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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原本江湖上发生的大案子,乡野的村人怎么会了解,顶多也只是直觉的去判断 而已。 大韩村里的人们,在经过这些天的折腾以后,他们真的受够了。 原本是一个与世无争的高原村庄,人们的朴实生活,刻划出恬静与温馨,江湖 上的杀戮与血腥,对这儿的人们来说,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事,然而却因为韩侗, 这位咸阳知府大人,也不知怎么传说的,他手中握有一个天下至宝血玉龙,这才引 起一场江湖的杀戮。 是谁看过韩侗的血玉龙? 韩侗已死,大概要成为谜了。 但是人们可以推敲,从秦岭八大盗的这种布置上,应该可以理出个头绪出来的。 如今,韩侗的儿媳妇白小宛,正站在族人们的面前饮泣,当然,她是在为她的 全家被杀而哭泣,在她想来,如果不是…… 突然间,塞北大侠马云龙的笑声戛然而止,高声对一群人等,道:“你们还要 的什么证人,老实说,韩大人的大儿子韩玉栋并未曾死,他被他这位媳妇早救出去 了,如今活得好好的呢!” 他此言一出,大韩村的一群人等,一阵惊呼。 马云龙看得出来,有不少人面上透着失望。 为什么? 这当然难不倒他这个老江湖,试想,韩侗一家全死,那么个大宅子里,一定有 不少东西,不少金银好分,如今听说韩玉栋又活过来,岂不失望? 当然,表面上许多人还是表现出高兴的样子。 于是有人围上来,同白小宛拉关系,安慰她。 如今韩大少爷在什么地方?这是一群人等所关心的事,谁都知道,虽说韩侗的 宅子里死了十二人,但抬出来的却是十一口棺材,韩玉栋如今有了消息,这是上天 有眼,再怎么样,总不能让韩侗绝了后吧! 于是,有些韩侗近支的族人,就要拉白小宛与马云龙回家吃饭,但却因白小宛 急着要去追杀仇人,而作罢。 突有人问道:“玉栋哥如今在什么地方?” 马云龙一看,是个半大不小的男子,当即笑道:“他人在宝鸡,约莫着案子一 破,他就会回来了。” 于是,白小宛与马云龙二人双双又骑上马,朝着毛道士逃走的方向追去。 二人还真的是快马加鞭,朝着扶风方向追赶下去。 说起来也算相当的快,二人这次上高原走官道,等到了扶风,天才刚刚变颜色, 离黑总还得要半个时辰。 只是二人一到河的渡口,船老大已经回家去抱孩子去了。 马云龙就着河的上游下游全看一遍,无奈的摇摇头,叹口气,道:“看样子这 秦岭八大盗的气数还没有尽,上天还没有下召,阎王小鬼就不能拉他们归位,小鬼 不拉,就有得咱们折腾的。” 低声而又充满安慰的,又道:“既然这样,咱们还是回转宝鸡,大伙凑在一起 好好再简量个妥善办法,务必来他个一网打尽。” 白小宛低而有力的道:“四舅!你一向疼我,在小宛心里,爹同你是我在这世 上最亲的人,如今咱们都已经确定,那杀我婆家满门的凶手,正就是岭八大盗所为, 我这是一天也不能等下去,小宛决定,连夜追上踩云岭去。” 塞北大侠马云龙的喉管有些打结,但他知道这位外甥女的个性,她想要做的事, 谁也无法拦得住,心念间,马云龙缓和语调的劝道:“小宛,如今咱们已经知道谁 是主凶,捕捉他们,却并不急在一时,你听四舅的话,咱们折回去找你爹好好商量, 不能一时冲动,因小失大。” mpanel(1); “四舅!你要是不放心小宛,只管同我爹一起赶来,我必得先追上大韩村逃走 的两个恶徒。” 