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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大难不死 情趣盈盈   汗水自楚云发脚眉睫淌流,流在眼里,迷蒙酸涩,流在嘴里,咸苦沉滞,他方 才在拼力救援狐偃罗汉时硬挺着用右胸接了迅雷手康仰山一掌,虽然,康仰山已被 他双脚实实地蹴中下腹丹田,但他自己亦受了相当的内创。   于是,事实上十分快捷,在他却觉得漫长迟缓,事实上仅是一瞬,在他却好似 过了千百年,很快的,他已来到狐偃罗汉身前。   大罗汉早已神虚力浮,气喘如牛,舌头发硬的大吼着:“他奶奶个熊,五雷教 的三执事,俺老严便是到了十八层地狱,也是拖着你们三个王八蛋塾底!”   那两名精壮大汉面色木呐而深沉,一言不发,紫金刀越发加力砍劈,半面鬼使 皮昌的尸体,已被他们斩得支离破碎了。   楚云用力吸了一口气,内腑一阵抽搐绞痛,他红着眼大叫一声,抖掌便击向两 名大汉中靠右边的这一个。   这名中年壮汉冷哼一声,反手就是连环九刀,泼风似的搂头盖脸砍向楚云,芒 影挥霍,寒光凛烈!   楚云在那九条光影的交织下,丝毫不做闪躲,身形略一摇晃,已奇妙无比的揉 身而进,踏入这中年大汉洪门之内,显然楚云的身手已令这大汉吃惊了,他大叫一 声,偏刀急削――   慢了一分,仅是慢了一分,犀利的刀锋冷光才泛,这中年大汉的内腑五脏已在 狂喷的鲜血中被楚云的勾透力破膛抓出,他的同伴正吃狐偃罗汉手抓的尸体逼出六 步,见状之下,尚不及在脑中思虑应该如何行动,一大团血淋淋,黏糊糊的蠕动肠 脏,已迎头飞拍到他的面孔上,紧接着半面鬼使皮昌的破碎尸体亦结结实实的整个 撞在他身上,于是,紫金刀在半空舞了一道空虚的弧光,斗大的头颅,己在楚云竖 直如刀的铁掌斜劈下与身体分了家,当这大汉的尸体尚未沾地,楚云已疯虎般喘息 着反扑向黎嫱这边,而此刻――   凤目女黎嫱的手中剑正被紫杖镇天包洪鸣一杖磕飞,黎嫱的衣衫上染满了血迹, 秀发披散,她无助的瞥了一眼脱手飞去的长剑,没有一丝呻吟,像一块颓石般晕绝 于地,于是,五柄单刀,在紫杖镇大的狞笑下同时自五个不同的方向劈落。   楚云的身影,在这时恰好扑到,他像煞地狱里闯出的厉鬼,全身是血,不顾一 切的冲入刀光冷芒之中,悍不畏死地扑伏在黎嫱身上,抱着黎嫱向外滚出,“呱” “呱”的刀锋擦贴而过,楚云衣破肉绽,血肉迸溅,同一时间,他的双腿也似横地 的铁杵,猛扫而过,于是――   五名五雷教徒齐声惨曝,每个人的下身都自膝盖以下被生生扫断,白森森的骨 骼附沾着猩红的血肉,似乱柴般暴飞四迸!   紫杖镇天包洪鸣一张紫脸已涨成血红,他喉中像兽般低吼着,紫色竹杖狂舞猛 砸,骤雨般重重落下!   楚云这时已来不及再行闪避,他咬着牙,仍旧用自己的身体护着黎嫱,左臂奋 力横迎而上,右手倾注全身之力,猝然一挥,一阵尖厉的长啸倏起,当他的左臂一 连被对方猛击了十一杖时,紫杖镇天包洪鸣也像一堆废絮斜斜摔去五步之外,他的 额心眉际,不偏不斜的深深插着一件闪亮物体――鬼位矢。   