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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客旅之夕 两人走近跟前,店门上端横着一块招牌,上面是“来顺酒店”四字……宗元甲 视线移向店门里端时,不由怔住…… 那老者已坐在柜台后,原来是“来顺酒店”掌柜的。 两人走进店堂,店伙正要上前张罗时,宗元甲一指柜台边沿一张桌座,道: “就这里行了!” 两人坐下桌座,宗元甲吩咐店伙上酒菜……眼前店堂里客人不多,那掌柜的老 者也闲了下来。 宗元甲侧过身,向柜台这边道:“掌柜的,贵处是什么地方?” 老者听这位衣衫鲜明,英姿轩朗的年轻人问出这话,欠身一礼,道:“小地方 是‘博望坡’山镇……” 朝老者脸上注视了眼,宗元甲一副忽有所悟的神情,道:“对了,掌柜的,刚 才在下兄妹二人,在前面在街边一处卖卡算命的相面先生里曾看到你……” 梅香吟接口道:“你向那相面先生‘详’了个梦……” 此刻店堂里生意不忙,掌柜的见这对年轻人关心的问到自己身上,轻轻叹了口 气,道:“客官,‘心绪不宁,问卜算命’……小老儿的孩子,三个月来行踪不明, 不知去了哪里……昨夜小老儿又得了个梦,去大街向那位相面先生求教……唉,又 加重了小老儿的愁思……” 宗元甲接口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些卖卜拆字之流,就是靠了一张 嘴吃饭,掌柜的,不用介意到这上面……” 话题一转,问道:“老掌柜,你贵姓?令郎失踪前,可有发现任何预兆?” 老者道:“小老儿姓‘陶’叫‘陶振川’……小老儿这孩子叫‘陶森’,今年 二十六岁……” 两人跟掌柜的陶振川谈着时,店伙已把吃喝酒菜端上……宗元甲在梅香吟杯中 斟下半杯酒,自己也倒下满杯,吃喝中听陶振川说出他儿子陶森失踪的经过。 陶振川接着道:“森儿虽然是个酒店掌柜的儿子,但不是做老爸的称赞,谁都 说他人品不错,而且挺孝顺的……” 宗元甲接口问道:“令郎陶森平时做些什么工作?” 陶振川喟然道:“小老儿膝下就是这个孩子,他也没有出去外面做什么工作, 就在这家酒店里,帮着小老儿张罗客人……” 微微一顿,又道:“客官,你刚才问到‘预兆’两字……在小老儿回忆中,有 这么一回事,但,不知道这是不是这孩子失踪前的预兆?” 宗元甲接口问道:“陶老丈,你说来听听。” 指着这间宽敞的店堂,柜台对面墙沿的那张桌座,陶振川道:“那天来了两位 客人,就坐在对面墙沿那张桌座……店堂里买卖正在忙的时候,森儿就帮着店伙们 上前招呼这两位客人……” 静静听着的梅香吟,接上问道:“陶掌柜,这两个是何等样人?” 回忆了下,陶振川道:“一男一女,看来是父女俩……那老者看来有六十多岁, 长得魁梧高大,那位姑娘年纪二十出头,十分美丽……” 微微一蹙眉,宗元甲问道:“令郎在店堂招呼客人,陶老丈,跟他行踪不明, 又有什么关连?” 陶振川道:“森儿接待这父女两人,看来有点不一样――那时店堂里客人多, 声响嘈杂,小老儿看是看到,但听不到他们在谈些什么……” 微微一顿,又道:“店堂里平时接待客人,那是迎客人入座,张罗酒菜,森儿 却在他们父女俩桌座坐了下来……他们父女两人面对面坐着,森儿坐在他们横边, 有说有笑的说着……” 一声轻“哦”,宗元甲朝梅香吟投过一瞥。 