马云龙有些无奈,当即道:“小宛!咱们这么办,人总得要填饱肚子才能办事, 咱们午饭未吃如果晚饭也不塞饱,等碰上那几个凶徒,天大的本事也施不出来。” 扭身一指不远的扶风镇,又道:“咱们这就回扶风镇上吃一顿,再弄些吃的带 着,四舅陪你连夜追上踩云岭去,你看如何?” 白小宛道:“可是谁回去告诉我爹他们呢?” 哈哈一笑,马云龙道:“这事容易办,你看四舅的就是了。” 于是,二人又急急的折回到扶风镇上。 找了一家客店,马云龙要了一些吃的,一面对白小宛低低的道:“这家馆子, 有个我认识的伙计,一切事情,你看四舅的安排。” 酱牛肉夹烧饼,外带一大碗连锅牛肉汤,这些连锅牛肉汤,可全是锅底火长年 不熄,三百六十五夭都在炖的牛肉连牛骨,吃起来可是纯而又香,尤其冷天加上一 点辣的,那可真够驱寒的。 一面吃着,马云龙把个二十多岁,看来十分机伶的小伙子叫到跟前。 他嘴巴里的牛肉还未嚼碎呢,就听马云龙道:“你可还认识我?” 那伙计就着灯光一看,当即笑道:“原来你是大胡子马爷!” 马云龙一笑,道:“烦你取个纸笔来,我写个字条。” 年轻伙计立刻道:“马爷你等着,我这就拿来!” 于是,白小宛笑道:“四舅可是着人送信去告诉我爹?” “不错,这样也不会耽误咱们追上踩云岭去的时辰。” 一边吃着,马云龙又道:“小宛!你可要快些吃,吃完了咱们找个房间好好睡 上一觉,三更天上路。” 白小宛一怔,道:“咱们吃完饭再睡一觉,姚大刚他们岂不走得无影无踪了吗?” 低声一笑,马云龙把一口酱牛肉芝麻烧饼咽下肚子,才又道:“小宛,你别把 姓姚的他们看成了不凡的人,姓姚的他们也要吃饭,肚子不塞饱,照样不办事,说 不定他们一逃入山里,发觉咱们没有追去,必然找地方歇着,等天亮了才走,这时 候咱们已歇过劲来,你想想看,咱们半夜上山他们绝对想不到吧!” 二人边吃边说,店小二送上了纸笔砚台。 塞北大侠马云龙就着饭桌,写了一张字条,随手又掏出一锭银子,笑对小二道: “伙计,给掌柜的打声招呼,就说我要你去办件事,很快就会转来。” 伙计当即道:“替马爷跑腿办事,说实在话,小的是有吃有赚,哪会有不乐意 的?” 马云龙一笑,道:“那你立刻把这张字条送到宝鸡县衙去,事情办得顺当,等 马爷下次回来的时候,还有重赏,记住,千万要送到。” 伙计立即道:“马爷你尽管放心,小的这就去借头驴子来代步,连夜赶向宝鸡 县衙就是。” “不成!”马云龙一听小伙计要借驴子,急忙伸手一拦,又道:“驴子太慢, 你借匹马骑不是快些!” 一声苦笑,伙计道:“我们这儿有驴没有马,要骑马还得出银子租。” 马云龙立即又取出一锭银子,道:“租匹马快上路吧!” 有银子自然好办事,小伙计抓起银子一溜烟的走出这家馆子。 晚饭后,白小宛与马云龙二人把握时辰,找了个房间和衣睡下,睡前,马云龙 特别对掌柜的咕哝了一阵子。 二人这是累了一天,吃饱了好踵觉,一间眼,三更天就已到临,店掌柜亲自把 马云龙二人叫醒。 于是,马云龙又买了许多吃的,摸着黑与白小宛二人骑着马上路了。 二人一到河边,只见船上己有人站在那儿,一看二人来到,也不多说话,急急 帮着把马牵上船,送二人过了这河。 一上岸,船家只是扬扬手,道:“二位一路好走!” 马云龙当即道:“船老大,谢你了!” 望着船又划回对岸,白小宛不解的道:“看样子这船家专门半夜送我们过河的 嘛!” 马云龙一笑,道:“我让掌柜的送了他们一锭银子,没银子他们才不会大半夜 的那么服务周到呢!” 