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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侯小周和他的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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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侯小周和他的世家 唐宝牛和方恨少那一番自吹自擂而引起的讥骂,当然只是在合唱一出戏。 他们两人跟沈虎禅已一段时候,纵然再不争气也不含在强敌环视下、重重误会中自已先 作意气之争。 他们两人已看出来:谈公璧绝不是藉故挑砾,而是真有其事,有人假冒了唐宝牛,作出 那种禽兽不如的事,但是,他们也同时看得出来,这误会无法解释。 可是他们也无法力战。 因为黑刀峡的谈公璧和唐氏兄弟,都非易斗,何况,他俩也不想伤害这叁个已经义愤填 膺的好人。 他们只有逃,先逃了再说。 笔此,两人用话引开包围者的注意力,唐宝牛猝起发难,先以巨方震倒双足已废的谈公 璧,以轻功??佳的方恨少引开唐佐、唐佑的注意力,让唐宝牛先逃,方恨少再跟了上 来。 尽避唐宝牛用尽全力向前逃,汗水已经湿透他数层衣衫,他一面跑,热力一面把汗水蒸 发,使他整个人看来像冒烟一般,不过方恨少还是潇洒从容的追上了他。 方恨少追上了第一句就问:“究竟是不是你干的?” 唐宝牛狠命的跑,不答。 方恨少又道:“咱们佯装骂架归佯装,本是无碍,但是,最后那句话,你不觉得说得太 重了些吗?” 唐宝牛仍是在跑,只瞪了他一眼。 方恨少紧蹑在他身侧,又道:“谈公璧生平从不说谎,他那麽恨你,不见得完全空穴来 风。” 唐宾牛汗流浃背的往前跑,不理他。 方恨少想想又问:“你不敢回答,是不是真做了亏心事?” 唐宝牛突伸手抓住一棵树的树干,猛然止步,他停步之猛,声势之烈,几令身侧的树为 之折断。 “你不相信我,那还跟我逃作什麽?” “我要弄清楚究竟你是不是做过那些见不得人的事!” mpanel(1); “好,连你也误解我,”唐宝牛??得眉毛都在冒烟:“你绑我回去好了。” 方恨少叹了一声道:“其实,我那有不相信你呢?否则,刚才我也不会救你了。” “笑话!” 唐宝牛跺足道:“好不要脸!罢才是你救我?!” 方恨少冷笑道:“不是我引开他们,凭你那比蜗牛爬得还慢的轻功,不早给抓回去 了!” 唐宝牛扬了扬拳头,哼声道:“抓我?尽避试试看!” 方恨少道:“你刚才要这般耀武扬咸,看我帮不帮你!” 唐宝牛想起过去两人相处的许多情义,多次生死相随,艰苦??共,不禁口??也软了, 道:“算你救了我这次,下次你有难……” 方恨少笑着打断道:“你知道我为什麽完全信任你没做过那些该死的事吗?” 唐宝牛大眼眨了一眨,道:“因为我的人格,你的信心,还有--”方恨少不耐烦的打 断道:“你这好色的东西,谁能保证狗不翻垃圾猫不吃腥?其实,七天前的晚上,你不错是 在黑刀峡附近,不过正跟要找侯小周麻烦的那一干人对峙,你不记得了吗?” 唐宝牛巨掌“啪”地一击後脑,道:“哎呀,该死!我忘了,我竟忘记了!” 又兴致勃勃地道:“这下可好,有不在现场的人证、物证了!” 方恨少板着脸孔道:“一点也不好。” 唐宝牛奇道:“为什麽?” 方恨少道:“因为那干人,一半死了,一半逃了,剩下的,也不会替你作证的,再说能 替你作证的温女侠,你又那里找她去?