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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伏杀一名恶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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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伏杀一名恶贼 皓月当空,冰轮如镜,小镇上清光如画,一片安详。 小镇虽然不大,但就附近数十里而言,算是一个较为像样的市镇,居民多为庄嫁汉、猎 户、贩夫等,虽然较为贫寒,但淳朴安详。 谁会料到这地方忽然之间变得杀气腾腾? 这天本是小镇每月一度赶集的日子,但此刻已经入夜,大部分摊贩已收摊,跟在络绎返 家的队伍里,分别鞭着驴子,喝着马匹,趁道上还不太荒凉赶回邻近更小的村落去。只剩下 十七、八家本来就原属这小镇的摊贩,点起油灯,聊着掌故,不进省起自己是在卖东西,才 特别起劲的叫卖几声。 卷起袖子或翘起二郎腿抽烟杆子聊东家长、西家短的,卖的不外是皮货、鲜果、蜜饯、 瓷器、腊肉和女人家用的粉状香盒等,当然还不不少猎户扛出山来兜售的貂皮、虎皮等货色。 摊贩们辛苦了一天,抽丰烟丝,话匣子一打开,聊个没完。也不在乎货物能再卖出多少。 只有一对又老又驼的哑马夫妇,无法讲话,但他们也用手势传情达意,在两人洋溢着安 分平静而布满皱纹的脸容里,比会讲话的人不时爆出连串粗话还自得其乐。 却在这时,一轮快马如密鼓一样,由远而近,打碎了小镇的平静。 摊贩们和街上的乡民面面相觑,顾盼失措,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候,二十余匹快马,已 风卷残云般地簇拥而进小镇。 在铁骑迎风忽嘶下,大部分的摊子,都被打翻,众人走避不迭,惊惶退避,一时间,小 镇中沙尘激扬,鸡飞狗走,一个幼辔小孩,正在玩着陀螺,回避不及,叭地仆倒,眼看一匹 健马就要把他践踏于蹄下。 这时其中一匹快马上,“唆”地飞出一抹纤巧的影子,像箭一般急射到地,抄起小孩, 又像燕子巧空帘一般飞回马背上。 乡民只觉眼前一花,那小孩的胖姐姐正见小弟要遭不幸,不禁掩目凄叫:“三毛、三 毛!”睁眼时马蹄下并有血肉淋漓,小孩已不见。 小孩好端端的在一匹枣红色的马背上,一个女子的怀里。 邓小孩只五岁,吓得忘记了哭,乌溜溜的一双大眼,正往上望,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 一回事,只知道自己忽然会飞,飞到一个好舒服的怀抱里。 乡民都张大了口,不知如何是好,他们既没有见过这样飞来飞去的人物,也没见过这样 美丽的仙女。 这个女子穿萼紫色绸亮劲装,披翠绿色娑罗云肩,罗袜珠履,美得像烟花乍亮的金线流 采一般,不是仙子是什么? 乡民都不敢多看,怕亵渎了仙女下凡。 那女子却说话了:“你们怎么这样不小心,踩死了人怎么办?” 她的声音如山谷黄驾,十分清脆好听,但有一种刁蛮娇憨之气。 那二十余匹健马,都齐整地排在两匹骠马之后,这两匹骠马,全身墨黑,比后面的健马 都高出一个头。 马上的是一男一女。 男的虎面豹头,金睛金瞳,须发猥张,形似山魅,十分威壮。 