于是,白小宛一马当先,直往对面的斜峪关冲去。 大半夜里,迎面山峰,在这月黑星稀的,凉风呼啸中,像是要迎面倒下来一般, 骑在马上的白小宛,怀着满腔悲忿,带着婆家灭门大仇,勇敢的直往斜峪关冲去。 跟在身后的塞北大侠马云龙,多一半是不放心这位心高气傲的外甥女,单人独 骑直闯贼巢,所以才跟来。 二人一边斜峪关,慢慢的山路开始变成弯曲不整的碎石道,有时候绕上一个大 圆圈,却又在同一个山腰上。 渐渐的,山道也开始窄了起来,人骑在马上,也只能缓缓而行。 夜枭声,狼嗥声,在山风的强劲吹送中,令人有着进入蛮荒地狱的感受。 白小宛与马云龙二人,对于眼下的这一段路,全都来过,当然,马云龙就在前 面光秃的大岩石上,把个毒书生杨文光捉到了宝鸡县衙大牢里,而白小宛,则是随 同宝鸡县衙捕头李长虹,协手赶走了笑弥勒姚光圆,救回了个风摆柳,不过她救风 摆柳的那段路。好像早己经过去了,如今连前面的大岩石处也到了。 天好像就快要亮了,因为这时候望向山头,透着薄薄的云层,好像在冒着微弱 的光线。 突然间,二人听到有女子的哭叫声,渐渐的,更听到有狼的凶残叫声传来。 于是,二人不约而同的往前冲去,才不过半里地,就见一个低矮的岩穴,四五 头凶残的狼,正在向岩穴中一冲一窜,似是要争食什么似的。 再细看,隐约的发现洞中有一女子,披头散发的,手中拿着宝剑,就蹲坐在洞 中向外猛力挥舞。 一看这情形,塞北大侠马云龙一面连连的高声大叫,人也纵身自马背上落下来, 插在他身后的那根粗钢棒,己举在手中,奋力的往岩穴口上冲去。 白小宛更是拔出宝剑劈砍过去。 四五头恶狼,一看有人杀来,似是发了野性,回头向马云龙咬去,却经不住马 云龙手中的粗钢棒,一连两下全敲在扑近的狼头上,立刻脑袋开花,死在当场,另 外三头狼也被白小宛劈伤,夹着尾巴逃去。 突然间,洞中的女子“啊!”的一声,扑倒在地,看样子似是虚脱了。 白小宛急忙进入岩穴中,把女子抱出岩穴,灰暗中,却发现是个女道士。 望了一眼四舅马云龙,白小宛道:“宝鸡大韩村吕祖道观中,不是有一名女道 士吗,难道她就是……” 马云龙手一伸,制止白小宛再说下去,因为那个女道士似乎是缓过气来了。 “你们是……是谁?” 白小宛就在那女道士的耳畔道:“别问我们是谁,你先喘喘气再说话。” 只听那女道士有气无力的道:“你们可带有什么吃的?” 马云龙立刻走到马前的鞍袋中取了个大馒头,又把个水袋也提在手上。 有了馒头,就见那女道士接过来,连连的吃了好几口,吃的直打嗝。 几口水下肚后,女道士这才回过劲来。 “谢谢施主救命之恩!” 马云龙道:“看样子,你是个出家人,怎么会在这大山里?” 只听女道士缓缓的道:“我本来是宝鸡大韩村吕祖道观的人,只因不久前,我 师父李真人突然间失踪不见,不料第二天,却又来了个毛道士,说是我师父的师弟, 暂时来代我师父主持这吕祖道观各项法事,不久我师父就会回来的。哪里想到近几 天来,我发现这姓毛的行为怪异,却不料他昨天突然要我同他到这大山里来,说是 接我师父李真人的,可是连夜上山以后,他就在这岩穴前碰到一个人,也真是怪事, 那个人很像大韩村里的韩五爷,只是牙齿有些不像,他们好像还争论了一阵子,这 才叫我守在这岩穴内不要出来,二人都往深山里走去。” 一顿之后,女道士掉下眼泪,又道:“天也黑了,饭也没有吃,半夜里先是来 了一头狼,我就用宝剑哄它,可是没有多久,又来了好几头,我才不停的挥动手中 剑,要不是遇上二位,我真的会死在这儿了。” 说罢竟大哭起来。 