没有喘息,没有停歇,楚云双目怒睁欲裂,自血红的朦胧中,他看见残余的十 数名五雷教徒正纷纷抢身上马,气急败坏的欲待逃奔……   一丝残酷得令人不敢注视的冷笑刹时浮上楚云唇角,他的右手伸人左边的皮囊 中一摸一抖,三枚火龙弹已飞射而出,当那十数逃骑正在推挤窜逸之际,那三枚火 龙弹已轰然爆裂,三团熊熊的火球瞬息迸溅扩展,像一大片火网般卷罩而落,一股 强烈而令人窒息的硫磺味道充斥的空间,于是,一幕悲惨的景像又凄怖地展现了……   人在翻滚哀号,其声惨厉得有如狼嚎鬼哭,马在狂嘶冲窜,其嗥悠长颤栗,鲜 红的火舌在人马身上燃烧,焦臭的炙肉气息在四周飘散,翻滚的人在用双手抓着自 己的头发,撕着自己的面孔五官,冲窜的马匹前蹄昂举痉挛,乱奔乱踢,好一场可 怕而令人永难忘怀的修罗图啊。 mpanel(1);   楚云双眸有些呆滞,近乎麻木的注视眼前的一切,他喉咙于裂如火,内腑在翻 滚抽搐,像是有人在用手扯动着,缓缓的,他强自定了定神,爬起身来,躺在地上 的凤目女黎嫱脸色惨白如死,气如游丝,眼睛紧闭着,披落的长发,被鲜血湿透了 的衫裙,衬着周遭的景况,楚云不禁打了个寒栗,他俯下身去,颤抖着把试了一下 黎嫱的脉博,探探她的鼻息,于是,极度疲惫的面孔上,逐渐升起一抹安慰的微笑, 像是阴翳中的一线阳光。   是的,还不致于到了最为严重的地步,楚云又匆匆检视了一下黎嫱左肋的伤口, 那道伤口可怖的――或者,在别人身上又不会有这种感觉了,一股股的鲜血,正自 伤口中向外涌出。   楚云连忙取出怀内的一方精致檀木小盒,拿出其中各色各样的药材,先为黎嫱 拭净伤口,敷药止血,然后为她匆匆包扎起来,又亲哺了一粒“固血丹”到黎嫱口 中,非常谨慎的,他将这位美丽的情人抱起,踉跄行向狐偃罗汉那边。   大罗汉正靠在一块石头上坐着,闭着眼,油亮的面孔上汗水与血水混成一片, 假如你看得仔细,那么,你便会发现在汗与血的掩盖下,他的神态是如何痛楚疲乏。   沾满了血迹与泥污的双手,紧紧捂在肚皮上,全身满布的可怖伤痕,血水尚在 津津流淌,他翻着眼皮,舌头不停的舐着嘴唇,咻咻的喘息声远近可闻,胖脸上的 肥肉,更在微微的抽搐颤抖……   楚云见到狐偃罗汉的模样,心中起了一阵极大的动荡,他目眶中有着酸涩湿润 的感觉,缓缓放下黎嫱,楚云摇摆不稳的半蹲到大罗汉的身前,抹抹眼角的泪痕, 他语声喑哑的道:“老兄,还挺得住么?”   狐偃罗汉艰辛而痛苦的睁目呵呵大笑,然而,这笑声又包含了多少血肉揉合的 壮士豪情:“伙计……俺也真……   真是多福多寿……老天……大约一时还不想……不想叫俺归位,呵呵……若非 有你……兄弟……只怕俺这福寿……   也就难全了……”   楚云让脸上尽量带着微笑,道:“老兄……你肥头大耳,不是短命之像,你也 死不得,将来,我与小嫱的儿女,还得拜你做干老子呢!……”   狐偃罗汉抽搐着笑了,笑得高兴,笑得激奋,虽然,这笑里含着泪:“好…… 好极了……俺早就有……有这个期望……呵呵……干儿子……老弟……快,快给俺 探探伤处……看看这条老命还活得下去不?”   楚云含笑点头,扶着大罗汉平躺在地上,轻轻拿开他捂在肚皮上的双手,楚云 的双眉已皱了起来,他跪在狐偃罗汉身旁,小心翼翼的为他拭擦伤口周遭的血污, 又仔细将那肚皮上的伤处翻开,向里诊视,半晌,他开始忙着为大罗汉止血、敷药, 又匆匆将他身上的新伤旧创调治包扎,好一阵,楚云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满身血渍 斑斑的站起。   