可 ::」挥刀架住习英风劈下的一刀,两人 就打了起来 紫花簇簇,绿草地上,沁风如画,但兄弟两人 作着舍忘生死的搏 斗。 铁手这时强忍痛苦,想支撑趄来,但死穴上曾给人重重一击,饶是他 功力高深可以不死,但一时叁刻想回复活力绝对不能,他强忍痛楚, 才没发出一声呻吟来:「小珍,你……快逃:」 无论谁都可以看出来,恐慌中的习秋崖绝对不是习笑风的对手,习英 风杀了习秋崖,定会把这里活着的人逐一杀死,连小珍他不例外。 不过在这些人中,不会武功的心珍倒足唯一有能力逃跑的人。 铁手催促小珍赶快逃走,小珍坚决的摇首。 就在这当儿,「当」的一声,习秋崖手中的刀,因太慌乱而被习英风 震睨 空了双手的习秋崖,在习英风疯狂的刀光中,更尾手忙脚乱,左丰k 拙 小珍忽然走到江边去,拾趄习英风脱手的刀。 跑到战圈边,扬声叫:「二公子,刀,刀…|」说着便将刀向习秋崖 抛了过去。 习秋崖这时已不顾生死,因为他知道,他哥哥将随时一刀把他斩死, 这更令他迸出了真火。他乍听小珍呼叫,胆气一豪,一脚横扫,习英 风一方面是因为太过有信心,料定习秋崖必死於自己刀下,另一方面 因左足为铁手震伤转动不便,竟给习秋崖这一脚扫得踉跄後退。 习秋崖接过小珍丢来的一刀,大喝一声,就一刀向习英风斩了过去。 这一刀在半空中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曰 这柄刀是刚从江边拾起来的。斩到一半,水珠散开,竟似一串彩虹一 般,发出极之夺目的光彩,又似一连串的迷梦,在天空闪现,令所有 的人,从受伤的铁手、冷血到不会武功的心珍甚至於被攻击者习英风 与攻击者习秋崖,全都迷眩於那一连串梦一般的幻象里。 可是碎梦了。 刀已斩中习英风。 习英风嘶吼:「碎梦……」仰天倒落汪中。 「碎梦刀」原来就是习英风由小到大所用的一柄又老又旧的破刀。 但这柄破刀只要一沾上了水,就能发出十倍「失魂刀法」的力量来 习秋崖砍习英风那一刀,铁手、冷血看在眼里,完全明白了当年习奔 龙为何夺得「关内第一高手」的称号。 当「碎梦刀」以「失魂刀法」的剧烈颤动刀锋出招时,竟能发出这如 同梦境一般的幻彩来,与之对敌的人,可以说不足被武功打倒,而是 给幻象里的美景所击败 不知为何也许,习奔龙不想子孙们仗赖道一柄刀的魔力而怠於武功 实力的根基,但又不想毁掉此刀,或许,他是怕别人偷窥此刀,替习 家引致大祸,他可能他有习家庄的六亲不认的血统,不欲他的子孙们 的毛头比他更响亮,所以,他把刀传了下来,但下了禁制令,不给召 家的人近水。 只要不沾水,这刀的性能也就跟普通的刀一样,完全没有办法发挥。 直至如今,习英风因为要杀他的亲弟,乃脱手,落人江中,旋被一个 不会武功的小珍拾起来,丢回习秋崖手里,然後,以「失魂刀法」一 刀杀了他哥哥 习英风足否被习秋崖县刀杀死的呢: 谁也不知道,反正,习英风不会游泳,落入江中,被水冲走:必死兴 疑, 习秋崖斩出那一刀之後,整个人愕住了。 久久也不能回过神来。 而铁手、冷血、习玫红 苦於无法动弹。 幸亏还有小珍,完全不会武功的小珍,否则,他们还不知要在这绿草 紫花地上度过多少时刻。 绿草虽青,紫花虽美,但对几个受伤的人来说,还不如躺在屋里床上 来得容易恢复得 二天後,铁手和冷血从习家庄出来,又看见绿草这麽青青,紫花那麽 新新,而跨虎江在远方,更那麽清清。 他们深吸着沁凉的江风,真想留下来不走。 何况,这叁天来,习玫红和小珍一直希望他们留下来,不管他们多留 一天两天,都是她们所期盼的,虽然她们都没有把这期盼表达出来。 但是从习玫红不断把庄里许多好玩好吃的东西拿出来引他们注意,小 珍低下头去沈思及抬起头来柔静的目光,铁手和冷血都能感觉到那种 期盼。 可是他们还是要走了。 小珍和习玫红送他们出来。 习秋崖没有送,是因为他病了。 他不断的发着高烧,晚上作梦,不断的重复着他挥刀杀兄的一幕:但 是,「碎梦刀」在他的手上,责任也在他的手上,习家庄不能没有了 庄主,庄主的位子,必须耍他来承担。 铁手和冷血看到病中的习秋崖,知道他身上没有甚麽大不了的病,但 在他心上,可谓病入膏肓。他们可以破一件七省廿四县的衙役都破不 了的案,但实在提供不出甚麽办法,来解决这青年人身上无形的担 子。 他们只好走了。 外面世界还有很多案子,正待他们去破。 习玫杠送也们到门口,忽然扁着嘴向冷血道:我知道了 冷血诧异问:「你知道甚麽?」 习玫红拧过身去,不去看他,「你是赶着去见那个鼻子又高又俏又娇 又翘的女人:」 冷血愕了一愕,在道一刹那间,他不知道这女孩子到底在讲些甚麽, 只能重复邯一句: 「甚麽鼻子又高又俏又娇又翘的女人?」 铁手悄悄把他拉到一边,悄悄地问:「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跟叁小姐 笫一次见面时,之A扫|过她甚麽来着?」 冷血想了一想,立刻就记起来了,他走过去,眼睛发着亮,向别过脸 去不睬他的习玫红叫道:「鼻子扁得像茄子的姑娘,我们办案去了 。」 习玫红哼了一声,不去理他,小珍蹙蹙秀眉说:「你们要走,就走好 了,还气她作甚麽?」 冷血笑着道:「如果天下间有像她鼻子那麽好看的茄子,我就宁愿天 天吃饭不吃别的,只看着那麽好看又俏又娇又翘的茄子就饱了。」 习玫红破涕为笑,但她又不好转身过来。 小珍幽幽一叹:「可惜,你们耍走了,否则,我做酱烧茄子给你们 吃。」 铁手踏前一步,他比小珍高一个头有馀,小珍只能在抬起柔静的眸子 的时候,才能看到他温柔的眼睛。 「那麽,今个儿晚上,我们等着吃茄子了。」 小珍一震,「嗯?你们不是要去办案麽……」 「是,我们足去办案,」冷血笑道,他平时也难得有这麽快乐的笑 容,但这件案子,就是道里捕头郭秋锋叔父离奇被杀的血案,地点就 在这一带,所以晚上能回来…」 捕头郭秋锋的叔父也是一个有名的捕快,他的死还牵涉了许多曲折离 奇的事.但小珍和习玫红听了,都觉得绿草特别青绿,紫花特别 美,江水特别清清。 连风,也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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