白小宛狠狠的道:“真是可恶,竟把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丢在深山中不顾。” 马云龙看看天色,低头对女道士道:“你可有座骑?” “早不知跑到哪儿了。” 看了这种情形,马云龙随手摸出一锭银子,道:“收下吧!天也快亮了,你还 是慢慢走回大韩村去吧!” 女道士立即道:“那你们呢?” 白小宛安慰的道:“你尽管回宝鸡去,我们这就去找那害你的人,他们跑不了 的。” 于是女道士走了,马云龙与白小宛二人这才又急急的上马,直往深山中行去。 太阳光自山沟的坡头上冒出来的时候,白小宛已与马云龙二人到了三条山沟交 会的地方,这儿二人全没有到过,而三条山沟,却是经两条山溪沟通汇在一起后, 合流于另一条较低的山沟中。 从溪中搭的蹬脚石上看,也只有一条路通往大山里面去,二人还真的好一阵迟 疑,只因为这儿也是属于秦岭的,如果走错,即使回头也不容易。 马云龙凭其江湖经验,发觉山道上的痕迹,一步一趋的跟了下去,时而有如钻 向山穴一般的在崖下面溜过,时而盘旋在陡峭的悬崖边,人骑在马上,还真是提心 吊胆的。 二人也才刚刚盘上一段半高不高的山峰,立刻间,山谷下面,发出奔雷般的水 声,透过丛丛荒林蔓藤,隐隐的有一股极高的山溪,笔直冲流而下,那些慑人心魄 的响声,正是那个似白布带一般的溪水所发出来的。 抬头看去,对面的峰巅消失在云里面。连刚刚冒出来的阳光,似也无法照到峰 巅一般,曦隐的,山径曲折迂回在那高峰的前面。 塞北大侠马云龙用手一指,道:“如果我猜的不错,对面那个山峰,应该就是 踩云岭了吧!” 白小宛极目望去,除了满山的苍松翠柏以外,好像是山外山成了天外天,因为 四周的高峰没有一座不是气势磅礴,令人生畏而有着高不可攀的感觉。 就在二人缓缓而行的时候,突然间深山中响起一阵钟声,细听撞击的声音,相 当有致,能在这深山绝渊中听到这钟声,的确给人一种极为亲切的感觉。 只听那钟声一起,四山回荡,立刻间,满山满谷,全都为这雄伟的声音所填塞。 白小宛一喜,道:“四舅,这附近有庙,咱们找找看庙在哪儿?” 马云龙当即翻身下马,一面取出吃的,边对白小宛笑着说:“听这钟声,人家 大概要吃中饭了吧!咱们也该塞饱了才能往前找去。” 白小宛自是跟着下马。 二人边吃,白小宛四下观望,但就是看不到钟声起处有什么庙宇。 也不知是“云深不知处”,还是“半掩丛林间”,当钟声慢慢消失在深谷的时 候,二人仍然未曾发现四周大山中何处有庙宇,但那钟声,却是千真万确的。 塞北大侠马云龙一块牛肉和着两个大馒头一下肚子,“呱嘟呱嘟”的一连又喝 了几口酒,双手在脸上胡茬子上一阵磨蹭直起腰来,缓缓的四下一望,这才对正在 吃大饼的白小宛,道:“小宛!你慢慢吃着,在这种大山里面,可千万不能乱跑, 等我四周看看,找找那座庙在什么地方。” 白小宛轻点着头,道:“四舅你也不要走的太远,听那声音,应该就在这附近 的山里面。” 塞北大侠马云龙当即使展轻功,直往峰顶攀去,只见他腾跃在怪石林立的高山 上有如一头灵猿般的矫健,闪展飞纵在矮林草莽之中,直如一头黑豹,不久功夫, 他人已卓立在峰巅的一个大岩石上面。 马云龙举目四望,阳光照在他的一双大眼睛上,反射出他那精光饱绽的光芒, 油忽忽的半个光头顶上,竟也闪闪发光,酷似与日光争辉一般。 一阵观察之后,马云龙轻摇着头,缓缓的又走下峰来,只是他边走,还是不停 的四下望。 老远就听到白小宛叫道:“找到没有?” 