沈大哥出面给你作证,江湖上人只说我们互为勾结, 不会相信你是无辜的……” 唐宝牛苦恼地道:“怎麽人家到江湖上来闯,个个威风八面,名成利就,我们在江湖上 闯,坏事没做,就恶名昭彰,倒尽了霉头……?” 方恨少笑道:“你也不必尤怨。那是因为像我们一样倒霉的人实在太多了,只是因为不 出名,他们的生死成败自然也不被入关心,亦不为人所知了。” 唐宝牛恍然地道:“是呀,人们只记得成功者的辉煌……” 方恨少道:“当然,谁愿意理会绝大多数人的失败失意。” 唐宝牛叹道:“所以渔阳、山阳、向阳叁乡的村民遭殃而无人知了。” 方恨少道:“要救他们,得在十天内筹得叁十万两银子。” 唐宝牛侧着头想了一想,道:“不知老大那十五万两筹到了没有?” 方恨少道:“先别管大哥那边,我们负责十五万两银子,还毫无着落哩。” 唐宝牛乐观地笑起来,道:“不怕,大哥派我们去向『铁胆盂尝』侯小周借款,侯小周 富甲一方,为人慷慨,断不会连区区十五万两银子也筹不出来的。” 方恨少笑道:“听你这样说来,仿佛你向他借钱,是他在走运。” 唐宝牛道:“不是。” 他大刺刺地道:“我找到他,是我看得起他,那是我的够运,他的光荣!” 侯小周坐在豪华得十分雅致的大堂上。 一个聪明的女人懂得怎麽用衣饰来映衬得自己更高贵可人,一个智慧的男人懂得如何以 举止来表现自己的风度??派。 侯小周不但自身给人雅??明净的感觉,连大堂上的布置,也令人不觉油然生起一??庄 敬??歆??之情,在大堂里,摆设的是古董、名画和经典巨帙,映衬了这宅子主人的??派学 识。 可是唐宝牛既不懂画,也不懂书。 他左看也不懂,右看也不懂,那“飞来飞去”、“像一只乌鸦衔了团黑线乱飞”的东西 究竟是字还是画? 至於山水,他看幅幅都是千篇一律:不是山就是水--但就不明白全都是一个模样为什 麽还要画了再画? 看了再看? 还分有高??低??--在他看来:全都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东西。 既然每一幅的笔法、内容、题材都没啥两样,为啥要画了又画,乐此不疲? 他决定改天再问方恨少,为什麽这些字画,那麽值钱? 他也可以写十个字只有一两个字让人看得懂非常“草”的“书”,为什麽就不能卖钱? 侯小周却耐心地听方恨少对他说完了借银子的事。 他衣衫乾净,一尘不染,却并不奢华,脸色微白,有一??花朵般的秀??,一个像他那麽 高大的人依然保存秀??,可谓十分难得一见,但在他眉宇有力眼有神采的脸上,显得丰采中 带有一些艳冶之??。 他就是这一丝艳冶的邪??,使得他跟方恨少两人,??质相似却并不相近。 方恨少叙说的时候,侯小周手里拿两枚银色的铁胆,捏着、弄着、把玩着,微笑而专心 聆听着,只偶然地皱了皱眉头。 等到方恨少说完了之後,他稍沉吟一下,问:“总共要多少钱?” 方恨少道:“十五万两银子。” 侯小周又问:“是沈虎禅沈大哥要你向我拿的?” 方恨少答:“是向你借的,保证他日定必偿还。” 侯小周笑了一笑,道:“你再说一遍,十五万两银子是什麽用途的?” 方恨少道:“渔阳、向阳、山阳叁村居民原本是以务农为生的,当今皇帝不知怎的大发 豪兴,听了个王八蛋加十级的御史箫镜陵的话,说要实行引水灌溉农田,叁倍丰收,四季如 春,要『叁阳县』这叁个大村先拿出成绩来,否则不惜把全村农民发配边疆拓荒……萧御史 的方法不但不能使土地肥沃、农作丰收,反而给贪官庸吏一搞,翻江倒海的,引发了黄河之 水,淹没了大部份农田,但这些人欺上瞒下,要是『叁阳县』依时依候仍交不出令他们满意 的成绩来,即实行集??