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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蛇鼠一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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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蛇鼠一窝   沈虎禅疾问道:“可有火摺子火刀火石之类引火的事物?”   那八名青年高手因沈虎禅冒险救他们的同伴,对他都生起敬意,齐声答:“有 !?”   沈虎禅知道这干人武功着实不低,而且配备齐全,是铁剑将军旗下的精兵,只 是“蛇鼠一窝”阵势幽异诡奇,就算是武功再高十倍的高手,一样会被这幻影魔言 所乱神,无法逃出这防不胜防的阵势。   沈虎禅又叱道:“把能着火的都点上了!”如果能尽量避免伤亡过重的冲出外 面的包围,唯一的寄望便是他所料能中:“蛇鼠一窝”的阵式愈在暗中愈能发挥效 力――他们是发火的!   “马栓在什麽地方?”沐浪花问沐利华。   沐利华远未及同答,沈虎禅已截道:“不要理会马匹。”   沐浪花十分不同意:“咱们冲出去,第一件事便是夺马,否则,纵然杀开了一 条血路,也走不远的呀!”   沈虎禅道:“我们根本不需要走远。”   沐浪花忍无可忍:“难道我们在这里等死不成?!”   沈虎禅沉声道:“你说对了。”   沐浪花气得反而呆一呆:“我们真要在这儿等死?”   “是在这里等?”沈虎禅说:“但不是等死。”   沐浪花不敢置信地道:“那你在等什麽?”   沈虎禅道:“等他们来。”   沐浪花气咻咻地道:“那就是等於在等死。”   “不。”沈虎禅截然道:“不一样。”   “他们若攻了进来,我们只有死。”沐浪花情急地道:“与其在这裹等死,不 如夺马逃生。”   “你以为他们竟会没想到我们要杀出重围,夺马逃亡麽?”沈虎禅稳若泰山地 道:“就算你杀得出去,攫得马匹,你敢骑上去麽?”   沐浪花一怔,突然发现自己竟没想过这个问题。   “何况,”沈虎禅充满自信地道:“等他们来,不一定是我们死。” mpanel(1);   “你的意思……?”   “是他们死。”   “他们要杀死我们,我们就只好先杀掉他们,”沈虎神道:“这是江湖上的定 律。”   沐浪花为沈虎禅的气势而稍为镇定,但仍觉惶惑。   “可是,这样等下去,万人敌迟早都会赶到。”   “他赶到又如何?”   “他来了,我们都得死。”   “你怕他?”   “谁都不能不怕他;”沐浪花惊讶沈虎禅居然似并不如何了解万人敌的实力与 武功,就连铁将军也不敢轻惹这个人。”   “对了,所以万人敌才敢一再招惹将军,”沈虎禅发出一声喟叹道:“你知道 这些年来,不管在朝在野,官场武林,万人敌的声威已渐渐逾越过将军的理由吗? ”   沐浪花摇头。   他当然摇头,而且也只能摇头。   有些事,根本不是他们能想得通的;有些事,不知道好过知道:更有些事,不 是他所应该懂的。   他之所以能够追随将军那麽漫长的一段岁月,原因之一,就是他一向都懂得这 个道理。   “叁代第一剑”宓近秋却似乎不大懂。   他和宓近秋、楚衣辞在武林中并称:“长风、须弥、铁将军”,称绝江湖,但 是,铁剑将军不但在武林中德高望重,而且在仕途上也扶摇直上,才触怒本是武将 出身的万人敌,两派实力,因而发生明争暗斗,惨酷激烈。   原本维持武林纪律、制裁黑白二道的势力“刀柄会”,此际则和“天欲宫”殊 成死敌,难解难分。诸葛先生的“四大名捕”与蔡京、传宗书的势力相将,斗得鬼 哭神号、日月无光。“青帝门”的力量一落千丈。而“金风细雨楼”、“六分半堂 ”、“速天七圣”又在战乱相寻、争夺是尚。至於“四大世家”的影响力远在洛阳 ,白衣方振眉行踪无定,“桃花社”的赖芒娥重兵俱屯於长安,“五泽盟”蔡般若 的影响力也仅在东北,谁都没法多加理会万人敌与铁剑将军之争。   然而这一争却极其重要。   万人敌原是童贯的家将,童贯是皇帝赵桔所信宠的供奉官,同时也是“镇边大 将军”。   不过童贯却没有什麽真本领,只有依仗刘张、王厚、郭药师这些人带兵打仗, 而万人敌等人则成了他排除异己的爪牙。