来到白小宛停身处,马云龙不解的道:“听声音,辨方向,应该不会太远,怎 么四周大山全看了一遍,一个影子也没有,这可真是怪事。” 就在二人正自迷惘的时候,突然间,那响彻云霄的钟声,又一连敲响十下,马 云龙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白小宛更是直往崖边扑去。 钟声一落,塞北大侠马云龙一巴掌拍在自己那个光秃脑门上,边骂道:“娘的, 原来就在自己站的这座岭上。” 一打手势,马云龙对白小宛叫道:“走吧!四舅听出那钟声在哪儿了,拉着马 下山去!” 白小宛一听,立即跟在马云龙身后,边问道:“在这山下面?” “只要到这山下面,一定就能发现这钟声来自何处,遥远丛林间,云深不知处, 说它远,其实就在咱们眼前。” 山道己经相当难行,马虽四只腿,却比两条腿的人更难迈蹄,二人这是走到山 道的尽头了,看似有路却无路。 总算是下到山底了,二人抬头看,这才发现就在这座高山半腰处,一连的有五 六个山洞出现,那四四方方的洞口,足有一丈多高。山下面,却正有一个更大的山 洞,看那洞口,足有两丈高,三丈宽,这时候正有几个穿着十分破烂的男子,一人 挑一担山溪的水,直往山洞里面走去,数一数足有六七人。这几个人对于白小宛与 马云龙二人的到来,似是浑然不觉的样子,鱼贯的走人山洞里面。 才过了没有多久,突然间,又有四个挑着劈好的木材,哼呀哼的迸人那个大山 洞申,对白小宛二人仍然是不闻不问。 在马云龙一阵惊愣不解,白小宛深感迷惘的时候,突然间,自大山洞中走出一 个身穿灰衣,头戴灰色瓜皮贴顶小帽的老尼姑来。 只见这尼姑健步如飞,一闪而到了白小宛与马云龙二人前面,二人这才看清楚, 这个灰衣尼姑,长的十分令人厌恶,吊丧眉,三角眼,塌鼻子外带一张翘嘴巴,最 叫人看了起鸡皮疙瘩的,是这老尼姑的脖子上,长了一个足有小西瓜那么大的一个 红而发光的肉溜。 只见这位尼姑打个稽首,道:“阿弥陀佛,二位施主光临,贫尼特来迎接,请 二位跟贫尼入内待茶!” 也不等白小宛二人多说一个字,遂转头就走。 马云龙一看,哈哈一笑,立即走在白小宛的前面,跟着老尼姑直往山洞中走去。 二人各牵着坐骑,一直在山洞中走,沿着山洞的两边壁上,松枝火把,把山洞 照的十分明亮,因此二人发现这山洞十分平坦,“得得”的马蹄声,相当清脆响亮。 大约进入三十多丈远的时候,就见那老尼一转身,指着一边的一个宽大山洞道: “二位可以把马匹拴在这个洞中的槽上面,自然有人替二位给马匹喂料。” 马云龙举目看去,火把的照耀下,只见那个大洞不深,顶多只有十丈,但却在 这洞中,拴了十多匹马,细看全都是上等良驹。 马云龙对白小宛使个眼色,当即把马匹牵进这个大洞中,拉到槽上拴定,然后 卸下马鞍,放在洞的另一面,那儿已经放了十几副马鞍。 于是,老尼姑领着二人,直往山洞里面走去。 大约又走了近三十多丈远,这才转了个大拐弯,开始登上一层层的石阶,不久, 二人在老尼姑的引导下,到了这第二层上面。 马云龙一惊,心想,这儿还有这么大的洞天! 只见二十多个人只顾低头干活,没有人说一句话,相当平整的一座岩石大厅, 只是在这儿的摆设,看得出是这些人住的地方,而且锅灶炉台很大,看来像是有很 多人吃饭的样子。 绕过这个打杂烧饭的大石洞,又攀了十几层台阶,却见一个厚逾半尺的巨型大 木门,挡住去路。 