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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蝶变 我是谁紧紧握着拳头,一声声厉啸:“你为什么要杀死老不死!你为什么要杀死老 不死!?你为什么要杀死老不死……”声泪俱下。 这时“茅山峒”里闪出了四个人。 四个女尼。 这四个女尼就是杀害小雪的奶奶的那四人,她们和霍冤崖在此是驻守“茅山峒”, 却乍听一个男子的哭吼声,出来探看时只见霍冤崖已经倒毙在地,四人尽皆变了脸色。 我是谁猛回头。 他认得出这四人。 他挥拳、怒吼:“一定是你们!是你们杀死老不死的……”他扑上,四个女尼一齐 亮出兵器来,尚未出手,一尼已腹部中了一拳,五脏六腑全打得离了位,“噗”地一声, 倒飞不知道哪儿去了。 刀脸女尼见情形不妙,尖叫:“慢……” 我是谁怒吼:“你为啥要杀老不死……” “喀”地一声,刀脸女尼忽然发觉自己能看见自己的后脊。有些人是一辈子都没机 会看见自己后背腰脊,然而刀脸女尼这回是好好地清清楚楚地看见了。 忏发出恐怖地尖叫: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脖子已被打断了。她忘了她在杀害老奶奶时, 加上那最后一脚的时候,心里充满着残酷的快意,与她此刻濒死的恐惧,其实只是一种 呼应! 我是谁也中了一剑。 斫了他一剑的人已吓得口头就跑。 我是谁攫住了她,用力摇,厉声问:“你们为什么要杀老不死……”问了七八句, 摇了六七十下,才发现手上的人已没有一要骨骼能支撑着她垂颓的身体的。 他又转首过去,还有一名女尼。 那女尼早已唬得傻在那边,手上有剑,却忘了自己有手,虽有一双腿,却忘了自己 能跑。 她早已被这凶神恶煞吓去了魂魄。 我是谁一步一步向她走去,她仿佛觉得自己正在一步一步地走过奈何桥。 我是谁握着拳头问她:“你们为何要杀老不死!你们为何要……”她打了一个寒噤, 发出好像一头小鹿在狮子爪下一般的悲鸣:“谁……谁谁谁……是老……老老老……老 不不死死死……” 我是谁已抓住了她的肩膀:“老不死就是老不死,他不会死的……” 那女尼灵机一触,抖着声音问:“老不死是不是是是那姓……姓沈沈的老老爷子?” 我是谁呆了一呆:“他叫沈太公。” 女尼好似恰到元宝一样欢喜:“他……好汉饶命……沈太公并没有死……” 我是谁又怔了一怔,女尼舌头在打看颤:“他他……没有死。 他他老人家被霍……霍总管制住了,就押押押在后峒牢里……” 我是谁喜道:“真的?”不由放开了手。 女尼颓然倒下,这时,她的口水鼻涕眼泪尿屎,才一齐流了出来。 可是这女尼带引我是谁去牢房看沈太公的时候,女尼又吓得整个人都软了。 因为牢里已没有了人。 ――沈太公去了哪里?我是谁却肯定女尼没有骗他。 因为在这个时候,没有人敢骗他的。 他只向女尼把整个情形,详详细细地问了一遍,女尼有一线生机,哪敢再有丝毫隐 瞒,一一都说了。 我是谁又问:“我中了蛊,用内力压住,不让它发作,你有没有解药?” 女尼颤声问:“也问大大大侠,你中的是谁谁的蛊蛊蛊?”她惊魂未定,舌头还是 在打着颤。 mpanel(1); 我是谁也不想再造杀戮,他也深悔自己在一怒之下,杀了四个人,虽然那些都是些 该杀的人。 “是霍冤崖的蛊。” 女尼又问:“是哪哪种种种情……情形下中中上的?”女尼怕有任何一句话得罪了 这煞星,忒就没命好活了。 我是谁并不想吓唬她:“是霍冤崖掌上的蛊。” 