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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张炭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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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张炭的下场 在返皇宫的途中,傅宗书有问蔡京:“以太师看,王小石会不会真的替我们刺杀诸葛 呢?他的行动能不能成功?” 蔡京脸含微笑,看着车窗之外。 窗帘外的民众百姓,全闪到道旁,跪首不起,禁军、仪队正在前后左右,为自己呼拥开 道,直驱内城。 一个人能有这般威风,在万人之上而又不一定在一人之下,也算是无憾于此生了罢。 可是,如果一旦失去了呢?这恐怕比从来没有过的下场更难堪:当他想到这些的时候, 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彷佛没听见傅宗书对他说的话。 传宗书却打从心底冒起了寒意。 因为他知道蔡太师曾经在最开心、笑得最温和的时候,却突然下令,把跟在自己身边的 几名爱将心腹全灭族抄家:天威难测。 太师能投圣上之所好,但谁也捉摸不到太师的心理。连传宗书自己也不能。 蔡京既没有回答,傅宗书也不敢再问。 跟前这个人,虽远比傅宗害矮小、清瞿,但对傅宗书而言,蔡京的阴影仿似巨人一般, 一动衣袖都足能把他吞噬掉。 这是种恐怖的感觉。 当你发现跟某人在一起的时候,会完全消失了自己,就会了解到这种感觉的不好受幸好 传宗书早已受得习惯了。 而且除了蔡京之外,人人都同样得要忍受他万壑排涛似的压力。 车子又驶了一阵子,已经接近宫门了,蔡京才忽然说话:“王小石不老实,不过已由不 得他不杀诸葛。” 傅宗书静静的听着。 他是不大明白。 可是他也不大敢问。 因为他不知知知道蔡京肯不肯说。 有人说:当“心腹”的笫一件要懂的事,便是要懂得什么时候该问什么题,什么时候连 半句话也不该说。 mpanel(1); 有人在不该说话的时候嚼舌不已,所得到的结果,实在不如半句话也没说。 有人为了怕说多错多,宁可不说话来保住颜面,可是所得回来的结果,往往是令人不知 他的存在。 该怎么说话、如何说话、何时说话、说什么话,实在是门大学问。 傅宗书在官场混入了,跟蔡京在一趄也久了,对说话的分寸和时机,已把握得炉火纯 肯,可说是到了增一句则太多、减一句则太少的地步。 “王小石的字,写得的确很好,可惜还不够火候,”蔡京果然说了下去:“你可知道他 的败笔在那里?” 傅宗书忙道:“卑职对书画是门外汉,得恭聆太师教益。”蔡京微微一笑:“你客气 了,我知道你也学过三年汉碑,不过知道圣上和我都写得一手好字,你知道再练也没有出头 的日子,才不写了,是不是呀?” 傅宗书的心几乎跌落到小腹里去了。他木来要故作镇定,但随即又觉得该把恐惧表现出 来的好,表情一时举棋不定。他曾习过字的事,只有他身边十分亲昵的人才会晓得。他的字 本来铁划银钩,字字均有开山辟石之力,但他心知皇帝和太师俱以字称着,决不容让再有一 人与他们并驾齐驱。 所以傅宗害早早弃笔,并绝口不提自己曾习字一事,不料,听蔡京的口气,却似早已洞 悉此事。 蔡京见他脸上阵黄阵青,哂然道:“其实练练字又有什么,反正你也写不过当今圣上。 传宗书心里舒了一口气,嘴里忙道:“是呀,我再怎么写,也还不及太师背项,天质这般鲁 钝,又没悟性,还不干脆掷笔,写来作甚:那王小石不自量力,怎逃得过太师法眼:”“那 也不然,以字论字,王小石灵活多变、不拘一格,确有佳妙之处;“蔡京沉吟道:“他是失 在把”不师古法]四字,用四种笔法写成,这样虽炫示出他笔下锋回路转,令人应接不暇, 实则缺乏个人风格,火候不足,不如一笔而成。“然后他补充道:“他就是太过炫耀。要是 一笔一划、步步为营,单凭字论,已是个不世人物。” 