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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魔刀 无妄山。 山顶上,有一所茅屋。 大风起时,茅屋摇摇欲坠,看似要飞落悬崖去。 徐无害遥指道:“任笑玉就在里面。” 沈虎禅的肩好像两把嵌在花岗石里的黑刀,伏在额前更似老虎身上的纹:“还有谁在里 面?” 徐无害道:“雷唇。” 沈虎禅一扬眉就像老虎的一记全身扑击:“”电侠“雷唇?” 徐无害道:“正是”青帝门田“硕果仅存的总护法雷唇。” 沈虎禅的双眼像黑色而闪亮的星子:“”封刀挂剑“雷家的人都不好惹。” 徐无害眼珠转了转:“要不要改个时间、地点下手?” 沈虎禅望定他:“有更好的时间、地点可以下手?” 徐无害只觉得给对方看得有点心头发毛,只有摇头,道:“我……没有把握。” 沈虎禅冷冷地道:“既然没有更好的时机,我现在就去。” 徐无害微??一惊,道:“好,我们想个法子攻进去。” 沈虎禅忽长身站起,大声道:“任笑玉、雷陪,我来了,你们出来吧。” 徐无害这回可是大大的吃了一惊:“你这样……” 沈虎禅淡淡地道:“其实,他们也早已察觉我们来了,”他冷冷地加了一句:“你要足 害怕,可以先走。” 茅屋的门这时打了开来。 山风更烈。 出来的是一个五短身材、略嫌肥胖的人。 这人站在茅屋前,仰首望向岩上的沈虎禅,两人对峙的时候,旁边的徐无害感觉到似有 什麽无形的事物在空中重击一下,使他捂心发出一声低吟。 这人道:“沈虎禅?” mpanel(1); 沈虎禅拍拍高出後脑的木梢,没有出声。 这人道:“我是雷唇。” 这四个字,雷唇说v??A好像不费什麽力气,但徐无害听来,却似空中行了四记雷鸣。 沈虎禅点点头。 雷唇喝问:“你来干什麽?” 他站在茅屋前,别看他矮小,气势却如守护整座山的神??沈虎禅的回答很直接:“杀任 笑玉。” 雷唇怒道:“你要趁人之危?” 沈虎禅答:“伤他的本来就是我,他本来就欠我一条命。” 雷唇怒笑道:“好,你也欠我一条命!” 沈虎禅道:“那我杀了你,再杀他!” 徐无害委实震惊於沈虎禅的口气,竟如此之大,云门雷家曾在五十年前扬言“封刀挂 剑,退隐江湖”,但出来的子弟纵不使刀剑,也自有过人的造诣,而且门人众多,成就非 凡,更精擅於火器,在江湖上多人尊敬,在武林中地位超卓,雷家的人,是谁也不敢得罪 的。 雷唇狞笑道:“你来杀吧。” 霍地抖开缠卷腰间的黑色柔鞭。 雷肩手上一使力,软鞭拍的一声响,乍听以为有一株神木遭雷殛而折倒似的,鞭身粗若 臂,布满逆刺鳞片,黑光油亮,不知是什麽东西编造的,迎阳光一照,好似千百道金花般 的,使敌人眼神被夺得一片空白。 雷唇的鞭一出手,徐无害就拔剑。 他的剑似蜻蜒的尾,轻不留手。 他的人似蜻蜒。 蜻蜒般的掠起。 他拔剑的同时,那雷神的影子似的长鞭,已挟折木裂石於瞬间之威,疾卷向他。 要不是徐无害早一步已经掠起,他现在的人就像他原来站看的岩石。 岩石裂开两片,再裂为四块、八片! 雷肩的鞭子、真有开天裂地之能? 徐无害的人似蜻蜒飞入了风暴之中。 风虽狂烈,但蜻蜒借力而翔,连人带剑直刺雷唇。 雷唇没有收鞭。 他只是瞪看铜铃般的大眼,对看迎面刺来的剑尖,大喝了一声! 徐无害全身如看电击,像给迎脸打了一拳,剑势一折,轻衣飞闪地掠回了岩石上。 沈虎禅的背後! 雷唇大喝一声之时,亦发现沈虎禅始终立於岩上,动也不动,地上给雷肩一鞭打裂了一 个大缝罅,他直似未见。 雷层鞭如毒蛇,追袭徐无害。 沈虎禅忽一伸手,抓住鞭梢。 雷唇冷笑,同手一抽。 他知道自己一抽的份量。 