老尼姑举手在木门上只拍了三下,木门正中的一个小方口处,启开来,一只毒 辣的眸芒喷射而出,然后“叭”的一声,小方孔关了起来,紧接着木门缓缓的被推 开了,吱呀声很大,但却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老尼姑回眸咧嘴一笑,道:“二位可随贫尼进去。” 马云龙伸手一让,二人当即跟在老尼姑的身后,登上这第三层的洞中。 突然间,一下子挤过来二三十个丑陋难看,令人不敢正视的尼姑来,最叫人不 解的,是这些尼姑们,全都是在粗短的脖子上,长了个大肉瘤,至少有六七个尼姑, 还长了一双烂眼晴。 她们看到马云龙与白小宛二人上来,各人全有着不同的表情,但好奇心却是一 致的,有两个尼姑,还伸手去摸马云龙的大胡子,却被马云龙老实不客气的挡过去。 也有些围着白小宛称羡。 突然间,带领二人的老尼姑大喝一声,道:“读课!” 还真的管用,这些围过来的尼姑们,全都极快的,返身退回自己的小洞中,立 刻间,嗡嗡之声传了出来,似是真的又在读她们的经文了。 在老尼姑的引导下,二人又向这洞中走了十多丈远,老尼姑这才又在一个大木 门上轻敲两下。 于是,木门启开了,马云龙与白小宛二人突觉眼前一亮,发现这间大洞中,四 周整齐的全用紫檀木发亮的木板,密密的隔着,靠近亮光处,还开了四扇巨大窗子, 外面的光线,充份的照在这个石洞中,一张巨型的木榻,平放了几张锦缎棉被,正 中央处,供着一尊观音像,香火袅绕,蜡烛高烧,自有一股庄严的味道。 禅床上,正坐了一个长发老尼,两个年轻的尼姑,分别站在观音神位前的供桌 两边。 白小宛一眼看去,这个低垂双目的尼姑,却自额头上长了一个巨瘤,有如老婆 婆的布袋奶子一样遮去了大半张的脸孔,额上的巨瘤,正与她那脖子上的巨瘤相接 碰,两只眼晴只露出了一个眼角来。 看着二人进来,怪而丑极的老尼姑,格格格的一声笑,指着一边的矮木凳,道: “坐下来!” 白小宛有些后悔进来,她发觉这些尼姑们,除了全都在脸上脖子上长的乱七八 糟肉块外,一双脚丫子,同男人的差不多,这在她来说,是无法想像的怪事。 于是,她产生了厌恶之感。 突听禅床上坐的丑尼姑道:“二位可是打从宝鸡来?” 塞北大侠马云龙道:“不错。” 一声长叹,丑尼姑一甩两支衣袖道:“快五十年没有到过宝鸡了,不知那儿变 成什么样了?” 她话一落,马云龙一惊,只因这尼姑一块肉瘤遮住大半张脸,使他无法猜出她 有多大年纪,如今经她这么一说,这才由她那灰白的长发中,猜她至少也有七十岁。 马云龙当即笑道:“请问这儿是……” 突听老尼姑道:“不用问那么多,你们以后就住在这儿了!” 白小宛不自在的道:“不!我们不住这儿!” 格格一阵怪笑,老尼姑的眼神暴然射出慑人的冷焰,厉声道:“不许多说!” 马云龙哈哈一笑,道:“马四爷以为你们把我二人带进来招待一餐呢,却不料 是想留住你马四爷。” 一顿之后,一手指着洞外,又道:“如果你家马四爷猜的不错,八成想把我也 变成下面那些挑水打杂的人吧!” “机伶!机伶!啊……哈……” 老尼姑这么一笑,马云龙徒然指着一旁的白小宛,又厉声问道:“如果你留下 我马云龙,那么她呢?” 老尼姑斜着一双如狼似虎的半只眼睛,对白小宛看了又看,轻点着头,道: “她模样长的还够看的,我会把她送到师姐那儿去。” 马云龙一听,心想,我的乖,她还有个师姐,不知又是个什么样的丑八怪? 当即一笑,道:“看样子,你下的决定,谁也改不了,我二人只有恁你摆布了?” “你二人没有一点逃出洞中的机会。” 徒然间,马云龙撤出他的那根钢棒,白小宛也拔剑在手,马云龙戟指稳坐禅床 的老而又丑的尼姑,喝道:“告诉我,秦岭八大盗可是你们一伙的?” 