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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巧计脱困 温柔乡   痴迷的仰首凝视着项真,奚嫔苍白的面靥上泪痕未干,一双美丽的眸子里闪射 着异样的光芒――那种光芒,足令每一个懂得情爱的男子心中震撼;而她的嘴唇半 张,露出扁贝也似的玉齿来,小巧的鼻翅儿也在微微翕动,她以那双沾着泪珠,有 着长而卷曲睫毛的眸子睇视项真,期盼的等着项真回答……   紧张而失措的站立着,项真汗水涔涔,过了过半晌,他才慌乱的道:“奚姑娘…… 我想,我们似乎应该换个地方,换个场合来谈论这些问题,在这里好像不太好……”   宛如有些预感着自己的心意民会被辜负,奚嫔幽怨的道:“项真……你……是 不愿意?”   项真抹去额上汗水,忙道:“来,奚姑娘,我陪着你到那边去歇儿……”   不待奚嫔的反应,项真即已伸手搀扶着她,匆匆走到两丈多远以外;在这里, 有几块巨大的岩石斜斜伸出,可以挡住其他人的视线,而且,也不虞别人听到;地 方虽然不算幽雅,但却清静,至少,项真是需要这个地方来为他解决眼前难题的……   站定了,项真强颜笑道:“奚姑娘,你先坐下。”   三分迷惑加上七分忐忑,奚嫔拣了块较为平整的石头坐下,她仰着脸儿,怔怔 的看着项真。   轻轻搓搓手,项真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令他十分惭愧与歉疚的决定,虽然这个 决定将会使他以后见到君心怡的时候尴尬无已,但是,他相信这样做是对的,也只 能这样做,才可婉拒奚嫔的一番盛情容意,而又不至于侵害了这位纯洁少女的自尊; 项真知道,只要过了这一关,日后的岁月悠悠,将能逐渐涤净奚嫔心头的惆怅与悲 伤,她会再找到一个才貌俱佳的如意郎君的……   嗯,世上的俊俏男子,洒逸儿郎,也的确不只项真一个呢。   幽幽的,奚嫔道:“项真,你还没有回答我……”   又用手背拭拭额上的汗水,项真尽量把语调放得柔和低缓:“奚姑娘,方才, 你是说,你……呃,你对我的印象不错,是么?”   坦率而赤裸的,奚嫔道:“不只不错,项真,我爱上了你。”   一片红晕浮上她的面颊,她又羞涩的道:“你该知道,这种话……从我一个女 儿家……口中说出,该是多么羞人……但……但……是……我不能不说……我再也 忍不住了,而且……而且错开今日此刻,我们极可能各分西东,天各一方……到了 那时,就是我想说,又去对谁说呢?”   窘迫的站立着,项真只能一个劲的擦汗,看着他,奚嫔怯生生的道:“项真…… 你不会因为……我说这样的话而……而看不起我……认为我太失检点吧?你会吗?”   摇摇头,项真忙道:“不会,当然不会!”   吸了口气,奚嫔焦切的道:“那么,你为什么还不答复我?”   苦笑着,项真道:“我想,你该可以看出我对你的心意来。”   神色一变,奚嫔怆然道:“我明白……你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心上……我…… 我完全是一情愿……自作多情……”   心中叹息着,项真知道;现在是非用先前他决定了的那个方法不可了,只是, 那方法却太也令人尴尬……   连忙靠近了点,项真低沉的道:“奚姑娘,你不要傻……你,你猜错了,其实, 我对你,也早就发生了好感,或者,对你早就有了爱意……”   一种突来的喜悦在激荡奚嫔心中,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这可是真 的?项真也会和她自己一样早就有了这种感觉?项真会爱她?