充军--”侯小周淡淡地道:“黄河这一泛滥,他们想自耕自食也 难,那里还可以有馀粮令皇上龙颜大悦呢?嘿!” 方恨少悻悻地道:“但是那一个狗头军师,不肯承认行法失败,反而虚报收成,胡涂皇 帝一喜之下,便白以为上比尧舜,下比禹汤,要叁阳县『先进贡叁十万两银子,作个意思, 便省着不必亲察丰收了!这笔银子在皇帝看来,实在』不成敬意『,但』叁阳县『的居民那 里缴得出这笔银子!天怒人怨下,只有造反,老大辨??明势,这还不是谋反的时局,这些无 告苦民妄动起义,只有被歼灭的份儿,所以,便要代筹这笔银两,先应付这一劫再说。”侯 小周沉吟道:“有错不认,面子要紧,真是上面这些人的特性,可是,这样应付下去,以後 皇帝真以为箫镜陵的劣策使得,到处实行恶法,岂不贻误大局?” 方恨少道:“大哥说这倒不至於,因为这天子自以为天才,他只要高兴,就来个新策奇 略,但凡玩个叁、五天,至多两叁个月,便兴味索然,忘得一乾二净了,上次他命七千匠工 修筑他的巨像竖在钱塘江口以阻决堤,便是一例……修着筑着,淹死了四、五百个工匠,他 自己倒忘了这件事,那石像嘛,也早给洪水冲走,无人过问了。” 侯小周笑道:“对,上次他因太喜欢峨嵋山,要筑一条可行马车的大道直通金顶,後 来,因他泡上扬州歌妓,这件事也不了了之了。” 方恨少道:“可是,这皇帝狠起来,也着实厉害,一本书里的其中一篇文章里的一小段 中有一个字把他的姓氏从左右分了开来,他觉得是人家把他对砍分尸大逆不道之意,从印堡 到着者,读者、售者,甚至瞥过一眼书皮的人,足足抄斩了一百四十叁家人,其他个别斩首 的不计其数,可也真毒!” 侯小周道:“你这番话,要是传到他耳里去,你和我,连同朋友家属,全都完了!” 方恨少笑道:“我是江湖人,有什麽好怕?怕就不敢说了。他骂的人,我偏要赞一赞; 他撒谎,我偏要讲事实。你呢?你有家室,是世家公子,戚友满座,食客叁百馀人,你要是 怕,我可以不说。” 侯小周笑道:“难道刚才我说的比你少麽?” 方恨少笑道:“我就知道老大没看错你。” 侯小周道:“我们不怕,『叁阳县』的百姓可不能不怕。” 方恨少道:“十五万两银子还是得要缴出去的。” 侯小周道:“所以你们来找我。” 方恨少道:“江湖上肯为这??事拿十五万两银子的人,恐怕不多,我们方便去惜的人, 实在更少。” 侯小周笑道:“当年在沙狮坝沈虎禅救我之恩,我迄今未报。” 方恨少道:“报不报恩,是另一宗;你要是不肯借钱,尽说无妨。” 侯小周眉毛一挑,笑道:“我有说不肯借了?” 方恨少喜道:“你肯借了?” 唐宝牛插口道:“我早就说侯小周不是小??的人。” 侯小周笑意却有些涩:“可惜,就算我肯借,『将军』也不肯拿出来。” 唐宝牛奇道:“将军是什麽东西?” 侯小周道:“将军就是将军,武林中的将军,江湖上的将军。只要给他『将军』了,对 方就输定了。” 方恨少??道:“你……你是说『铁剑将军』楚衣辞?” 侯小周道:“江湖上好像没有第二个『将军』。” 他缓缓地道:“武林中人人都称他为『将军』,他不但有将军的胆,将军的勇,也有将 军的武功,将军的??势,更有将军的实力……” 唐宝牛道:“我管他是谁!我们又不是向他借钱!” 侯小周道:“可是,我向他借了五十万两,如果他不准许,我是不能把半两银子给任何 人的。” 唐宝牛哗地一声道:“你怎麽欠他那麽多银子?” 侯小周摇首道:“不是银子。” 方恨少道:“那麽五十万两是--”侯小周道:“黄金。” 他苦笑又道:“我是没落的世家公于,可是,这大家族给我的负累也无可估计,我在七 年前除了负担一窝子债,连古董字画典当无馀……还有一干跟我吃饭的人才。