这时,他的双腿已经酸麻得仿佛不属于自己了,脑袋晕沉,四肢欲折,双目看 到的尽是一片朦胧,尽是阳光洒下的大小圈点,天空好像在转动,大地宛如在摇晃, 他的胸口又是充满了翳闷与郁气,像是一大块积血累塞着……   在目前,楚云最大愿望,便是想找个阴凉地方躺一下,如有可能,最好能痛痛 快快的睡一大觉,但是,楚云明白,他这时万万不能睡下,否则,非但面前这两个 世界上最亲的人会伤重致死,便是自己也极可能永远醒不来了,是的,在重伤之下, 在力疲神虚之后,在头顶烈毒的阳光炙烤中,一个健壮的常人也或者受不了,何况 他们已在生命的怒浪中挣扎了这么久!   自他怀中摸出的搂金翠盒中倒出一粒雪白的丹丸,楚云和着唾液吞下肚去,这 粒丹九除了可以顺气畅血之外,尚含有极为强烈的兴奋作用,可以刺激精神,暂时 消除困乏,在吃了它后,或者可以支撑一时――楚云由衷的希望着。   闭目养息了片刻,楚云满删的行到紫杖镇天包洪鸣的尸体之旁,拿回他的佩剑 ――苦心黑龙,嘬唇打了一个失去中气的嗯哨,然后,他抱起仍;日昏迷未醒的黎 嫱,又待弯身搀扶狐偃罗汉,当他的手指尚未触到大罗汉的身躯,大罗汉已忽然睁 开眼睛,像是想起了一件大事:“黎丫头……”   楚云抬抬手臂上的黎嫱,狐偃罗汉目光才一接触那张美丽而惨白的面庞,已蓦 然全身一震,号啕大哭:“俺方才还看见你抱她过来……不料这丫头已经去了,俺 只当她是暂时晕绝,这些应该五马分尸的五雷教畜生……兄弟啊……你也忍得住…… 俺不问,你也不提,都是俺这老厌物作的孽啊……”   楚云明白,在这种血淋淋的杀戮之后,在强烈的日光下,在重伤后的迷离神智 中,一个人都会过度的敏感而又有着神经质的,容易受惊,容易冲动,更容易产生 错觉。   他柔和的笑了,在黎嫱紧闭的唇上一吻,鼻孔里依然飘人一阵幽淡的白兰花香, 虽然,那两片柔唇没有清醒时来得滑腻,轻轻的,楚云道:“老兄,你静下来,勿 使创口破裂,小嫱没有死,真的没有死,只是与你一样受了伤,待你痊愈之后,她 又会亲手端一整盘辣子鸡丁快你朵颐……”   狐偃罗汉像个孩子似的摇头不信,哭得异常伤心,涕泪纵横:“不……你骗俺…… 可怜这丫头……她的脸孔比蜡还苍白………俺见过的死人多了,黎丫头的面色与他 们一样……毫无血色……冷得像冰……天呀……兄弟,你宰了俺吧……都是俺害了 你们……黎丫头啊……可怜……像一朵花,就这么谢了……谢了,天啊……”   缓慢而轻灵的,楚云的手指点在狐偃罗汉的“黑甜穴”上,大罗汉嘴巴还张着, 已无力的垂下颈子睡着了。   楚云拍拍他的肩头,沙哑着喉咙道:“睡吧,老兄,我真羡慕你……你还能舒 适的睡一觉,而我,我尚要照拂你们跋涉长途,使你们恢复生命的光彩……”   望望周遭,楚云沉重的摇摇头,是的,这一片惨厉,一片凄凉,若有人看到, 或者会惊骇失色,会镂记心版直至终生,或者,在若干年后,惊人毛发的幽灵鬼火, 又会在附近老人夸张的恐怖描述中飘游游荡。   双日驹已在面前,楚云前面抱着黎嫱,后面扶着狐偃罗汉,吃力的登上马背, 这神驹的四蹄扬开,却平稳而安适,好似,他也知道驮着的主人受不得颠簸呢。   隔着五六里路就是落月湖,那藏着这美丽湖泊的山峦便在眼前,可是,在七天 前,楚云却实在无法赶完这五六里路,更攀上半山的湖滨,于是,他就在这短促的 路程外,暂时借住了两间破陋的竹篱民房,这两间陋舍的主人是一个年老的樵夫, 无子无嗣,孤苦伶订,但是,因为如此,却有着绝对的清静与安温。   