天哪,多大的意外― ―甜蜜而强烈欣慰的意外,刹时里,奚嫔觉得四周是一片明亮,一片温馨,一片柔 丽,任什么事物看起来都是那般爽朗与和谐了,她有着一种甜腻腻,软绵绵的滋味, 好像喝多了酒,整个身心都如此晕淘淘,轻飘飘的,但是,这种晕淘舒泰极了,这 种轻飘也和畅极了……   因为过度的欢欣与激动充斥在奚嫔的胸隔中,以至她一时说不出话来,但是, 她的表情是振奋的,满足的:“快乐的泪水,也顺着她的双颊汩汩流淌,古人所说 的“喜极而位”,大约就正是此刻奚与内心感受的写照吧? mpanel(1);   一看奚嫔的反应竟是如此激动与强烈,项真不由更觉得深刻的惭疚与不安,但 是,如今箭在弦上,岂得不发?要收也收不回去了,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硬起头 皮,继续说道:“对你,奚姑娘,我的感情也是起自青松山庄我被囚困的那段日子 里……你是那么美丽,温柔,而又善良,尤其难得的,你竟敢做出一些就连很多须 眉男儿也不敢做的事,你当然知道你在那里冒险行动之后所可能遭受的厄运,但你 却毅然做了;你为我如此承当危险,我们之间却只是陌路相识,萍水之交,何况, 你更明白我们又正是处在敌对之位,我又是你兄长的敌人……”   深沉一笑,项真道:“奚姑娘,人非木石,孰能无情?你对我是如此的恩深意 重,这般的担惊受累,我不是那种罔顾旧好,麻木不仁之徒,难道说,心里会没有 索念,没有感怀么?而你秀外慧中,冰聪明;有外在的姣美,也有内在的仁慈与嫡 淑,无论就哪一点来说,无论在哪一个男子的眼里,你也是一位值得钦慕的对象; 我项真何人?又怎会假做道学目昧良缘?”   大睁着那双尚沾着泪波的美眸,奚嫔颤伶伶的问:“项真……你……你说的话 可是真的?不是在骗我?”   用力点头,项真道:“字字是真,一句不假!”   如玉的面颊是浮漾丹珠也似的红霞,嫩嫩的白,蒙蒙的红,溶在那轻渺的梦幻 也似的惮憬里;奚嫔低细的道:“你……项真,你也早就对我有意?”   项真舐舐嘴唇,道:“是的,我早已对你心存仰慕之心……”   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奚嫔怨恚的道:“那么……在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不 说出来?难道……难道你还非要我一个女孩子先向你开口?你……你是有心在折磨 我……”   向前一步,项真叹了口气,苦涩的道:“你不要误解了我的意思……奚姑娘, 我当时并非不愿向你表明衷心爱慕之忱,而是……而是我实有难言之隐!”   惊异又疑惑的一怔,奚嫔严肃的道:“难言之隐?什么难言之隐?可以告诉我 吗?”   垂下目光,项真黯然道:“这件事,奚姑娘,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如果说出 来,只会更为增加我心中的愧疚与凄怅……痛苦的负累容我独自承担也罢,又何苦 非要加上你来同受不可呢?”   项真越是隐讳着不肯说,奚嫔越是固执的要项真说出,她坚持的道:“告诉我 是什么事?项真,我一定要知道,不管你说出来以后我受不受得了,我也必须要明 白这是一件什么事,我要明白为什么使你不能向我表露心意的原因,我要晓得你与 我之间的情感阻碍是什么?项真,告诉我,我此生从未爱过一个男人,纵然我第一 次爱便遭受挫折,遭受打击,我也要知道是为了什么:项真、我一定要知道!”   心里祈祷着,一咬牙,项真道:“奚姑娘,你可知道我有个义姐?”   略一回忆,奚嫔道:“记得,她姓君,而且,你也曾经告诉过我,她对你非常 好,你们――”   说到这里,奚嫔忽然面色转为苍白,她怔怔的看着项真,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不出来是一种什么样的语调道:“你们非常相爱,非常相爱……当时,我曾问你是 哪一种性质的爱?你并没有说明……”   双目中闪着泪光,奚嫔咽声道:“现在,我明白了……项真,那不会是一般姐 弟的爱,而是……而是一种情侣的爱?是吗?情侣的爱……”   搓着手,项真道:“我……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凄然一笑,奚嫔道:“是她吧?