陶振川替自己解释似的道:“森儿不是这家‘来顺酒店’雇来的伙计,他是这 里小掌柜,是小老儿的孩子……客人有这份盛意,邀他坐下谈谈,小老儿当然不能 阻止……” 宗元甲点点头,道:“是的,陶老丈。” 梅香吟很注意的听着,接口问道:“后来呢,陶掌柜?” 陶振川道:“父女俩吃喝过后,付帐离去……森儿送他们出店门外……” 宗元甲目注陶振川,道:“陶老丈,这件事引起你的猜疑?” 陶振川道:“当时小老儿并不在意,事情过去,也就忘了……第二天就未见森 儿行踪,迄今三个多月,不知道这孩子去了哪里……” 一顿,又道:“现在回想起来,这件事似乎有点不一样……森儿这孩子行踪不 明,似乎跟这父女两的客人,牵连了些许的关系!” 听来暗暗称奇,梅香吟不禁问道:“这父女俩的客人,以往可曾来过这家‘来 顺酒店’?” 摇摇头,陶振川道:“就像您二位一样,看来是途过此地‘博望坡’山镇的客 人……过去未曾来过,后来也再没有看到他们父女俩人来这‘顺来酒店’。” 心念游转之际,宗元甲突然想到一件事,问道:“陶老丈,令朗尚未订亲?” 陶振川摇摇头,道:“森儿尚未娶妻……这孩子也真怪,街坊邻居,亲友之间, 不少前来做媒撮合,都给他推辞了……” 这番话过后,陶振川带着沉重、喑哑的口气又道:“森儿这孩子行踪不明,不 知去向,小老儿愁肠千结,终日不安……刚才又听那位相面先生,‘详梦’详出一 个‘牢’字,更叫人坐立不安!” mpanel(1); 把杯底酒干进嘴里,又替自己斟下满杯……宗元甲沉思了半晌,道:“看相卖 卜的这类江湖术士,陶老丈,不必相信他们所说的话……显然令郎在不得已情形之 下,才没有跟‘博望坡’山镇的父亲联系。” 梅香吟接口问道:“陶掌柜,你儿子会不会武技?” 陶振川道:“森儿喜欢练功夫,但做生意买卖的人,舞刀弄剑,有点不相称, 小老儿就不准他练武。” 天下事天下人管,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侠义门中本色。 “赤麟”宗元甲把自己名号,和武林中的身份来历,告诉了陶振川,接着又道 :“宗某和这位梅姑娘,探听令郎陶森的行踪下落,一有发现,就会来通知你。” 敢情酒肆饭店,旅次客店那些掌柜的,经常接触社会各层次人物,见多识广, 知道不少……“博望坡”山镇位置在鄂南,显然对鄂中大洪山石旗峰“啸天盟”总 坛这一所在,他不会感到陌生。 陶振川连连道谢,道:“多谢宗大侠、梅姑娘仗义相助,小老儿感激不已!” 两人吃喝过后,宗元甲会过帐,偕同梅香吟走出“来顺酒店”。 一努嘴,梅香吟道:“宗大哥,你答应替‘来顺酒店’掌柜的找回儿子,我们 向哪里去找啊?” 两人移步走向镇郊那端……微微一轩眉,宗元甲道:“香妹,我们先把这件事 的来龙去脉,作一番研判,然后再着手进行……” 听到“来龙去脉”四字,梅香吟两颗星星似的眸子一转,道:“陶掌柜儿子陶 森行踪不明,如果起自那父女两人,这父女俩事前并没有去过‘来顺酒店’,可见 这是一桩偶发事件,就没有‘来龙去脉’这四字了!” 缓缓一点头,宗元甲道:“香妹说得也有道理……但,陶森出于何种情形之下, 才离家出走的?” 微微一顿,又道:“父子相依为命,那位陶掌柜舔犊情深……陶森又如何忍心 撇下老父,一去不回?这情形就是我们须要知道的来龙去脉!” 梅海香吟道:“这件事据我看来很单纯,不能跟当初琪弟和‘龙爪’时修的事 来比拟……” 侧目一瞥,完元甲道:“你倒说来听听?!” 脸一红,梅香吟咭地笑了声,道:“就是这四个字,宗大哥……‘两情相悦’ ……” 微微一蹙眉,宗元甲道:“两情……你是指那天去‘来顺酒店’,那老者的女 儿,另外就是‘来顺酒店’陶掌柜的儿子陶森――‘相悦’,又该作如何解释呢?” 