童贯与蔡京等人朋比为奸,位置显要,党 羽遍布,权势并重,内外勾结,表里为奸。   铁剑将军楚衣辞原为曾布所识,破格擢升,志在拢络道上英雄相为助,时新旧 党争,营扰不已,曾布是新党重臣,为了排击旧党巨头的辅相韩忠彦,只好引蔡京 为助,不料蔡京一旦得势,先除韩忠彦,再排曾布,跃而为相,曾布当然心有不甘 ,便望能与旧党消释前嫌,对付蔡京。   不过,这种用心,早为童贯所洞悉,便道万人敌扼制铁剑将军。   曾布、蔡京原是同一夥的人,终成对立,更加水火,表面上,大家仍同朝共政 ,但暗里正展开险恶厉烈如殊死斗。   铁剑将军却从未见过万人敌,在他而言,万人敌只是一个“看不见的敌人”。   铁剑将军屡建殊功,名望日重,“长风剑客”宓近秋和“飞声剑影”沐浪花便 只成了将军的附庸,将军声名上扬愈速,他们就愈相形见绌。   然而,这两部本是有过人之能的人物。   宓近秋较为不甘雌伏,为了增强名声,不惜冒险犯难,冒死争功,与人决战, 终丧命於任笑玉剑下。   沐浪花部一直都非常安份。   是故他仍在将军摩下,而且是将军座中的一名要将。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能活到现在。   可是沈虎禅这麽一问,他也不禁暗忖:这些日子以来,万人敌的声势愈来愈强 ,把将军的势力打得几乎不能还手,到底是什麽原因呢?   “因为你们怕他,”沈虎禅道:“敌人是不能怕的,你越怕,敌人就越强大, 你要是不怕,反过来欺负敌人,敌人就不会继续膨胀,甚至会灰飞烟灭掉。”   “将军怕万人敌,”沈虎禅道:“他越怕,万人敌就会越是强大。”   “对,凭我爹的魔力,其定理应是万人敌怕我爹爹,而不是爹爹怕万人敌,” 楚杏儿眼睛发着亮。把勇气的胸脯一挺,“我们不怕万人敌。”   “要将军是将军,”沈虎禅道:“首先得要不怕万人敌。”   “将军自有不得不顾忌万人敌之处。”沐浪花无奈,“那现在我们该怎麽办? ”   沈虎禅:“点火。”   沐浪花又是一怔:“点火?”   沈虎禅道:“把这里烧起来。”   “可是……”这次是沐利华说什麽都憋不住了,“我们人在这里啊。”   沈虎禅一笑,“要对付“蛇鼠一窝”非要水中取火不可。”   “水中取火?”楚杏儿不解,“水中怎能取火?”   “不过……”沐浪花不得不提醒沈虎禅:“火一点起来,我在明,敌在暗,这 样,岂不是……”   “就是要敌暗我明,”沈虎禅说:“人生有些时候,应在石上种花。”   “石上种花?!”楚杏儿更奇。   他的“点火令”已下。                  ●   “你们竟找上了万人敌?!”王龙溪神情也像眼神一般热了起来:“就凭你们 几人?!”   “就算杀他不着,只要能见着他而又活着同来,那就已经很值得了,”舒映虹 禁不住在语气里透露出感喟来:“从来没有外人知道过万人敌的样子。”   将军也道:“我们为了要探听万人敌的模样,已牺牲掉十七个人。”   他顿了一顿,沉重地接道:“十七名好手,”他似有一声微叹:“其中还包括 了龙溪的孩子、“一刀剑侠”郭静奚、“枯肠寸断”杨锯、“峰回路转”兄弟张回 和张转、放虎禅师、归山上人,全都因想接近万人敌而牺牲了。”   说到这里,将军的语音突然静了下来。   停止得非常突兀。   大家都可以感觉到一件事。   他悲伤。   ――将军也是人,他也一样会悲伤的。   何况,他所提到的名字,全曾是他十分信重的心腹,能力过人,但都为了完成 一个任务而告“牺牲”――但“任务”始终没有完成。   王龙溪只有一个儿子,叫做王不从,外号人称“天命难违”,也是在千方百计 混入万人敌的组织里,俟最接近万人敌之时,就失了踪,叁年迄今,了无音讯,早 已凶多吉少了。   王龙溪和舒映虹都低下了头。   只有燕赵在说话。   “万人敌无疑是个劲敌,他的手上有几个脚色,都是极为难惹的人物,”燕赵 说:“他手下有“一八九拾千”五大高手,齐九恨已死,谭千蠢却不知李商一、姚 八分和张十文有没有来?”   楚杏儿点头:“来了。”   将军亦为之动害:“来了九干了?”   “姚八分,”楚杏儿答:“还有张十文。”   王龙溪则不以为然,“齐九恨都死在沈虎禅的刀下,什麽十文八分如来了又怎 地?”   燕赵眼裹忽然浮起了笑意。   