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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章狡毒花狐诡谲 南幻岳哈哈一笑,道:“好极了,这才是个好孩子,狄老丈夸你冰雪聪明,兰 质慧心,可真是一点也不错,人么,一生中总有逆境,总会遭上打击,遇着坷坎, 跌倒了不是耻辱,没有勇气站起来才是羞耻,狄姑娘,好好儿的,将来有你的顺心 日子过啦。” 狄十娘怯怯的,柔柔的笑笑,笑在泪痕中展现,别有一种韵味,轻轻的道: “谢谢南大哥的金玉良言,我希望也能站得起来……” 南幻岳道:“一定的!” 潘巧怡笑道:“好啦,别再卖弄你那套歪理邪论了,我们可是走不走呀?” 南幻岳也笑道:“这就开路――到前面最近的镇甸上,我们便卖几匹好马代步, 连夜赶回‘莫尘山庄’去!” 潘巧怡一面走着,边佯嗔道:“好一个‘连夜赶回’,姓甫的,你真是‘归心 似箭’了!” 南幻岳涎着脸一笑道:“你吃醋我心里欢喜,因为这证明你很爱我,待到你无 动于衷的那一天,也就是我的悲哀啦……” 潘巧怡啐了―声,粉面如霞的道:“厚脸皮,别臭美,哪个爱你?” 狄十娘有趣的望着他们这一对,羞怯怯的道:“南大哥你和潘姐姐好啊……” 南幻岳笑道:“这就应了一句旧词儿啦,‘只羡鸳鸯不菱仙’,可是?” 狄十娘白净净的脸颊通红,低下头去赶紧走路;“我,我不知道……” 潘巧怕急道:“喂,你去逗弄人家狄妹妹干吗?看人家生嫩好欺不成?” 南幻岳笑吟吟的道:“就这一阵子,你们业已熟稳亲热至此啦,姐姐长,妹妹 短的,啊哈哈,女人,这就是女人,见面不到盏茶光影,彼此非但通名道姓,甚至 连祖上三代的家谱,也背给人家听齐了……” 潘巧怡举起手欲打,娇嗔道:“你敢再笑话我们,看我不拿线缝上你的嘴!” 狄十娘似乎是不惯骑马的,每在鞍上耽一会,便愁眉苦脸,哼声不绝,扶她下 马之后往往连站也站不稳了。因为这个原故,南幻岳与潘巧怡也就没法子快赶兼程 了,每天走得路也很短,有时一天能奔出十五六十里路,有时候却只能走出四十里 不到,今天,业已是离开“浮图岗”的第三天了,算算路程,却仅仅行出一百五十 里,这个路程,南幻岳在平常一天就可以赶完…… 南幻岳骑在马上,回顾远山群峰,荒野寂渺,不由吁了口气道:“今天就只是 到这里吧,前头找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我们便歇着啦……” 潘巧怡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秀发,边道:“希望能找个可净净身,弄顿热食 吃的处所,别像昨晚上露宿野外,一夜下来真把人冻坏了……” mpanel(1); 说着,她回头瞧向坐在鞍上,姿势极其别扭生硬的狄十娘,含笑说道:“狄妹 妹,还能支持一会吗?” 狄十娘强笑道:“还可以撑一下,只是身上的骨节却像要散了,又酸又痛,尤 其是下半身,全麻了……” 南幻岳笑道:“也难为你了,平时哪吃过这样的苦头?娇娇嫩嫩的小姑娘,连 远门也没出过,如今却硬得骑在这圆墩木似的马背上挨颤……” 狄十娘不好意思的道:“南大哥,比起你和潘姐姐来,我可是显得太不中用了 ……” 南幻岳哈哈一笑,道:“话也不是这么说,我和潘巧怡还不是硬逼着熬出来的? 