用精致而烁亮的细小银针,楚云为狐偃罗汉缝合了全身的伤口,敷上了最名贵 的药料,以世间难求的丹九为其内服,在他精深的医术下,这位江湖独脚巨枭不用 多久,又可以啸傲江湖了。   黎嫱最重的伤势,便是肋下被刺的一刀,可幸那一刀因为楚云及时抛剑施救, 而令那凶手失去了继续用力的机会,所以,那一刀只插进肌肤三分,并未伤及内脏, 主要的,黎嫱当时的惊恐气怒,才是她晕倒过去的主因,于是,同样的为黎墙悉心 医治扎。   洗净了双手的血污,全身的疲倦,倾倒了一盆盆的污水,碎烂的衣衫,楚云满 意而解脱的凝望着屋内外安详睡去的二人,自己再由大夫变成病者,为自己内外的 创伤逐一调治,直到那狰狞的死神病魔远扬了……   七天来,三人的伤势均已大有起色,除了楚云可以行动自如外,黎嫱与狐偃罗 汉均尚不能起身,楚云抱恙侍候着二人,却尽量避免与他们交谈,以免在二人病痛 中牵挂伤神。   现在,他又端着一碗稀粥进入里间,黎嫱已垫着一个蓝布枕头坐了起来,神色 之间,虽然清瘦憔悴,却另有一股清新而柔弱的柔态美。   她睁着大眼睛,静静的瞧着楚云进来,将稀粥置于床头,又静静的瞧着楚云向 她轻轻一笑,转身欲出。   “楚云。”黎嫱古怪的叫了一声。   楚云赶忙回身,以指比唇,悄声道:“少说话,多睡、多吃、多补、别乱想、 别动气,你会痊愈得很快。”   黎嫱冷冷的道:“我晕睡了几天?”   楚云有些不知所措的道:“大约三天吧,小嫱,你问这个干什么?”   黎嫱又冷冰冰的道:“那么,我这几天来一直晕晕沉沉的……”   楚云忙道:“不错,因你流血过多,又引起了并发症,衰弱过度,因此,你多 半是睡着,而这样最好,可以将连日来的疲劳养息过来……”   黎嫱瘪瘪嘴,那模样俏皮极了:“于是,你就落得自由自在,整天把我摆在这 里,不管我是否寂寞,不管我是否需要你,只是到时候送吃的来,送汤药来,然后, 冷冰冰的不说一句话,丢给我一个缺少意义的微笑,生怕我缠着你似的快快跑开……”   楚云着急的摇手道:“不,小嫱,你别瞎猜,我怕打扰你的宁静,影响你的心 绪,所以不敢和你多说话,其实,我恨不得天天磨在你身边……”   黎嫱小嘴一嘟,哼了一声:“鬼才相信,我知道你怪我不听话,害你为我担心, 就故意用这种方法折磨我,报复我……”   楚云舐舐嘴唇,否认道:“小嫱,我怎会有这种无聊想法?我又怎舍得折磨你, 报复你?我总不能在你养伤的时候老是垢贴不休的令你讨厌呀!”   黎嫱扭了扭身于,柳眉儿轻轻一颦;楚云关切的道:“别,小嫱,别动啊,你 的伤口还没有完全长合,再裂了可不是玩的,千万要注意小心……”   “注意小心?”黎嫱仍然扳着脸道:“老实告诉你吧,我根本早就清醒了,我 怀着满腔热望,要向你投拆我的感触,我的所思,我的感激,但你却总是怪模怪样, 阴阳怪气,进来一下就走了,当我每次醒来,想你,要你,却又看不见你,找不到 你,我空虚极了,寂寞极了,但是,除了你,谁会来安慰我?谁又能安慰我?可恨 你骗了我的心,又讨厌我,要是你不喜欢我,你可以任我在日前那场杀伐中死去, 又何必假慈悲的来救我?假如你要抛弃我,也在我死去以后,或在我最美丽的时候, 又何苦在我伤痛中给我这样大的打击?