女尼颤声哀道:“那就……就是‘万死蛊’了……很很……厉害的,小女子道行…… 太浅,没没法子救大侠您……” 我是谁问:“那要谁才能解此蛊?” 女尼想了想,抖着道:“除非是酮主……或者司空幡主,才有解药……” 我是谁追问:“你们峒主是谁?” 女尼答:“司无求。” 我是谁逼问道:“司无求是谁?” 女尼终于说出司无求是谁。 我是谁跳了起来。 大典已开始。 小雪被一个叫做小楼的婢仆,押人夫人房间――在“化蝶” 过程中,这就叫做“蛹血”,先把夫人子宫的一滴血,注入一个纯洁灵气小女孩的 血脉里――等“化蝶”作法时,才能把女子的灵气,透过作法者的阳罡,注入病者的血 液气穴中,尽驱一切邪气病魔。 这是“化蝶”大法的程序。 其中重要的地方是,作法者功力、法力都一定要够高深,而施法媒介的女子一定要 够清纯无暇。 否则,若有一丝邪气,攻入病者,则病者无药可治。同样,如果媒介女子有不轨之 心,将法力倒引,足可今作法者疯狂及虚脱致死。 以小雪的灵秀,当足可应付此重任;以龙会稽的武功,也可以应付得来。 只是这其中不能起任何变化,也经受不起任何变化。 ――“蝶变”过程是由蛹化蝶,若变不成,蛹还是蛹,甚至还变成虫! 龙会稽看见小雪时,他当然不知道小雪哑穴已封:他除了认为这小女孩是合适人选 之外,心中也有怜爱之意。 ――这样一个可爱的小女孩! 他更不知道,小雪从夫人房中出来后,目光已迟呆,如果仔细望去,她本来灵巧的 眼珠子里,仿佛还黏上了一层膜、发出微微谈绿的光芒。 这个小雪,已经是没有魂瑰了的小雪。 法祭已作了一半。 围观的人全被挡在一丈之外。龙会稽公然在外人众目睽睽之下施行百年难得一见的 “蝶变大法”,无疑是极大胆的行为,而且也是暴露自己弱点的最大挑战。 龙会槽自己却明确地知道,他除了要靠这一场法典来挽救妻子的性命、胎儿的孕育 之外,还要仗赖这一场施法,来驱邪逐魔,并挽回他自己日渐断丧的声誉。 龙会稽用他四只手指的左手,搭在他夫人林清莺的额上,右手五只手指,尾、无名 二指按在小雪左眉上,拇,食二指按在小雪右眉上,中指捺在她印堂穴上。 时机已成熟。 柳桌上的烛火彼一道室内自出的罡风,致使烛影急晃,而小雪的脸色极白,林清莺 脸色极绿,龙会稽的脸色却极红。 忽听各外窗棂,格格作响,外面飞沙走石,几千万只蝶影,在纸窗上涌现,要扑人 室里来。 惟龙会稽早已吩咐手下将各处通风口关好,别说是蝴蝶,连一只蚊子也飞不进来。 然而对众人而言,几乎都是生平首遇的怪事,难道冥冥间真有此神秘力量,能使天 地色变?人居然可以拥有这等奇异魔力,可以呼风唤雨?龙会稽知道时候已经到了。 将要破蛹而出了,――他要用自身“阳火之气”,催动小女孩天赋灵气,去尽除林 清莺身上的异气邪气,并保住她妻子的胎气人气。 龙会稽忽然觉得不对劲。 因为他觉得原本虚弱的林清莺,体内本如一个极大而空的风箱,偏生激起极巨而厉 的压力,将他的真气,如吸入无底深潭一般源源不绝吸过去! 他发觉时已太迟! 除非对方及时收往吸势,否则,不单只他的功力会被吸个干净,连小雪也会变成一 个白痴! 他此惊非同小可,“蝶变大法”施展的时候,他既无神功护体,而这时辰又是他体 内自制力最弱之际,就根本无法中止施法,功力只有源源而出! 他惊恐地上睁开双眼,只见林清莺也张开了眼,眼膜泛起一种淡淡的灰白色,嘴角 挂了一个冷毒的微笑,也在看着他。 刹那间,龙会稽已经明白了很多事,但也有很多事是他所不解的。 只是他明白得太迟,不明白的,看不也没有间的机会了。 