项真,你们一定早已定情了?”   项真没有出声,他尽量把持住自己因为内疚而显得有些波伏荡漾的情感,缓缓 低下头去……   语声里含着无比的酸楚与绝望,奚嫔瞬息间的欢愉及明朗,全在这悲凉的音韵 里消失了!   “项真,告诉我,我要你亲口说出来,是不是你和她早就定情了,是不是因为 她的关系才使你不能向我表露心迹?是不是?是不是?”   沉重的,项真道:“是的……”   泪珠儿扑籁籁流下,奚嫔哀痛的道:“果然是她,果然是她……我早就有些预 感,却不幸而料中……我迟了,我是太迟了……”   现在,受了奚嫔的感染,项真也竟然有些“假戏真作”难受起来,他不忍心的 伸手出去扶着奚嫔瘦伶伶的香肩,低沉的道:“不,是我们迟了,奚姑娘,我们迟 了   听到项真的如此深刻而慰贴的话,奚嫔心里一阵激动,暖位得更加难过,同时, 她也不克自制的一下子投迸了项真怀中!   项真冷汗遍体,但正在紧要关头上,他又不得不硬挺下去,于是,三分怜,五 分歉,更带着两分连项真也不愿承认的“爱”,他轻轻摩婆着奚嫔如云的秀发,而 奚嫔发间的幽香,身上的处子芬芒,也就那么荡人心涟,断心肝肠的沁进了项真的 鼻管……   动情的紧紧搂着项真,奚嫔伤心欲绝的悲泣道:“我好苦啊……项真……我们 互相爱着,又不能使爱延续……项真,我们为什么相识得这么晚?上天又为什么非 要如此残酷的捉弄我们?你告诉我,项真,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项真如何能说?又怎么敢说,他能说这是他为了不损伤奚嫔的自尊心 而施的苦肉计么?他敢说他只是编制了一个美丽而哀艳的动人谎言来安慰奚嫔破碎 的心么?他又能稍稍表白自己对奚嫔的情爱是那般毫无反应么:不,他无法回答, 根本不可!   哭泣了好久,奚嫔仰起那张泪痕斑斑的凄艳面庞来,惨然问:“项真,你…… 相爱了很久?”   点点头,项真道:“很久,从小的时候就是如此了……”   叹息一声,他又道:“孩提之时,或者我们不懂什么叫‘爱’,但我们已彼此 喜悦,相互难舍,长大了,我们更有这种刻骨的感受,因为,我们知道这叫什么了; ‘爱’原来却是如此的……”   又哭了,爱嫔咽泣着道:“谁叫我们不是自小生长在一道?谁叫我们不是青梅 竹马的伴侣?项真,谁叫我们不是啊……”   项真为她拭着泪,又低声道:“造化弄人,夫复何言?奚姑娘,我何其庆幸遇 见了你,又何其不幸而爱上了你……红粉知己,旷世难寻……但是,奚姑娘,我实 在不忍亏负君姐姐,我知道她若失去我会怎么样,那将是一个极其悲惨的结局…… 奚姑娘,而她又与我定情在前,纵使我们如今相爱,我们也不能把我们的快乐建在 君姐姐血淋淋的痛苦上;奚姑娘,我不忍这么做,而你,又何尝忍得呢?”   泪如雨下,奚嫔却连连点着头,她哭着道:“是的……我不能……我不忍…… 我宁愿自己痛苦一辈子,也不能叫人家来替我们背负这欢乐后的凄楚……”   项真动容道:“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奚姑娘,我知道的……”   哽咽着,奚嫔玉惨花愁的凝视项真,道:“她一定很美,很柔,很悯慧?”   项真多情的道:“在我心目中,奚姑娘,你们两人都是一样的好……我……我 真愿能分出两个我来,同时能得到你们,同时享受神仙眷侣的逍遥生活……那该多 高雅,多隽永……”   摇着头,奚嫔悲声道:“但……那是永不可能的……那只是梦幻,只是童话中 的美丽故事……故事与现实总是相差得太远的……而现实又多残酷啊……”   温柔而伤感的,项真道:“奚姑娘……我感激你给予我一个如此温馨而甜美的 回忆,我恨我自己福份太薄,奚姑娘,你会愿谅我么?”   抽噎着,奚嫔道:“我不怪你,不怨你……项真……那是命运的安排……命运……”   低沉的,项真再度为奚嫔拭泪:“答应我,奚姑娘,忘掉这件事,日久天长; 我们仍是好朋友,是么?”   凄迷的怔着,良久,奚嫔始酸楚的道:“我们……还会是好朋友吗?