环境嘛,逼着你非这样不可,又有什么法子?” 潘巧怡道:“你呀,说什么话都带着三分倚老卖老的味道。” 南幻岳望了望灰黯的天空,道:“事实上,我的经验与年龄也都比你两个来得 多与大,嗯?” 潘巧怡哼了哼道:“去你的,我才不吃你这一套!” 狄十娘后面轻叫:“潘姐蛆,你和南大哥慢点骑……我有点吃不消……” 南幻岳连忙缓了丁缰,道:“抱歉,老是不知不觉就跑快了。” 潘巧怡朝四面逐濒笼罩于黑暗的景色瞧了瞧,有些焦急的道:“幻岳,天要暗 啦,前面还没有人家出现,怎么办呢?” 南幻岳低声道:“再赶一程看看如何?” 潘巧怡道:“我可没有关系,我只怕狄妹妹吃不消。” 南幻岳暗一沉吟,道:“如果实在找不着人家投宿或找不上镇甸,我们就只好 再像昨夜那样在野地里露宿一宿了。” 潘巧怡吸了口寒气,道:“我的天,一想起露宿郊野的那股子味道,我就凉了 半截……” 南幻岳笑笑道:“江湖上的岁月,一直就是这个调调,你知道的……” 这时,他们已转过一个路弯,发觉在不远处一片疏林边上有几栋隐约的黑影, 南幻岳朝那里指了指,欣悦的道:“真好运气,那片林子边上有住家的了!” 潘巧怡也看见了,她喜悦的道:“感谢老天爷帮忙,今晚上不必再喝风饮露了, 幻岳,你先过去招呼一下呀!” 南幻岳点点头,迅速放马奔往,等到潘巧怡陪着狄十娘慢吞吞的来到,他早已 好整以暇的等在那里了。 潘巧怡正待问问情形如何,目光瞥处,却不禁大失所望,原来,这林边的屋里 哪是什么住家,只不过是两间简陋搭就的茅草屋罢了,非但如此,这两间茅草屋尚 有一间早就坍塌了,仅余的那一间还在屋顶上破了个大窟窿,想是行猎或野牧的人 临时草草搭就暂以栖身的,而且,其中更散出一股刺鼻的腐霉味道来,便是曾经有 人住过,约莫也是很久以前的事啦…… 南幻岳情在茅屋之前的一棵树干上,用大拇指朝后一点,笑道:“宝贝,这就 是我们今晚要留宿的豪华行宫了!” 潘巧怡诅丧的道:“鬼才住在这里面,还说‘好运气’呢……闻闻这股子霉味 吧,宁可露宿野地也不进去住,光这味道就把人薰晕了!” 南幻岳道:“我看还是凑合进去留一宿的好,地方虽然不够理想,至少却可避 避寒风霜露,气味是不好闻,但只有将就了。” 潘巧怡抛下马后,又扶下了狄十娘,一边恨恨的道:“都是你,也不将行程把 握好,走着走着就前不着村,后不落店了,凄风冷露的让我们跟着受……” 南幻岳喊着屈道:“我的姑奶奶,我们的脚力根本就把握不住,每天走多少路 途也估不准呀,有时候三四十里,有时候五六十里,谁知道一天行几许路?这不像 我一个出门,该走多远,在哪里打尖住店全有个底……” 狄十娘怯生生的道:“南大哥,全是我拖累了你们――” 南幻岳摆摆手,道;“别这样说,这也是不得已的事,其实你又何尝不喜欢日 行千里,早点赶到目的地与令尊相聚?” 潘巧怡不耐烦的道:“少废话了,幻岳,你进去看看没有?能住吗?” 南幻岳点点头,道:“当然能住,我还抽空匆匆清扫了一下,将一些虫兽粪便 全弄干净了。” 潘巧怡皱皱眉,道:“这么脏?” 南幻岳笑道:“凑合点吧,我的心头肉,这是出门在外,不是正宫娘娘巡游天 下!哪来些锦帐珠帘?” 