绽开春花似的笑容,梅香吟道:“陶掌柜称赞自己儿子,说是人品出众,同时 也指那姑娘十分美丽,这就行了――一个落花有意,一个情有所钟,那不就成了‘ 相悦’啦!” 缓缓一点头,宗元甲道:“不错,香妹说来也有道理……” 脸上显出一副不解的神情,又道:“两情相悦,固然可以有此一说,但那个陶 森不该三个多月来,把博望坡镇上的老父,撇下不理……” 脸蛋又是一红,梅香吟朝宗元甲乜了眼,道:“这就是你们大男人的德性,‘ 此间乐,不思蜀’,陶森有了俏娘子,就把家里的老爸丢在脑后啦!” 沉思了下,宗元甲道:“不错,香妹,你说的情形倒有几份可能……” 梅香吟认真的道:“不只是‘几份可能’,宗大哥,据我香吟看来,那是八九 不离十的!” 宗元甲慨然道:“如果真是你说的这回事,香妹,我们就不必插手其间了!” 脆生生一笑,梅香吟道:“本来就是嘛……宗大哥,到时那个陶森回去家里, 不但带了个俏娘子,臂弯里还会抱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娃儿呢……” 宗元甲听到这些,不禁也笑了起来。 “彩鹰”梅香吟时“博望坡”山镇,那家“来顺酒店”陶掌柜的儿子陶森,所 面临到的遭遇,推断得顺理成章,历历如绘。 不错,依一般情形来说,这年轻人可能会有这样一页经过…… 但,在云诡波谲,尔虞我许,无所不用其极,腥风血雨的江湖上,事情就未必 会如此“顺理成章”了! 夕阳西下,倦鸟归林……一抹又一抹溶金披银的煦丽晚霞,把天空渲染得令人 目眩心醉,但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官道上的梅香吟,遥手一指,道:“前面炊烟袅袅,官道上人迹渐渐稠密,宗 大哥,过去不远该是一处闹镇了!” 缓缓一点头,宗元甲移到一个话题上,问道:“香妹,我们徒步而行,你会不 会感到累乏?我们到前面镇上买两匹马儿代步,如何?” 这些话满含关怀,梅香吟像喝下一口糖浆,心中甜甜的……摇摇头,轻轻回答 道:“不,宗大哥,你不累,香妹也不会感到累。” 两人来到镇上,这里大街小巷十分热闹,镇街两边,买卖店铺,鳞次栉比,繁 荣之处,还在一般县城之上。 目光投向镇街两侧,宗元甲道:“香妹,我们找家酒肆饭店,晚饭过后,就在 这处镇甸上息下来吧!” 梅香吟应了声,抬脸一瞥,指着前面道:“那边有家‘玉露春’饭店,店伙殷 殷接待,坐下墙边一张桌座,店伙端上酒菜后,宗元甲向店伙含笑问道:”店家, 贵处是什么地方?“ 店伙哈腰一礼,道:‘回客官,这里是’浣山塘‘镇上……“ 宗元甲又问道:“附近可有清静宽敞的客栈?” 朝店门处一指,店伙道:“我们‘玉露春’饭店的斜对面,有家‘元升客栈’, 那家客店很清静。” 宗元甲谢过后,这名店伙哈腰退下。 两人吃喝谈着时,边上一张空桌座上,人影一暗,坐下两个客人,宗元甲侧脸 看了眼…… 一个满脸胡须,身腿魁梧,穿着一袭长袍,另外那个五短身材,剽悍精壮,看 来都是江湖中人。 虬髯大汉吩咐店伙把酒菜端上后,在桌上两只空杯中斟下酒,轻轻呼了口气, 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廖老弟,我‘虬髯客’施尚山浪迹江湖这么些年。 