女的身着薄如蝉翼的轻纱,腰围粉红色莲花短裙,坐在马上,自有一种艳媚入骨的少妇 风姿。 那女子正是对这一男一女发话。 那对男女分别怔了一怔,男的打个哈哈笑道:“温女侠,你是来抓强盗的,还是来布施 行善的?” 那少妇也妖治的笑着道:“今夜我们是来抓罪无可赦的恶贼,自然要用非常手段,这些 无知乡人说不定都是他的爪牙党羽,那贼子劫到金银就往他们身上塞,这些人自然为他效命 了,踩死一两个意在立威,有什么要紧?” 那女子秀眉一蹙,看了看怀抱里的孩子,道,“不会吧……” 男的没好气的说;“温大侠,你出道不久,江湖阅历尚浅,别把大家的正经事儿搞砸 了。” mpanel(1); 说着扬声呼喝:“‘侠义堂’门人听喻:清理场地,布阵包围,遇有阻挡杀无赦!” 二十快骑上的剽悍汉子,翻笛下马,有些抽出利刃,埋付四周,有些潜匿树上,张弩搭 箭,一角即发,其余的汉子,将呆如木鸡的乡民,赶猪回栏一般踢打着吆喝着赶回屋里去。 前后不过顷刻,场地已清理出来。 那女子也把小孩交回给那姐姐,教她带回屋里去。 虎面豹头的大汉跃下来,扬声道:“听着,我们是武林大侠,代表江湖正义,前来捉拿 恶盗沈虎惮,谁要是通风报讯,发出一点声响,格杀勿论!” 说到这里一脚蹬去,一只又老又瘫的老狗,无力走避,顿时“汪”地一声,头壳被踏破 而死。 那女子忍不住在后加了一句道,“杀狗的是大侠鲁山阴!” 鲁山阴脸色一变,却不发作,道,“我们是‘侠义堂’的人,特来为乡里锄奸除害 的!”他的声音响若洪铡,小镇里二三十家人口聚居,竟无人不震得耳朵嗡嗡作响,襁褓里 的小孩以为雷公劈打,恶人来了,张嘴要哭,都给大人战战兢兢的掩住了口,有孩子的人家 里是故响起来小动物怕冷时候一般的低呜。 家家户户的大人,都在破板隙缝里恐惧的张望,有的正后悔自己为何不把摊子上的货物 早早收拾,以致血本无归。 鲁山阴语音一落,那少妇用一种微微沙哑的甜腻音接道:“鲁大侠,除了‘侠义堂’的 人,除奸的可还有我丁五姑。” 鲁山阴冷笑了一声,道:“少不了你的,符会要是由你杀得了那恶盗,自然是你的功 劳!” 丁五姑媚笑道:“只怕是抢了侠义堂的大功!” 鲁山阴道:“你抢得,尽管抢去。” 随后又大声道:“你们每家每户,都要点灯,谁出声张扬,谁就是贼党!我们是为民除 害,擒拿恶盗,侠义堂作风,一向如此!” 这时一声少女惊呼,传入耳中。 鲁山阴整个人跳了起来,喝道:“什么事?” 他后面一名手下强笑道:“没事没事。” 原来那手下见那位肥姐姐抱回小童,迟走些,他趁没人,便上下用手摸一把,没料肥姐 姐一声呼叫,他腆着脸只有涎笑。 鲁山阴还是不明白:“没事又叫?” 那手下尴尬地指指勿勿而去的肥女子:“不是我叫,是她叫。” 鲁山阴瞪了他一眼:“谅你也叫不出这等声音来!” 那手下唯唯诺诺道:“是、是……”情知师兄弟们嗤笑,尴尬地退了下去。 这时家家户户,各自点了油灯,却拴上了窗口门户,黄昏昏的灯光自板隙一丝丝地渗了 出来,门窗紧闭,像在躲避煞星灾害一般。 鲁山阴烦恶地道:“这些野人,怎么这样愚呆,关起大门,像吊丧似的,只怕沈虎禅有 所警惕。” 那女子忍不住说:“慢着!我们这样不是……不是有欠光明正大吗?” 丁五姑笑得花枝乱颤,一只柔荑嫩手搭在少女肩上,仿佛不这样就会笑断了腰肢:“对 付奸恶小人,自要非常手段,难道还端茶敬酒,跟他说我们恭候指教吗?” 那女子说,“我们本来不是说好当面活抓吗?” 