龙会稽愈发感觉到自己即将脱力,而小雪的眼神更形散涣,林清莺的笑容更加恶毒。 龙会稽的汗如雨珠般落下,他的险肌也在抽搐着,众下议论纷纷,但“蝶变大法” 一旦施为,各人就算有意襄助也无从。 “铁面神鹰”叶编舟看看势头不对,上前向龙会稽道:“帮主,依属下拙见,今日 是帮主大寿,不如先略作休息再行施法。” 龙会稽也想回答他,但一股真气源源涌出,冲鼻、耳、喉、眼、毛孔而出,这一开 口,全身功力就散尽,又如何作得了一叶编舟见龙会稽没有作声,也没有用手示意,看 帮主脸上如干条小虫在蹦动着,情知不妙,但一时又不知采取什么行动较好,正在这时, 林清莺身边亲婢小楼上前一拦着:“叶坛主,请不要妨碍帮主施法。快退回去!” 叶编舟跟了龙会稽十几年,为“取暖帮”四大坛主之一,自从谌天从、唐十五二坛 主死后,叶编舟在帮中地位更显重要,加上近日休子符坛主也受重伤,他在帮中地位, 已仅次于帮主之下。 他跟龙帮主出生入死十几年,今日居然连个伺候夫人的小丫头也在大庭广众下向他 呼喝,这还得了?叶编舟道:“你难道没看见帮主的情形么?快让开!” 小校寸步不移:“这是施行‘蝶变大法’的常态,叶坛主不懂得么?” 叶编舟见龙会稽的身子已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大觉不妙,随口反驳了一句:“你 这丫头难道就懂!” 小楼冷笑道:“也不敢当。不过我这是夫人亲口吩咐过,谁也不得中途骚扰帮主施 法,否则,法力逆冲,不管是伤了帮主、害了夫人,还是折了胎儿,叶坛主,你可负责 得起?” 叶编舟被小楼这一番话,说得大汗涔涔而下。 众人见龙会稽神色确不大对劲,但现在出面阻止的是“取暖帮”里的自己人,外人 反而不便说话。帮中的人也想出头,但身份都不比叶编舟高,谁也不能拿得着主意。 忽听“砰”地一声,墙裂开,一个脸色发紫的彪形大汉,踉踉跄跄地撞了进来,吼 道:“拿下她……” “龙夫人就是司无求!” 众从哗然声中,小楼怒叱:“哪里来的野人,竟敢诋毁夫人清誉!” 司空退插嘴道:“胡说八道,真是荒谬!” 司空跳“刷”地掠到场内,架式一摆,道:“为保护龙兄龙嫂,谁敢过来,先问过 我司空跳!” 叶编舟心中大乱,见司空跳踏入场中,强振精神道:“这里是‘取暖帮’的重地, 讼也不能在此地代我们发号施令。” 司空跳怪笑道:“那好,那好,叶坛主,你来主掌大局吧!” 叶编舟紧咬牙龈,腮骨尖起,汗流不止,一时六神无主,小楼问:“叶坛主,你不 是真信了那无赖汉的话吧?” 叶编舟扬声道:“来者何人?” 那大汉喘气咻咻地道:“我是我是谁!你几时听说过我是谁说假话的!” 司空跳冷笑道:“我闻说大侠我是谁是雄赳赳、气昂昂的一条硬汗,今个儿哪里跑 出一只病猫醉鬼来冒充!” 我是谁怒喝:“我宰了……”但此时他蛊毒已发作,全身如虫行蚁走,万分痛苦, 又哪里出得了手?司空退在一旁冷冷地道:“叶坛主,你身为取暖帮帮主以下的负责人 物,有人擅闯贵帮,还出言不逊,侮辱帮主夫人,你还不遗人拿下,取暖帮威望何在?” 叶编舟顿时六神无主,只得叫道:“拿……” 忽听捂着脸的休子符叫道:“拿下小楼!” 叶编舟乍然一懔:“休坛主,你――” 捂脸的人扬身在而起,疾道:“我不是休坛主!”直扑向场中!司空退怒嘶:“何 人在装神弄鬼!?”十指箕张,平空抓去!但那人掠出的方向忽然变了,完全的改变了。 他先掠到窗棂,当大厅上的人都以为他要逃逸时,他又掠到了大梁,当司空退在防备对 方居高临下突击时,那人身形又变了,直掠入场,越过了叶编舟的头顶,闪过了小楼的 攻击,在司空跳未来得及动手之前,已到了龙会稽、林清莺、小雪三人身边。 