我知道,我现在很苍白,很难看,你不喜欢 我了……”   说着说着,黎嫱己双手捂面,轻轻嚼位起来,双肩耸动着,鬓发微见散乱,这 妮子,在哭泣的时候,也够让人心施摇晃……   楚云手忙脚乱的坐到床沿,仲臂就待环搂黎嫱香肩,黎嫱用力避开,却扯动了 伤口,微微呻吟了一声。   “唉,唉……”楚云急得唉声叹气道:“这是何苦,这是何苦嘛,你们女孩子 就是这么古怪,别人原是一片体贴好心,让你们一想,便完全走了样了,我是真怕 你不舒服,所以强忍住自己的思渴不敢与你多缠黏,其实,我哪里会有一丝儿外心, 真是冤枉透了……唉!”   黎嫱放下手,泪痕斑斑的抽噎着道:“你走开,你不要靠近,我现在变丑了, 不用你可怜,就算我从来不认识你,就算我一辈子守着爹娘不出嫁……”   楚云又试着去搂黎嫱,嗯,这回,她仅是轻轻的,象征性的动了一下,就装做 不知道似的任由楚云揽着了,楚云心中一笑,口里却道:“乖,宝贝,别哭,叫人 家看见多不好意思,假如你精神真的好了,我巴不得马上来陪你,一天到晚腻着你 不离开,直到你讨厌我了……”   黎嫱哽咽着哼了一声,仍旧恨恨的道:“别花言巧语,又来骗我,这几天来, 你冷落人家也冷落得够了,那这么简单,几句话就算了?哼。”   楚云涎着脸,凑上嘴唇,低柔的道:“情人,来,亲我……”   黎嫱转过脸去,冷冰冰的:“别不害臊,谁希罕亲你?   你去亲别人吧,我没有这个福气,也没有这个兴趣……”   楚云搂着他的手臂紧了一紧,深沉的道:“那么,小嫱,请原谅我,你不亲我, 我就要亲你了……”   黎嫱柳眉儿一竖,两只大眼睛一瞪,道:“你敢!”   楚云笑了,有些古怪的瞧着黎嫱,嘴里“啧”了两声:“我敢?真是令人好笑, 丈夫不能亲吻他的妻子,这算是哪一门子规矩?我非要试试,看你能奈我何?”   黎嫱寒着脸,道:“你动我一下,我就叫喊……”   楚云手臂逐渐用力,将黎嫱斜斜推倒床上,当然,他暗自小心,不使这美丽的 玉人扯动伤口,然后,他似笑非笑的道:“娘子,你就看我敢不敢。”   黎嫱无力而软弱的闪避着楚云凑上的嘴唇,但是,她只躲开了两次,已被楚云 的嘴巴堵个正着,咿唔着不能出   良久啊,这醇胶般漫长的一吻。   黎嫱轻轻用齿尖咬着楚云的舌头,自唇缝中恨声道:“我恨死你了,我要咬死 你……”   楚云闭着眼,受用的微笑了一下,嘴唇又紧紧合拢,含糊不清的道:“咬死算 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黎嫱移开面孔,轻轻地捶打着楚云:“你真是魔鬼……   我将来一定会被你害死……”   楚云握住他的一双小手,爱怜的道:“小嫱,别再说死,你永远不会死,就像 长春的翠柏,欣荣的草茵,不断的流水,轮转的日月,永远息息连贯,无尽无绝, 假如,上天允许我对你作这样的祈愿,那么,小嫱,但愿让我们一起去……”   深深的沉默含蕴着这位凤目之女的千万柔情,她怔怔地凝注着楚云,半晌,始 悠悠的道:“云,我们大约在前世已经是冤家了,我现在看你,好像我们已相识了 几十年,几百年一样,我觉得你是如此熟悉,如此亲近,宛如你在我的意念中,心 坎上,早在很久以前已根深蒂固了,云,我们真的有缘?你告诉我,我不会失去你 吧,甚至在千古以后,我也不会失去你?”   