还会吗?”   轻轻摇晃着她,项真道:“只要你不嫌弃,奚姑娘,黄龙的家门永远为你敞开 ――只要我有了一个家……”   悲凉的垂下头去,奚嫔肝肠雨断的道:“如果我能忘记此事……项真,我会来 的……”   项真安慰的道:“别难过,奚姑娘,你还有什么遗憾的?什么不能忘的?你爱 那个人,那个人也爱你;这就是了……真正的情爱,并不一定非要成为形式上的结 合;留一份甜美的回忆,藏一份苦涩的萦系,不是更来得含蓄而深遂?奚姑娘,记 得你是一个曾被爱慕过的人……”   幽幽地,奚嫔语声如丝:“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电给予我这么多,项真, 我会藏在心里……表面遗忘,我……我会记得你的……”   项真轻拍她的肩头,鼓励的道:“答应我,奚姑娘,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将 来,你会遇见一位比我强千百的如意郎君……”   一摔头,奚嫔痛苦的低叫:“项真,尚未分手,你已期盼我另事他人?”   扶住了他,项真正色的道:“不,奚姑娘,深挚的情爱,不是只有我才能给你, 只要有人爱了,他也能同样的,甚至比我更深的奉献出来,奚姑娘,我愿见你快乐, 见你幸福,就如同你也愿意见我如此一样,人,不能永远生活的悲戚与怅愁中,是 么?这人间世上,仍有很多东西值得我们追求,仍有许多理想值得我们奋斗,奚姑 娘,你至少明白我会一辈于祝福你的……”   奚嫔伤感的沉默着,微微抽噎……良久……良久……   现在,项真已为奚嫔擦干了颊上泪痕,奚嫔自己也能够逐渐平静下来,她努力 吸了口气,望着项真,有些羞涩,义有些凄然的苦笑了一下,悄细的道:“项真……”   项真含笑俯望着她,道:“嗯!”   奚嫔小巧的鼻翅儿煽动着,低声道:“你……不会生我的气吧?我刚才说的那 句话?”   摇摇头,项真真挚的道:“不会,我知道你心中的感受,奚姑娘,因为我也和 你有着相同的感受,那是很苦人的……”   窘怯的垂下头去,奚嫔幽幽的道:“不要忘记我,项真。”   坚定的,项真道:“永不!” 于是,他们的双手在不知不觉中紧紧握到了一 起,握得那么紧,而无限的谅解,深沉的心语,至极的了悟,便默默自他们滚烫的 掌心中彼此传递了。   轻轻的,奚嫔道:“替我问候君姐姐,我……祝福你们白头偕老。”   项真低沉的道:“谢谢,愿你也如此。”   离开项真的怀抱,奚嫔苍白的脸蛋上有着一抹酡红,红白相衬,就越发显得妩 媚而哀艳了;她强笑道:“走吧?”   项真点点头,道:“好的,他们一定也等烦了……”   搀扶着奚嫔,项真和她徐步走了出来,那边,嗯,包耍花正在不奈烦的来回拐 着腿蹀躞,西门朝午与奚槐婉月则不知在轻声谈论着什么……   奚嫔又不自觉的脸儿一红,她赶忙微理云鬓,低下颈项,羞羞答答的以手捂唇, 项真却坦然笑了。   一看见他们自岩后转出,包耍花已不禁牛眼直瞪,疑疑惑惑的打量着二人神态, 边沙着嗓子吼:“我说公子爷,这一阵子你他妈又到哪里逍遥去啦?天寒地冻的, 你就让我们哥几个在这里干熬着?”   项真一笑道:“有件事,才办妥……”   又疑猜的端详着他们两人,奚嫔轻声嘤咛,羞得粉脸如霞,她头儿垂得更低, 一侧身,加快了步子奔向她哥哥那里去了……   扬扬眉,项真道:“老包,我们身上有什么不对么?怎的你直着眼都看傻了?”   “咕嘟”咽了口唾沫,包要花回头瞧了瞧已去到奚槐身边的奚嫔,他迎上两步, 来在项真面前,先贼兮兮的一笑,又鬼头鬼脑的压低了嗓门:“哈,你他妈还真是 有两下哪,在这等节骨眼里,你竟能勾搭上人家的黄花大闺女;小子,道行太高喽, 生着张小白脸盘到底还是有用,比我们这副姥姥不亲,舅子不爱的尊容确实吃香!”   说到这里,包要花又面色倏沉,道:“不过,手段高是一回事,摸着良心做事 一回事,妈的,我倒要问问你,公子爷,君大妹哪一点不好?哪一点得罪了你?又 哪一点配不上你?你他妈狂蹀般采花,脚踩两头船?