才发觉这两句话千真万确,一点不借……” “廖”姓的中年人接口道:“施大哥,真有此事?” “虬髯客”施尚山端起杯子,满杯酒送进嘴里,握起酒壶又倒下满杯,这才道 :“‘太极剑’古云,血溅七尺,横死在地,就是铁铮铮的事实,这难道还假得了 吗?” 这边桌座上的“赤麟”宗元甲,听到“虬髯客”施尚山说出这句血淋淋的话, 有所感触的微微一皱眉。 “施”姓中年人物道:“‘羽化金剑’吕彬,如有机会,我‘大匹练’廖威倒 要跟他照面―会……” 听到“羽化金剑‘吕彬此一名号,宗元甲脸色神情微微怔了下。 摇摇头,施尚山道:“不是施某说句泄气话,别说你廖老弟,就是你我联手并 肩围杀‘羽化金剑’吕彬,除了‘死,伤’两字外,别想沾到一丝便宜。” “大匹练”廖威愤然道:“‘羽化金剑’吕彬,乃是侠义门中一位响当当的人 物,居然剑毙‘太极剑’古云,劫走一袋明珠……” 敢情“羽化金剑”吕彬此一名号,宗元甲听来并不生疏,此刻邻桌“大匹练” 廖威说出这些话,宗元甲脸色连连闪转。 “虬髯客”施尚山慨然道:“就是施某刚才那句话,廖老弟,人心不古,世风 日下……” 微微一顿,施尚山又道:“‘羽化金剑’吕彬的劣迹暴行,不止在‘太极剑’ 古云一人身上……‘金锥’常天九、‘擒龙手’桑奇,都丧命在他手下,据说也被 劫走不少财物……” 冷然“哼”了声,“大匹练”廖威道:“原来‘羽化金剑’吕彬还是一头披上 羊皮的豺狼,但终於露出了他狞凶的真面目…… 吕彬做出这等令人不齿行径,朗朗乾坤,侠义门中,岂能轻易容得了他?!“ “虬髯客”施尚山道:“据江湖传闻,‘羽化金剑’吕彬接连施出这种令人不 齿的劣迹暴行,还带了两个身怀绝技的助手……” 廖威诧然道:“吕彬有‘羽化金剑’之称,显然剑法招数已达出神入化,炉火 纯青之境……竟还有助手陪伴同行?” 施尚山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吕彬这厮到底搞的什么玄虚。” 廖威接口问道:“‘羽化金剑’吕彬邀来杀人劫财的助手,又是何等样人物?” 施尚山道:“据目击‘太极剑’古云遇害的一位武林中人说来,替吕彬助拳, 助阵的此二人,都是面蒙巾布,并未露出庐山真面目……” “大匹练”廖威百思不解,问道:“此两人不露真面,又出于什么原因?” “嘿”声一笑,“虬髯客”施尚山道:“施某先时也觉得奇怪,但再一想,这 两个身怀绝技的助手,可能出于‘羽化金剑’吕彬的要挟,也可能受制于吕彬的某 种条件,但这种行径,却羞见于天下武林,虽然跟吕彬沆瀣一气,却也不敢以庐山 真面目示人,是以脸上蒙了一块巾布……” 微微一顿,施尚山又道:“据现场目击的人说,吕彬邀来的两个助手,身怀之 学十分了得,不须吕彬自己动手,三招两式已将‘太极剑’古云置于死地……” 这边桌座上的宗元甲,听到邻桌施尚山、廖威两人,说出有关“羽化金剑”吕 彬这般经过,脸色凝重,脸上笼上一层浓浓的阴霾,闭口不语,对座的“彩鹰”梅 香吟,涉足江湖时日不久,虽然邻桌两人的话都听进耳里,但不知“羽化金剑”吕 彬又是何许人。 宗元甲脸色凝重,闭口不语,在梅香吟的猜测中,已知道是由于邻桌两人所谈 的内容。 邻桌施尚山、廖威两人,话谈得不少,但并不影响吃喝……狼吞虎咽,风卷残 云,没有多久时间,已吃个酒醉饭饱。 “虬髯客”施尚山挥挥手,把侍立边上的店伙叫来,付帐后,偕同“大匹练” 廖威离去。 “彩鹰”梅香吟心眼乖巧,悄悄接上一句,问道:“刚才邻桌两人所谈的‘羽 化金剑’吕彬,宗大哥,你认识?” 缓缓一点头,宗元甲道:“不错,他是武林后起之秀,论年岁还不到三十,一 身上乘剑法……想不到会变节沉沦,做出杀人抢劫,令人不齿之事来!” 