语音一顿,又道:“从字论人:他对杀诸葛的事,也莫衷一是,犹豫未决。一力面,他 怕杀了诸葛在江湖上落得个不仁不义之名,又怕杀不了诸葛自己反而落得被杀;另一力面, 他想藉杀诸葛而立盖世功名,也想杀诸葛以为民除害。他既知道不能摆脱我们的势力,但又 不甘心任凭我们的摆布;他亦明知未必攻破得了诸葛的实力,但又跃跃欲试,所以,他把最 后决定交给了苏梦枕”傅宗书知道自己该说话了:“太师早见及此,白愁飞亦已出面证实 了,照理王小石已不能再作推托。” “对这种人,倒是要把网张得长长的、润润的、远远的,重要的是放的技巧,而不是收 的问题。”蔡京取出一个鼻烟小瓶,在左手背上倒了一些粉末,然后举手放到鼻端去嗅了 嗅,才接下去说:“单凭王小石这手字,写得浮移不定,神光闪烁,他迟早得要为我们效 命。” 传宗书提醒道:“依我看,王小石可能还会有变卦,不如太师派个人去哨着他┅┅蔡京 微笑反问傅宗书:“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派人去盯他?” 他的神情也没什么特别,眼神也并不凌厉,但饶是威镇边疆,雄视天下的文臣武将傅宗 书,都总觉得他每一眼都能看进自己的心坎里去。 。 蔡京对王小石所下的命令是:“三日内必杀诸葛,否则提头来见。” 如何杀? 怎么动手? 蔡京当然把计划告诉了王小石。 问题是:王小石却如何执行? 王小石到底执不执行? 如要跨出“愁飞斋”之际,王小石有问于白愁飞:“大哥真的要我非杀诸葛不可 白愁飞肃然点头。 “为什么?”。 “因为要整勘京畿路律法,严办帮会的人,正是诸葛;”白愁飞恨声道:“就算苏大哥 容得他拿人送官,诸葛也容不得他和你我苟全:“王小石听罢,长吁了一口气,像在思考着 什么东西,随手拿起了笔,笔在初干的砚上蘸了几蘸,凝墨竟冒出了烟气,毛笔也浸了墨 汁,他随手写了几笔,白愁飞稍为留意,只见那几个字写的是:“大丈夫安能久事笔砚间 乎?” 白愁飞微微笑道:“好志气:“王小石掷笔道:“只怕没有识货的人:“白愁飞道: “现在就有用着的地方:“王小石道:“你是说蔡太师和傅丞相?” 白愁飞道:“他们也确在用人之际。” 王小石喃喃自语:“蔡京能写出这样清逸淡澹的字,人品必有可取之处。” 白愁飞间:“难道你不相信他们的话?” 王小石反问:“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下定决心要杀诸葛?” 白愁飞道:“如果你只是为了权位利禄,你就不会在金风细雨楼尽挫强敌后,悄然离开 天泉山,独守愁石斋了。” 王小石道:“我是为了苏大哥。” “没有苏大哥,我武功再高、本领再强、才干再好,也得不到证实,我只是一个藉藉无 名、平凡的人而已;”王小石激动地道:“就因为是他,我们成了京城里第一大帮的当家之 一,他信任我们,让我们的能力得到全面的发挥和印证,他让我们没自来这一趟开封府:” “所以有人若要对付他,我一定阻止;“王小石斩钉截铁地道:“无论是谁:”“我也一 样:“白愁飞大力地抽着王小石的肩膊:“我一定支持你:“他们豪笑着,踢开愁石斋的 门,大步迈了出去。初冬的杨光普照,却是绽发出冷冽的寒意,彷佛那是冰雪的胆魂。他们 先看到的,不是阳光的笑脸,而是阴霭在人的脸上结成了寒霜。"方恨少垂头丧气、无精打 采,若他的样子,要比在市场畔卖了三天但连一粒鸡蛋都没有卖出去的小贩还颓丧,跟他刚 才的趾高气扬、沾沾自喜成了两个人似的:唐宝牛则很生气。他简直是怒气冲冲,十里开外 的人都知道他要比火刀火石火镰火摺子还要火爆。温柔的表情则很好玩。她什么表情都有一 些。着她的样子,彷佛有些不屑、又有点愤怒,但又像是在悲天悯人的样子。不过仔细着 去,骨子里恐怕还是幸灾乐祸的多。年轻而美丽的少女,她们的表情,千变万化、丰丽多 姿,一如她们的心情。另外还有一个人,刚才并没有在场。这人是朱小腰。有点佣懒、非常 闲淡、长睫毛下是无限的的妩媚,此刻她脸上也有一丝焦惶之色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场中 似乎还少了一个人。这个人刚才还在场,而今却不在了。”