潘巧怡哼了一声,拉着狄十娘的手走了进去,南幻岳挂好了马匹,提着行李包 裹跟入后,从行李包中摸出一大截蜡烛点燃了,晕黄的烛光淡蒙蒙的映照得这间残 破的茅屋,一片凄清如水的幽寂,将人们的影子怪异的拖印在草墙上,这一点光亮, 非但没有带来些许温暖,更泛着一股于冰清落寂的意味…… 把各人的行李包裹铺开,南幻岳独据一隅,他伸了个懈腰,抱膝坐下,随遇而 安的笑着道:“怎么样,还不错吧?” 潘巧伯没好气的说道:“不错,不错你个大头鬼!” 南幻岳摇摇头,道:“你是天生的富贵命,只有我骨头贱就是了。” 潘巧怡“噗哧”一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南幻岳叹了口气道:“一个人总要知道满足,不能太过奢求了,什么时候说什 么话,改造不了环境只求其适应,譬如说――” 潘巧怡道:“得了,得了,不要长篇又大论啦,歇一会我们就填点什么吃的充 饥吧?” 她侧过脸,又向狄十娘道:“饿不?” 狄十娘羞涩的一笑,道:“还好!” 她腼腆的看了南幻岳一眼,轻细的道:“南大哥,我真佩服你和潘姐姐,你们 好像什么事都看得开,看得淡……” 南幻岳咕哈笑了,道:“我是如此,潘巧怡就不是了,她看不开,看不淡的时 候你没遇上,那副熊样,喝,够瞧!” 潘巧怡佯嗔道:“你个嚼舌头的,我什么时候像你说的这样呀?” 南幻岳道:“要我举例?” 潘巧怡急了,道:“你敢――你看我依你?” 狄十娘感到十分新鲜的道:“潘姐姐,南大哥好像很怕你哪……” 潘巧怡高兴又得意的道:“你都看出来了?他当然怕我,普天之下他就只怕我 一个人呢,除了我,谁也奈何不了他,就是我管得住他,像观音大士给孙悟空套上 的金箍咒,他便能一个跟头翻上十万八千里,也永远别想跳出我的手掌心!” 狄十娘似是又惊又羡的道;“真的?” 潘巧怡格格笑道:“妹妹,我做姐姐的还会骗你?” 狄十娘眨了眨那双明媚的眼睛,又问南幻岳:“南大哥,你真的怕潘姐姐吗?” 南幻岳一笑,慢条斯理的道:“你说呢?” 狄十娘窘迫的红了红脸,道:“我……我不知道……” 潘巧怡一瞪眼,灼灼逼视着南幻岳:“说呀,你,莫不成是我含糊你吗?” 南幻岳哈哈笑道:“不,当然是我怕你。” 潘巧怡十分光彩的瞧着狄十娘,道:“你听到啦?你这位南大哥呀,明明心里 寒,却偏要嘴上硬,你说,这是不是欲盖弥彰?” 狄十娘柔静的一笑,没有答腔,南幻岳朝着她道:“狄姑娘,这次回去以后, 你与令尊的日子定较以前好过多了,我以为你们索到三干两纹银的赔偿,是可再开 一家比以前大上一倍的店面啦!” 狄十娘默默点头,没有什么特殊喜悦或欣慰的表情,南幻岳问道:“你爹说你 烧得一手好菜,几时我有这个口福品尝一下呀?” 狄十娘似乎微微一怔,立即笑道:“随时,南大哥,只要你来家里。” 南幻岳笑道:“你爹说――你最拿手的一道菜是……是什么……” 狄十娘微笑着没有回答,南幻岳敲敲脑门,道:“对了,是‘翡翠虾仁’,用 新摘的嫩菠菜、虾仁,再加上点鸡汁啦,荷油啦什么的,以特殊的烹调手法做成, 据你爹说,非但看上去透明翠绿,白嫩可爱,吃起来更是香荚无比,能把舌头也吞 了下去……” 狄十娘羞涩的道:“你不要听爹说,我哪有这样的本事?” 南幻岳豁然大笑,道:“别客气啦,狄姑娘,光是这一手,你此生业已享用不 尽,要知道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必得先控制他的胃口!” 