当年“神骑太保”程拾云的白象鼻子,就是给他一抽之下变成了“无鼻笨象”。 可是沈虎禅一动也不动。 他的鞭直似给一座山吸住了。 大山。 雷唇左手一闪,五指指甲暴长,发出青蓝色的厉芒,藉力一掠,已到了沈虎禅的身前, 五指已往他心窝直插下去! 沈虎禅依然没有拔刀。 他一拳击出! 雷唇中途变招,五指抓向那一拳! 武林中有言:“宁可遭雷电一击,不可吃雷唇一鞭;宁可捱雷唇一鞭,不可遭雷甲一 刺。” “雷甲”就是指雷家的“指甲”。 所以雷唇对自己的指甲很有信心。 他相信只要给他抓破一点皮,沈虎禅就得比一头宰杀的猪还不如。 徐无害也知道这一点,他大叫了一声:“小心他”??然间,雷唇五指所抓的变成了刀 柄。 他发觉的同时,刀柄已顺势反挫,重重地击在他肚子里。 雷唇大叫一声,脸都白了,徐无害从来没有见过一个脸色会白得那麽凄惨的人。 何况雷唇本来肤色就很黑。 雷唇捂腹的时候,飕地一声,茅屋里闪电似的标出一点人影,直投向山下小径。 沈虎禅的身形也急窜而出! “静若处子”不能形容沈虎禅的静,他那种“不动如山”静中暗藏杀着,同时“动若脱 兔”也形容不出沈虎禅这一扑之威烈剿悍。 那人影去得虽快,但已给沈虎禅截住。 剑光一闪。 。 银色的剑光。 刀光飞起。 刀光压住了银色的剑气。 忽听一人暴喝道:“住手!” 急掠而至一这人栏在两人中间。 持刀的是沈虎禅。 他的刀又回到鞘中。 他的木鞘刀仍压住银剑。 持稚子剑的是任笑玉。 他脸色惨白,气喘不已,胸前还绑着纱布,双眼盯住沈虎禅,蕴藏着悲屈的恨意。 挡在中间的人硕如壮牛,气态豪强,正是唐宾牛。 唐宝牛愤然地望看沈虎禅。 沈虎禅冷冷地道:“你来做什麽?” 唐宝牛道:“你没有理由杀他!” 沈虎禅的手已搭在刀柄上:“让开!” 唐宝牛道:“你不能杀他!” 虎虎禅的五指紧扣住刀柄:“滚开!” 唐宝牛呼叫道:“老大!” 沈虎禅叱道:“滚!” 唐宝年厉声道:“大方没看见你变成这个样子!” 沈虎禅手背贺起了青筋:“别逼我!” 唐宝牛挺起了胸膛:“要杀他,好,先把我杀了!” 沈虎禅的眼中闪过一丝犹疑。 这时,徐无害忽喝道:“後面||!” 雷唇连鞭带入向沈虎禅罩了下来:沈虎禅出刀。 ● 徐无害这次终於看见了沈虎禅的刀。 当他同将军报告的时候,只能说,他看见了那一柄刀,可是,完全无法追述记忆那是一 柄什麽样的刀。 因为当时的情u??茈O他惊心动魄了。 刀光飞起。 首先是雷唇在半空中的血光,随看断鞭、碎甲、散发,直往山崖落了下去。 连惨叫声都没有。 然後是唐宝牛,当刀光回追任笑玉的时候,他挺身栏上,刹那间,一条精壮汉子,全身 的筋给抽光了似的,倒在自己流出来的血液中,同样来不及惨叫。 任笑玉是想逃。 可是刀光仍没有完,反而更盛。 他的稚子剑化作万千碎片,他空看手站在那儿,山风很烈,他笑了一下,以一种英风姿 态,走到崖边,长吸一口气,一跃而下。 “然後,”徐无害犹有馀悸的道:“一部马车冲了过来,跃出一个翠衣女子,抱起唐宝 牛,哭看说:“我不该让你来的!” 然後跃上车又走了,沈虎禅也没阻拦。 “你那时候为什麽不跟去看看?“沐浪花在一旁问。”因为那头老虎那时正间了我一句 话。“●沈虎禅那时在问他:“我的任务完成了。你带我回去找舒先生。”●”唐宝牛、任 笑玉、雷唇是不是都真的死了。“”死了。“徐无害大声地同答,这是他再也肯定不过的 事。因为他毕竟看过那一把刀。那一把他形容不出来的刀。像一个噩梦。时正问了我一句 话。”●那一把他形容不出来的刀。像一个噩梦。 “不会有问题的,”“假将军”王龙溪道,“翡翠是我们的人,她的戏演得好,别人要 演死人怎瞒得过她。” “唐宝牛也不是个善於伪装的人,”燕赵说了这样的一句,将军马上点头。 