两人吃喝过后,走出“玉露春”饭店,梅香吟抬脸朝大街对面看去,嘴里道: “宗大哥,刚才饭店中的店伙说,斜对面有家‘元升客栈’,我们找去看看……‘ 浣山塘’是处热闹镇甸,去晚了没有客房,那才糟呢!” 笑笑,宗元甲道:“别慌,香妹,‘浣山塘’镇上,相信不会只有‘元升客栈 ’一家,这里没有空的客房;我们再去找别处……” 两人越过大街,找来这家“元升客栈”――宗元甲走近客栈柜台,道:“掌柜 的,给我们两间贴邻相隔的客房!” 客栈掌柜的,老花眼一眯,朝两人打量了眼,道:“客官,你们小俩口还要分 房睡吗?今儿正逢‘浣山塘’镇上‘赶集’,附近乡镇都赶来‘浣山塘’……说来 也凑巧,小店还剩下一间客房,你们两口子就将就些吧!” 听到“两口子”这话,梅香吟脸上又红又热,胸窝里这颗心,一阵“噗噗噗” 的直跳。 宗元甲听到客栈老掌柜这话,迟疑了下,转身朝梅香吟这边看来。 老掌柜似乎已猜出这位年轻客人,心里在想的是哪一回事,哈哈一笑,道: “客官,‘浣山塘’镇上有三家客栈,数到客房,小店‘元升客栈’房间最多…… 这里只剩下一间,你两口子去了再找回来,恐怕连剩下的这一间客房,也给人住下 啦!” 红着脸,梅香吟轻轻道:“宗大哥,好在只一个晚上,你睡床上,我坐到天亮 行了!” 宗元甲见梅香吟说这些话,刚才老掌柜说的,不像是替自己客栈“拉生意”, 也就点点头,道:“好吧,就在这‘元升客栈’耽留一晚行了。” 两人自离湘中“青岩坪”宁河轩“庄院,沿途上,夜晚上宿客栈,都是各人一 间客房,至于今晚这情形,却是首次遇到。 客栈老掌柜见这位年轻客人同意下来,就吩咐边上的店伙,道:“阿七,你带 他们两位去后面客房。” 店伙应了声,向两人道:“小的陪同二位到后面客房!” 由一条狭窄的廊沿进入,宗元甲、梅香吟衔尾跟在后面,经过一座植着一些花 树的院落,进深尾端,才是他们今夜止宿的客房。 两人随着店伙阿七来到客房,宗元甲发现经过之处的客房门窗上,都有灯光透 射出来,显然这家“元升客栈”的所有客房,已都有客人住下。 店伙陪同两人进房,送上茶水,拉上门悄悄退下。 梅香吟脸红红的,头垂得低低的,不敢向宗元甲正视。 轻柔的叫了声“香妹”,宗元甲道:“一个夜晚,很快就会过去的……” 坐下桌边椅子,梅香吟指了指床榻,道:“你睡床上,宗大哥,我就坐在椅子 上等天亮行了!” 坐在床边,宗元甲含笑道:“我现在没有点睡意,我们坐下谈谈……到时谁想 睡,就躺下床去……” 顺手把桌上油灯火苗,剔亮了些。 梅香吟想到一个话题,这话在“玉露春”饭店时已问过,现在她又问了出来。 “宗大哥,你认识那个‘羽化金剑”吕彬?“ 宗元甲点点头,道;“不但认识,我们交往还很不错……我和吕彬虽然并未金 兰结义,但就像两个结义兄弟……” 柳眉儿一掀,梅香吟问道:“那个吕彬年岁有多大?” 想了下,宗元甲道:“现在说来,大概在二十六七岁之间……” 一声轻“哦”,梅香吟道:“还很年轻嘛……” 轻轻呼了口气,宗元甲道:“刚才在‘玉露春’饭店听到‘虬髯客’施尚山、 ‘大匹练’廖威两个江湖中人那些话,感到十分意外,在我想来这是极不可能的事 ……” 梅香吟接口道:“可是刚才那两人,说得历历如绘,有声有色,把经过情形说 得那么清楚,叫人听来不能不相信……” 接着问道:“宗大哥,那个‘羽化金剑’吕彬家居何处?” 