楚云语如深川幽谷中的回音,深邃而荡人心弦:“不会,小嫱,你与我,是永 不可分的,任谁也不能拉开我们,任谁也无法阻止我们,纵使时光消逝,岁月悠悠, 或者我们的肉体肌肤已化为灰烬,但我们的灵魂,精神,仍会紧密的契合相拥,或 者,在九泉之下。”   黎嫱又抽噎着啜位了,但这次不是伤心,而是欣慰与高兴,她自动吻着楚云, 一遍又一遍,在泪水沾流在两张面孔上,在她的颤抖中,这位美丽的少女低悄的道: “比翼三生,勿忘勿弃……”   楚云吸吮着她的泪水,真挚的道:“连理九世,勿舍勿离……”   四张唇片又胶合在一起,像蜜汁般甜。像烈酒般醇,像天地在缩小,像万物归 于永寂……   难舍难分,却又得暂时分开,楚云体贴的扶着黎嫱靠在枕上,手指轻绕着她的 秀发,默默的抚弄着,黎嫱微阖双目,道:“哥……”   楚云温柔的道:”嗯?”   “在前几天那场血战中,”黎嫱缓缓的道:“假如我死了,你怎么办?”   楚云叹息了一声,道:“小嫱,我不许你说死字,这个字实在令人恐惧,用在 我身上,老实说,我并不怕,但是,却万万不能用在你身上……”   黎嫱展颜一笑,道:“我是说,假如,这只是一个推想的虚语而已,我也不愿 意死,如果死了,就得不到你,就看不见你了,就亲不到你了,我只是说假如,哥, 假如,你会怎么办?告诉我嘛……”   楚云苦笑了一下,低沉的道:“在杀尽那些人后,将凶手剁成肉泥撒于大地, 然后,调治好严大哥的创伤,接着,小嫱,我就来寻你了……”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另一个世界的什么地方等你?”黎嫱竞有些着急的问。   楚云舐舐嘴唇,嘴唇好似有些干裂,他轻轻的道:“夫妻是属于同一精血,纵 然到了另一个世界,也是呼吸相应,气息相通的,我们的魂魄有长丝素系,这长丝 隐于天渺地深,有影无形,它缚着你,也拴着我,不论到哪里,不论在何处,我们 都会在一起,飘于云霄,比翼不舍,荡于黄泉,连理不弃,我抓着你,你拉着我……”   “天啊……”黎嫱埋首楚云怀中,又感动得哭了起来。   楚云轻轻拍她的肩头,倏然道:“小嫱,现在,你大约不生我的气了?不怀疑 我了,你应知道,当我失去而又获得时,我会多么珍惜这重获的果实。”   黎嫱抽噎着点头,她明白楚云指的是什么,这很显然,她更后悔自己的任性与 苛责,当你知道一个人的心是血红的,那么,你便不该再去剖开一次证实了,这会 显得太多余。   其实,楚云并不责怪黎嫱的任性与气忿,当一个人在伤痛之后,尤其是一个女 孩子,她必是极端寂寞而渴求慰藉的,对自己心目中的恋人更甚,有一点小不如意, 或有一些不必要的烦恼,就会敏感的联想到很多,思维更会向狭窄处流泻,而这一 切,只要她经过渴念的人坦诚相慰,也就烟消云散,恢复正常,因此,这是应该谅 解的,何况,真正的互爱,便在于永恒的忍让与赤裸裸的纯挚啊。   房间里静静的,静得可以听见血液的流转,心儿的蹦跳,这已是近黄昏的时分 了,一抹夕阳,正自窗槛射入,淡淡的,有着梦样的迷蒙。   黎嫱斜倚在楚云怀中,悄细的呼吸着那特有而熟悉的男性气息,她的一只小手, 轻轻在楚云的手臂上抚摩,忽然,她睁大眼睛,卷起楚云宽大的袖口,惊骇的道: “云,这是什么?”   楚云那古铜色的手臂上,正浮印着一条条的青紫瘀肿,虽然,这痕印已消褪了 许多,在这时看来,却仍是如此令人惊悸。   楚云淡淡的道:“紫杖镇天包洪鸣的杰作,一共十一杖。”   