潘巧怡放过来一枝冷箭:“喂,显然你那一位玲妹妹已控制住你的胃口了?” 南幻岳哧哧笑道:“又来了,你。” 狄十娘在这时候突然冒出了一句话:“南大哥,你的本领强呢,还是潘姐姐的 强?” 南幻岳朝潘巧怡一指,道:“当然她强。” 狄十娘笑笑道;“难怪‘浮图岗’的人见了潘姐姐和你在一起就都怕了!” 南幻岳似笑非笑的道:“武林里很多人都知道她是条母大虫。” 潘巧怡柳眉儿一竖,道:“你说我是什么?” 南幻岳忙道:“我说你是天下的大美人!” 潘巧怡哼了哼,道:“算你知机得快……” 狄十娘坐在铺子地下的毯子上,轻轻的道:“你们真是好美满,好相配的一对 ……” 潘巧怡喜上眉梢,道:“确实如此,是吗?” 南幻岳道:“别老是谈论我们了,狄姑娘,谈谈你自己吧。” 狄十娘道:“谈我自己?我自己有什么好谈的呢?‘’南幻岳柔和的道:”譬 如说,你对令尊的怀念,你们父女间相依为命的亲情,你对你仙逝的母亲那种童稚 的,梦幻般的影响,以及,你对未来生活的打算等等,都可以谈一下,也让我们对 你更加了解……“ 像是怕勾引起什么痛苦的回忆,又像有意无意的在避开这些问题,狄十娘苦涩 的一笑道:“南大哥――原谅我不谈这些事,好吗Y ” 南幻岳洒脱的道:“随你,你除了思念令尊,也怀念你逝去的母亲么?” 狄十娘喃喃道:“我的母亲?” 南幻岳严肃的道:“听令尊说,她老人家是一位娴慧温柔又刻苦耐劳的女人, 你和她长得很像,只是没有她眉梢上的一颗黑痣――哦,对了!” 南幻岳想起了什么似的,又笑道:“令尊告诉我这些事的时候,曾提到这一点 ――他说你与你母亲十分酷肖,只是你没有她左屑梢上的那颗黑痣,她却也没有你 膝盖上的一块疤,这块疤是你小时候爬树跌下来摔伤的……” 仿佛一种本能的反应,狄十娘斜偏的双腿突然往内收缩,盘藏起来,同时也显 得有些紧张局促的用手掩遮着两只膝盖…… 南幻岳怔了怔,随即笑道:“你怕什么?我又不会鲁莽到要掀起你的裙底去查 看……” 潘巧怡睁眼道:“你也不敢吧?” 狄十娘有些苍白,好像觉得有些失态,她连忙掩饰的道:“这块疤很难看,每 次偶尔有人提起,我全会不由自主的遮盖――多此一举,而且可笑,是不?” 南幻岳笑道:“女孩子么,往往爱美成性,这样的举止虽是无意识的。但却无 可厚非――” 端详着独十娘,他接着道:“你已够美了,看着你,便可以联想到令堂在世的 时候,必也是相当端秀的,你爹说,她要比你现在的模样稍肥一点,也稍高一点― ―” 狄十娘没有什么表情,她仅是显得有些生硬与麻木的点了点头,眸子里的光芒 平淡而毫不被动,一种直觉的反射,南幻岳脱口道:“狄姑娘,我觉得你对你的母 亲,甚至父亲,好像全很淡漠,很陌生似的,你似乎不大愿意提到他们?” 倏而一震,狄十娘慌忙道:“不,不,你不要误会,我……我只是心情不好… …” 潘巧怡在旁插嘴道:“人家遭了那样不幸的事,自然兴致不及你来得高,幻岳, 你讲话有时就口不择言,伤人的心!” 南幻岳笑了笑道;“我只是有这样的感触而已,没有什么其他意思,狄姑娘, 还请莫要见怪。” 