宗元甲道:“也在鄂中一带……‘临泉湾’郊外‘银虹山庄’,这位吕兄弟的 父亲吕敖昔年有‘游虹剑客’之称,是一代剑术宗师,吕彬所怀剑术,尽得他父亲 吕敖的真髓……” 微微一顿,又道:“‘银虹山庄’虽然不敢说是富堪敌国,但‘游虹剑客’吕 敖不但是武林知名之士,在鄂中来说,也是地方上一位富绅……江湖上虽然有恩怨 仇杀,但吕彬绝不可能再去掳劫对方财物……” 话落,浓眉紧蹙,一副百思不解之色。 姑娘家都会关心到这类事上,梅香吟问道:“宗大哥,那个‘羽化金剑’吕彬 有没有娶媳妇?!” 提到这件事,宗元甲喟然道:“这位吕兄弟英姿挺拔,身怀绝技,正是巾帼女 杰所瞩目注意的对象――虽然尚未结婚,但有过一位红粉知己,后来渐渐疏远了… …” 梅香吟很注意的接口问道:“宗大哥,怎么会渐渐疏远的?” 周遭一片静寂,两人娓娓轻语,打发这漫漫长夜……见梅香吟问出这话,宗元 甲不期然中,轻轻叹了口气,道:“人与人之相处,包括男女间感情在内,都有不 可思议的‘缘份’两字,‘羽化金剑,吕彬和那位红粉知己,可能也是如此……” 微微一顿,又道:“这位吕兄弟跟我无话不谈,据吕彬说来,起初并未发现, 后来发现他那位女伴,个性偏激,行事任性,并非自己终身伴侣之选,于是就渐渐 跟她疏远了!” 梅香吟很细心的问道:“那是‘羽化金剑’吕彬,主动跟他女伴疏远的?” 笑了笑,宗元甲道:“可能就是如此。” 原来不想说的,梅香吟还是把话说了出来……轻轻道:“姑娘家受到这样一个 打击,相信一定非常难受……” 怔了怔,宗元甲回不出话,只有沉默下来。 客栈客房中,每间客房一盏油灯,油灯里的油份量有限,不能燃过漫漫长夜! 两人促膝轻谈,时间从他们身边悄悄溜过……远处传来“笃笃笃!当当当!” 梆锣声,已是三更时分! 相隔似乎没有多久,客房桌上那盏油灯,火苗一亮一暗,一响幼细的“劈啪” 声,油尽灯熄! 轻轻一响“啊”的声,梅香吟道:“宗大哥,灯熄啦!” 纸窗还有一抹薄薄的光亮透进房里,宗元甲柔声道:“你到床上睡,我在椅上 打坐,夜色很快就会过去的!” 黑黝黝的客房中,看不出梅香吟的脸色神情,但她说话的声音,却是那么震颤, 那么费劲,嗫喘地道:“我们都……都躺下床来,宗大哥,躺在床上一样可以谈的, 直到我们想睡的时候……” 一缕似麝若兰的体肤幽香偎近过来……宗元甲揭开棉被让她睡下,自己睡在外 床。 梅香吟轻轻道:“宗大哥,后来呢?” 听到“后来”两字,宗元甲一时尚未会意过来。 梅香吟偎近他身边,轻声又道:“后来那姑娘呢?” 宗元甲伸出臂弯,垫在她颈子下,一面道:“后来可能他们是分手了……” 火烫的脸蛋缓缓贴了过来,带着浓浓的倦意,梅香吟又问道:“宗大哥,那姑 娘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宗元甲轻柔的回答道:“吕彬没有告诉我,我也没有问,这就不清楚了……” 旁边渐渐响起一缕微细均匀的鼾息声……梅香吟偎入宗元甲怀中睡着了。 宗元甲并未睡去,由于刚才梅香吟一连串的问到“羽化金剑”吕彬,他脑海中 浮起这个吕兄弟的影子来……心念一阵游转:“‘羽化金剑’吕彬,真会有像‘玉 露春’饭店两个江湖中人所说的那回事?……‘银虹山庄’的‘临泉湾’镇甸,也 在鄂中一带,不错,我去‘银虹山庄’一访,就知道其中内委真相……” 宗元甲心里这样想着时,起了浓浓的倦意……臂弯搂着梅香吟,也睡着了。 -------- 潇湘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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