在将军的心目中,燕赵的话比谁都有份量。 “只是;”燕赵又说话了,他说话很轻。 很慢,带看浓厚的鼻音,声音很好听,“你见过的,沈虎禅手上的是一把怎样的刀?” “魔刀!” 徐无害几乎脱口而出:“你们没有看见,那真是一把魔刀!” 众人都静了下来。 好一会,将军才乾咳一声,缓缓地道:“我们要用这个人,当然就不能都去看这一把 刀。” 他顿了顿,悠然道:“不知道舒先生那儿成不成事,管他足真是假、是忠是奸,先毁了 青帝门这个心腹大患,总是件好事。” “这件事有杏姑娘出马,准错不了。” 慕小虾在旁连忙加了这麽一句好话。 将军宛似没有听到慕小虾在说话。 他只望向芜赵,以尊重的眼神。 燕赵淡淡地道,“就算沈虎禅杀友求荣,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敌人的敌人不一定就是 我们的朋友。” 将军笑了。 他留意到许多被扫兴和不以为然的脸色,但他想的就是这句话。 这句该由燕赵来说的话。 ● 沈虎禅没有说话。 他本来就不多话。 杀了唐宝牛、任笑玉、雷唇之後,他就更沉默寡言了。 他不说话,舒映虹只好说话了。 “我了解你的心情;”他不知是在安慰还是在劝解,“任何人杀了自己的朋友||而且是 好朋友都不免会有些难受。” 沈虎禅双眼凝视前面的一处牌坊,牌坊後氤氲着雾,像一个鬼域昏冥的世界。 “除非,”舒映虹补充道,“你找到充份的理由,不得不杀他的充份理由。” 一个人要杀自己的朋友,心中当然难过,但是,自古以来为杀害自己朋友而难过的人实 在不多,因为他们都为自己找到开解的理由:谁叫他不仁在先! 谁叫他先犯了色戒! 我不害他,他就会来害我的了! 先下手为强,後下手遭殃! 他算什麽东西,小人得志,颐指气使,这江山还不是教我替他打下来的,我既可以造就 他,也一样可以毁了他! “我这是自卫,逼不得已!我这是替天行道!弱肉强食,这是权力闹争中免不了的一个 圜节!要成大事,总要牺牲!诸如此类的理由,使他们伤害甚至杀害了朋友,依样高枕无 忧,心安理得。” 唐宝牛鲁莽闯祸,贪花好色,手上又没有真功夫底子,最近还闯下了大祸,“舒映虹很 知机的为沈虎禅找理由:“你不杀他,准给他误事,又那里能得将军信任?” 沈虎禅依旧盯看前面的牌坊。 牌坊下,密云昏布。 “东天青帝真的在里面?” 沈虎禅间:“你肯定?” “我肯定。” 舒映虹知道沈虎禅把心神放在格杀东天青帝的身上,“每年一度,他都要来阪神山,以 玄阴之气,植元阳之功,图恢复他昔日的功力!” “青帝门已经没落,任古书也是个脱了爪牙的老虎,除了一个祖浮沉……” “神判”祖浮沉一直都是东天青帝的心腹,忠心耿耿。 沈虎禅长吸了一口气,道:“东天青帝虽没有了爪牙,他的武功虽失,但思考能力并没 有失去。” 他紧紧盯看在浓雾里似有似无的牌坊:“他布下”星罗牌坊“九处死门一处生地,我还 是无法破得了。” “这你可以不必耽心。” 舒映虹悠然道:“我们已经抓住这老狐狸的破绽。” 沈虎禅冷冷地道:“我不认为任古书会留下什麽破绽。” 舒映虹道:“任古书当然没有什麽破绽,但是,只要等下去,一个人的一生必定有些时 候会露出破绽。” “一个人在失意或太得意时都难免有破绽可袭;”沈虎神道:“可是,我们是现在就要 杀东天青帝,总不能就此等他一生。” “其实也不用等太久;”舒映虹道:“我们只等一样事物。” “什麽事物?” “光?” “什麽光?” “烛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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