冷冷一笑,丑尼姑道:“他们那八个东西,怎么能够同我们一伙,只有在实用 的价值上,勉强算是个邻居罢了。” 马云龙与白小宛二人越听越玄,不由又问道:“那你们又是什么帮派?何等的 人物?” 丑尼姑冷然的道:“什么帮派?何样人物?我们全不是,如今不妨老实告诉你 们,两千里范围内的秦岭大山中,有两句话不知你这个大胡子听过没有?” “我在听着!”马云龙强按着怒火。 丑尼姑缓缓的道:“深山有丑仙,深山出俊鸟。” 微微一顿,又道:“只要在这秦岭山中,有人长了肉团,我们必定会把她接到 我这登仙洞来住,叫她们一生一世不为吃饭发愁,当然她们也就不会再受到世俗人 们的嘲笑。” “这么说来,你还是在做善事嘛!” 马云龙这么一说,丑女尼仰脸嘿嘿一笑,道:“你这才明白?” 马云龙又问道:“你那师姐又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马云龙本来想说是个什么样的丑八怪,但他突然觉得不妥,世间就算丑如面前 的这个老尼姑,也绝对不喜欢人家说她丑,最好再颂扬她几句好听的,即使说不出 口,但也不要说难听的。 突然间,丑尼舒坦的笑道:“天仙师太,在这秦岭的深山中,也不定有几个人 见过,大胡子你自然连听全没有听过。” 一顿之后,又道:“我刚才不是说过吗,深山出俊鸟,就是反映的我那美逾天 仙的师姐,天仙师太。” “那么师太的法号……” “我叫天丑怪尼。” “这么说来,你们是天字号的称呼了?” “罗嗦!” 紧接着,就见她一拍巴掌,只见那个领他们进来的丑尼姑,手捧茶盘走了进来。 “喝吧!喝了忘忧茶,此生无罪孽!” 马云龙心想,她娘的,喝了你这忘忧茶,既忘了过去,又忘了未来,糊里糊涂 活着,任人宰割,像个活的木头人,这样的人,还有什么罪孽可言。 心念间,一手抓起茶杯,两个指头运力,“叭”的一声,茶杯片片落在地上。 白小宛更是一把抓来,猛力摔在地上。 稳坐在禅床上的天丑怪尼冷冷一笑,道:“一大早毛干同姚大刚二人路过此地 的时候,说是有人要来追捕他们,我还以为是多少人马呢,却原来是你们这两个不 自量力的浑蛋!” 只见她随便左手一摆,道:“丑春,给我拿下!” 她话声一落,只见那个送茶的丑尼姑,立刻挥动手中茶盘,和身扑上。 白小宛不等马云龙出手,一挽手中剑,迎了上去。 茶盘与宝剑一碰,发出清脆的金铁交鸣声,马云龙这才发觉丑尼姑的茶盘原来 是金铜打造,三边刃芒毕露,显然就是三把刀的结合体。 再看这女尼的身法与搏斗,十分的彪猛,左手抓右手劈,呼呼的风声,就在她 的四周响起,不因她脖子上有个小西瓜大的肉瘤而影响步法。 就在一阵劈杀中,白小宛一时之间,还真拿这丑尼姑无可奈何。 于是她在旋身中,疾快的摸出一支棱形飞镖,就在丑尼姑上蹿而失去重心的时 候,白小宛抖手打出左手飞镖。 丑尼姑平身在半空,但她在情急之下,右手腕一振,那个大茶盘极其准确而又 快不可言的,迎向近身的棱形飞镖。 就听“吧”的一声,丑尼姑挡落了飞镖,人也一个跟头,翻落地上。 丑尼姑的身子尚未站稳,突觉面前红影打闪,好像自己进入一团火堆中一般, 只是没有感到发热,就在她一窒之间,一声极其轻微的响声,发自丑尼姑的前胸, 只见她刚要举起的茶盘,一下子被震落在地上。 “噔……”一连倒退四五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来,看来白小宛的这一脚够狠的。 “不中用的东西!” 