黎嫱异常心疼的道:“他怎么打得着你?我记得这老头子一直在追我――他好 狠,竟然打得这么重,我恨死他了……”   眨眨眼,黎嫱脱口道:“对了,云,你这手臂上的伤痕一定是为了我,是不是 你抢过来救我的时候被他伤着的?这老……老混帐……”   楚云亲亲她的颈项,一笑道:“你还恨他于吗?以后,他永远也不能再伤我了。”   黎嫱咬着下唇,半晌,始疑惑的道:“哥,你是说?   ……”   楚云闭闭眼,道:“是的,这十一杖,我已取了他的生命作为代价,我本想不 伤他,我也不是为这十一杖索债,但是,他却欲置你于死地,使我无法再原谅他。”   黎嫱有些吃惊的道:“哥,我忘了问你,五雷教的人有几个生还。”   楚云唇角浮起一丝冷煞的微笑,他平静的道:“没有任何一人生还,同样的道 理,如若他们得胜,我们三人也没有一个会生还,彼此都是一样,干干净净,斩草 除根。”   黎嫱感到全身都在发冷,她有些颤栗的道:“多少天来,云,我己看见你自两 场大血战中浴血进出,云,我总是忘不了那引起恐怖的垂死者面孔,那血淋淋的锋 利凶器,那令人毛发惊然的哀号,这一切,大使人惊悸了,甚至会在睡梦中压迫着 我,多可怕啊,云,别再杀人了,除了有人想夺取你的生命,否则,你就饶别人一 条生路吧……”   楚云沉默了一会,道:“天下的一切事物,本来都应该和祥而安溢,充满柔美 与平实,不应有着大多的尖锐及突出,这些,正好似每个人的心性,都应该善良而 淳朴,和易而可亲,但是,小嫱,这只是一个幻想,不可能达到的至善至美之境, 最少,在现在是不可能达成的,人性间充满了险恶,狠毒、自私、嫉妒,名利,为 了争夺这一切,为了求取更高的欲望,人类间的杀伐不断发生,冲突便无尽无止, 争执便日甚一日,小嫱,老实说,我已差一点脱离这些束缚,不过,小嫱,你却应 谅解我对亲仇的痛楚,或者,我有时手段过份,也请看在我身为人子,心尽全孝的 份上,不要太责怪我,没有人愿意整日呼吸血腥的空气,也没有人愿意在耳中索回 着死亡者的号叫……”   黎嫱想了很久,低柔的道:“云,我很了解你,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 是直觉的希望你对人对事都保持最大的仁爱,有着最大的忍耐……”   楚云深深颔首,感唱的道:“你说得很对,我也明白,不论为了什么,双手沾 染了大多血腥总不会是件好事,冥冥中,老大的眼在注视着你……”   黎嫱又想起了一件事,轻轻的问:“云,严大哥的伤好了几成?我看你为他也 操了好大的心,半面鬼使皮昌差一点要了严大哥的老命呢……”   楚云有趣的一笑,道:“皮昌在严大哥中了康仰山一记双撞掌后,乘机扑去下 手,哪知道老狐狸受了内伤却是鬼计多端,他装死躺在地上,直等皮昌掌力沾身, 在相距不及五寸的狭小空间里反手一‘金狐朝日’扎入皮昌脸膛,在这么接近的距 离里,皮昌当然猝不及防,被严大哥一刺而中,但严大哥自己却也挨得不轻,幸亏 他的金狐尾出得及时,令皮昌在受创下无法发挥全部掌劲,若是慢了一步,我临时 出了什么差错,那么,如今也就用不着我再为他操心了……”   说到这里,楚云又笑着道:“老实说,大罗汉确是一位忠肝义胆,豪气于云的 好汉,更是一位值得信赖与倚重的挚友,小嫱,他对你我的爱护,已不是用一般虚 浮的言语可以表达的了,诚于中而形于外,这只要一眼即可看明,如若没有这种情 感,要装也是装不来的,这一辈子,我交定他了。”   