狄十娘幽幽叹息道:“这些日子,我被他们整治得太狠,精神与意志全受到极 重的伐伤,我也觉得,自己是有些变了,变得生硬了,僵麻了,冷痹了……” 南幻岳听到了“整治”这两个字眼出自狄十娘口中,不禁感到有些意外,因为, 一般来说这是江湖中人流传的口语,不是道上朋友是很少说的,普通百姓在要表达 这两个字的意义时,大多是用“折磨”“凌辱”等词句来形容,极少用到“整治‘ 这两个字――这个字轻微的疑惑在他脑海中闪了闪,但他立即又搁置了,他更为狄 十娘做了解释,这位纯厚朴实的少女落进”浮图岗“那群豺狼的手里也有一段日子 了,任她是如何挣扎抗拒,憎恨厌恶,但平时耳濡目染,久而久之也难免习惯了他 们的口语,亦就是江湖沿传的俚语,想到这里,南幻岳不由哑然失笑,反而责备起 自己疑神疑鬼的多心病来了。 潘巧怡这时在安慰着狄十娘:“狄妹妹,不要再提这些事了,都是你南大哥不 好,说着说着又兜回了这个老圈子,惹你伤心难过……慢慢儿的,你自然会心情开 朗起来,乖乖的,听姐姐的话,别再去想去愁啦……” 狄十娘眼圈儿红红的,伤感的道:“我不该又惹得南大哥与潘姐姐不快乐,我 们原是谈得好好的……都怪我……” 南幻岳忙道:“你看你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心里老想不开,谁怪你啦?我们 也没有不快乐呀,好了好了,不谈这些了,我说宝贝,开饭吧!” 潘巧怡狠狠的道:“你还记得开饭呀?我早已饿扁肚子了!” 南幻岳哈哈笑了起来,一跃而起,从身边拾起了干粮和小囊,先将小囊丢给了 潘巧怡,又白干粮袋里摸着两个白馒头塞向狄十娘手中,他的动作因为俯身之势而 显得急促了些,两上馒头一塞之下狄十娘只接住了一个,另一个便坠滚下去,南幻 岳“啊”了一声,刚想去捞,但狄十娘却非常自然的一翻手腕,抓个正着! 潘巧怡在旁边嚷着:“轻点嘛,鬼,你慌什么?真饿急了?” 南幻岳微微怔忡的,像是没听着潘巧恰的话,他注视着狄十娘,慢慢的道: “狄姑娘,你方才翻腕捉住馒头的手法相当老到,可是学过?” 狄十娘的双目中闪过一抹极快的惊惶不安之色,但她立即镇静下来,脸蛋儿有 些苍白,却是一片茫然不解的表情:“什么手法老到?南大哥,你说我学过什么呀? ‘’南幻岳舐舐唇,低沉的道:”我的意思是――刚才那馒头掉下去了,你却很利 落的一把抓住,出手反应全很准确快速,很像,哦,学过武功。“ 狄十娘宛如听到一段十分滑稽的笑话一样,不由开心的笑了起来:“南大哥, 你好会逗弄人啊,你说我――会武功?学过武功?如果我会,我学过就不用你们千 辛万苦从大老远来救我了,我自己早就逃出来啦,你见过一个会武功的人连几十斤 的东西也提不动?连三尺高也跳不上?连马也不会骑?这样的一个习武者是不是太 低能,太可笑了呢?” 接着,她又自嘲的道:“真想不到我刚才无意中恰巧抓住那个跌下的馒头,却 引来你这样奇突的假设,南大哥,学武的人就如此简单便证明他所怀有的功夫啦?” 南幻岳打了个哈哈道:“一般来说,行家伸手,即知有无,不过显然先前那一 下子你是碰巧了,却吓了我一跳,还以为你是真人不露像呢!” 狄十娘微笑道:“还真人假人呢,南大哥,我若早已具备武术根基,潘老三那 厮也欺压不了我父女,更不会遭至齐超雄的胁迫了……” 潘巧怡古怪的瞪了南幻岳一眼,道:“你今天是怎么了?想法荒唐怪诞,满口 疯言疯语,真是活见你的大头鬼!” 南幻岳笑而不答,心里却迅速的琢磨着狄十娘刚刚又出口的两个字眼――“那 厮”,又是一次,典型的江湖口语! 潘巧怡不轻不重的拧了他一下,嗔道:“喂,你在那里傻笑什么?