场里很多人的一颗心,几乎都跳出口腔来了! 只有我是谁大呼了一声:“财神爷!” 财神爷是人人心目中的好神仙,有他在,再窘的困境也可以变得光光鲜鲜。 然而在我是谁心目中的“财神爷”,当然就是方振眉。 方振眉飘至林清莺的身边,只说了一句话:“司峒主,行善如登,行恶如崩,放了 吧!” 方振眉一旦闪至林清莺、龙会稽身边,大厅上众人一时都静了下来,每人的双眼, 都注视看场中,无论方振眉向哪人出手,谁都来不及阻止。 大家震在当堂,不知该如何应付这个局面。 林清莺闭上双目,过了半晌,龙会稽的喘息稍平,脸色转红,左手四指,终于可以 离开了林清莺的眉额。 龙会稽缓缓睁开双目,他的眼神看来是那么疲惫:“我跟你结婚三年……从来没有 想过你就是――” 林清莺冷冷地接道:“我就是那个足足十年来未曾露过脸亮过相的当今‘茅山峒’ 峒主司无求。” 龙会稽深长地吸了一口气,道:“但是你……‘幽冥王’座下三司,二十年前就名 扬天下……” 原本是司无求的林清莺道:“二十年前扬名立万创‘茅山峒’的,是先父司覆冲, 十年前,先父亡逝,就由我来继任,我不公开露面,就是因为想嫁给你,做你的夫 人……” 龙会稽痛苦地道:“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司无求道:“我们三司,跟随‘幽冥王’东征西讨多年,他作恶多端,死后基业原 本必定交予我们三司之手,没料那老贼临死时转性,深悔作孽太多,把权力和财库甚至 独生女儿都嫁给了你,希望你利用‘取暖帮’的力量,来替他赎罪,在阴曹夺府好过一 些……可笑啊可笑,他身为法力无边的‘幽冥王’。 濒死时糊涂一至于斯!我们三司,为他效死,立过多少汗马功劳!尤其我们‘茅山 峒’,为他洒过多少滴血,折损过多少人手!” “‘取暖帮’继任帮主原就该属先父的,我知道不能强取,你武功高,得人望,大 家服你,我只有嫁给你,才能拿到你的大权,逼走你的妻子,夺得你的武功,然后杀掉 你!” 龙会稽惨笑了一下:“你这些……到现在才跟我说……” 方振眉在一旁接道:“所以,近日来这附近一带凶案频起,都是你做的了?” 司无求笑道:“若非如此,龙会稽这三个字又如何从最得民心到大失人心。……不 过,若没有‘人头幡’的司空兄弟旗下杀手相助,我也办不了那么多的事。” 方振眉道:“你们故意造成凡膜拜‘灵隐寺’的信男信女得以平安,使‘取暖帮’ 的人和司寇小豆的“幽灵三十”起怀疑、成死敌……” 司无求道:“你猜得一点也不错。三司中,以司寇小豆最卑鄙无耻、死心塌地拥护 啊谀议你,我想让你们先行火并一场。” 龙会稽忽低声道:“莺儿,你这些,都不必认的,为何要认……”他似乎仍为妻子 着想,这众目睽睽下承认自己罪行,就非要以血清洗不可。 司无求却道:“既然已扯开了脸,计划已教人窥破,我有什么不敢承认?……其实, 阴火公主根本没有死,她是在昨天才死在我的布置下的……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 龙会稽一听,全身震抖了起来,戟指嘶声道:“你,你说什么?”   风云阁 扫描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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