就是要左拥右抱,前后逢源, 也得挑挑时间地点,光天化日之下,又当着我这不成材的老哥之面,你他妈便卿卿 我我起来,不是也大显得急了点么?”   项真连忙“嘘”了一声,道:“小声点行不行?老包――”   点头一掀,黄牙一龇,包要花低声咆哮:“你他妈是做了亏心事啦,小声点! 既敢打野食,就不要缩头缩尾,操的。我在青松山庄被囚的时候,早就看出情形不 对来了,你们两个他奶奶那种眉来眼去,暗中传情的样子难道说我姓包的还看不出 来哪?好了,这一下子可如了你的愿啦,两地相思,久别重逢,怪不得见了面就这 么迫不及待,忙着去找地方话旧去了,还他妈故意把我这碍眼的货支使开……”   重重一哼,包要花又接着道:“行,我们回去之后就和君大妹子三头对面,大 家把话说明,操的,天下就有你们这种痴心女子负心汉唷……”   又好气又好笑,心里却急,项真忙道:“别吵,老包,求求你别吵行不?这里 面另有原因,现在不便讲,等一会我当然向你好好解释……”   一翻自眼,包要花气吁吁的道:“现成的事实摆在面前,解释?解释个鸟!”   叹了口气,项真道:“你先不要骤下断语,老包,说来话长,等你听完我的解 释,如果还不满意的话,你再到君姐姐面前告状如何?”   斜斜眼,包要花冷嘿嘿的道:“也罢,我便听你解释,不过,你若想给我掉花 枪却是做梦,我姓包的招子亮,心也明!”   焦的的点点头,项真道:“好了,现在就不要提这件事,行不?”   捻捻鼻孔,包要花“呸”了一声道:“你他妈是心虚!”   一把拉下包要花捻鼻孔的手,项真道:“公孙樵峰与汪菱的伤可包扎妥了?”   板着脸,包要花道:“早妥了,上药止血,连包带扎,做得仔仔细细,比他妈 侍候我的老爹妈还要来得尽心!”   满意的点点头,项真又问:“他们两个的伤势还不至于致向吧?”   哼了哼,包要花道:“你老人家的手自来极有份寸,要人伤到什么地步谁还逃 得了?不过,纵然他们一男一女这两个丧不了命,却也注定终生残废了!”   淡淡的,项真道:“这是不能避免的;江湖上闯,便与血腥结了不解缘,尤其 曾给于别人痛苦的人,他自己也不能脱离痛苦;对公孙樵峰和汪菱的惩罚,我已经 减少到最低限度了!”   吁了口气,包要花懒懒的道:“关于这一点,嗯,我却同意。”   项真一笑道:“好了,我们过去吧。”   于是,他们两个行向奚槐与西门朝午那边,侧立着的奚嫔一见他们走近了,又 已不自觉的垂下头去……   包要花看得分明,心中付道:“这一对儿,可真的叫‘有情有意’了呢……”   西门朝午站了起来,奚槐也由婉月扶起,在奚槐望向项真目光中,多出一抹淡 淡的迷惘意味来,当然,他是正在奇怪,方才他的妹妹与项真两人单独躲到那边石 后谈论什么事了?至今,奚嫔的面色仍然隐含悒郁,双目也还红肿未褪呢……   当然,奚槐在目前是得不到答案的,或者,他终究会知道,不过,可能那已是 一段十分温长的时光之后了……   这时――   西门朝午站前一步,笑吟吟的道:“没事了?”   嗯,“没事了”三个字里头,却是大含文章呢,项真不置可否的一笑,易而言 他:“当家的,我们准备启程吧?”   西门朝午肚里一笑,颔首道:“我也正有此意,这片乱石坡,到底比不得一次 热水澡,一张又软又宽的床,以及――”   包要花接口道:“以及,一顿有酒有肉,热烘烘的大餐!”   哈哈大笑,西门朝午道:“不错,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包要花又朝寻丈外的地方一指,道:“公子爷,公孙樵峰和他的侄女儿汪菱全 躺在那边!”   