光啃白馒头 喝冷水吗?袋子里还有别的呀!” “哦”了一声,南幻岳再打开干粮袋,将一包包的风鸡、卤牛肉、薰肠、腌葡 萄于取出,末了,另一锡壶的酒与三只小酒杯。 潘巧怡一边为狄十娘夹肉递鸡,一边自己也吃着道:“嗯,看不出你准备得倒 蛮丰盛的,有酒有肉……” 南幻岳笑道:“酒你们二位喝不喝?” 狄十娘羞怯怯的说道:“我想喝一小杯,可以吗?” 南幻岳点头道:“当然,本来也就为你们准备着了,巧怡,你喝不?” 潘巧怡本想不喝,一见狄十娘要了,她也笑笑道:“好吧,陪你喝一杯,只是 一杯,驱驱寒意也好。” 举起那把锅酒壶,南幻岳一一为各人将杯子斟滴了,酒是琥珀色的,相当芬芳 醇厚,他深探吸嗅了一下,赞道:“好香,‘黑竹集’酿制的这种‘大元黄’酒果 是不差。” 狄十娘盈盈举杯,道:“南大哥,我敬你――”侧过脸去,她又笑道:“还有 潘姐姐,一起来,好吗?” 潘巧怡好像突然在想着一桩什么心事似的,目光定定的凝注着杯中那微微荡漾 的琥珀色酒液,神态有些儿迷惑。 南幻岳忙道:“不管她,来,狄姑娘,我们先干。” 笑了笑,当狄十娘与南幻岳刚要举杯就唇的时候,潘巧怡已古怪又凝重的开了 声:“慢一点!” 南幻岳怔了怔,停下了杯子,愕然道:“什么事?” 潘巧怡静静的道:“杯子里的酒先不要喝,狄妹妹,你也是。” 狄十娘忐忑不安的问:“有什么不妥吗,潘姐姐?” 潘巧怡放下酒杯,自发间抽出一根乳白色的雕花骨簪来,凑在唇上先轻轻呵了 几口气,然后,她低低的道:“这酒有问题,我发觉它的颜色有些儿混浊,那是一 种极为轻淡的混浊,像是搀了一点沙尘在里面的样子,而且它的味道固然醇厚,却 微微带着一丝辛辣气味,为了谨慎起见,我们还是先行辨识一下比较稳当。” 狄十娘惊虚的道:“你是说,潘姐姐――酒里有毒?” 潘巧怡眉儿微蹙道:“还不敢确定,但我怀疑――当然,也可能这叫什么‘大 元黄’的酒本质就是如此,不过我们最好先弄清楚以后再喝,不防一万,只防万一!” 狄十娘讷讷的道:“潘姐蛆――你懂得怎么辨识毒性?” 南幻岳笑吟吟的道:“狄姑娘,听她的准没错,你潘姐姐不但懂得怎么辨识天 下百毒,她更是此道中的高手,祖师娘了!” 似是颇出意外的“啊”了一声,狄十娘说笑道;“南大哥不说,可真叫人一点 也看不出来,潘姐姐也从没提过,想不到――她在这一门学问上竟有着如此深博的 修养――” 潘巧怡笑道:“别听休南大哥瞎扯,这算什么‘学问’?旁门左道罢了,根本 不值一谈――说不定我们是在杞人忧天,这酒并没有什么问题也未敢言……” 南幻岳赶紧道:“好了好了,宝贝,别故作谦虚之状了,赶快用你那根‘犀角 瞽’试了试吧,有毒无毒亦可立见分晓!” 潘巧怡不再多说,随即将手中那支色作乳白色,光滑细致的“犀角簪”伸入酒 杯之内,片刻之后,这支乳白色的犀角簪竟逐渐变成黯青透紫的颜色,簪上质地润 细的纹理也乌蒙蒙的分辨不清了! 潘巧怡抬起头来,沉重的道:“有毒,是一种令人肌肉僵木,肢体麻痹的毒类 ……这种毒性的显示似乎说明它的原状是水液形的……” 南幻岳舐舐唇,道:“再试试我和狄姑娘的酒吧。” 潘巧怕点点头,将手上犀角簪的颜色较换回来后,又分别将南幻岳及狄十娘的 杯中酒试了试,结果也证明蕴有相同的毒性,接着,她拿过酒壶来闻了闻,顺手丢 向屋角,面无情的道:“都被搀人毒药了,这毒药是搀在酒壶里的,并非附于杯内 面,幻岳,这是怎么回事?” 