黎嫱开怀的嫣然一笑道:“我知道,哥,他真好……”   楚云又亲呢的低下头来,道:“小嫱,我已答应他,咱们将来的第一个结晶, 一定拜他做干老子,你说,这该是一件多妙的事?”   黎嫱俏脸蛋儿一阵酌红,羞得钻进楚云怀里,咿唔着不肯回答,楚云轻轻在她 腋下搔了搔,笑道:“如何?你也不会有异议吧,怎么不说话呢?”   黎嫱仍旧闷着声没有回腔,楚云大笑着哈她的痒,二人一扭一缠已搂作一团, 黎嫱喘息着,笑着,呻吟着,有气无力的捶打着楚云,一面令人感到舒适的拧着他, 咬着他。   忽然,楚云停止了动作,将这玉人儿扶好,关注的道:“小嫱,伤口又弄痛了?”   黎嫱故意蹩着柳眉儿,哼了两声,却是不理不睬,楚云像是想起了一件事,仰 着脸想了一下,低声道:“情人,我一直忘了一件事,多日前,金钩银鞭的那对翠 佛你可还给人家了?那对翠佛虽然值钱,我们也用不着,何况,值钱的玩意我多得 很……”   这一说,黎嫱可光火了,她重重的自了楚云一眼,恨声道:“我早就遣人还给 他们了,哼,你当我是什么?大洪山的金银财宝多得不可算计,我会希罕那对翠佛? 再说,有你这位武林泰斗,江湖大豪在后面逼着,我有几个脑袋敢不还呀?不过, 我只告诉你一句话,当时我之所以乘机下手,目的只是好玩,决没有一丁点贪念……”   楚云连忙陪笑道:“宝贝,你别想差了,我怎么会想到这上面去?我只是随便 问问而已,人家怪可怜的,咱们又何苦砸人家饭碗呢?在江湖上混饭吃,除非你自 己家当厚,否则,也相当不容易……”   黎嫱阵了一声,凤眼几一瞪:“这还用得着你说呀?我知道的不比你少,哼, 论武功,你是比我强上千百倍,论武林经验,江湖世故,姓楚的,大洪山的黎大小 姐可不含糊你!”   楚云豁然大笑道:“好好,算我含糊你如何?丈夫怕妻子,总算不上丢人吧? 古今一体,惧内者豪杰多有……”   黎嫱面庞红得娇艳欲滴,她羞涩不堪的道:“也没见过你这等厚脸皮的,还没 正式……正式到那一天,就把如意算盘打好了,左一个结晶,右一个妻子……真不 害臊……”   楚云故意摇头一叹,道:“唉,以后的日子可难得过了,咱们成亲之后,只怕 要天天顶鸡毛掸,跪马桶盖哩……”   黎嫱哼了一声,却忍不住笑道:“这个当然,莫不成本姑娘还替你叠被倒洗脚 水?你要是敢不听话呀,哼,就休想我睬你一下。”   楚云正待再调笑两句,却发觉室内光线已黯,他温和的道:“好了,小嫱,别 斗嘴了,来,我喂你吃点稀粥   黎嫱瘪瘪嘴唇,道:“不要,人家自己可以吃嘛,而且,人家现在又不饿……”   楚云没有回答,回身端起那碗已经凉了的稀粥,在唇上试了试热度,拿到黎嫱 面前,轻轻的道:“别淘气,让我喂你,慢慢吃,这几天来,你一直没有好好吃东 西,别饿坏了身子,这可不是玩笑之事。”   黎嫱自己伸手接碗,边嘟着小嘴道:“假情假意,前几天不喂人家吃,现在看 见人家生气了才来献殷勤,我不嘛,我要自己吃。”   楚云笑笑,深长而悠缓的道:“比翼三生,勿忘勿弃,连理九世,勿舍勿离……”   幻想时代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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