丁五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江湖风波,险恶诡橘,变化多端,温女侠实在是……哎、 真要笑断我的腰了。”那女子看看丁五姑的粗腰,实在不明白如何才能将这酒桶一般的腰笑 折。 丁五姑随而向鲁山阴道:“山居宜早眠,沈虎禅当不知有诈,只是这些摊子,空晃在那 里……” 鲁山阴截道:“四周陷阶,由侠义堂的人负责,但近身埋伏,则是由门大捕头负责。” 丁五姑微有沉思之色,望了望月色、道:“奇怪,门大捕头和郝老怪怎么还不来……” 突听一人冷笑道:“就算门大纶和郝不喜不来,凭我们‘侠义堂东西双绝’加上青螺峪 丁五姑和小寒山燕温女侠,还怕拿不下那恶贼的狗脑袋么!?” 这声音与鲁山阴恰如其反,阴声细气,如蚊蝇低微,但字字清晰可闻,丁五姑只觉后颈 如被人吹了一口阴风,回过首来,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见到一个身着黄麻布长袍的中年人、生着三络黄须,面如纸白,脸上似笑非笑,表情 永远一样。 鲁山阴一见,哇哈一声,笑了出来:“我说就算别人不来,我的拜把子徐中兄弟定然不 爽约的!” 丁五姑心知来人便是鲁山阴的拜把兄弟徐赤水。 “侠义堂”近年崛起江湖,东支由“五雷天心”鲁山阴掌管,西支则由“无音神雷”徐 赤水主理,这两个高手,都非同小可。 徐赤水阴森森地道,“我就说了,对付那小毛贼,用不着闲人来,沈虎禅那贼头亢其量 不过有一个病弱书生方恨少臂助,有何可畏?简直是蝼蚁撼树,杀鸡焉用牛刀?雷大先生还 为他伟下了‘神火令’,实在小题大作了。” 丁五姑呢声反问了一句:“怎么?二侠觉得雷大先生下错了么?” 徐赤水虽自负不凡,心高气傲,但一听仍是吓了一跳,忙道:“不是,不是,我可没这 样说过……我们此番来拿沈虎禅那恶贼,也只是替雷大先生出口恶气而已。” 鲁山阴也忙接道:“这个自然,二弟和我,对雷大先生都仰之弥高,心服口眼,他老人 家德高望重,我们怎敢胡说。” 那女子眨着眼睛问了一句,“要不德高望重,你们就胡说不忌了?” 鲁山阴和徐赤水脸色都沉了一沉,就在这时,夜里猎猎传来衣袂破空之声。 鲁山阴变色道,“来了。” 徐赤水第二个说话,已看清来势:“不是。” 丁五姑第三个接话,已望清来人:“是门捕头和郝老怪。” 来人一共三十余人,迅速掩近,其中半余是衙役差捕打扮,另外一半,则是披风大挂, 一脸精悍之色,一看便知是久经战阵的好手。 前面二人,其中一具是瘦骨嶙峋的清矍老者,猿臂鸯肩,两道白眉,下垂及颊,但下巴 光秃秃,额顶也是光秃秃的,相映成趣。 他们疾行而来,看似飘浮在半空,足跟不需沾地。 二人之间,拖着一个小孩。 小孩头上扎着三根冲天小辫子,紧抿着唇,约莫七八风,脸色苍白,神情痴呆,由于二 人挽着他疾行,小孩子双脚离地,毫不费力,直似飞行一般。 二人率领三十余人,掩至丁五姑、徐赤水、鲁山阴近前,陡然停下,就像神仙驭着祥云 一般说止就停,十分飘逸,小孩这时双足才告沾地。 那老者开口就道:“都来了?”丁五姑、鲁山阴齐声道:“恭侯多时。” 只听一人沉声道:“这件事情,全仗列位秉义挺身,在下代雷大先生谢过。”说罢顶礼 作谢,这人说话极有份量,众人一齐回札。 这人长相也没什么特别,只是颧骨高高耸起,颧匀有力,眉骨也高高扬起,甚是有劲, 加上太阳穴也高高鼓起,额骨突起,使得别人乍看过去,像见着了殿堂里一品大官一样。 丁五姑和鲁山阴一起行礼道:“门捕头。”又向那老者见礼:“郝掌门。” 