南幻岳背着手来回蹀踱了片刻,沉吟的道:“酒是我们经过‘黑竹集’的时候 我亲自在一家食馆中购买的,我也亲眼看着他们提酒装壶,在这其中,他们不可能 做什么手脚,主要的,我们和那卖酒者毫无恩怨,甚至素不相识,他怎会暗算我们? 这也更非有什么仇家预谋,因为,这是无从预谋起的,谁也不知道我们会在什么时 候,到哪家店里去沽酒……” 潘巧怕神情有些忧虑道:“显然我们又陷进一个新的、不可知的危机中了,幻 岳,看样子像是有人在暗里跟踪我们,并图谋加害!” 南幻岳冷静的道;“酒不会自己有毒,那当然就是人为的,换句话说,一定是 有人想对付我们,想在无形中进行或完成这桩阴谋!” 潘巧怡惊怵的问:“是谁?” 南幻岳的目光尖利,缓缓扫过狄十娘的面庞,她在南幻岳的目光触及之时,不 由自主的脸色泛青,唇角抽搐,双手捂住胸口,但是,表情却是那样的颤粟又迷茫 ――有如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 目光越过狄十娘的面庞,又在茅屋中流转了一圈,然后注定在潘巧怡的身上, 南幻岳低沉的道:“现在,我也不知道是谁!” 狄十蝗轻轻吁了口气,口吻却是惶悚惊恐的:“南大哥――真的有人要对我们 不利了?” 南幻岳道:“这是无庸置疑的,但你不用害怕,一切都有我与巧怡来应付,我 们会好好的保护你的!” 瑟缩了一下,狄十娘喃喃的道:“人的心,怎么这样狠毒啊?” 南幻岳不带丝毫笑意的笑了笑道:“不错,有些人的心是狠毒的,可惜人心隔 着肚皮,看不见,摸不透,要分辨出来好歹,往往就需要事实证明,不过,很多时 候,待到事实证明了,真像固已分晓,却来不及挽回什么了……” 狄十娘似是有些不妥的苦笑道:“南大哥说得对……” 潘巧怡诚恳的道:“你别怕,狄妹妹,任什么危险都有幻岳和我来担待,他们 伤害不了你,我们会竭尽可能的护你――” 狄十娘忐忑又忧虑的点点头,小声道:“我相信,潘姐姐……” 轻轻在狄十娘手背上拍了拍,潘巧怡扬起脸问:“幻岳,你判断可能是哪一边 的人?” 南幻岳想了想,道:“难说,我的仇家很多,而你也得罪过不少,如今只凭险 兆,不见敌踪,一时也不能断言会是哪一路的人要暗算我们!” 潘巧怡恨声道:“不管是准,居心却是够险恶的了,幻岳,由他们下毒的性质 来看,他们并不想马上要我们的命,而是打算生擒活捉!” 南幻岳道:“是的,他们是想抓活的――无论是何方神圣,只要我们落进他们 手里,只怕都不会是桩愉快的事了――” 潘巧怡眸瞳中光芒闪灼,愤怒的道:“这是一些见不得天日的阴沟老鼠!不敢 明刀明枪的对敌,却只敢躲在暗处向人施阴诈,放冷箭!” 南幻岳笑笑道:“别生气,宝贝,江湖里这样的角色可是太多大多了,我本人 的经验也就不少,如果我次次都像你这样激动气愤,恐怕早就气翘辫子啦!” 潘巧怡咬咬牙,骂道:“真是卑鄙龌龊,这些小人!” 南幻岳道:“顺顺心吧,宝贝,早晚也会把他们找出来的,只要大家面对面碰 上了头,你再看我将怎样收拾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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