项真随着包要花手指的方向看去,嗯,可不是,在一道岩沟下,断臂瞎了一眼 的公孙樵峰正和他那同病相怜的侄女汪菱躺在一起,两个人俱是双眼紧闭,面如金 纸,连气息也是那般奄奄了;公孙樵峰在经过了这志场惨厉的折磨之后,憔怜苍老 得简直已脱了人形,而汪菱,这原是长得十分姣美明媚的少女,如今也形锁骨瘦, 有蜡黄得不忍卒睹下去……   轻轻地又幽怨的,奚嫔开口道:“项真,你好狠心……”   表情沉重的看着奚嫔,项真缓缓的道:“奚姑娘,武林生涯原来如此,大家全 为了一口气,满腔血而争杀不休;五年多以前,我和‘九贤派’中的九贤在‘陕, 境为了一件宿怨而展开决斗,九贤全在我掌下断命,其中,就有浅菱的兄长汪召在 内,后来,汪菱的未婚夫张伟赶到,不由分说,照面之下便以下三流的暗器‘乌毒 砂’与‘回魂香’对付我,一再忍让,好言相劝,他却执迷不悟,非欲置我死地而 后己,我无法可施,才痛下杀手――”   顿了顿,他又道:“起因是为了一件旧仇――‘九贤派’九贤的朋友先杀了我 的朋友,我为我的朋友至恨而宰了‘九贤派’的那个朋友,于是,‘九贤派’九贤 又寻我报仇――如此而已,跟着,‘九贤派’在我手下全军覆没,五年后,公孙樵 峰又偕汪菱在青松山庄诸人协助下暗算了我和老包等人,使我们备尝酷刑,历尽羞 辱,几番死去活来,他们最终目的,是要将我们凌迟处死,但我们幸运,险险逃出, 不久之后,我们再回来报复,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因此,就便是现在诸位所看到 的场面了……”   疲乏的吁了口气,项真续道:“整个的事情连贯起来,只是一场一场的仇恨, 一次一次的冤冤相报,双方所用的手段俱极残酷,谁是谁非呢?我不敢说,相信你 们也指不出来;而这就是江湖上的岁月了,太凄厉,太可怖,是么?但谁叫我们轧 进这个混饨而血腥的圈了里来?既来了,便需适应这种艰辛的日子,随着它传统的 轮回旋转,没有人可以例外,可以逃脱,你,我,以及任何一个江湖中人全是一样……”   目光瞥了那边的公孙樵峰一眼,项真又道:“至于公孙樵峰和我之间的纠葛, 也和我前面所说的差不多,为了他的师弟‘阴阳使者’周崇礼;周崇礼杀人劫宝, 我恰巧遇上,前往劝阻,他也想连我一起摆平,我没有法子,只好先收拾他;公孙 樵峰记着此仇,暗算了我,今天我也报复了他,亦是这一乏味的老套,但这就是江 湖了……奚姑娘,你浑身我狠我不怪你,因为你说这话无偏私,乃是以感触的直觉 而发;假如我被他们如此伤害,你也会同样指责他们狠心的;我早就听惯了一些人 说我狠毒的话,但我从来不介怀,只因为他们不明白这个道理,还有,看见躺下的 人不是我……”   奚嫔动容的聆听着,一直到项真说完了,她才如梦初觉般惊悟过来,她以一双 谅解与了然的眼睛望向项真,眸子深处,是一片广涵的悲悯与宽释……   低沉的,西门朝午道:“项兄,你说得好,我也早有这种感触,却老是不能有 条不紊的讲出来,是的,我们,和很多同道中人便正是如此……”   龇龇牙,包要花道:“公子爷有的时候还蛮多愁善感的,看外面看不出来,他 的确有着满肚子学问呢……”   项真微微一笑,对奚槐道:“此别之后,希望阁下能找一处清幽之地隐居下去, 你将会感到,优游无争的日子比诸江湖中的血雨腥风安适得多,也自在得多……”   奚槐感受良深的道:“多谢指点,我也正如此想……武林生活,我是不能,也 不敢再过下去了……”   点点头,项真道:“这是上策。”   他又一指躺在那边的公孙樵峰和汪菱,道:“那两位,与阁下私交颇笃,况且 同遭此难,于公于私,你也就便多加照拂了……”   奚槐忙道:“自当如此,自当如此……”   一拱手,项真道:“别了……”   他目注一侧泫然欲涕的奚嫔,与那神态郁戚的婉月,淡淡一笑道:“还有,你 们两位。”   奚嫔与婉月盈盈还礼,而在还礼中,奚嫔自己泪珠惭滚!   西门朝午与包要花也齐齐抱拳,和项真一同转身而去,他们却不上坡,反而坡 下离开。   奚槐怔怔的挺立着,神色凄暗如天空中灰沉的云霾,而婉月嗒然似有所失,奚 嫔则泪眼目送项真等三人渐去渐远的背影,自泪的薄晶幕中,项真的身形已在迷蒙, 他走了,也把奚嫔的心一起带去……   幻想时代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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