我不借款,怎 麽过活?” 他笑笑道:“我不像你们,可以『劫富济贫』。” 方恨少道:“『劫富济贫』也有『劫富济贫』的苦:要是济的是自己的贫,那倒好办, 干一两宗便可以收山;要是济别人的贫,那麽干一辈子也济不完,而我们得罪的都是不能得 罪的人,帮忙的是最需要帮忙的人,济到最後,只有给人祭了。” 唐宝牛道:“所以,我们被官府通缉,而你还是堂堂『铁胆盂尝』侯小周侯公子。” 侯小周道:“可是这『铁胆盂尝』四个字也使我欠了一屁股还不了的债。” 方恨少道:“你欠『铁剑将军』的钱,也真不少。” 侯小周道:“所以我没有办法借十五万两银子给你们。” 唐宝牛仍不甘心地道:“你偷偷的借给我们,不去告诉铁剑将军,不就得了?” 侯小周正色道:“这??鬼鬼祟祟的事,我决不能做。” 唐宝牛昂然道:“你不做,我们也不勉强你,看来,我们只好向铁剑将军借了。” 侯小周即道:“他?他不会借给你们的。” 方恨少奇道:“我闻说『铁剑将军』楚衣辞为人耿正,甚得江湖中人爱戴,他祖业甚 丰,农田千亩,不会吝啬至此,一毛不拔,拒人於千里之外,忍见人於水火之中罢?” 侯小周淡淡一笑道:“那你就看错他了。” 方恨少问:“难道江湖上的传言都是假的吗?” 侯小周道:“不是假的,而是他威迫利诱,要人替他宣扬的。” 唐宝牛不信:“铁剑将军会是这样的人?!” 侯小周道:“楚铁剑根木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要一干武林豪杰支持他,开销自然也大, 单靠他的农园,怎麽应付得来?” 唐宝牛瞪目道:“难道……他也像我们……” 侯小周道:“他也像你们,不过,只劫富,不济贫,说实在点,是打家劫舍,杀人放 火,为的是钱,以钱得名,以名换势,以势获权。” 方恨少狐疑地道:“你怎麽知道得那麽清楚?” 侯小周反问:“你知道他为什麽借钱给我?” 方恨少有点恍悟的样子。 侯小周道:“因为,有些事像他那样子的大侠,是不便出面的。所以,他便需要用到 我,和我那一干手足了……” 唐宝牛道:“原来你们……” 侯小周接道:“狼狈为奸。” 唐宝牛骂道:“将军太可恶了!” 侯小周道:“我又何尝不可恶?” 方恨少舒了舒身子,道:“看来,这笔钱,我们只好另谋他策了……” 侯小周忽道:“其实,十五万两银子不难拿,一百五十万两银子也一样垂手可得。” 唐宝牛没听清楚:“你说什麽?” 侯小周淡淡地道:“我什麽也没说。” 唐宝牛忍不住一把揪起他衣襟,口水溅到侯小周的脸上:“你刚才明明是说,一百五十 万两银子也垂手可得。” 侯小周道:“我是说过,但回心一想,方法太难行,你们也决不敢为,既然说了等於不 说,所以就不说了。” 唐宝牛怒道:“有什麽咱们不敢做的,只要不是伤天害理,阎王爷的地盘我也敢踩-- 方恨少截道:“小周兄,你且说来听听。” 侯小周看了看方恨少,又转颈去看唐宝牛,自己脸上先紧张了起来,低声道:“跟将军 借去。” 唐宝牛嗤笑道:“怎麽借?那??人,还肯把钱借给我们去接济难民麽?” “这样明着去借,自然没有希望;”侯小周悄声道:“找个??会,绑了将军,就不愁将 军的女儿不拿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出来。” 唐宝牛和方恨少都吓了一跳。 吓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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