他柔和地问王龙溪:“你知道姚八分为什麽叫做“八分”?””   王龙溪不喜欢对方以这种“长辈问小孩”的态度来跟他说话,故意装得不在乎 的答:“他总不是赌输了,只剩下八分钱矣?”   “当然不是,”燕赵语气仍然甚为和善,“这是武林同道给他起的绰号,因为 他无论跟什麽人交手都好,都只用八分功力,无论遇到多强大的敌人,多艰险的事 ,他都只使出八分力量,便解决了。”   他笑笑又说:“每次他击败强者对手之时,别人都以为他尽了全力,可是俟他 日後再遇上另一个更高强的对力的时候,才知道他上回他仍留存两分力――同样的 ,他对付新的对手,还是八分功力就解决了一切。”他补充道:“他曾击败过齐九 恨,也是用了八分力。”   他怪有趣的又向王龙溪:“张十文呢?你对张十文又有何观感?”   王龙溪有点讪讪然的道:“他当然不会是只穷得剩下十文钱了。”   “又错了,他是只有十文钱,”燕赵说:“你知道唐多令不敢对谭千蠢和齐九 恨出手的原因麽?”   王龙溪这同说什麽也得挣回这个面子:“他们畏惧万人敌。”   “那还不是主要理由,万人敌有多厉害,唐多令没有见过,也无从怕起,”燕 赵循循善诱地道:“可是张十文手上“十文钱”有多厉害,蜀中庸门的人无不一清 二楚,心惊胆颤,据说,能与张十文这手上暗器对抗到第七文钱仍不落败的暗器高 手,在唐门世家裹恐也不出九人。”   他笑了一笑,道:“其中当然不包括唐多令。”   王龙溪突然觉得很愤怒。   他明白了燕赵的笑意。   ――那是奚落、揶揄、充满轻蔑的笑意。   王龙溪的一张铁脸,突然胀红。   舒映虹意会到要把紧张气氛冲淡,即道:“幸好我们这边也有杜园、狄丽君和 侯小周。”   将军摇首。   “既然来的是姚八分和张十文,他们就难以应付。”他向楚杏儿吩咐道:“说 下去。”                  ●   火光熊熊。   人在光中。   吹哨声渐渐急促起来,活像群鼠窃语,群狼低嗥,但异声总是离火光十七、八 丈外,不敢近前。   奇怪的是,他们也没有向火光中的人发射暗器,施加暗袭。   可是,火势蔓延,再烧下去,就算敌人不发动攻击,自己也得被烧成一堆炭灰 。   沈虎禅下令:“拿起能燃烧的事物,跟我走出去。”   於是人人拿起着火焚烧的物件,旋舞出火龙一般的灯芒,跟随沈虎禅,大步向 前逼去。   “怎麽他们都不敢攻过来呢?”楚杏儿觉得很神秘,同时也感到异常兴奋:“ 他们真的都怕火?”   “他们是万人敌亲自训练的一群杀手,在黑暗中,他们可以杀死比他们强十倍 的敌人,可是就是见不得光,”沈虎禅沉着脸沉住气沉声道:“他们可能是服了一 种药,能在全黑里视物如昼,而且能把自己身体如同蜥蜴般变色,甚至化为物体, 时为枯树,时埋土中,时成波浪,时变为石,倏忽莫测,据说修炼之法,是把道家 的炼丹术和东瀛忍术、奇门遁甲茅山术并行,但是,也因此畏见强光:光亮,便是 他们的罩门。”   “咱们这可算不算得上正义光呢?”楚杏儿偏头笑问。   难得她在此时还有心情说这种话。   “我算,”沈虎禅居然也有心情应和她:“你不算。”   “你是强盗,”楚杏儿笑嘻嘻的说:“你也算?”   “正义无分王寇,无涉成败;”沈虎禅道:“正如忠奸不分男女一般。”   楚杏儿厥嘴儿一笑道:“我说不过你。”忽想起什麽似的问:“你早就知道“ 蛇鼠一窝”怕光?”   “不知道,”沈虎禅道:“我只是猜的。”   楚杏儿不禁犹有馀悸起来,“你不肯定,就把火光点得通亮,万一弄错了,咱 们岂不是成了暗器靶子?”   沈虎禅反问道:“咱们现在有没有成了暗器靶子?”   楚杏儿只好答:“没有。”   沈虎禅一笑说:“那就对了。”   这时侯,他们已走出二、叁十丈地,那些鼠语豕声都越来越远隐,沐利华禁不 住斑兴的道:“好啦,他们可怕了咱们。”他已热得浑身是汗,正想丢弃手上的火 把。   沈虎禅阻止道:“慢着。他们只是不敢上来,并不就说他们不会再上来。”   沐利华不服:“他们敢来?我们有火。”   沈虎禅冷冷地道:“火是会烧尽的。”   沐浪花接了一句:“有石就有火。”   “来了,”沈虎禅似喟息般的道:“不怕光亮的人终於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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