天丑怪尼骂了一句,一手指着白小宛道:“师姐,正需要像你这种身手的女弟 子,你跟了天仙师太,这辈子吃香喝辣,还兼可看到许多天下至宝,那是一些肉眼 凡胎的人,想都想不到的宝物。” 一面指着大胡子马云龙,道:“你也别打算再走了。” 马云龙一听。哈哈大笑,道:“丑八怪!你没有弄错吧?这第一仗是我们蠃了, 怎么你却厚言无耻的收获战果起来了!” 天丑怪尼大感不悦的喝道:“大胡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当真要我把你们拆 散一身贱骨头,你们才心甘?” 突然对站在供桌两边的两个看来年轻的丑尼道:“取为师的法宝来!” 马云龙一想,这老怪物,还有什么法宝,别她娘的吓唬人了,注目一看,只见 两个年轻丑尼,一人手捧一个铜钵,看来有海碗那么大,另一个却拿来击钵的铜锤, 看来也有尺半长,双双交在天丑怪尼的手上。 马云龙哈哈一笑,道:“丑八怪,你这是取对兵刃了,马四爷手中的精钢棒, 一旦击在你那支大铜钵上,一准比你那个小铜棒强的多,不信咱们这就试一试看。” 这是马云龙第二次叫她丑八怪,只叫得天丑怪尼牙齿咬的咯咯响,沉着声音喝 骂道:“大胡子!你也该照照镜子,看看你的那副德性,也敢开口叫我丑八怪,老 实说,我那师姐可是美若天仙,在她的眼里,尚且不把我当成丑八柽,你又算是什 么东西?今天非把你留在下面洞中,专做苦力差事,活活把你折磨而死,叫你下辈 子变得比我天丑怪尼更丑上十分。” “算了吧!我要是变成你的模样,甚至比你还丑,马四爷宁愿一头碰死。也不 愿躲在这山洞里苟活于世。” 马云龙似是要故意气气这个丑老尼。 他的目的似乎是达到了。 因为,只要看天丑怪尼两手持着铜钵与铜锤在不停的颤抖,就可以知道。 突然间,天丑怪尼大喝一声,在灰衣平伸突展中,有如飞瀑下落百丈谷底之势, 直捣向马云龙的前胸。 马云龙并末后退,只见他侧身一闪,右手精钢棒打横击出,“叭”的一声,正 击在天丑怪尼的大铜钵上。 于是,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股细如蜜蜂的声音,自大铜钵中发出来,一闪而自马云龙的耳边飞过。 马云龙一惊,心想,好家伙,原来这个铜钵中还闹着古怪呀! 当即高声道:“丑八怪,原来你的这个铜钵中还藏有暗器呀!” 他这一说,当然就是在提醒白小宛多加小心。 其实马云龙还真的幸运,如果他在正面迎击,就绝难逃出那穿心透骨的一针。 又是一声格格怪笑,天丑怪尼平推着左手大铜钵,右手尺半铜锤高高举起,平 地之间徒然一飞而起,有如陨石一般,带着一束金光彩芒,直撞向卓立在两丈远处 的马云龙。 塞北大侠马云龙似是没有想到,面前这个面目全非而顶门前挂着一块瘤的老丑 尼姑,会有这么轻灵的身法。也就在他的一窒之间,手中精钢棒,立即幻出一片晶 莹的锐芒,极其严密的封住面门,腰身以下,徒然猛的一旋,梅花腿一招横扫千军, 挟着一股凌厉的呼啸声,贴地扫踢即将落地的天丑怪尼。 然而,天丑怪尼冷哼一声,即将落地的双腿,猛力一抽,换了个头下脚上,而 右手中的尺半铜锤,笔直的点向马云龙扫来的一腿。 却不料马云龙的梅花腿与他那手中精钢棒,有着极其严密的配合。 于是“叭”的一声脆响…… 银城书廊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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