那白眉老者微微一笑,双眉剔了一剔,道:“我郝不喜只喜人叫我郝老怪,你们又不是 我雪山老魅的徒子徒孙,用不着当面就客气称呼我,背后老怪老怪的叫我不休。” 丁五姑和鲁山阴和知道郝不喜难惹,只变了变脸,没有发作。徐赤水冷哼道:“我便叫 你郝老怪。” 郝不喜双眼发出逼人寒芒,一盛而敛,怪笑道:“如此最好。” 门大纶截道:“今日我们来,为的是对付那万恶的贼子,诸位,大敌当前谁也不许伤了 和气。” 他的话极有份量,郝不喜点了点头,双手一挥,那十多名披风大汉,各自匿伏在民房木 屋、小径荒草间,只见这些人衣袂间露出精铁蓝芒,显然各自带了箭弩流弹等淬毒暗器。 郝不喜布置好,巡视一番后,露出满意的神鱼,向门大纶道:“就看你的了。” 门大纶点头示意,好十几个公差,立即卸除身上外衣,露出猎户、乞丐、贩夫、走卒、 屠工打扮,各自在野集上假扮起原来在小镇上的乡民,倒也像个十足。 门大纶看各人就人位,回首向郝不喜道:“怎么样?” 郝不喜道:“像极了。” 丁五姑道,“这次不怕沈虎禅飞了天,” 郝不喜冷哼道,“就算他插翅也飞不掉。” 那紫衣女子不禁问道:“门捕头,究竟要活捉,还是……” 门大纶目光注向那女子,微微笑道:“小寒山燕温柔温女侠也乘臂助,自是再好也没 有,纵教那贼子见机溜得早,以温女侠‘瞬息千里’的轻功,也一定保管他逃不掉……” 语音一顿,又道:“我是吃公家饭的,以我立场,当然是希望生擒……不过,这贼人作 恶大多,雷大先生的‘神火令’已下,江湖上人人得而诛之,不必留活口。” 鲁山阴也接道:“而且那贼子凶狠悍毒,下手不必容情。” 温柔也学得他们的语气,笑道:“而且对付这等恶人,不必讲江湖道义,一下来就下杀 手,对不对?” 丁五姑笑道,“对了。温姑娘学得真快。” 温柔叹了一口气,道,“跟你们在一起,想不学得快一些也不行。” 她估量了一下目前自己这边的情势:“雪山老魅”郝不喜、六扇门名手门大纶、青螺峪 丁五姑、“无音神雷”徐赤水、“五雷天心”鲁山阴,连自己共六大高手,还有埋伏,乔装 的五、六十然“雪山派”、“侠义堂”、六扇门的好手,沈虎禅这次可以说是死定了。 不知怎的,温柔反而有点替那沈虎禅担心起来。 她也没有见过恶盗沈虎掸,只知道正道传闻中,沈虎掸是个早该恶贯满盈的飞贼、恶寇 刀魔。 现在该到的人都到了,只等沈虎禅来落网。 温柔的江湖阅历不多,这等阵仗,还是平生首次,不禁微微有些紧张起来。她一紧张, 就全身发冷,那是因为她自小就在酷寒的小寒山长大之故,在四季如冬的地方倒反不觉冷, 出了小寒山倒容易生起阵阵寒栗。 丁五姑道:“那么,我们该各自埋伏了吧?” 门大纶沉声道:“等一等。” 他用一种出奇缓慢,但一字一句似凿刻在磐石上的声音道:“各位今天晚上来,是为了 武林正义,肃清江湖败类,捉拿恶贼沈虎禅。” 徐赤水阴阴地道:“这个当然了。难道大家没事聚在一起玩迷藏么?” 门大纶道:“我知道除了这除歼锄恶之外,请位来此,还别有原故,倒要诸位亲口说一 说。” 众下默然,准也没有作声。 温柔奇道:“抓恶贼是抓恶贼,怎还有别情?” 门大纶嘴角一牵,算是笑了笑,“那是因为温女侠确是别无内情之敌。” 月色下,又是一阵难堪的沉默。   风云阁主 扫描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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