张炭呢?“王小石问方恨少。王 小石跟他交过手,对这人读书不求甚解、该不知以为知,印象十分深刻;同时他也明白,当 发生重大事情的时候,如果去间唐宝牛详情,那一定是丈八金刚蒙了眼别说摸脑袋了,简直 要连东南西北都要分不清了:温柔亮着眼睛热烈的说:“他呀?哇哈:他惹的麻烦可大了上 还是方恨少先间:“奶进去之后┅┅没有事吧?” 王小石抚平了长衫上的皱纹,笑道:“我这不是已平平安安的出来了吗?”温柔又抢着 道:“你那儿没事,我们这儿可有事哩:“王小石当然不明白:八大刀王都已离去,温柔、 唐宝牛、张炭、力恨少、朱小腰等俱非庸手,自己进去以后外面似也没有什么剧烈打阋的声 音,此地又是光天白日的大街上,能发生什么事?力恨少期期艾艾的道:“你进去以后,八 大刀王也追了进去,但随即又一一退了出来,样子十分狼狈,我们既知道你打胜了,可是又 不出来,心知不对路,想要进去察看,八大刀王却拦在斋前,结成刀阵,不许我们进去,这 样一来,我们反而知道里面一定有事,正待强闯,忽看见白二哥在屋檐那儿,跟我们挥手示 意,我们这才算放了心。” 王小石知道这干人待他的好,心下感动,想到自己有这些朋友,着实算是没自来京城这 一趟,也没白活这一遭了。 唐宝牛却向方恨少气虎虎的道:“你这番好话,算是给自己讨妤脸来了?不是为了你, 后来能闹出这种事体儿来么?” 王小石忙问:“后来发生什么事了?” 方恨少连忙道:“也没什么。” 唐宝牛却怒道:“没你个头:“王小石道:“一定有什么事:“方恨少强笑道:“也没 什么事,只不过是张老五┅┅他┅┅他被抓进牢里去了。” 唐宝牛又一记霹雳:“那还不是为了你:“温柔在旁加一把声音:“是呀,方公子,你 倒是学问没一书袋、经籍没一箩筐,但连累约五亲六戚七朋八友呀,大概可以起座村庄了 吧?你真是生害亲朋、死害街坊:“方恨少一向好辩喜驳,此际竟不敢吭声。王小石以为大 概又是蔡京指使刑部的人藉故扣拿了张炭,岔道:“这算什么?扣押张五弟当人质不成?” 白愁飞低声道:“张老五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些人怎会眼睁睁着他被抓,敢倩还有内 容。” 然后向方恨少叱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说话可别一截一截的好不好?” 温柔道:“不如让我来说,他”请末说完,唐宝牛已岔了进来,一轮冲锋似的说:“方 恨少这王八蛋不要脸吃古不化的东西,学人着书,看书还不打紧,还啡张炭这浑小子偷书, 偷书还不怎么,一偷偷了那个人的那个书,这这这不是自讨苦吃,这可是帮他也没个理儿 的,我叫小方别充书呆子了,你看这不就充出乱子来了吗?你说是不是?” 唐宝牛一口气十八盘似的盘到了底,然后问王小石“是不是”,王小石一时也不知是什 么?不是什么?只能答而再问:“你说什么?” 这一句可惹火了唐宝牛:“你聋的不成?咱说了那么多话,你一句都听不懂:“王小石 也不怕他,只不过想早些知道发生啥事。温柔呶呶的道:“好呀,你说你说,尽说成这样 子,谁懂:“白愁飞道:“那由你来说好了。” 温柔粲然一笑道:“你怎么来的?” 白愁飞一怔,道:“我是来找老二的。” 温柔情深款款的凝向他:“怎么刚才我没看见你来的呢?”王小石的心一动。 白熬飞只说:七刚才发生的是什么事?“温柔倒一时没会过意来:“┅┅什么事?” 白愁飞耐心的道:“张炭犯了什么事?是怎么给人抓起来的?” 温柔哎了一声说:“那小子老爱偷东西,我就是说他没好下场。” 王小石眉毛一轩,道:“他又偷了什么东西来着?” “书;”温柔嘴儿一噘,“这次他偷的是书。” 王小石奇道:“书?他偷什么书?连书他也偷?” 温柔把纤纤玉手往方恨少那儿一指:“你问他呀。” 方恨少站在那儿,鼻子有点发白,一双手拢进衣袖,又抽了出来,脸上尽是想笑不是、 想辩不敢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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